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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奇缘-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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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睡了过去,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城楼下,早已被吓破了胆,只是做做样子、出工不出力的朝仓大军如退潮的海浪般转眼间消失不见,视野之内除了遍地的死尸,一片万籁俱寂。
扑棱棱!突然,一阵尖啸声响起,庆次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只见一只雄壮的雏鹰正站在城墙上,锐利的鹰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不用猜,正是由忍者训练的专门用于伊藤家内部各个将领之间交流的通讯飞鹰。不仅速度快、识途强,而且不需担心路上遭遇凶猛飞禽而被捕杀,因为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雏鹰不惧任何空中的挑战。
“咦?”庆次颇为惊讶,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毕竟一般军队守护最严密的就数粮草运输队了,这种关乎一军生死存亡的东西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通常都会不惜兴师动众派遣大量军队随行保护,以确保万无一失。因而想要偷袭粮草队只能坚持尾随着,耐心等待机会,但是庆次哪里会料到输红了眼、与倾家荡产的赌徒别无二致的朝仓义景现在除了对夺回一乘谷城感兴趣以外,其他的一切东西都被干脆抛在了脑后。
起身从雏鹰小腿上绑定的小竹筒内取出卷起的便条,一目十行扫过,庆次不禁眉头轻挑,面露一丝欣喜之意,但很快收敛起来。庆次抬起头用手轻拍了一下雏鹰的脑袋看着它高亢尖鸣一声,展翅高飞,转眼间消失在远方的天际,而双手则用力一搓,将记载着绝密军情的便条揉成碎片随风飘洒。而后转过头,吩咐不远处仍一丝不苟履行着守卫职责的侍卫命令道:“立刻去通知可儿、山中、本多、大谷将军,让他们马上来见我,有紧急军情!”
“是!”侍卫闻言,面无表情地立刻躬身应令,而后转身快步小跑下了城墙。
“嘿嘿!既然老大已经得手了,今晚少不了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突袭彻底解决朝仓大军!“庆次的目光投向城外嘈杂喧闹的朝仓大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戏谑之意,那庞大数量的兵马此刻在庆次看来不过砧板上一块块最鲜美的肥肉而已,那是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没过多久,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只见才藏、鹿之介、吉继和平八郎四人结伴而来,人人脸上都无可避免地带着一丝疲惫之色,长达几个时辰的鏖战即便是他们这些武技已臻化境、浑身易筋锻骨的强者也是应付得颇为吃力,毕竟人数的差距摆在那,他们要不停地四处救火,体力与精力消耗自然也就更为剧烈。
“什么事啊,庆次?刚打完一天的仗,我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呢,就被你派来的传令兵给吵醒了,说说吧。”一脸不爽的才藏刚走上来,便等不及咋咋呼呼开口抱怨道。
庆次登时用目光狠狠剜了一眼才藏,然后直接无视他,对着其他三人道:“是主公传来的秘密军报。”
鹿之介、吉继三人相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一定是我亲自率领的骑兵别动队那边情况有了进展,于是将脑袋凑了上来,一旁的才藏见众人都压根无视他,气得头冒青烟,不过那双贼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之后,才藏神情一肃,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表情威严,动作却依旧猥琐地小心翼翼凑了上去,生怕其他人直接将他剔除在外。
见四人都围拢上前,庆次立刻轻声将便条上所写的内容详详细细说了出来,直听得四人眉开眼笑,冲动不已。粮草被劫,朝仓大军几万人没有粮草,覆灭之日已是指日可待,现在关键就看什么时候,趁他病要他命地再狠狠推上一把,彻底将朝仓大军推入深渊。
“庆次,不如我们连夜组织一支特战队枕戈待旦,主公的骑兵想必应该已经潜伏在朝仓大军附近了,只要主公一动手,我们也跟着上,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彻底把朝仓大军摧毁,免得大军四散,游兵散勇为祸地方!”鹿之介听完,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得不说这个灵光一闪直接脱口而出的想法颇具诱惑力。
见其他人也都面露意动之色,庆次微微一叹,无奈泼冷水道:“这样做恐怕不行。不是我过于小心谨慎、不敢放手一搏,而是这样做冒险性太大,而且最关键的是,弟兄们实在太累了……”
庆次说完,四人不禁无言,鏖战一日,麾下将士们的身体状况他们身为主帅自然一清二楚,高强度的连续作战已经让他们到了极限,不少人甚至攻城战一结束往后一倒直接睡了过去。相比于出去冲杀一番的痛快,弟兄们的生命显然更重要,这一点,鹿之介、才藏等人可不是那些视下位者如蝼蚁的人,只要一个用关爱与纪律共同打造的集体才是最有战斗力的集体,秉承着从伟大的伊藤家督我这里传出的信念以及精神,伊藤家的每一支军团都是最团结最具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军团。
“还是一切视具体情况而定吧!除了轮换留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从我们的手下挑出最精锐的战士,不要多,300人足以,让他们立刻用餐然后休息。待夜深之时,如果主公能够一举将朝仓大营搅乱,就让他们杀出去,尽量驱散乱兵、配合主公也就行了。”庆次想了想决定采取一个较为稳妥的方法,虽然不够过瘾,但多少能缓解一下只能在城头看好戏却不能上台的郁闷。
龙战于野 第二十五节 亡国之兆
夜幕降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后路被断、粮草被劫的朝仓士兵们一边庆幸着自己从白日的尸山血海中捡了条命回来一边相互谈笑风生着围拢在一堆堆的篝火旁吃着最后的晚餐。
战国的日本很穷、粮食的出产量低,因而人们一般都是和古代中国一样,一天只吃早晚两餐,作为社会阶层较为靠上的士兵们的饮食相比于种一辈子粮食却也许从未吃过大米的农民来说毫无疑问好了很多,当然这个好,也是好的相当有限。
在日本战国时代士兵们奔赴战场,攻击处在较远地区的敌人的场合,合战长期持久的场合,平时军队常备的场合,给部队维持必要的粮食补给都是最为重要的。
如果参与的是短期战斗,通常食物由自己解决称为“手弁当原则”,其实也就是自备粮草随身携带食用,只有在参加长期战斗的时候才会由领主来提供军粮。
关于兵粮,古代日本一般是用米糒,大宝令规定士兵每人需要准备米糒六斗,食盐二升贮存到各自兵团的仓库中。米糒可以长期贮藏,但放久了会结块变干变硬,使用的时候先用水来浸泡,将其泡软,合成米粥,在加入食盐吃起来会有些味道。
战国时期,普通杂兵们吃的都是些麦、粟、稗、芋等粗粮;武士们的伙食就要好些了,他们可以吃由糙米和蔬菜一起煮出来的菜饭,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吃到白米;最后,也是最豪华的军粮,那是只有大名或高级武士才有资格吃的,里面一般都会包括有白米、蔬菜、鱼、贝、鸡肉等。那么,有人或许会问,杂兵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品尝到这种美味呢?我想,如果他们能与这样的食物结缘的话,也就不会到战场上来当杂兵了。
根据《杂兵物语》记载,一名足轻一天的口粮是:水1升、米6合、盐1勺、味噌2勺;而《笼城守御之卷》中又记载,笼城期间一名足轻一天的口粮是:水1升、米45合、盐1勺、味噌2勺。这样的食物,嗯,恐怕也只能用粗陋来形容了。当然我的军队采取的《伊藤军法》中规定的则完全不同,虽然一日仍是两餐,但却绝对保证士兵身体所需摄取的高能营养物质,包括鸡蛋、大饼、饭团、鱼片等等,称得上超级豪华,尽管这样做,军队的物资消耗以及后勤负担大量增加,但与军队的战斗力成倍增加百战百胜相比,那一点点多花的钱根本微不足道。
不过,朝仓家的士兵肯定是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啦,朝仓义景自己享受奢华至极的生活不惜一掷千金,但对于那些底层的杂兵们吃什么这样的麻烦问题则丝毫不敢兴趣,在他看来,给那些征召而来的杂兵一口吃的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还想吃好的,一刀砍了你!反正是炮灰,三条腿的猪难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
朝仓大营,中军大帐,与外面清汤寡水形成强烈对比,近乎天壤之别的,朝仓家的一干重臣和高级将领们正陪同我们长得跟猪已经别无二致的朝仓义景享受着由随军专门为义景烹饪的厨师所调制的美味佳肴。十几张矮几上摆满了一道道用昂贵原材料烹调而成的美食,每一道的价值都足够一户普通农民家庭一年的生活用度,家园被夺之时仍是如此穷奢极欲,可想而知,平时的朝仓义景是多么的追求享乐,这样的人在弱肉强食法则凸显的战国乱世里早已注定了只能成为枭雄垫脚石的命运。
可惜,今天注定了是朝仓义景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就在帐中众人开怀畅饮、吃得满嘴流油,义景更是沉浸在底下一片阿谀奉承、歌功颂德,高呼着一乘谷城不日将重新夺回之时,突然,帐帘被人猛地从外掀开,只见一名背着靠旗、浑身风尘仆仆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径直走到大帐中央,满脸哭丧之色地跪倒在地,大声嚎哭道:“禀告主公,大事不好了,大军的粮草全部被伊藤家的骑兵一把火烧光了!!!……”
当啷!银质的酒杯掉落在地面上,朝仓义景一脸呆滞地望着场中,腮帮子处的油光发亮的肥肉不停地规律性地抽搐着,被挤成一条缝的两颗眼珠子里充斥着难以置信和绝望之下的无助和恐惧。虽然义景是个名副其实的不学无术的废物,但是常识性的东西毕竟还是知道的,维持一支大军的军心安稳最重要的就是粮草,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粮草的支持,就算是士兵们再忠诚也势必崩溃,人不吃饭,敌人只要将你围起来,就是不打你也能让你活活饿死,历史上,无数次经典的战例都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们,一军的粮草被劫,关乎生死存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全场寂静,鸦雀无声,帐中所有人都不由将目光投向了义景,只见义景呆呆地坐在那,喃喃自语着同样的话,半晌,义景突然撑起肥胖的身躯,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冲了下来,一把抓起地上的斥候,圆滚滚的脸上,五官扭曲着面露狰狞之色地怒吼道:“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因为你们这帮废物!三千大军随行,居然还保护不了粮草,我还要你们有何用?!”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宛如一只受伤的凶兽般双眼透射着疯狂的目光。
良久,义景浑身突然爆发出的凶戾气势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消失不见,总是以高雅尊贵自诩的义景居然丝毫不顾仪态地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般令人厌恶。
“这可怎么办啊?!”
“粮草怎么会被劫?!不是有骑兵随行护送吗?”
“快跑吧!趁着军中还剩一些粮草,往南撤,撤到景延大人的居城,再图反攻!”
“不能再犹豫了!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让军中将士们知道了,屡次攻城不克,遭受重挫之下军心动摇,大军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看到义景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地上,大帐里终于炸开了锅,一干朝仓重臣再也顾不上一筹莫展的义景,个个神情惊惶地彼此大声喧嚷着、话题自然是试图想办法应付眼下的局面,嗡嗡嗡的争吵声几乎将帐顶都给掀翻。一干人等争执得面红耳赤、嘶吼叫嚷,全然看不出丝毫身为一国之重臣的风范,反而像是一群市井卖菜的在骂街,这种时候,堂堂一个朝仓家不仅没有一个强有力和信服力的领导核心站出来,反而是陷入无休止的争吵、埋怨、恐惧之中,也真是只能用末日气象来形容了。
“够了!!!”眼看着争吵声越来越大,整个局面开始往失控的方向发展,几名朝仓一门众老臣终于看不下去,出来制止,资历最老的朝仓景连、景隆、景纲三人神情威严地大声厉喝道:“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像什么样子?!!身为朝仓家的重臣,不思如何尽忠扭转危局,却一个个如同市井贱民一般争吵不休,朝仓家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处?!!!”
一声愤怒的大吼终于将帐中陷入歇斯底里的一干重臣骂醒,纷纷面露羞愧之色地安静了下来,各自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候命令,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大帐一角被自视甚高的文臣们排除在外的武将彼此相视,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冷意。
“诸位,眼下已是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刻,走错一步,我等俱都万劫不复!诸位,好好想想,倘若大军瓦解,本家灭亡,我等屡次谋算织田家,身为织田信长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岂能保全性命和家中老小?!此时此刻,挽救大举就是挽救自己啊!”家老三人众的景连看着一干站在眼前、畏首畏尾、神色惊惶,说起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文韬武略则是狗屁不行的家臣团,内心悲叹,嘴上却不得不鼓舞士气,这种时候,一旦家臣们的心思也乱了跑了,那就不用再费劲考虑撤退了,等着死吧。
景连一番话总算起了点作用,不少废物开始急急忙忙地用他们平时专注于如何享乐的金贵脑袋思考如何应付战事这种高层次的复杂问题。
看到众人都是一脸苦色,景连、景隆三人不由相视哀叹,危难之际无有力挽狂澜之栋梁,这真是亡国之兆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一片寂静中悄然流逝,景隆三人将义景扶回上座,然后无计可施地期盼着一干重臣能够想出对策,而实际上帐中众人都是在各怀鬼胎、盘算着后路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倏然响起,那听起来哀戚婉转的号角声终于成为压断朝仓家众人惊弓之鸟般脆弱心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敌袭啊!敌袭啊!”帐外,连绵的高呼声响起。紧接着,整座大营仿佛沸腾了,喧闹声响成一片,到处是纷乱的人影和舞动的火把。
而此时,帐中的朝仓家臣们却正脸色苍白地等待着犹如痴呆般的义景发布主命。
龙战于野 第二十六节 穷追不舍
骑坐在急速奔驰、剧烈颠簸的马背上,我感觉仿佛呼吸都和胯下坐骑的每一个动作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紧密联系在了一起,相融契合,浑然一体,除了胸膛中汹涌激荡的热血和杀意,整个人宛如陷入难以言喻的空明状态,就像对外界任何事物的感知进入了一种极端敏锐却又极端麻木的似乎矛盾的情形之中。
虽然我无法用言语清晰地阐释出此刻自己的状态,但我知道,这是身为一名武者最梦寐以求的境界,因为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全身都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力量,无论是感知、速度、思维判断都超越了自己最巅峰时候的极限!甚至于此时此刻的我有种自己已经不可战胜的自我心理暗示,这是自信,当然,也是实力!
强迫自己从这种充满诱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眼神略过前方已经被先锋踏破的营寨大门投向后面星星点点、遍布各处尚未聚集起来的火光以及人马惊惶之下的嘶鸣喧闹响成一片的无比混乱,我的嘴角撇过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修罗降世,万军辟易!!!”长枪高举,映着四周喷吐不定的熊熊烈焰,我胸肺蓄劲吐气开声,放声高吼,任凭胸膛内无穷无尽的气力尽情宣泄而出,宛如滚滚惊雷,炸响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竟一刹那间盖过了周围数千人的喊杀嘶吼之声。
震天一吼,风云齐动,充满无尽霸气和杀意的一吼,让黑夜中纵马飞驰的每一名“修罗”骑士禁不住浑身热血激荡、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直冲大脑神经,四肢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同时,胸腔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豪气渴望宣泄。于是,七百铁骑齐声咆哮,群起呼应声震云霄,那漆黑的夜幕下,一个个一闪而过的狰狞身影,仿佛真的是嗜杀的修罗,所过之处掀起阵阵血雨。
哒哒哒!噗噗噗!马蹄翻飞,转眼间,包括我在内的最后一波铁骑也践踏着朝仓大营辕门口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尸体,涌入了大营之中,剩下的事丝毫不用我去费心,七百铁骑自动会分成三股,按照攻击前的安排分别由清彦、清雄(也是我当年的近侍出身,被赐姓伊藤,算是一门众率领,化为三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彻底将厚实的朝仓大营剖开、肢解、冲散,目的不在于杀伤,只要能够趁着夜色将朝仓大军击散,没有粮草朝仓家根本无法再次征召这些游兵散勇,没有军队,百无一是的朝仓氏就再也构不成威胁了,剩下的不过只是简单的收尾工作罢了。
不过人数上的悬殊差距摆在那,我自然不会傻到让仅有的七百铁骑还分散出击,那样是自寻死路,一旦不慎陷入足轻枪阵的汪洋大海之中,那点骑兵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因而尽管是分成三股,但始终对准同一方向,只是在行进之中会交错出击,就像三道搅在一起的荆棘,分刺而出,吞噬足够的血肉之后再重新汇聚成无坚不摧的尖锥!
两千双马蹄重重地不断撞击在土地上,发出闷雷一般的轰响,仿佛地动山摇一样,震得那些从营帐中狼狈逃出的朝仓士兵晕头转向,几乎不知道抵抗,就在茫然中被飞驰而来的骑兵轻而易举地斩去了脑袋,一腔热血喷射在雪白的帐篷上,象征着又一个战士的荣耀和一个战士的陨落。
整个朝仓大营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迅捷的骑兵在数不清的、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朝仓大军中间肆意纵横,一排排锋利的长枪夹带着战马前冲的巨大动能猛力刺出,成片成片的朝仓足轻在骑兵的集团冲锋下被带倒、被刺穿、被挑飞、被踏为肉泥,原本是一场差距悬殊的冒险偷袭此刻却演绎成了一场毫无技术含量的屠杀。混乱中,人挤人、人踩人,惊叫、惨嚎声充斥耳际,越是慌乱、越是难以找到出路,几万人挤在一起,就像一群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待宰之鸡,在席卷而来的骑兵潮涌之下死伤惨重。
追随着大队,就着火光对准马前的敌军,用力刺出手中的长枪,再用劲收回,打马上前再次刺出,“修罗”军团的骑士们第一次感觉到战斗原来是如此机械似的重复劳动,没有人抵抗,甚至没有人回头,他们拼命地向前挤着,推倒乃至砍倒同袍,躲避背后刺来的闪着凛凛寒光的长枪。几次、几十次、几百次,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所有“修罗”兵团骑士们的心里不由同时泛起一丝明悟:原来这就是主公说的杀人杀到手发软啊!果真是两臂酸软、双手无力啊!
不同于部下们的尽情杀戮,此次突袭,我始终将自己置身于大队之中,因为事先顾虑到敌军的人数众多,我不得不放弃大杀四方的诱惑,全身心地投入到指挥中去,然而等真正杀入朝仓大营之后,我才知道古话说的一溃千里究竟是怎样的情景。朝仓大营内不仅警戒松弛而且毫无组织纪律性,猝遇突袭,到目前为止,我甚至还没有看到哪一处成建制的反抗力量,满眼之内都是丢盔卸甲、连跑带爬地向四面八方溃散而去,而那些大股的聚集在一起的朝仓足轻居然连武器都没顾得上拿,一个个赤手空拳的,就像成熟的麦田在骑兵锋利的长枪弯刀之下成片地翻倒,原先的很多预防突发状况的措施完全都是多余的,我甚至可以优哉游哉地带着几个侍卫在大营内到处闲逛,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四周都是乱跑的朝仓武士,人数是我们的几十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试图袭击我们,反而是一看到我们就像看到了鬼似的大叫一声掉头就跑,转瞬间就没了踪影,直看得我和几名侍卫相顾呆滞。
“妈的,不能再杀了!这些俘虏将来可都是宝贵的劳动力呀!”看到遍地死尸,我猛然惊醒发觉,突袭可不是为了杀光朝仓大军,相反我的目的是为了俘虏尽可能多的士兵,不同于那些安土重迁的武士,那些普通的杂兵,只要把他们的家人一起抓来往若狭一松,安家落户之后分配点土地,很快他们就会成为我的忠实子民,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这样的财富可不能让部下全给当割草一样割完了。
“来人,传我将令,立刻停止屠杀!大股的敌军聚在一起的话就给我统统驱散,剩下的散兵给我大声招降,让他们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即可免死!”于是,我赶忙转过头,对一名侍卫急切喝令道。
“呃?”侍卫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在马上略一拱手,立刻勒转缰绳传令去了。
我刚下完令,只见一名骑士飞驰而来,神情充满惊喜地大声禀道:“主公!清雄将军发现了一伙人,有很多死忠的武士不停地留下来断后为那些人争取时间,清雄将军估计是朝仓义景,因而派末将前来通禀,请主公定夺!”
“嗯?!真的!”闻言,我也是眼睛一亮,大喜过望,虽然也想过亲手抓住义景这条大鱼的情况,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朝仓大军容易打败,但是想在万军混乱之中抓住一条狡猾的泥鳅那不是一般的困难。而且,一般像义景这种废物,历史上都是正事半点不行,逃命绝对一流,不过今天看来是朝仓氏气数已尽,居然给我手下恰巧碰到了!哈哈哈!抓住这条大鱼,老子的封领少不得又要增长不少了!
看似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已,其实我嘴上早已在第一时间喝令道:“所有侍卫,跟我来,今天一定要抓住朝仓义景!”
“吼吼吼!!!”一干侍卫齐齐大吼一声,策马随我跟着那名传信武士向义景一行窜逃的方向追去。
“挡住!你们这帮废物!给我顶住啊!”义景肥胖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般压在气喘吁吁的战马背上,根本无法保持平稳,只能一边死命地抓住缰绳一边任凭侍卫牵着他的马一同前进,狂风呼啸撕扯着脸颊,听着背后不断传来的惨呼声,义景脸色煞白,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自出生以来,养尊处优的义景从未体会过如此恐怖的场景,看着手下一个个忠诚的武士在敌军的铁蹄下化为齑粉,义景第一次觉得死亡原来如此简单、离他并不遥远。
身边的人不断减少,那些往日里歌功颂德、嘴上一个赛一个“忠诚”的佞臣们毫不犹豫地打马向两边逃去,因为他们很清楚,后面穷追不舍的伊藤骑兵要的是朝仓义景的人头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于是,义景便成为他们最好的挡箭牌,只剩下一些世代侍奉朝仓家的旗本武士仍不畏牺牲地为义景殿后,用生命为义景争取逃跑的时间。
回过头,看着那些眼神坚毅、慷慨赴死的忠诚亲卫,义景突然感觉没来由的一阵震撼和羞愧,也许,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无颜面对朝仓家的列祖列宗啊!
龙战于野 第二十七节 征服的荣耀
“朝仓义景!哪里走!今天我伊藤徐晔就要借你朝仓左卫门督首级一用,好成就我伊藤家无上威名!“就在侍卫拼命挥舞马鞭抽打坐骑带着浑身哆嗦着、胖脸煞白发着愣的义景拼命向前飞逃之时,突然,斜下里冲出一支狰狞铁骑,为首一人黑衣黑甲,一马当先,飞驰如光,眨眼间从殿后的混乱士兵群中间穿过,直向朝仓义景杀来,手中银白色长枪矫若游龙偏偏飞舞,将两名上前试图阻拦的朝仓旗本轻而易举地挑下马,冲到近前对着马上惊恐失神的义景吐气开声,犹若平地雷霆炸响,中气十足,雄浑激荡。
“啊!原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形同一具内在已经腐朽了的躯壳,加上先前一连串的惊吓颠簸,义景早已是惊弓之鸟,结果如此近距离,我这一声雷神咆哮般的巨吼直接毫无阻碍地炸响在义景脆弱不堪的心头,登时震得他三魂七魄尽皆脱离,整个人筛糠般地猛地一阵剧颤,继而两眼一翻,竟从飞奔的战马上掉了下来!
“主公!!!”护卫在义景周旁的旗本武士们齐齐惊呆,但愈是关键时刻,愈是能体现出一名合格战士的素质。如此骤然突变之下,朝仓的旗本武士们还是迅即反应过来,纷纷勒转马缰,回转马身准备捞起不知是摔晕了还是被吓死了的义景。
“妈的!真是个连吼一声都经不住的超级废物!”在后面吃灰,没想到看到义景身子一歪掉下了马的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终于忍不住自言自语爆了句粗口!***!连老天都不给你面子,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还让你跑了,以后我伊藤徐晔的名字倒着写!想到这,我第一次顾不上怜惜坐骑“梦魇”的感受,狠狠地一夹马肚,再次大吼一声:“休想从我伊藤徐晔枪下逃走!”再次提速。仿佛是明白了我内心的急迫,胯下的“梦魇”丝毫没有计较我对它的粗暴,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瞬间爆发,犹如一阵狂风卷过,飞一般地冲向义景。
“快!快放箭!射死他!!!”“梦魇”突然爆发的速度让朝仓旗本们骇了一跳,倘若让我这么继续飞驰,他们即便救起义景恐怕也难以逃脱了。千钧一发之际,朝仓一方为首的旗本立刻大声喝令部下放箭,希望借此来稍稍延滞一下我的行动,同时长枪一指,分出十几个人单独成一小队,森冷的兵锋遥遥直指向我,很显然,这些人是将要留下来,用血肉之躯为剩下的人救义景脱困争取时间的死士。
“嗖嗖嗖……”随着那名旗本的命令,疾驰中的几名勉强能够张弓拉弦的武士立刻取下坐骑一侧挂着的藤弓,搭箭瞄准就射,只听呼啸的破空之声和呼呼的风声混在一起,给人一种强有力的撕扯空间的感觉。
“哼!区区伎俩,也能伤到我!”瞥了一眼半空中的零零散散的十几支羽箭,我极为不屑地砸了咂嘴,毫不减速地继续向前猛冲,只是手中长枪随即急速挥舞,顿时化作一面银光闪闪的帘幕护在身前,人马合一,宛如一辆重装坦克横冲直撞,只听叮叮叮一阵清脆的鸣响之后,松软的草地上留下几支断了的箭杆,我早已直接冲过雨幕,逼近到离朝仓义景不足三十步的地方。
“保护主公!!!”眼见着箭雨丝毫没有阻碍到我的行动,那些负责殿后朝仓旗本无奈咬了咬牙,高吼一声,鼓舞胆气,结成密集的冲锋阵型迎了上来。
“妈的!小喽啰就是麻烦,特别还是这种死忠的小喽啰!”看到十几匹马冲了过来,我不禁心里唾口大骂。这么多人,我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穿过去,可是眼下只要耽误一点时间,恐怕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尽快解决这些麻烦,突然,双耳一动,我猛地回过头,只听凄厉的啸空声中,头顶上,一片黑云飘过,我一瞥那飞过的东西登时心下大喜,因为那赫然正是我部下骑士专门配备的投枪!果然,下一刻,只听惨呼四起,我重新转过头,只见原本挡在我面前的十几名朝仓旗本尽皆被飞射而至的投枪刺落下马,无数朵血花凌空绽放。
“哈哈哈!朝仓匹夫!今天看来是天要亡你,还是快点束手就缚吧!哈哈哈……”看到麻烦消除,我满心畅快地长笑一声,打马驰过遍地死尸,身上犹自沾染上了半空中尚未消散尽的血雾。
“快、快、快,拦住他啊!快拦住他!保护主公!”眼看着突如其来的投枪将寄希望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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