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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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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便不能用吧,不过既然我能想到,旁人自然也能想到……”李睦将最后一口肉干塞到嘴里,也觉得可惜,便跟着叹了口气。想想先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之后还有曹操的虎豹骑,哪怕不算骑兵,袁绍的先登营,刘备的白耳兵,也都是青史留名之军。若非这次阴差阳错,得高顺之下八百陷阵营,相比之下,江东还真的是拿不出支像样的兵马来。
略略思索了片刻,她回头往马群方向看了一眼,又往周瑜身上看了一眼,犹犹豫豫:“若说这马身上,倒是还有一件东西,虽不能如马镫这般立竿见影,却不至于被人看一眼就能学去。”
她仔细看过了,所有的战马蹄上都缠了草杆和树皮,而孙策和周瑜的马蹄子上则是裹着皮革,却不见一副马蹄铁。
这个年代,不但骑兵难得,战马更是难求。长途奔袭,翻山跃水,许多战马常常因马蹄的耗损尚有余力却连迈步都困难,只能勉强配种之后便直接宰杀。
只是李睦却拿不准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能不能打出一副马蹄铁来。毕竟要打造出蹄环形的光滑铁盘来,又要上钉入蹄,为避免脱落,还要用铁钉的倒钩扣到马的足踝上,整个过程她前世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草原上看热闹般挤着人头看的,真要说怎么打出来的,铁要几分厚,几分宽,铁钉如何上,倒钩又该如何扣,却是一无所知。
她连说带比划,眼见着周瑜目光湛湛,听得仔细,越说越心虚,最后心一横,手一摆:“我也就如此一想,能否做成你还是另请工匠问一问,免得蹄铁没打出来,反倒伤了马。若是万幸能成,此物与马镫相比隐秘了不少,还能趁着制法不曾外泄时,成批地往北面卖个高价,既不用担心增长了他人战力,又得了实际的好处,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马蹄裹铁?”
看着少女谈起交易就一脸向往,周瑜想到寿春初见时,她也是如此言辞凿凿,奇货可居,胆大包天地将传国玉玺“卖了个高价”的情形,不由好笑。
然而笑过了,再稍一细思,这其中确也有可行性。
天际尽头霞光万丈,层云赤染,水波泛金,在他眼中映出道道异彩。
一块肉干下肚,李睦又取了水囊喝了口水,只觉得肉在胃里慢慢膨胀开来,刚刚好将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压了下去,整个人虽然还筋骨酸痛,却到底又有了底气。
看着周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模样,而就李睦上过几次当的经验来看,每当他如此一派闲适,风姿笔挺地凹造型时,必有一个无形的深坑慢慢成形。
“怎样?这回准备坑何人?”吃饱了心情就好,她拿帕子抹了抹嘴,一不小心就把心中所想漏了出来。
“坑……曹操……”周瑜挑一挑眉,略一思索她话中的含义,便顺口答了一句,好像一点都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目光徐徐从波光粼粼的水面收回来,落到身边这个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小女子身上,“怎么?”
李睦眉梢一挑:“下邳城头我箭射刘备阵营之时,你我曾立下赌约,还算不算数?”
周瑜不想她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来,唇角微抿,轻然一笑:“一箭之威,逾四百步,我心悦诚服,自然算数。只是可惜当初你我打赌,却未说明赌注为何物……”
“你!”李睦一听就急了,“你要赖账!”
周瑜朝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不敢不敢!你看看我有什么,金银美酒,良马锦缎,你要什么,拿走便是。”双手一张,颇有几分予取予求的味道。
“谁要你这等身外之物,我兄自有战功换取,料孙策也不是小气寡恩之人,还会缺他金银美酒么?”
身外之物?周瑜目光一闪,若这些都是“身外”,那是要他“身内”的何物?
离开下邳之前,他与太史慈打了一架,也连吼带喊地算是谈了一场。他借此番救宣城之机,突袭皖城,东进夏口,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而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将李睦带去居巢。
自古长兄如父,他与李睦之时,自然是太史慈先首肯,他再回去禀明从父周尚,由伯符为媒。事定之前,李睦就暂居于居巢,既与他统兵之处相隔不远,又非战事纷杂之地,可谓两全。
只不过他面对太史慈时尚能侃侃而谈,与孙策也能说笑自如,可离开下邳之后,却一直寻不到个机会与李睦提及此事。
心念如电,思及至此,听李睦说不要“身外之物”,他心里竟忽然生出几分期许,又隐约暗暗松了口气。
“我只要你周郎一诺,”李睦朝他伸出一只手,就像当初在下邳城头击掌定赌约时那样,“从今往后,坑谁都不许再坑我!”
当初立下赌约,只当是她被张飞寻衅扫了面子,要寻工匠改造守城弩的一句托词,因而周瑜自然也没提赌注为何,却不想竟真教她射出了四百步之箭,更想不到她兜了个大圈,竟只为了这么一句!
周瑜只觉得胸口一窒,顿时哭笑不得:“我何时坑过你?”
“你敢说下邳之局不是你把我算计在内?”李睦一瞪眼,见周瑜语塞,哼了一声放下手来,撇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就是冲着袁术去的,结果我绑了陈氏族人堵城门,硬是没把袁术放进来,就让他给跑了。”
满城都在庆贺打退袁术,下邳得守,可她清清楚楚若不是她,他们就该庆贺袁术授首,可以直接进兵寿春了。
可她当时真以为下邳要守不住了!
就跟个明知闯了祸还被表扬的孩子,心虚不已,坐立不安。
“还有救高顺的时候,你若早些让我知晓,至少我还能再看一看你的伤处,心里有数,还能拦得住你不成?若当时你有个万一,让我到何处再寻华佗救命,就算我入了下邳,军心不稳,民心难定,外有强敌环伺,我又当如何?”
之前在祖郎面前骗她的那一回,好歹还有一声事后道歉,可再往后数,简直就是变本加厉,吓死她不偿命。天知道那天见他拼杀时她有多担心!盯着战阵中周瑜的白色披风,盯得双眼酸涩,也不敢稍离,唯恐她只闭了闭眼的功夫,就再也见不着那个身影了。
周瑜不防她竟一条条记得清楚,被她训得悻悻,这么一算,倒真是……算计了她不少……而提及他的伤处,李睦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色令他歉疚之余,又突生几分窃喜。
“我也不要你事无巨细,泄露军情,只要将我算计在内之时,或者率军冲杀之前,也早些让我知晓,如此,可否?”
夕阳的余晖里,李睦仰着头,尖巧的下巴和鼻梁微微挑起一点隐约细碎的金光,一双眼睛仿若星辰,目光坚定,又带着些许倔强衅意,唇角抿得紧紧的。
“从今往后,是凶是险,要胜要败,我都不再瞒你,这样可好?”周瑜轻叹出一口气,这般赌注,纵然不是他原来想要的,可他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
李睦的眼睛腾地一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李睦也知道周瑜虽然是属狐狸的,却是一只言出必行,还算靠谱的狐狸,一诺既出,必全力而行。见他点头,顿时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仿佛看着天色都跟着亮了几分。正要趁热打铁,再问问到了宣城之后她还要做什么,远处忽见令旗招展,却是高顺下令整军,全军休整完毕,又要准备出发了。
☆、第四十三章
一次休整之后便是一路打马狂奔,再无停歇。等到了宣城之外,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所谓山越,其实都是居于泾县附近山野里的山民,平日里以山险为依托,开采山间铜铁,自铸兵甲,却没有丝毫统一,长矛宽刀,各式各样,只那一股野性凶悍的气息倒是人人都一模一样。
李睦他们赶到时正值晚食时分,山越兵正在埋锅造饭,星星点点的火光撒豆子似的铺成一大片,没有营帐辕门,没有鹿角围栏,从地势稍高的地方远远望去,有人挥手呼喝,有人生火打水,人声鼎沸,往来嘈杂,一切都毫无遮拦地尽在眼底。
李睦心里叫了声谢天谢地,从马背上连滚带爬地滑下来,也顾不得浑身上下灰扑扑的一片,一动就是一蓬烟尘,只一把扯去蒙在脸上挡尘的布巾,毫无形象地抓起水囊往嘴里猛灌一通,喝得一口气尽,又浇得满脸都湿透了,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扶着马背慢慢摸着块石头坐下来。
她腿上虽然绑了厚实的布条充当临时马裤,可尽管如此,大腿内侧还是火辣辣的又麻又木,也不知道是不是策马飞驰时有布条松落下来,磨破了那里的皮肤。
不可能立刻脱下裤子来查看一番,李睦只能慢慢伸直了腰腿,咬着唇四下张望,见所有人下马之后都忙着撕下衣角包裹马蹄,便也跟着放下水囊,捏了衣角作势要撕,另一只手则悄悄探到衣下,沿着自己的双腿一点一点探摸过去。
只是绷得太久的肌肉几乎都僵硬了,一抽一抽地打着颤,又裹了一层又一层,隔着衣裤,除了酸痛难耐,根本就摸不出其他什么来。
“权公子……”
忽然有一人从马背后转出来,李睦吓得手一抖,赶紧从腿上抽了出来,不料动作太猛,“啪”的一下正扫到她随手放在一边的水囊上。
好在她方才喝掉了大半,水囊里的水泼了出来,也只是在她腿上打湿了一小块,她急忙伸手拍了拍,心口砰砰乱跳,脸上不由自主一片通红。
“那个……咳……何事?”佯作无事般站起来,李睦朝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兵士点点头,依稀记得那是高顺的亲兵。
那兵士向她一抱拳:“高将军主张趁夜色从后突袭,直破敌军,解宣城之围,故特来请战,请权公子下令。”
向她请战?李睦眉一挑,那周瑜呢?
“高将军现在何处?周郎又在何处?”
那兵士给她指了个方向,说两人都在一处。李睦见他神色有异,略一思索,系了马缰,便循着那个方向往前走去。
八百人马,马裹蹄,人衔枚,悄无声息地伏在这片距离山越之兵极近的林子里,稍稍放眼一眺,就能看到不远处山丘起伏间,一座小城背山而立。
李睦正处于队伍的最当中,而高顺却在队首,越过一匹匹高头大马,又要小心脚下高高低低的树根碎石,她手软脚软,飘飘忽忽地才走了几步就后悔刚刚应该摆个架子,让高顺过来见她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高顺的声音从马匹后面传来:“陷阵营是冲阵之军,有进无退,生死不论,容不下临阵不前,仅摇旗不进兵的畏死之士!”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句,无不坚毅决然,丝毫不容回转。
“无谓之死,徒为匹夫之勇!”周瑜的声音也压得很轻,然而李睦已然听出他的语气不对,顾不得脚下不稳,快走两步,转过两匹并肩交颈,正耳鬓厮磨抖出一团团灰尘的高头大马,果然看到他背负着的双手紧紧握着,修眉朗目一改往日温润谦和,仿似罩了一层寒霜。
而高顺却依旧一身杀气,如同出鞘之剑,满弓之弦,硬顶着周瑜不闪不避,一副绝不退让的森冷的模样。
这两人往那里一站,好像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又仿佛立刻要碰出火星子来,两人身边的亲兵都远远遣开,唯独留下的战马也察觉到这其中一触即发的巨大压迫感,抖着鬃毛不安地打着响鼻。
“公瑾。”
李睦一开口,就像是飞石突然打破水面,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突然活动起来,两人双双往后退开半步,侧身向她躬身一礼。
只是周瑜依然脸色沉沉,唇角紧抿,而高顺还是腰杆笔挺,一身血气。
“公瑾,你来随我看一下敌军的布防。”
李睦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因何而争执,却也担心交战在即,若是自家阵营里剑拔弩张的情势被人察觉,乱了军心,于是随便想了个理由,上前一把先把周瑜拉走。一面回头又看了高顺一眼,“将军既来请战,何不先点兵列阵以备战?”
高顺眉色一肃,冲她报拳:“顺领命!”也不再看周瑜一眼,转身就走。
“无谋匹夫!”高顺一走,周瑜立刻狠狠拂袖,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李睦一时不备,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温文儒雅的周公瑾也会骂人?
“究竟何事惹你如此大动肝火?”她不禁觉得稀奇,高顺还知道派亲兵来找她镇场子,免得真和他打起来,而一贯讲究气度的周瑜怎么就这么大火气?
“若论谋略,若人人都像你周公瑾这般深谋远虑,这天下还不定要乱成什么模样。”
难得她有机会能打趣周瑜,李睦当然不会错过。不想周瑜眉宇一沉,冷冷地朝她瞪过来,心中猛地一震,脸上的笑容一僵,还抓在周瑜手腕上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因我而起?”
她又怎么了?
李睦皱起眉,就算她偷偷歇了一会儿,把调兵布阵的事全部都推给他们,可这原本也就不是她该管的,她也没这本事管。
她的掌心柔软,指骨纤细,用力握紧也觉不出她有多大力气,似乎随手一甩就能甩掉,显然不是拿惯了刀兵的。周瑜被她一握,目光便落在她的手上,眉头不经意间跳了跳。
慢慢呼出一口气,满腔怒火渐渐消弭。
“稍后冲阵时刀不可自马首两侧而过,火不可落于马身,以免惊马。不可猛扯缰绳,也不能松了缰绳,敌军再多也不可慌张,你只需紧随我之后,不必贸然杀敌,切记切记。”
周瑜一口气说出许多“不可”,李睦却是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吃了一惊,愣在当场:“冲阵?”往自己胸口指了指,“我?”
她不是来当吉祥物的么?跟冲阵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历史上没有他们这支奇兵孙权都能顺利脱险,他们来此本就是威慑一番,然后直接掉头攻打皖城才是主要的目标,怎么在宣城就要冲阵了?
周瑜目色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那股平息下去的怒气不禁又冒了出来,目光往高顺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不禁又骂一句:“无谋匹夫!”
他确实如李睦所想,根本就没准备打这一仗。
要救孙权,他们打着“孙”字旌旗,战鼓雷鸣,放声呐喊就够了。对于这群山越来说,城内一个孙权,城外一个孙权,真真假假,让他们分兵又分心,攻不敢全力攻,回头反咬也不行,进退两难。
山越是常年生活在山间的彪悍山民,到底不是训练有素的兵马,如此拖上一段时间,再谎造袁术的败讯,动摇人心,自然能不费一兵一卒,令其不战自退。然后趁军心士气大振之时,一鼓作气,直上皖城。
然而高顺现在却要以八百兵马直接冲杀上去!
周瑜的视线从她的手上抬起来,还不及喝过一口水的声音微哑:“我应过你,无论如何凶险,都会直言告之,不再瞒你。”
“什么?”李睦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瑜望向不远处的山越兵:“这里山越共步卒四千余,马匹百余,虽阵型松散,可长枪之力可及百步,我等若为疑兵,不欲交战,至少也要在百步开外。避其锋芒,诱其拉长战线,方才能令宣城内有一口喘息之机。而现在……”
而现在,他们和最近的山越后军,已经太近了。近得李睦甚至能看清几个裸着上身生火的山越臂膀胸背上遒劲盘结的肌肉。
这个距离,这支山越兵马只要一回头就能咬他们一口,根本就不用纠结城内城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孙权。
而四千比八百的悬殊人数之下,李睦只要主动现出踪迹,失去出其不意的优势,就算陷阵营再武勇悍强,他们甚至未必能撑到宣城里危在旦夕的孙权意识到有援兵到来。
高顺惯与吕布冲锋陷阵,最擅敌前突袭,这一回也是如此。抱着突袭的念头数日赶路而来,他选的落脚藏身之处,自然也是距离山越最近,最利于突袭的地方。而周瑜有意将此功让于他,便一路都缀在队伍的最后面,等他发觉不对时,已然再没有余地给他玩虚虚实实拖延时间!
看着八百骑兵齐结于前,高顺坚毅刚硬的面容上一派势在必行的神色,总算想明白了的李睦胸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之间,呜呜的号角从前方骤然响起,划破长空,低沉悠长,直冲云霄。
☆、第四十四章
生火的,架锅的,打水的,山越兵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向前军的方向望去。
李睦被那突然响起的号角声吓了一跳,极目远眺,只见远处山越的人马之中出现了一小片的骚乱。一小股前军竟从前方向后退来,仿佛江面起浪一般,往他们这个方向涌了过来。而埋锅造饭的后军显然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三三两两地聚起来,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兵刃,有人却还端着冒热气的锅碗四下张望,有人呼喝,有人喊话,毫无军纪可言。
要突袭,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
周瑜当机立断,立刻传令备战。陷阵营上下八百人,令行禁止,立刻列队排阵,长刀出鞘,强弩上弓,八百匹战马昂首而聚,百战之军的悍勇杀气,无一声异响,李睦心口狂跳,脑中一片空白。
只片刻,那一小片的骚乱就离他们更近了一些,速度却是渐渐慢下来,只见一面孤零零的旗帜被慢慢反应过来的山越兵层层围了起来。
“那是从宣城强冲出来的兵马。”周瑜目光一凛,让李睦赶紧上马,又抽出腰里的长剑塞到她手里,目光在她的手上一掠而过,“便不会用也拿在手中,只管跟在我身后往前冲,切不可心生畏惧,停留不前!”
李睦调整了下握剑的姿势,紧张得喉咙口发紧,赶紧咽了口口水,哑声问了最后一句话:“突袭接应他们出来之后,我们往何处逃?”
这一回,周瑜连头都没有回,身后高顺齐结已毕,他翻身上马,举枪遥遥虚指,朗声厉喝:“杀!”
“杀!杀!杀!”
喊杀之声,如惊雷骤响,李睦甚至来不及哀叹惊叫,身下战马已然随他一同冲了出去。
长刀强弩,精甲硬盾。陷阵营装备精良,号令鲜明,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不等全情兴奋围住孙权的山越兵反应过来那仿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何而来,他们便如同一柄百炼之刃,从天而降,狠狠劈斩到山越兵的头上。
昼夜赶路后只得歇片刻,竟又冲入战阵,李睦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了极致。
她的骑术虽然还算不错,可到底比不过这个战争最频繁的时代里这些打仗冲锋当饭吃一样的人。
好在周瑜虽为主帅,倒也不是真的就冲在第一个,前面尚有百骑开道,为锋锐之首。兵马呼啸,利刃寒光,所过之处,如破水之箭,搅起血雾翻腾,哀嚎遍野。
李睦紧紧跟在周瑜身后,全副心神都放在身下马背的起伏进退上。尸山血海,喊杀呼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她擦身而过,互不相干。她眼里看到的只有前方周瑜的背影,耳中听到的全是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心跳,周身的一切都好像离她极远,她无暇顾及,也无力顾及。好像灵魂自身体里抽离,什么害怕慌张,什么懊恼悔苦,在这一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拼命地盯住周瑜,拼命地呼吸,拼命控住缰绳,拼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山越人数虽众,此时多为乌合聚集。胜时固然可以一鼓作气,士气如虹,可一旦遇到挫败溃散起来,即使有武圣战神为将,也难收拢约束。此时两面受袭,陷阵营更是世间难得的锋锐之军,只一刻的功夫,烧水造饭的山越兵后军甚至来不及捡起地上的兵刃,就被陷阵营撵得四向逃散。
前军冲后军,后军推前军,一时之间,本就没什么阵型可言的山越兵乱成了一团。没有人再去管自己的头领统帅喊了些什么,也没有人抬头看一看自己的旌旗指向何方,所有人都在不辨方向地奔逃,烧了一半的锅灶一脚踢翻,挡住前路的同袍一把推开,踏着他们的身体,只求寒光闪闪的大刀落不到自己头上,只求冰冷的长矛刺不着自己的血肉。
一片混乱之中也不知他们冲杀了多远,突然有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不知怎的绕过了两侧的陷阵营兵士,正朝着李睦的马一头撞了过来,手里还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一把断了半截的刀,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路连砍数人,口中大叫:“公子何在?公子何在?”乱象之中,竟声传如雷,清清楚楚。
李睦猛地一惊,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直接回腕提缰。疾奔中的骏马被她扯地昂首长嘶,一时收不住步子,前蹄高高抬起,恰恰踢在那人的肩上。李睦整个人被掀了起来,脚底一滑,便从系在马背两侧的蹬脚布条中滑了出去。
没有踏脚之处,她腿力不足,直接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慌乱之中,李睦手忙脚乱地胡乱抓了一把,原想去抓马垫子上的粗绳,却不想反将垫在下面的那面“孙”字大旗扯了出来,仰面着地。
不及感觉有没有摔伤摔痛,她就地一连滚了数圈。闪亮亮,冷森森的刀锋就在她身侧落下,嗤嗤两声,将她手里的大旗砍为三片破布,李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时,只觉左手手臂外侧一凉,右手立刻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刺到了什么,耳畔生风,只连忙又挥剑去挡。只听“叮”的一声金属扣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直刺耳膜,手腕一沉,长剑就向外滑了出去。
生死一线,这副身体里太史慈的教导在此时完全被激发出来,无需思考,李睦这个时候的反应突然变得极快,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已脱手掷出长剑,掉头就去追周瑜。
然而,她才跑了两步,冷不防被一人扑倒。
“公子先上马!”
不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眼前天旋地转,下一刻,砰的一下,胸口重重砸在什么硬物上,痛得她险些咬破了舌头。还没缓过口气,居然又被抛起来。李睦顾不得舌头顾不得胸,手忙脚乱地乱抓乱扯,想稳住身形,却不想抓了毛扎扎的满满一手毛!
马鬃毛!
靠!
李睦发觉竟是有人把她直接抛到了马背上,还又是那个她最讨厌的整个人横挂在马背上的姿势。坚硬的马鞍硌着胸硌着胃,头朝下,视线一滑,就正好看到马腹下某长度惊人的重要器官垂在其后腿之间,腥燥之气,扑面而来。
呼——啪!
那个把她扔到马背上的壮汉一巴掌拍到马屁股上,李睦就看到那个器官猛地一缩,叫了声不好,赶紧放开鬃毛攀住胸口下马垫子的系绳,长嘶声中,挨了一下的马撒开蹄子带着李睦一同狂奔窜了出去。
那大汉驱走马,反手一刀把断刃刺入一名偷上前来的山越兵腹中,另一手一拳又打趴下一个,厉声大喝:“再来!尔等贼竖,谁人敢拦某去路!”
神态凛冽,须发皆张,惊得几名又复冲上来的山越兵士连连后退。便在此时,突然听到个少年的声音嘶声大叫:“幼平!幼平在何处,快来救我……”只一瞬,便又让喊杀声,哭叫声淹没了下去。
“公子!”那大汉神色一变,哇哇大叫着顺着方才声音的方向又往人群中冲去。
“周……瑜……”李睦横在马背上,被剧烈的颠簸颠得头晕眼花,几乎要吐出来。
马的两侧突起的肩胛骨在疾奔中此起彼伏地反复顶住她的胸骨肋骨,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她在心里骂那个疯疯癫癫的大汉神经病,突然一眼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当下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张口就是一连串不受控制的破碎的颤音,就大喊起来。
眼前寒光一闪,周瑜回身一枪,枪身若一条银龙直旋,劲风割破空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枪尖落处,马颈里喷出一蓬鲜血,一声悲鸣一瞬就止,高大的骏马连带着李睦一起轰然倒地。
李睦尖叫着拼命翻滚,险险被压在马尸下,脸颊几乎从那个还在骇人的收缩着的器官旁蹭过。
靠!
李睦猛地跳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恨不能狠狠挠花周瑜的脸。她都快要疯了!砍了马匹,要她靠两条腿跑出去逃命么?这时候就不要和她共乘一骑了?
明知不合时宜,李睦又想起当初周瑜将她横放在马背上时,她视线的角度可不曾见到那什么……
“何人杀我马匹?”一人突然从后冲出来,一拳就向周瑜打去。
周瑜处变不惊,不闪不避,那人话音方起,他的枪尖已带起一片寒光如林,顿时将那人笼于枪影之下。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周瑜居高临下,一言不发,那壮汉则身形高大,拳风凌烈,声声怒吼,眨眼间便拆了数个来回,一面还分别砍翻数名冲上来混战的山越兵。李睦被这两人挡在后面,一时之间,倒什么人能接近她。
和周瑜打得难解难分的那壮汉赫然就是方才把她扔上马的那人,肩宽膀粗,身形魁梧,一身浴血,目光坚定。他的动作迅猛,却赤手空拳始终只用一只手打,又少了战马的高度,很快便落在了下风。李睦眼尖,看到他另一只手的手臂下夹着个人,头带发冠,腰系锦带,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突然心里一动,灵光乍现想起一个典故来。
“周泰何在?”李睦用尽了全力,猛地向着那大汉厉喝道。
那壮汉忽的一愣,一拳打到一半立时停住,虎目生威,直盯住李睦:“某便是周泰,你是何人?”
“既为同袍,何不识周公瑾!我等奉孙郎之命来解宣城之围,尔为宣城守将,何以……”李睦心里叫了声侥幸,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抚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耳畔呼喊声,兵戈声,马蹄声,脚步声,身处战阵之中说话,除非如同周泰之辈中气十足,声嗓如雷,根本就是对面而难相闻。
她嘶声力竭地连喊带叫,嗓子就如刀割一般生疼,一句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竟是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总算她把“周公瑾”三个字说在了最前面,无论是周泰还是高顺,一听到周瑜,便知是乱军之中误伤了友军,连忙收手。
山越初至宣城时,兵马长驱直入,直接杀到了孙权面前。亏有周泰全力救持,护孙权逃出危境。原想趁其驻营造饭时突围,不想却正赶上周瑜见他们冲杀出来,提前引兵突袭。
山越前要拦着孙权,后又要阻住周瑜,前后受敌,阵脚一乱,反倒是将他和孙权冲散了。正杀红了眼的时候他猛见李睦坠马扯出“孙”字大旗,加上李睦的年纪身材都和孙权差不多,天色渐黑,只见一把马尾高高束起,匆忙间一瞥像极了束着发冠的样子,千军万马,刀光枪影,仓促之间,竟将她错认为孙权,一把把她扔上马背,要她先行逃离。
哪知转头竟又听到孙权的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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