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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土豪贾赦-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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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哼道:“她那身份,不过庶妃罢了。朕已然训斥过老七。他也是让人哄了,定城侯之孙谢鲸告诉他那屋子里有尊空心的观音像,恰好藏身。他不过一个孩子,只知道顽罢了。”
  姜文道:“既然屋中有旁的姑娘,谢将军也委实太疏忽了。”
  圣人笑道:“朕已将其京营游击将军之职去了,又申斥了平原侯一番。”
  忽然有个太监急急的进来回到:“陛下,淑妃娘娘病了。”见姜文在,便是一惊。
  圣人哼了一声,那太监忙退了出去。
  “平原侯府如今早无实职,因领着小七过去的恰是他表兄蒋子宁,朕今日下旨训斥他一回、又让罚了平原侯三年俸禄便罢了。”淑妃方是罪魁祸首,朕已然处置。将七皇子母家弄得太难看,七皇子脸上也过不去。
  姜文稍有郁色,仍是恭敬道:“圣人英明。”
  圣人心下点头,隽之素来是个通透的:“你家长子也不小了,下一科可预备着要考了?”
  姜文笑道:“他还不到火候,且再念两年书不迟。”
  圣人笑道:“那孩子是个好的,朕还等着大用呢。”
  姜文忙笑着谦逊几句,退出去了。
  直到出了宫门钻入官轿,他方面露失望。谢鲸那点子军职本来这些日子也预备想法子弄下来的。果然如恩侯所说,圣人不会为了别人家的女孩儿拿他自己的儿子如何。此事,自家白吃个哑巴亏,揭过了。
  谁知次日姜家便接到圣旨,因姜文有功于国,封为明德侯。来下旨的太监暗示说,这个侯爵乃是皇后提醒圣人的。
  姜文长叹一口气,回屋子向他太太道:“虽说咱们不稀罕一个爵位,圣人已是尽力补偿咱们家了。”
  他太太垂泪道:“这算了什么,孩子仍是白白受了委屈。”
  就在姜家受封之时,荣国府的门吏向贾赦传信,来了一位客人,自称七少爷。
  贾赦翻了个白眼,哼道:“没创意的一家人。”
  来到接待厅,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露慌张,望着他便拜:“求荣国公救我母亲一命。”
  贾赦哭笑不得:“你是那谁家的小七吧。”
  那少年道:“是。”
  贾赦问:“谁让你来寻我的?”
  他道:“五皇叔。”
  贾赦好悬没骂娘!下回非将那只狐狸拍成狐狸皮不可。“他说什么了你竟信了?”
  “他道,我母妃这回一病,必是好不了了。荣国公所思天马行空,我只管向荣公老实说,保不齐能起死回生。”
  贾赦翻了个白眼:“他开的才是医学院好么?”因指了椅子让他坐下,乃道,“他哄你呢。你母亲已没救了。”
  七皇子面露绝望,一双眸子仍闪着少许希冀。
  “你有那么一个父亲,天下谁都惹得起,故此你做了那等事,连权臣姜文也奈何你不得。然你母亲惹的却非是姜文,乃是你父亲。”贾赦摇摇头,“你父亲那椅子,早晚是你们兄弟当中某一人的,但却只能他高兴给谁给谁。他不高兴给了、或是他还没预备给呢,你们漫说去抢、便是想都不能想的。你母亲错就错在她想就想了吧,还做的太傻,旁人都能看出来她想了。她若不死,旁人岂不是以为那件事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父亲这是在杀鸡儆猴。”
  七皇子急道:“我本不想要的。”
  贾赦哼道:“你当日不知道里头是谁么?”
  七皇子道:“表兄哄我里头有……”他忽然红了脸,“听说里头挂着……大大的春宫图……”
  贾赦直欲吐血。他若没撒谎,淑妃与蒋谢两家都是白痴!这孩子哪有半分上位者气质?不由得连连摇头:“为了一丝挨不着边的想头,都能抛出去阖家性命。”难怪原著荣国府会落得那般境地,皇权便如同毒品一般,分明全无可能之事,却能使人迷幻、误以为能成真。想了想,他道:“你母亲已是没救了,你早些抽身吧。例如去五原医学院学医。”
  七皇子一愣。
  “你母亲既然是病死的,你立志学医也说得过去。”尤其你外祖父过些日子也会让我弄趴下,你便再无依靠了。“虽说五原医学院是司徒塬开的,许多时候不避讳反而光明正大。”
  七皇子终是明白他母妃死定了,只愣愣的坐着,半日方淌下泪来。
  贾赦陪着他坐了小半个时辰。七皇子终是抹了抹眼,向贾赦一躬到地,不言一声的走了。
  贾赦回去望着白安郎叹道:“小白,我送你一个外号——铁口直断。”
  白安郎笑道:“我不过熟知圣人心性罢了。”
  贾赦叹道:“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对手。”
  次日,三味书屋的七十余位师生并三十余位护卫驾着大车、拉着帐篷等物,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夏令营去了。校长之子贾琏与户部侍郎齐周、健锐营翼长姜武亲送至长亭。有人听见贾赦向他儿子烦道:“我压根儿不知道会去哪儿,哪儿风景好去哪儿……”“写什么信啊,你都这么大了!”
  他们后头远远的缀着两辆马车。前头一辆坐在黛玉姜皎,后头一辆挤着五六个丫鬟。姜昭亲护送她们往庄子上避暑去。
  作者有话要说:君臣相得云云,哈哈,只能在公务上。


☆、95

  离了京城不久;姜昭的马车便赶上来与三味书屋的一处了,慢慢游山玩水。他们人多;中午在野外生火做饭。遇见风景好的;有几位洋先生停下来画西洋画;学生们随意顽。到了傍晚,特寻了一处平缓的山坡安营扎寨,也寻着了很是清亮的小溪;山坡另一头有个村子。待吃饱喝足顽够了,贾赦讲了个西洋学生夏令营、半夜发现他们帐篷扎在河床上的笑话儿,结果没人笑……贾赦觉得无趣;乃指挥众人坐在星空下齐声高吼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吓得鸟兽绝迹。
  看着各色帐篷都支好了;贾赦好歹哄的贾琮跟贾环并他的几个同学一道顽去;自己往两个女孩儿这头溜达,只听贾琮在后头大声哼道:“分明是偏心要去瞧林姐姐,还说什么防备有狼。哪怕哄我有土匪呢!才出京一日,哪里来的狼。”贾赦扯了扯嘴角。
  黛玉姜皎两个支一顶帐篷,外头围着三顶丫鬟的帐篷,姜皎领着些护卫在远些守着。瞧黛玉精神足得很,姜皎虽面色郁郁,倒比上午好了些。他想了想,心底压着的事儿还是挑明了好,便直问:“皎儿那事,昭儿知道么?”
  姜皎低了头道:“母亲说莫让哥哥知道。”
  贾赦哼道:“想来姜武也不知道了?”
  黛玉忙问:“舅舅没告诉姜二叔么?”
  贾赦道:“此事以后回去再说。”因大声吩咐守在外头的何喜,喊姜昭过来。
  姜皎半日方低低的道:“我母亲说,只当让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咬狗一口。”
  贾赦哼道:“狗不通人情,许是无辜的。那狗主人呢?”未成年人犯罪要算在监护人头上的好不好?
  过了会子,姜昭来了。
  贾赦让他盘腿儿坐下,吩咐何喜等人远远的守好了,从当日之始末到白安郎之铁口直断,从姜文的迂腐到黛玉的相求,连七皇子来寻他求助也一并说了。因在座的少男少女皆未成年,他只将“大大的春宫图”改成“大大的骏马图”。说完整个帐篷鸦雀无声。
  半日,姜昭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姜皎只默默垂泪。
  贾赦忙道:“眼下不是愤懑的时候,先琢磨琢磨这事儿。”
  黛玉道:“如今瞧着,这七皇子或是当真让他表兄哄了。只是他这模样儿,哪里斗得过他那些兄弟?那个五皇子何等阴狠,还输了个没影儿。”
  贾赦笑问:“昭儿如何作想?”
  姜昭想了会子:“因他们知道七皇子难以在众位皇子中搏出来,除非得了天大的助力。纵观朝堂,唯有我父亲能一力相助其夺位。”
  贾赦又问:“皎儿怎么看。”
  姜皎一愣。
  “你也是个聪明孩子,你怎么看此事。”
  姜昭才要说话,黛玉伸出一个中指在唇上一按,做出嘘声之意来。她那模样儿委实俏丽灵慧,姜昭一时竟看呆了。
  姜皎想了会子:“他们两家已败落了,唯寄愿于七皇子替他们支撑门庭。”
  贾赦点头道:“嗯,还有呢?”
  姜皎又想了想,摇头。“旁的委实想不出了。”
  贾赦道:“他们早年还风光之时太过于无法无天了些,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事没少做。如今他们败落了。所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总有当初斩草未除的根在守着他们、耐着性子等到如今他们不能一手遮天的日子,将从前他们欠下的悉数讨回去。”
  帐篷里静了半日,黛玉叹道:“他们做什么要害人呢。”
  贾赦笑道:“他们害人时哪里知道自家权势不得长久呢。便如那日你俩念的什么自言自语歌舞千年?”
  姜皎笑道:“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
  “我哪里记得那么许多。”贾赦笑道,“横竖就是这么一回事,千百年一直如此。故此,咱们也同分析力学一般分析一回。你们三个瞧着,平原侯府何至于今日呢?”言罢看看姜昭。
  姜昭道:“子弟不长进。”
  贾赦笑道:“子弟因何不长进。”看着黛玉。
  黛玉道:“长辈不曾教导管束。”
  他又望向姜皎:“长辈为何不教导管束。”
  姜皎笑道:“伯父难为我了。”
  贾赦道:“长辈不教导管束乃是因为他们心疼孩子。念书上进多苦呢,若不用上进也能过得好,何苦迫孩子念书去。”
  黛玉奇道:“孩子不上进家族岂不就没落了?”
  贾赦道:“那会子哪里知道呢?他们拿着爵位,家里头有银子,只有他们欺负人的,没有旁人欺负他们的。日子一长个个都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了。”
  姜皎道:“旁人不去告官么?”
  贾赦瞧瞧姜昭。
  姜昭摇头道:“官员若当真都依律行事,何来这许多冤案。”
  “故此,皎儿这回平白遭了难,其根由乃是因着数十年来的应天府、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等光拿俸禄不好好干活。”贾赦瞧了瞧姜昭,“咱们要替皎儿出这口气,那个什么平原侯定城侯自然要收拾的。然要如何方能使日后少有女孩儿如皎儿这般无辜遭难?”这可是千古社会难题,爷就不信你们想的出法子来!哼哼。
  他说完了甩了甩胳膊:“出去看看,外头的星星好看的紧。”自己先钻出去了。
  里头三个孩子让他的问题给弄懵了,面面相觑了会子,黛玉先钻出帐篷,姜皎也跟着出去,姜昭最后一个。
  只见漫天的星斗撒着,满满的山上山下全是,远远的几群学生在斗歌,还有洋先生在唱着西洋小调,委实舒服。
  姜昭悄悄跟到贾赦身边问:“伯父,方才你问的那个,后人可有法子?”
  “没有。”贾赦道,“那是人之本性,古今中外难有法子。我故意丢给皎儿的。”他笑道,“这孩子聪明,丢个她想不出来偏又有趣的题目给她,她便没功夫想些无趣的事了。”
  姜昭愣了半日:“……怪道我爹说伯父歪才尽有。”
  贾赦哼道:“歪才难道不是才?所谓黑猫白猫,拿住耗子便是好猫。凭用什么法子,让皎儿不想那件糟心事儿便是好法子。”
  姜昭笑道:“这话不曾听过,想来也是后人说的。”
  “然!后世一位大人物说的。”
  姜昭又道:“方才伯父说的,平原侯府从前害了许多人,伯父想是见过了?”
  贾赦笑道:“这等人家必有此事,便是我们家也有过,前几年让我都清了一回罢了。他们家的我还没功夫查呢。”
  姜昭“噫”了一声,有些失望。“不若咱们给二叔去信,让他查去?”
  “你二叔不是这块料。”贾赦笑道,“再说圣人已是不预备留下淑妃了,七皇子横竖是他儿子,那两家是他特意替七皇子留着撑腰的,这一时半刻寻常人动不了他们。”
  姜昭想了会子:“故此,除非是皇子方能动他们?”
  贾赦摇头道:“非也,明眼人都知道七皇子已然绝了机会,圣人又护着他,别的皇子除非是傻子才肯去对付他。”
  姜昭苦笑道:“您就别卖关子了。”
  贾赦笑道:“咱们有三个法子。或是寻他们早年斩草未除之根、如今已然有不低的本事了,悄悄相助。这个有几分难。或是借小人之手,如灭了他们小人能得什么好处,贾雨村那等人必是肯的。偏这两个法子太麻烦,我有个最简单的法子。今日临走之时我塞给姜武一封信。”
  姜昭眼眸立时亮了起来。
  “大约咱们回去的时候你便能猜着了。”
  姜昭太阳穴一跳:“您这么一说,大约您的法子不甚合律法,或是不甚合规矩。”
  “对付这等不好生依着规矩来的人,犯不上费脑子依着规矩琢磨他们。”贾赦哼道,“既然侯爷放得火,将军也点得灯。”
  姜昭愣了半日:“伯父,我二叔是朝廷命官。”
  贾赦一手指天:“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二叔知。”
  姜昭哑然失笑。
  贾赦忽然来了劲头,亮开嗓子吼了一曲《青藏高原》,一众学生连姜昭在内,连滚带爬捂耳朵。
  次日冯紫英与圣人奏些公务,圣人随口提及三味书屋夏令营一事,见冯紫英面色怪异,乃问何事。
  冯紫英笑道:“有个下属昨夜在京西石头沟子的一处村子歇下。他当日委实累了,赶到那村子甚是疲惫,匆匆打了个尖儿早早歇了。谁知半夜忽然被村子另一头打雷一般难听的调子吼醒,还以为是山魈。”
  圣人笑道:“是何物。”
  “后来才知道,三味书屋那些学生在那村子后头的山坡上扎了一片帐篷。那山魈吼叫原来是贾国公在唱小曲儿。”
  圣人愣了一会子,忽伏案大笑。
  冯紫英叹道:“我早上才听了这事儿,也这般笑了一回。那下属苦着脸道,‘将军莫笑,当真不好笑,属下这辈子没听过那么难听的小曲儿。’”
  圣人才笑累了歇了口气儿,闻言不禁又大笑起来。
  十余日后,平原侯府定城侯府同日到应天府衙报案,府中夜遭盗贼搬家,两家的库房都空了,库中留下极其浓郁的花香,墙上拿墨笔写着几句话,悉数为汉隶:“彩蝶双飞翼,盗帅夜留香。胡铁花、楚留香到此一游。”
  此案一出,满城轰动。圣人用龙脚趾想也知道跟姜家有关。姜文这些日子特有人盯着的,口风紧的很,连姜老爷子都不曾透露;姜武当夜可巧在军营值勤。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贾恩侯之风,偏他早已离京多日。况神不知鬼不觉一夜盗走两家库房,荣国府还没这个本事不说,贾赦自己都写不出那么好的字来。冯紫英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立时往现场各自转了一圈儿,不曾发现任何线索。冯紫英也疑心了荣国府,寻贾琏套话。贾琏道,他老子倒是讲过有位英吉利国剑客林零七,姓胡的和姓楚的却不曾听说。
  还未及细查,太后薨逝了。一时间诸事撂下,举国上下皆忙着国丧。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荣国府贾母邢夫人王熙凤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先陵地名曰孝慈县,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荣国府赁了一个大官的家庙之东院歇息。府内事务皆托了探春,外头由白安郎管着。
  贾琏每日辛苦五更便起,想着他老子为了不守这国孝躲去不知那块儿荒野睡懒觉了,心下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这日二祭完毕,众人皆疲惫回了住处,贾琏终是忍不住向凤姐儿抱怨:“父亲如今虽住着帐篷,倒是能日日睡足了起来。”
  凤姐儿笑道:“你消停些罢,外头可莫露出口风来。”
  贾琏道:“我也只同你说说罢了。”
  凤姐儿一面服侍他更衣一面道:“方才李家太太寻裘太太在打听,平原定城两府那江洋大盗还不曾拿着呢,这京里头可安生么。”
  贾琏笑道:“他们府里都败落了,阖府大约也不见几个护院呢,咱们家巡防队何等本事。况我却是不信是飞贼干的。”
  凤姐儿忙问此话怎讲。
  贾琏道:“两户都是侯府,库房必然不小,一夜搬空、还是两家,除非他能施个移山换海的法术还罢了。纵是朝廷抄家,一夜也抄不了两府的库房。况我听说不单是几间大库,连许多私库一并空了。你只想想当年咱们家库房的东西如何到了奴才家里便知道了。”
  凤姐儿思忖道:“你觉着是他们府里的奴才贪墨了去?”
  贾琏笑道:“八成是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指不定多少人蚂蚁搬家似的挪了多少日子呢,还做出一副遭贼的模样来。”
  凤姐儿恨道:“这些没王法的奴才,他们也不整治,竟让蛀虫搬空了府里。”
  贾琏叹道:“那两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年强夺人财物妻女的事儿没少做,这也算个报应了。”说着打了个呵欠,“我倦的很。”
  两口子又说几句闲话睡下了。
  却不知他们窗根子底下伏着个人,一字不漏悉数听在耳朵里;等他二人睡着了,方回去禀告冯紫英。
  冯紫英转身奏予圣上,因笑道:“我私下却觉得与荣国公无干。”
  圣人问:“何以见得。”
  冯紫英笑道:“如是赦公请的江洋大盗,当不会留名,否则岂不是给赦公惹麻烦?除非他自己替人搬家,留两个化名误导于我。单看胡铁花与楚留香这两个名字便不是赦公风格。倒是那个林零七,保不齐乃赦公信口胡诌哄斯汀顽的。赦公取的名字多粗浅明白,恰如其人。如今有现成的例子:我曾琢磨不透斯汀的字究竟何意,有一日同他一处吃酒,特问了他。斯汀道,原来是‘贾斯汀’乃是一个西洋古语,为诚恳之意,赦公以为他圆滑有余、踏实不足,特取此字。再如他孙子那玩偶铺子叫‘娃哈哈’、替忠诚王爷那医学院取的名字更是将其化名倒了个个——‘三味书屋’必不是他自己取的,想来是齐大人手笔。”
  圣人道:“那化名或是旁人取的呢?”
  冯紫英道:“不论他们家的几个小爷或是齐大人、两位姜大人,都是实实在在读书人。这两个名字并那两句诗,倒真有江湖人的品格儿。他们这些自幼子曰诗云的,怕是想写也写不出这个味儿来。做了大案留记号方便扬名立万,也是江湖人才会干的。官宦子弟做了案子只怕藏首尾还来不及呢。”
  圣人又想了会子,也确有几分道理。方命他再细查,又笑道:“虽不是他做的,朕仍觉有这厮手笔。”
  冯紫英领命而去,愈发使人盯着贾琏。
  偏无论如何也不曾查出蛛丝马迹来,也不见有销赃的。那两府的奴才虽有贪墨,贪墨得多的早年都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抄了,余下些小鱼小虾显见不是正主儿。后头月余冯紫英一筹莫展。
  作者有话要说:贾小琏这孩子,其实很老实的。


☆、96

  贾赦口里说夏令营走到哪里算哪里;其实早定好了一处庄子。虽是人多走的拖拖拉拉,不过六七天的也到了。
  姜昭笑道;“伯父昨日还说去少林寺呢。”
  贾赦笑道;“少啰嗦,帐篷住了几日便罢了,住久了也不舒坦,还是炕实在;
  这庄子大得很,最早是一个南边的盐商孝敬赖大的,故此庄子上齐整的很。贾赦早年来溜达过一圈儿;屋子够多,风景也不错。众人乱糟糟闹了会子,屋子总比帐篷好安置些;倒是不曾花许多功夫。贾赦喊了几个班干部开了个小会;让他们各自管好各自的人;校长放羊;自个儿先回屋歇着了。
  平原定城两府让江洋大盗搬家一事,不多时便早有长舌的商人传了出来,庄子上的管事从外头得了信儿悄悄告诉贾赦,贾赦忙把姜家两个孩子并黛玉找来。
  姜昭一听是遭了贼,立时拿眼睛去撇贾赦,心道居然让我二叔去干那个勾当。姜皎自然明白这两家必是遭了自家几个长辈的报复,不禁抿嘴儿一笑。
  贾赦望着姜皎笑道:“皎儿解气了不曾。”
  姜皎闷了一会子:“只是……”
  “算计你的人如今已是让你二叔教训了。”贾赦笑道,“皎儿,你若还不开心,伯父就得琢磨琢磨你为何不开心了。若是因为还不解气开心,我就与你二叔再把他们全家踩到死为止!”
  姜皎又闷了会子,摇摇头。
  “或是你觉得自己名节有失,恐有一日让人知道了遭非议。这个愈发不用愁了。”贾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姜昭,“横竖你是姜文的闺女,规矩云云不必太介意。规矩并非都是有理的。虽许多规矩无理,常人多不敢逾越,乃因逾越后恐受其惩罚。如今你父位高权重,又有叔父伯父撑腰,犯不上如寻常人家女孩儿一般计较那些。你数数,历朝历代多少公主不守女诫女则?只要她们不造反,又有哪个因此让规矩惩罚了?并非没有迂腐之人暗地里不满的,只是他们无力奈何罢了。皎儿,你那点子事儿唯有几个自己人知道;退一万步说,纵有旁人知道,谁敢拿你怎样、谁又有本事拿你怎样。故此无需惧怕。”
  这话说得直白露骨,将姜皎从前十三年的教育都给捅破了。漫说姜皎,连她哥哥都愣了半日。
  贾赦还没说完呢,看样子她迷迷糊糊听进去了,又加上一段:“况那些成日口中喊规矩的,无非是规矩没规矩到他们自己头上来。程颐那老头的侄女不一样再嫁了?总归一张嘴说人家跳的比谁都高,换了自家的孩子没一个舍得的。皎儿这般聪明,又何须为着一群不在意你、且不敢奈何你的人发愁呢?说不定有朝一日这些规矩悉数成了废纸,你岂不是白担惊受怕这么些日子?”
  姜昭是听他说过刘先生来历的,闻言立时问道:“有朝一日?”眨眨眼睛。
  “嗯,有朝一日。”贾赦点点头,又长叹一声,“许是得些年头。你们这些姑娘生不逢时啊。晚些年出生多好。”
  说得姜皎黛玉悉数糊涂了。“这规矩日后还能变了不成?”
  贾赦望着姜昭道:“这些规矩多是男人所定,无非是为了禁锢女子于后院,使女子之才不得显露,使女子不得不依附与男子。这般于男子而言自然是舒坦的。然另一头,也使得女子之才不得用于国。而一国中有一半的人是女子。若将这一半的才情用于国,国将如何?我国不用而他国用,日久天长,两国谁弱谁强?若诸国都用,唯我国不用……”他扭头望着两个丫头,“我让玉儿与皎儿去三味书屋听课,乃是因为她们委实聪明啊。”
  姜昭自然想起他说起的多年后本朝亡于外族,那外族举国聪慧子弟不论男女多有为工者、火器强我十倍百倍之外族,不禁叹道:“想是在亡国之后……”
  贾赦点头:“不错,亡国之后,环顾四邻男女皆用与国,后世子孙自然不肯再沿用这些禁锢一半人才之规矩,以弱本国。”
  再看黛玉姜皎已呆如泥雕木塑,半日方结结巴巴道:“……亡……国?”
  贾赦拍了拍姜皎:“你说吧。”自己转身出屋子了。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既然预备要干预历史进程,眼前又有这么多聪明孩子,干嘛自己一个人辛苦着?
  晚饭的时候贾赦从庄子里溜达回来,从前那个双眸闪着聪慧的姜皎已回来了,瞧见他便跑上来拉着衣襟:“伯父,还有呢?我还想知道。”
  贾赦笑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想起来便告诉你。”
  姜皎不依,还要说,忽听外头哗啦啦的有人喊:“太后薨逝了……”
  贾赦一哆嗦:“都给我把嘴巴闭上!谁都不许暴露身份。”
  姜昭大惊:“太后没病多久竟去了?”
  姜皎却望着贾赦奇道:“太后薨逝咱们为何不许暴露身份?”
  贾赦哼道:“小孩儿家家少问那么多。”
  黛玉掩口而笑。
  贾赦急匆匆出去寻庄子里的管事各种吩咐叮嘱唠叨,他怕遇见好事的书生官员请国公爷回京替太后奔丧,好在那会子没人记得起来他。
  待用罢晚饭回了屋子,黛玉悄悄将夏令营乃是自己的主意、原是她舅舅不愿早起替太后守孝才替他出的。姜皎吓了一跳:“贾伯父如何知道太后快不成了?”
  黛玉笑道:“你爹大约也知道的。”
  姜皎想了想,大约这等事父亲不曾告诉自己。不由得羡慕起黛玉来。“你舅舅什么都告诉你。”
  黛玉得意道:“不告诉我可不成,我琏二哥哥想了许久不出法子来。”
  姜皎忽然觉得好笑。国孝何等要事,贾伯父竟全然不放在眼里。便如同有个小偷见了一个大盗平安无事、自己也安心许多一般。
  另一头,因京里出了大盗案且经月不破,待太后安葬了众人回京,许多主母都整顿起家宅来,当中自然有新得不久的明德侯夫人。偏因从前圣人的密探乃是姜文自己掌管,他们家没安置钉子,后来冯紫英接手后也不曾往这上头想。直到前阵子七皇子那事出了,得了圣意临时往里头塞了一个小子进去。不用问,这回又给姜文太太踢出来了。
  姜文太太晚上告诉姜文,姜文叹了口气道:“家里有那么个人总不安生。”他本是管暗探出身,冯紫英派来的人瞒旁人还罢了,如何瞒的了他。又笑道,“你总怨我不给皎儿出气。你且瞧着罢,好日子过久了,我倒不信他们能过穷日子。恩侯这着才狠呢,钝刀子杀人。比让他们丢爵还强些,他们若丢了爵或是能安心读书种田,也不用顾及侯府面子。如今我只需盯着不许人相助他们两家便是。”
  他太太一愣:“怎么那江洋大盗是荣公?”
  姜文道:“大约不是,他写不出那两句诗来。总归是他的计谋没错,不外乎引风吹火、借力打力罢了。恩侯的性子我还不知么?故此我特急着去告诉他、我动不得。他素来疼皎儿,肯置之不理才是怪事。他的法子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与老二出手保不齐都能让圣人查出来,他么,谁都猜得出是他干的,偏没有证据。”
  他太太嗔道:“你的闺女让人欺负了,你道好,非闪着等旁人出气。”
  姜文叹道:“如今我位高权重,不得不忍,只委屈了皎儿。”不由得心下有几分黯然。
  他兄弟姜武那会子却备下许多酒食请特种营的兄弟吃酒,口里道:“多谢各位兄弟帮我出了这口气,那几天辛苦大伙了。只是东西京中不好处置,捎给南边一位信得过的李先生替咱们想法子折成银子。”瞬间他有一种自己不是朝廷命官、而是江湖土匪的怪异感。旋即话锋一转,“账目已整出来了,咱们一笔笔的拿去安置军中孤寡伤残。”
  兄弟们笑道:“只替将军效力罢了,提什么银子!”倒是没人问他那两府如何将他与彭将军一并得罪狠了。
  齐老爷子笑道:“总归是大家伙儿出力。如今的现银也不少,该如何接济那些袍泽家眷,大家也商议商议。另有账目也需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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