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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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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把空了的皮囊塞回给他,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
  随口这么嘘了一声,原本已经忘了的生理感觉就随着这一声“嘘”又突然回来了,还……来势汹汹,火急火燎!
  李睦顿时连酒意都清醒了几分,火烧脚底板似地原地跺了跺脚,朝周瑜草草拱手,算是作过了辞礼,转身就走:“那个……你慢慢坐,我先走一步……”
  却见假山挡路,前无去路。
  倒抽一口冷气,李睦咬了咬唇,只得又转回身来。在周瑜一头雾水的目光中,左右顾盼,估量了片刻,又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似乎等不起先找回去寻个人带路再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那个……你知不知道……”
  等等,这个时代厕所叫什么来着……
  李睦又是皱眉又是挠头,越是急,越是想不起来。
  周瑜慢慢也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究竟想说什么,伸手在她肩头一按,轻轻一笑:“莫急,可是有何物遗失?我嘱人去寻就是了。”
  “寻……寻……”李睦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对了!快带我去寻一处避人又不见光的地方!快!”
  
  ☆、第四十章
  
  李睦迷迷糊糊好像才睡了没多久就被凛冽的号角声惊醒,一下子跳起来,抓起佩剑跑出去,就见到一列列兵士腰悬长刀,手执戈戟,明甲玄衣,硬弓骏马,俱陈于大门之外。
  正是五日内袭沛县而归的八百陷阵营!
  百战精锐之师,以步卒之势御凉州精骑之驹,闻鼓列阵,神色肃然,动作快捷,那军中男儿独有的刚毅悍勇之气,那如枪一般笔挺的身姿,不用冲杀,便是一股铁打铜铸般的气势,战意凛冽,激得人血气翻腾,仿似已然置身战场。
  众人之前,周瑜一身白袍银甲,正在定最后的旗号令语,一回头正好瞥到李睦出来,略一沉吟,随即遥遥向她一笑,翻身下马,将手里的长枪抛给亲卫,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李睦忽然想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什么避人又不能见光的地方!
  周瑜那一脸毫无形象的震惊简直……挥之不去!
  李睦站在门口,只一眼,便彻底清醒过来,顿时觉得脸上好像烧起来一样发烫,眼见着周瑜三两步越走越近,再看一看四周的腾腾杀气,只觉得好像人人都在看她,不由狠狠抹一把脸,掉头就往回跑。
  周瑜正要招呼她,不见她突然跑得就只剩下了个背影,不由一愣。略一思索,唇角不由微微扬起,快步追了上去。
  李睦急急忙忙跑回房间,砰地一下关了门,打开床头的木箱,将里面所有的衣物布料都翻了出来。
  这几天,她旁的没积下来,棉布织布,锦料麻料却是着实收集了不少。本来是想着用来应付下个月的那几天尴尬的时候,麻质最吸水,粗麻细麻照着手掌大小叠个三四层,再用软和的细棉布衬在最上面,下面垫质地滑爽的锦料,最后拿了线将四边上下缝住,前后各加一根细带,简单粗糙,却实用得很。
  然而这时候,她将缝好没缝好的都扯了出来,翻出几块还没裁剪过的抖开,叠成长条形,三两下脱下外裤,都绑到了腿上。
  开玩笑!她虽然会骑马,可前世马靴,皮裤,厚马鞍,一件不少地跑一天也吃不消。下邳距离宣城多远她不知道,但她却很肯定,以她的骑术,跟着外面这样一支兵马,若是毫无准备,岂不要成了个超级拖油瓶?
  救宣城,打仗的是周瑜,目的则是真正的孙权,而她不过是个掩人耳目,手舞足蹈而不用做什么实际贡献的吉祥物。
  就跟着跑一段的功夫,若她连跟都跟不上,可就丢人丢得狠了。既然要去,自然要漂漂亮亮地去,潇潇洒洒地去,无可指摘,干净利落,让孙权彻彻底底地欠下她这个人情。
  至于周瑜……
  她手上一停,又猛地摇摇头,一想起那张脸就想到她昨晚那句丢人丢到家的话,就不禁扶额哀叹——简直惨不忍睹!
  咬了咬牙,李睦努力回想当日周瑜受箭伤时她包出的那条三角巾的形状,暗自安慰自己反正他也在她面前丢过人,大家就算这么扯平了!
  这个时代的中裤有裤筒没有合裆,全靠大片的前后腰头将裆部遮住,李睦嫌外裤裤腿宽阔,走路透风,便干脆也将里裤的裆一同缝了,原本用来遮挡的大片布料缝在一处,再将裤腿收紧,再走起路来,虽然多了些布料有些不便,但至少这上下透风的问题是解决了。
  于是她一连在大腿小腿上层层叠叠地绑了四五层布料,直到将裤腿撑满,再绑就穿不进了才作罢。
  周瑜追到门口,只听到屋里布料撕扯的声音不断,不禁疑惑,却又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只能抬手拍了拍门板:“阿睦,可酒醒否?”
  “醒了醒了,”李睦正在回想他的三角巾,一面重新系好裤子,在屋里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这些布料确实绑牢了不会半途掉下来才随口回声应了一句。转而撕拉一声又扯开几条布料,绕着手掌连缠数圈,再将散落一地的布料又塞回去,这才去开了门。
  不料刚才想多了那条三角巾,这会儿一开门,看到周瑜那张脸,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想到昨夜的事,然后立刻又顺势想起三角巾,于是下意识目光往下掠去。
  “怎么了?”周瑜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伸手往衣角上掸了掸,抬头不解,“有何不妥?”
  “咳……没……没什么……”李睦醒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喉咙,“那个……救城如救火,再有酒不醒,岂不要误了兄长大事!”
  说起兄长,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方才唤我什么?”
  周瑜抬了眉梢,笑着看她,眼中明澈一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阿睦?”
  “嘘!”李睦一下子也忘了尴尬,连连跺脚,紧张地伸了头四下张望,见寻常来回的守卫今天都不在,心里松了口气,一把把周瑜扯进门,瞪了眼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我看是你昨夜宿醉未醒,满口胡言!”
  看着她紧张,周瑜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此次待解了宣城之危,我会令高顺自领一军,驻平泾县之乱。再召江东余军北面过江,先袭皖城,再驻兵柴桑,扼住彭蠡泽湖口,西向下营,与江夏黄祖隔水对峙。到时,军中再无人识你,便不用再替孙权之名了。”
  嗯?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刚还被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嘘”又勾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骤然听到这句话,李睦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挑一挑眉。
  看门外列兵的军容威仪,她也能猜到此行的目的绝不只是一个宣城。历史上祖郎得袁术授意兵发宣城,围打孙权,而现在祖郎已在孙策麾下,袁术再要打宣城的主意,不过就是退而求其次再寻泾县内另外的山越罢了。宣城兵不过数百,外无援兵,尚能把孙权全头全须地救护出来,如今没了祖郎,又有一支援军,此消彼长之间,要救宣城,其实根本不需要动用如此精锐的人马,还由周瑜为将。
  然而说起袭皖城,她便立刻心下了然。她固然是已经记不清孙策斗转江东的路线方向了,皖城却还是知道的。正是周瑜破了皖城之后,孙策定了江东根基。
  也正是在皖城,他们分娶乔公二女,从此兄弟成连襟,成就了一番千古佳话。
  可周瑜竟会主动将这些计划告诉她,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又是什么?
  依照他原来行事的性子,这些都是藏在肚子里,不到临头不会吐露半句的“机密”。就像是以下邳为饵诱袁术,从他麾下的将领,到身边的亲兵,无一人知晓,就算事有不成,他也能及时圆转回来,稳定军心,从放跑了袁术之失,变作一战逼退袁术,守住下邳,使军中士气大振,进退之间,成败之分,他都能应对自如,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鉴于之前唯一一次从他口中提前获悉“军情”,乃是周瑜要她继续冒认孙权的历史,为防穿帮不得已而为之,李睦沉吟了片刻,觉得还是事先问清楚比较好,心里早做准备,也免得事到临头,他再有个什么“神算妙计”,令她猝不及防。毕竟照周瑜这么说,她岂不是要一路随军?
  “那……宣城危解后,我还需要做什么?留在江北,不再和高顺一军照面么?”
  “瑜……先父为洛阳令时,于居巢空置下一宅,与皖城只半日路程……”
  “那就去居巢!”李睦无所谓地耸肩,安全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其实她倒是想留在吴郡,远离兵锋之所,可是吴郡现在还未完全平定,她就算以太史慈家眷的名义去吴郡落脚,也未必能保得十分太平。倒不如先留在居巢,既是周瑜家中所置,又和他驻军之地离得近,安全自然也比较有保障。
  “好!”周瑜忽地转过身去,语气里竟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李睦瞥了他一眼,隐约似乎觉得他话里有话。刚想问,周瑜却已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一面还回头招呼她:“救城如救火,再不走,可真要误了伯符的事了!”
  虽然说不上宿醉,可毕竟昨晚喝了不少,刚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发沉,李睦拍了拍脑袋,一时顾不上想太多,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两根衣带,跟了上去。
  衣带从马腹下绕过,和马具的系绳缠起来,再抽到马背垫子上,各往相反的方向一左一右垂下来,末端留出一个圈打结,另一头相互系紧,便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布质马镫。
  这个时代马鞍只是简陋的皮质垫子,马镫只有单面的上马环蹬,在马上保持平衡,全靠双腿夹紧马腹,腰腹用力。别说纵马而奔,就算只是坐在上面,估计李睦都坐不住要滑下来。
  用衣带打结充当马镫,她在上次获悉南门遇袭时已经试过一次。当时形势紧急,她动作匆忙,只随便沿着马腹下的绳带系了两个活结,充作踏脚,跑到半城就松了大半。因而孙策入城后她也琢磨过这结要怎么打才能受力而不散,绳要怎么系才能不松滑出来,毕竟,在这个年代,骑马这门技术活,怎么都是用得到的。
  这用两根衣带交替着从马腹底下多绕一圈的办法,就是这么想出来的。虽然也没试验过好不好用,但总也要试了才知道。
  李睦最后用力抽紧了衣带,又拿脚踩着试了试受力大小和长度,最后拍一拍马脖子,将马牵到门口的台阶旁。走上一级石阶,一手攀住马背上的绑带,左脚踏上只能摆个脚尖的环蹬,借着石阶的高度,翻身上马。
  马背两侧,衣带末端的两个绳圈刚刚好够到她脚面的高度,大腿绑得严严实实的布条压住马腹,踩住绳圈,李睦膝盖向内一用力,放松缰绳一声清喝,战马轻嘶,撒开腿,稳稳当当就跑了出去。
  周瑜原还在庆幸李睦并没有再追问去居巢之事,而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女子腰软身矮,明明上次逃出寿春时还全不能御马,如今竟能凭着两条衣带,纵马而奔!
  
  ☆、第四十一章
  
  李睦前一世去陕西出差时,从早到晚满满的行程令她错失了在八百里秦川跑一跑马的机会,一直引以为憾,直到现在才知道驰马八百里是什么感觉。
  宣城位于丹阳郡宛陵县旁,八百里的路程对于一个没有汽车,没有飞机的时代简直如同一场噩梦,尤其是那么多人一起驰马。
  骑兵成阵,马踏若雷,看着好像是气势滚滚,轰轰烈烈,仿似挟带着冲破一切的力量,威风得不得了……其实在这毫不开阔的地界混在一群人当中跑马,就等于跟着吃灰!
  更何况,他们必须途径的九江郡还是袁术屯兵的主要所在。要避开袁术的耳目兵马,又要抓紧时间赶路,大路大道不能走,有城有镇不能进,全找些山林荒地,浅水小道,她提前想到了路上会磨破大腿,绑了布条减轻摩擦,却没想到被八百精骑牢牢护在队伍正中,和她在草原上一马当先的跑完全不一样,前后左右都是踏得飞溅起来的烟尘飞土,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连四周的人影马身看出去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李睦正被扑面而来的尘土飞石呛得一头一脸都是灰,又不敢松开缰绳腾出手来遮脸,眼角余光瞥到周瑜驰近,只抬头眯起眼瞄了一下,眼睛就立刻进了尘,一阵刺痛,直逼出泪水涟涟,隐约听到周瑜似乎说了句什么,可耳畔风声呼呼,马蹄隆隆,他又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只一晃间,根本就听不分明。
  好不容易天色将暗,令旗招展,八百骑兵前军倏尔向两侧散开,后军纷纷勒马,一时之间,战马急嘶,和兵士喝声此起彼伏,疾驰中的队伍由纵队变为横队,停了下来。
  李睦没看到令旗,只看到周身四面的兵士队形骤然发生变化,心里一凛,还以为遇到了敌袭要变阵迎敌,匆匆忙忙急拉缰绳,却还是慢了一步,向着已经停下来的前军方向就冲了过去。
  疾驰的骑兵冲击力极大,马速的惯性之下也最忌突然收步停顿,只要前军中有人贸然停下,后队收不住步子,便会将前队冲散,甚至还会发生坠马踩踏的惨剧,所谓骑兵难御,正因为如此。
  固而当前领队的高顺直到开阔之处方才下令停步休整,前军先行散开,给后军留出一大块缓冲区,后军就算没来得及勒住马,也不至于冲乱了自己的阵脚。
  于是李睦这么一冲,便直接从前军空出来的区域冲到最前头,这才发现不是敌袭,而是放马吃草饮水的休整时间到了。
  从马背上连滚带爬地滑下来,李睦小心翼翼地从绳圈中抽出脚,免得整个脚踝都套进去被马拖着走,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一样,腰骨更像是要断了似的直不起来,两条腿更是踩一步就轻飘飘,软绵绵地,打颤得几乎走不动路。
  抹了把脸,眼里是土粒子,嘴里也是土粒子,整个人举手投足一动就扬起一蓬尘,她也顾不得去拿马背上的干粮,摇摇晃晃地先奔着朝水边而去。
  所有的马都赶到下游,兵士们离得不远,却都先不急着饮水洗漱,而是把上游辟出来之后,立刻就地啃起了干粮。
  倒就剩了李睦一个人趴到水边漱口洗脸,眼睛都揉红了还是丝丝刺痛,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浸到水里去漂一漂。
  “此处只是稍歇就走,时间不多。吃了干粮再洗,待再下一次休整,就要在宣城之外了。”周瑜也拉了马去水边,转头看到李睦正洗脸,不禁皱着眉来将她叫回去。
  行军在外尘土泥泞最是寻常,别说现在只是稍加休整,给战马饮水吃草缓口气,就算是时间充足,能让她洗干净了,之后再赶路一跑,还不是照样满身尘土?有洗脸的时间,倒不如安安定定坐下来吃些东西裹腹,赶路时就算能腾出手来掏干粮,颠簸的马背上也咽不下去。
  李睦听到周瑜的声音,心知他说得没错,这时候抓紧时间吃东西最重要,胡乱抹了脸上的水珠用力眨了眨眼,感觉眼中的刺痛感总算减轻了不少,这才回头应了一声,拍了拍衣襟上的水渍站起来。
  周瑜走到近处,只见李睦一双眼睛通红,眼角还有些肿,鼻尖被溪水浸得微微发红,额角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侧,将她一双英气勃勃的入鬓长眉遮去一半,整个人顿时添了几分柔弱娇怜之气,不禁一愣。
  “看什么看!”水中倒影她不是没看见,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就像是哭了三天三夜一样见不得人,被周瑜盯着一看,立马瞪了眼一跺脚,“不过是被扬尘迷了眼,拿水冲洗了就好!”
  怎奈眼皮子肿得这一瞪眼也没什么气势,李睦只能拿在水里泡得冰冷的手背捂在眼上。
  然而手背才压到眼睛上,就被周瑜一把扯下来。
  李睦只当他还要看好戏笑她,眉毛一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脸上连尘土都掩不住的红印青痕,正要甩开手,却不妨手里突然多了件东西。
  一怔之下,她手一紧,一个白色布包——这布包李睦却是眼熟,她马背上也有一个,正是用来装干粮的。然而,拿手一捏,只觉得里面厚厚的一块,大概有巴掌大小,似乎又不像是干粮。
  抬头只见周瑜走到水边,也不知从哪里拿了块帕子往水里浸了浸,又拧起来,回身见她捧着那布包不动,不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扬起下巴朝外点了点,笑道:“此处避人,倒是刚好。若叫人见了,与上下将士同其甘苦之名可就难存了。”
  李睦听出了他话里戏谑之意,却一时没明白什么同甘苦之名。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这河道不够宽,八百匹骏马疾驰之后争相饮水,马头攒动,成群结队,饶是训练有素不至于因争抢而相互踢踹踩踏,却还是将整条河道挡了个严严实实,仿佛一大堵活动的围墙,将她和周瑜与其他正在休整的兵士一隔为二,除非踮起脚往这边张望,否则怕是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狐疑地打开布包,发现里面装的竟是一块肉干。
  烤熟了的兔子后腿肉剖开后细细拍一层盐,再压实晾着风干,天气再热也能存个五六天不坏。
  这年代盐是官府严令管辖的奢侈品,总有私盐贩子官商勾结,从煎盐场里偷运些出来,也是价高难求,非富贵权高的世族豪门而不可得。而这兔子肉虽然不稀奇,但在全速行军之时,能有空塞一口干粮也是因着要给战马放草,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行猎生火,吃上口肉。
  “这……”李睦拿着块肉干,极为意外地看着周瑜,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霞光如火,在他们身侧的水流上铺了一层闪亮灿然的金光,又在少女明澈漆黑的一双眼睛里投落一片晶亮的碎光,再映出他的身影,糅在点点璨亮之中。周瑜原是拧了巾帕要给李睦敷眼睛的,此时半湿的巾帕还捏在手里,却忽然不想递出去了。
  许是这璨亮轻闪的霞光太过夺目,李睦突然隐约想起来昨夜她饮多了酒,迷迷蒙蒙之间,月光似也是如此闪亮清美,她踏着月色走不稳,是谁一路相送?
  思绪心神忽然怔忡起来,似乎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面前这个清风朗月般的男子身上,却又仿佛飘到某些触不可及的地方。心口一下一下地跳动,砰砰之声,震透耳鼓。
  上一次她如此神思不属又是为何……
  李睦心中一紧,猛地意识到自己这失神的趋势太危险,赶紧收拢心神,转开目光:“咳……那个……之前刚出城的时候,你问了我句什么?”
  身后训练有素的战马群不闻一点杂嘶,只或响起一两声响鼻,伴随着马蹄踏过地面的声音,以及就地休息的兵士偶尔兵甲相击发出的脆响,衬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静谧得如同这身侧流长细水,潺潺汩汩,不休不止。
  周瑜目光一闪,却不立时答话,只轻然一笑,把手里半湿的帕子递给李睦,另一手指了指眼睛。
  李睦眨了眨眼,刚要说不用,不想肚子里突然咕噜噜地发出一连串响来,一下子打破了这份静谧和谐。
  昨夜酒醉她本来就没顾得上吃多少,今早出来得又匆忙,只急急塞了个面饼。骑马是个体力活,整整一天除了逢林减速时能腾个手出来喝口水外,胃里早就空了。只是策马狂奔时全神贯注,神经紧张,全然没感觉到饿,现在一休整,她还没从疾驰的疲累里缓过劲来,五脏庙便率先发起了抗议。
  “咳……”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这样一来,她一手拿着肉干,一手按着胃,不用再说什么,自然也就腾不出手去接周瑜的巾帕了。
  “哈哈……”看到这小女子难得窘迫的模样,周瑜朗声大笑,清朗峻拔的声音在长空之中回响,惊得几只栖于水面枯木上饮水啄鱼的水鸟振翅疾飞,在马群之上久久盘旋。
  李睦被他吓了一跳,脸色一沉,脱口喝道:“你发什么疯!”赶紧回头去看马群。她前一世曾在草原上见过受惊发狂的马群,蹄声震云,仿佛山洪暴泄,巨浪滔天,所过之处能把一整个部落的蒙古包都踏平了!
  这里可是有八百匹马啊!而且所有的兵士尚未上马,若是群马受惊跑起来,怕纵是陷阵营之勇,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好在战马到底与野马不同,被周瑜一声笑所惊,也只是寥寥几匹甩着鬃毛转头向他们这里看了一会儿,大部分仍旧饮水吃草,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反倒是正在安排兵士四周戒防的高顺朝这里望了过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过来看一看。
  虚惊一场,李睦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来,心口狂跳,下意识便伸手按住胸口拍了拍,长长舒了口气,定了定神,口气也跟着缓了下来,却忍不住横了周瑜一眼:“全军肃静,乃是军令,要是高顺回去报你个不遵军令之罪……我可不为你求情……”
  
  ☆、第四十二章
  
  说是这么说,可真见确实惊动了高顺,她连忙遥遥朝他摆手,示意他不用过来。
  周瑜看着高顺遥遥向李睦拱手,隔着三五十匹马背的距离与他目光一触,旋即微微一笑,目色微闪,拂袖长身向李睦一礼:“先有违军令之罪,再建救宣城之功,君子计功补过……”
  长长一揖,双手前举,微一躬身,便刚刚好凑到李睦身前,手里捏着的巾帕,也就借着这个动作顺势塞到了李睦还空着的那只手里。
  李睦不禁一愣,只觉得周瑜那句话中似乎含了什么深意,然而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湿嗒嗒的帕子却令她一时岔了神,脑海中似有什么极快地一闪而过,却被手中半湿的触感一搅,掠了过去。
  周瑜一抬头,目光越过李睦的肩膀向后望去,见高顺已然转身自去安排兵士安抚马匹,加强戒防,语声一顿,随即声音低了下来:“亦不夺人之功。”
  李睦正皱着眉思索,闻言顿时醒悟过来:“你功过相抵,这次救宣城的首功便自然而然落到高顺的身上……”
  “新降之将,正是心中忐忑,神思难安之际,若能即刻以功立足,利其军心安定,又能激发余将一争长短之心,以振士气。其间所得,又岂是救宣城之功能比?”
  周瑜朗然一笑,背对着马群和李睦并肩而立,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将高顺目前的处境说得清清楚楚。
  自入下邳以来,他便有意无意地将高顺和张辽的兵马打散,最悍勇的陷阵营配以凉州铁骑的战马,变步卒为骑兵,上马冲杀,下马列阵,无疑是将原来吕布麾下最强悍的兵马汇集到了一处,也将高顺和张辽一分为二,彻底分到了两处。
  高顺仇于刘备而战于外,张辽曾示好于刘备则留于城内。让功高顺,助其站稳脚跟,予张辽以信任,令其同孙策一起收徐州之兵,这其中一收一放,一退一进的分寸,令李睦突然想起来那日袁术险些攻破南门时,她孤注一掷将守城之权全权交托给张辽时,这七尺男儿眼中迸射出的光芒。
  李睦皱了眉头若有所思,一边自然而然地一口将手里的肉干咬掉一小半。
  拍了细盐的肉干略有些咸,入口还有点干硬,然而却到底是一股肉香。她才咬下来就发觉这一口咬得方向没把握好,咬得有些大了。长条形的肉干一时卡在嘴角两侧,转不过来,又咽不下去。
  于是便直接拿另一只手里半湿的帕子往嘴边一捂,帮着塞了一把,这才腾出舌尖,顶着肉干转了小半个圈,堪堪都进了嘴里。
  周瑜的嘴角不由勾了起来,微微低头,掩了眼角眉稍忍不住的笑意,发觉李睦警觉地立刻朝他看过来,马上话锋一转,又问起马镫的事来。
  “啊?”李睦早知道她这“马镫”一露面一定会有人问,在想怎么打结才能把衣带系牢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又在心里反复琢磨过,如今一被问及,旁的不想,这早就思索了许多遍的应答顺理成章就说出来了,“阿兄日前曾言,待他得空,便要考教我的骑射弓马。于弓马一道,他素来严厉,容不得人半点懈怠,若不能应对下来,定要罚我每日拉弓数百。”
  耸一耸肩,摊一摊手,仿佛以布为蹬,计算射程都是被太史慈逼到没法子了灵光突现才想出来的办法。只是手里的肉干晃了晃,嘴里刚刚咽下一口,有点气势不足。
  周瑜笑了笑,不置可否。
  初见此物的震惊与兴奋之后,这一路他已反复思量过。以布为蹬固然方便,可战场冲杀,刀锋箭雨之下,也极易断损。若是兵士骑术不精,便极有可能直接被掀下马背,战阵瞬息百变,一旦坠马的人数超过三成,那这一支骑兵就和送死无异了。
  但若是换用铁打……只怕此物一旦出现在战场上,数月之间便会传遍诸地。这一看就能知道用途和打造方式的器具,或许最初能给他带来暂时的优势。但北人本就擅马上作战,若是有了此物,怕从此北地骑兵,转眼间就会变成他和孙策最大的梦魇。
  看周瑜突然之间沉默下来,目光轻闪,仿佛被眼前徐徐西沉的落日之景所吸引,李睦却隐约察觉到他似乎意并不在此。
  眨眨眼,再咬一口肉干,略一思索,她试探地问了句:“你想……把马镫用于骑兵?”
  周瑜自嘲似地一笑,轻叹一口气:“只怕我骑兵未壮,反为刘备、袁术所用,得不酬失,绩不偿劳,徒惹人笑耳。”
  只是终究还是觉得可惜,骑兵之利,他思往已久,如今明知有一法只需一年半载便能建立一支独属江东的骑兵,却非但不能用,还要牢牢将其掩住,就连孙策,也不能露出半点端倪。否则,照他的性子,定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以骑兵全力一拼。
  明知可为而不能为,仿佛蓄满力气的一拳偏偏又打不出去,周瑜负在背后的双手缓缓收紧,只想要仰天长啸,一泄梗在心口的郁结之气。
  “此言不得宣于诸将之前,动摇军心,不得闻于伯符耳中,致他冒进,只能今日随口一言,出于我口,入于你耳。知其能用而不当用,终心里不甘,让你见笑了。”
  人都道他周公瑾少年得志,遇知己之主,托君臣之义,结骨肉之情。他一言则孙策必行,他一计而孙策必从,何等意气,何等畅然。殊不知正因为此,他更需事事周详,明知江东之地,径深不足,若不全力西进取荆州为根基,实在难以有所施展,可却又不能露半分之忧。面对刘表在荆州根基愈深,刘备袁术又虎视于侧,亦不能显一丝之虑。
  却不知为何,一句“不甘”,今日竟在这小女子面前如此坦然的就说了出来。
  许是这马镫之法,本就是源自这小女子的一念突发奇想,他便下意识地觉得这份不甘之情也该只有这小女子能体会了罢。
  “不能用便不能用吧,不过既然我能想到,旁人自然也能想到……”李睦将最后一口肉干塞到嘴里,也觉得可惜,便跟着叹了口气。想想先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之后还有曹操的虎豹骑,哪怕不算骑兵,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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