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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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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睦没想到一下子成为众之焦点,心里发怵,下意识地率先就点起了人头数。
  一排十个,两排人面对隔出一条道而坐,那就是二十个,再加上孙策,一共就是二十一个人。
  高顺和张辽都在右面,左面那一排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只乍一看,一个个都是皮肤黝黑,留着乱蓬蓬的络腮长胡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来。
  “城门一战,公瑾推你首功。军中自有军规,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身为城中主将而迟来,该罚饮几杯……”
  “咳……”
  孙策话才说一半,就听到太史慈在一侧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忽地反应过来,不禁微微一滞。总算他反应也算快,目光闪了闪,笑意不减,话锋一转,便将这剩下的半句话送到太史慈身上,“子义说,该如何罚?”
  “几杯怎够,主公当年初入军中,可是陪我等喝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日头初起又上阵杀敌,何其痛快!”太史慈还不及接话,已经有人立刻呼喝着撤了酒盏换大爵,站起来就要给李睦把盏倒酒。
  有起哄的,马上就有拆台的,那人话音方落,才往外迈了一步,立刻又有一人笑嚷:“主公入军时你还没营外的鹿角子高。还痛快杀敌?岂不是在梦里耶?”
  李睦闻言,这才注意到方才率先起哄的那人虽然也留着一蓬大胡子,可若细看其藏在乱须后的眉眼,眉宇之间朝气勃勃,还带了几分不服输地倔强之色。
  孙策固然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但他自幼便随父征战,说起他初入军中,确实是要追溯到许多年前了,如此算来,眼前这个将领的年纪……确实……小了点……
  那起哄的小将被拆穿了也不恼,只连连挥手,梗着脖子叫:“我父杀敌,我看着痛快不成么!”又惹来一阵哄笑。
  一瓮瓮美酒就这么露天堆在外面,酒香绵绵,笑语喧闹中,李睦忽然就镇定下来。
  这里有真兄长真心真意的护着,又有假兄长不得不护着,她还怕什么?还能让她给人灌醉了出丑不成?
  若说醉,怕是连周瑜也要拦着,若是她酒后胡言,露了一星半点不妥出来,周瑜可要头一个发急。
  想到这里,李睦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大大方方先到孙策面前行了个礼,叫一声兄长,告一声罪:“兄长军中赏罚分明,我这做兄弟的岂敢头一回就叫兄长破了规矩?有赏我当然要,有罚也就只好领了。”
  一句话,说得左右正等着向孙策要军功的莽汉子们一阵叫好,而李睦又向太史慈笑一笑,压低了声音凑上去问:“阿兄教我武艺,可曾教过我饮酒?”
  太史慈一愣,不及反应,面前撑满酒浆的耳杯就被李睦拿起来,一饮而尽。事先还瞪了周瑜一眼。周瑜原想要拦,脚都跨出去了,又被她一眼瞪回来,眉梢一挑,面上露出一丝不解,而李睦却已经在他这一个迟疑间,转身手一抬,向外亮了亮底,动作干净利落,引来一阵轰然叫好。
  她前世小时候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已经被外公拿筷尖点着二锅头往嘴上抹,大了之后酒桌上虽说不得千杯不倒,但要她倒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向四周拱手致礼,才在孙策身侧坐下。
  孙策军中摆宴,开了酒禁,便自然也不再禁营中共乐,只是下邳一战之后,半城烽烟,原来位于城南的军市也毁于一旦,纵三日之间,他先是约束军队,下了“民不袭军,军不扰民”之令,紧接着张贴告示,免征民粮,民心初定,城中已经没有了呼天抢地的哭闹,也听不到悲悲戚戚的哀泣。可尚来不及重开军市,这营中共乐自然也就没了来源。
  孙策是一时没想到,而周瑜却是想到了也没提。李睦是女子,再怎么满口“看了脚踝想胸脯”,要是见到了这群军中莽汉饮酒之后见了女人的样子……
  总是不好。
  然而,这没了女人,连添酒也换成了军中的亲卫,却止不住人想女人。几巡酒过,就有人开始问下邳城的军市里有些什么样的妓子了。
  “还是腰细的好,娘儿腰一把扣了,整个儿能举起来。”
  “瘦而无肉岂不无味?要腰身软,身上……”
  “你两位也休争,无论是腰细,还是身软,总要先知道这城里有什么样的才好。如若只有些个辣性的娘儿,所争者又是为何?还要是不要?”方才那起哄的也不知喝了多少,脸红得都透出络腮胡子了,直起腰板摇头晃脑,刚劝了架,一句话却直接又晃到了李睦这里,“权公子比我们早来几日,怎也不给我们讲讲这下邳城里的娘儿究竟是何等风姿?就算真是泼的,我等穿了衣甲能杀敌,赤了身也带着枪……”
  李睦正听得有趣,突然听到身旁“啪”的一声脆响,吓了她一跳,却是太史慈生生将手上端着的耳杯捏了个米分碎,脸色铁青,若不是李睦眼疾手快,暗地里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怕是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这面前的案几了。
  就在这突然静下来的一瞬间,周瑜忽地朗声一笑:“子义兄可是醉得连酒盏都执不稳了?可愿随瑜一同以剑作舞,醒醒酒,也为各位助一助酒兴?”
  舞剑醒酒?李睦挑了挑眉,看着周瑜睁眼说瞎话。这米粮纯酿的酒浆度数极浅,入口虽然有些冲,但过喉之后便化作一股淡淡的暖意,似乎还带着些许前世米酒的味道,甘而绵软,细细密密,她还没觉得什么,太史慈又怎可能醉?
  况且,一句酒醉,为太史慈解了围也就算了,舞剑又算什么?
  助不助酒兴李睦不知道,可莫名的,她倒是从周瑜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里听出一丝挑衅的意味来。修眉朗目,唇角微扬,闲闲起身,又施施然向太史慈一伸手,腰间佩剑尚未出鞘,却已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慈便是真醉了,也舞得了剑。”太史慈擦干了手上的酒渍,缓缓站起来,却看也不看周瑜,只向孙策拱了拱手。
  此言一出,一众方才还在纠结没女人不过瘾的大兵们一个个都来了精神,此起彼伏地爆出一连串叫好声。
  太史慈自投在孙策麾下之后,阵前骁勇,仿若利剑挥斩,势如披靡。而他在军中却是一贯待人谦和,言辞客气,极为低调。甚至几次有孙氏旧将听闻他独身救北海的名望,或钦慕,或不服,想寻他较量比试一番,都被他推辞而去,这回周瑜出面,总算是能见识一下这位青州名将的本事了。
  军中儿郎多耿直,自来是仰慕强者,又极度渴望挑战强者。平日里最大的争斗也就是彼此相互比试。弓马刀枪,骑射角力,强者为胜,自得人心。孙策年不过二十出头,就能统领这许多兵马,何尝不也是从年幼随父从军起就这般日日与人厮打,又阵前身先士卒,从不退却,打出来的威望。
  因而,军中不可私斗,可堂堂正正的约架却是你情我愿,随便找块空地出来就能开打的。胜了说一句承让,败了也不丢人,下次再打过也就是了。
  只是此番是孙策特意摆下的庆功宴上,周瑜一句舞剑,是为助兴,可太史慈这向孙策一礼,却是在讨主公面前拔剑比试的许可了。
  这会儿李睦也看出不对来——太史慈和周瑜……怎么就像是杠上了?
  
  ☆、第三十八章
  
  “阿兄……”李睦也不管了,反正这里真兄假兄都在,除了各人自己,谁也听不出她这一句阿兄叫的不是孙策。
  然而,却不想她才一开口,就被孙策打断:“无妨,有酒无乐不成宴。就劳两位一舞,也省得子明成日里缠着要与你们比试。”
  李睦听着就觉得不对,怎么孙策这话里话外的,很有些唯恐这两人打不起来的感觉?
  那被点了名叫做子明的年轻人长身站起来连连叫好,然后左右看看,见周瑜的佩剑在开宴时交与监酒官监酒了,便一面直接从案几上跃出来,扯下自己身上的佩剑就往周瑜手中一塞,最后才吊儿郎当地向孙策和李睦拱了拱手,咧嘴一笑:“蒙此剑新铸,正好给周郎试手!”
  周瑜也不多说,笑着道一声谢便接过剑。沉腕压肘,剑尖斜斜在空中划过半个圈,熟练地抖出一串寒光,轻赞一声:“好剑!”随即行到酒案当中的开阔处,向太史慈一伸手:“子义兄先请。”
  太史慈也取下腰间佩剑,刷的一下拔剑出鞘,反手压于肘后起手一礼,旋即也不多话,一剑掠起,刺了出去。
  剑锋破空,发出嗤的一声响,激得酒案两侧的灯火颤颤而抖,剑光厉厉,一袭冷色光华,骤然而起。
  紧接着便是当当两声,周瑜架开一剑,向后退开半步,身形一侧,自张辽的酒案前一个回身疾转,反手也回了一剑,自两案之间的火盆上掠过。剑尖挑起星星火光,噼啪作响,比刀刃更加明澈的剑身映着火光,冷光烈影,竟如同已然带了血光,修长轻灵的三尺青锋上顿时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他二人一个身材颀长,一个身高魁梧,身随剑动,相交数招,剑光映着火光,衣角压着剑影,已是令人眼花缭乱。
  衣袂破空猎猎有声,剑锋过处,火摇烟散,银光乍泻,就连李睦都看出来显然已经不是舞剑助酒那么简单了。可在座的叫好声,呼和声,却反而愈发热闹起来,方才那最起劲解剑给周瑜的年轻人和那之前那个起哄的一起还打起了赌台。一个为周瑜叫好,一个则笃信太史慈技高,两人推杯换盏,面红耳赤,扯着嗓子呼来喝去,也不知是争出来的,还是喝出来的。
  李睦看着这瞬间变成围观打架斗殴现场的庆功宴,愈发确定周瑜和太史慈之间一定有旧仇宿怨。
  是太史慈分了周瑜的兵权?还是周瑜夺了太史慈的军功?
  耳中乱哄哄的一片嘈杂,李睦按了按额角,心里也知道这这不太可能,然而她又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人有什么可争的。虽然每次被周瑜设计时都恨得咬牙切齿,但平心而论,除却一开始要将她扔入乱军之中以外,他从不曾真正将她置于险境。哪怕趁刘备与高顺交战之时突袭下邳,周瑜统共只有千余兵马,也留了五百护她周全。
  对于一个素昧平生,只凭着一枚传国玉玺的印记就找上门求庇护的人而言尚且如此,同效孙策麾下,周瑜又岂会与太史慈计较兵权与军功?
  可看太史慈现在这步步紧逼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感念周瑜的样子……
  李睦抬眼扫了一眼孙策,只见她如今这名义上的兄长腰背笔挺,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案前,一手执杯,一手虚按案侧,似乎正认真观看场上两人你来我往的剑招。她犹豫了一下,隐约觉得孙策应该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请问……兄长……”
  这句兄长叫得有些心虚,李睦顿了一顿,孙策忽然侧目看来,说了一句:“宣城告急。”
  李睦一晃神,下意识地向左右望去。
  她以孙权的身份,坐在孙策的左手边,两人朝南并排,案几相靠,当中只放了一盏铜鹤衔香的铜油灯,太史慈和周瑜离座之后,两人的另一侧就空了出来,再加上其他人都被场上的打斗吸引了目光,这一面就只剩下他二人并排而坐,左右已无他人——孙策这句话,不可能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李睦一个回头间见自己另一边空荡荡的,眯了眼睛,顿时明白过来。
  孙权现在应该还在宣城,宣城告急,也就是说孙策真正的亲兄弟有危?
  可历史上攻打宣城的祖郎已经早早投入孙策营中,这次出城袭刘备,周瑜带出去的兵马里就有这支人马。因而不管是之前猜到袁术勾连山越欲袭宣城的周瑜,还是早知历史的李睦,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祖郎已降,宣城之危便消解于无形,也就都没再将这一茬放在心上。
  如今又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马再打宣城?难道还是袁术?
  最麻烦的是,她现在就是孙权,若孙策此时调兵去救宣城,就算一开始瞒着全军上下只说是救城不说救人,那到了宣城之后呢?
  当全军将士刚刚阔别她这个孙权,紧接着再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孙权从宣城逃出来该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除非孙策亲自领兵去救,到宣城以兄长之威先压下孙权,不予其在军中露面,就当是真去救宣城之危,然后立刻将下邳城里见过她的将士打散了分派各处。
  他只需将孙权带在身边几年,她和孙权现在的年纪还小,再过得几年,这些将士对李睦的记忆不再鲜明,而少年长成形貌变化,身量长足也是极为正常的事,那时候孙权再露面,也不至因此而引起军中的猜疑。
  然而,若是如此,孙策就该在接获宣城告急军报的那一刻就立刻点兵出发,更应该立刻令她深居浅出,避人耳目,渐渐退出众人的视线,或者干脆称病。而不是设下庆功宴,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坐于旁,又好整以暇地告诉她宣城告急。
  “你不去救孙……救宣城?”李睦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看孙策,“你……要公瑾去?”
  纵然她在祖郎面前也说过视周瑜为兄,但要压得住孙权,除却孙策这个长兄,别说是现在只崭露头角的周瑜,就算是日后手握重兵的东吴大都督,也未必做得到。要她冒认孙权不难,可要孙权承认自己不是孙权……
  这怎么可能!
  孙策似没料到李睦能从短短四个字中想到这么多,不禁有些诧异,点头一笑:“行事大胆,心思缜密,你若遇上我家中小妹,必能结为知交。”
  想到家中年不满十岁的妹子,孙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容,刚硬的眉眼也柔和下来。他放下酒杯,干脆不再去看场上的比斗,向李睦坦言道,“公瑾言曰,由你随他一同领兵南下宣城,救我弟之危,你敢否?”
  “我?”李睦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转头向正在剑影之中的周瑜望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太史慈这气势汹汹的缘由,眉梢一扬,点了点头,“难怪阿兄动气。”
  她去宣城,无论是阵前叫阵,还是军中冲杀,宣城之军护着他们那里的孙权,而下邳援军则认她为孙权,只要真假孙权都在一处,便是两全之策。
  而若是孙权脱险之后还有异议……大不了打晕了带走,反正某人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就当是战中受伤,直接打包送回来让孙策操心就是了。
  不得不说,孙策如果定要留在下邳,周瑜的这个提议无疑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
  而太史慈怕也正是心知如此,才要和周瑜打这一场。他不可能说出李睦是女子不可随军,李睦现在就是孙权,宣城有失,兄不能救而弟往,自然而然,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对的立场。
  然乱世兵凶,好不容易兄妹重逢,他又怎能放心再将李睦交付周瑜!更别说奔赴救一城!
  只能趁酒宴舞剑,把这一口气都出到周瑜身上。
  李睦其实无所谓,无论孙策还会不会遇刺早亡,与孙权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她冒认孙权虽是情势所迫,却难保日后真正的孙权获悉这一段心存芥蒂。这回去救援宣城,就当做个人情,就算孙权不满,也不至于再跟她计较。
  至于安全问题,既然周瑜同去,比起之前毫无底气地从寿春到谯县再到下邳,其中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觉得孙策这一句“敢否”,未免问得好笑。从头到尾,有谁问过她一句愿不愿意?难道她现在答一句“不敢”,就能立马甩手不去么?
  她却不知其实孙策说这话也是底气不足,想到早先初接军报商议时眼前的这两人还真是差点直接就打起来,不由又觉得好笑。也难为太史慈忍到现在,若是有人要他小妹领兵随军,他才不管什么军中不准私斗,定把那人揍得爬不起来不可。
  他们两人偏头垂目,窃窃低语,各怀心思,一时便没注意到场上的形势,陡然间听到众人发出一声齐声高喊,这才又复抬起头来。只见两道银光直掠而上,夺夺两声,粗如人腰的梁柱上多了两断晶亮亮,寒森森的剑刃,却是太史慈和周瑜斗到激处,都用上了战场劈杀之力,剑不同刀,自然是吃不住他们全力硬架,于是一击之下,尚未分出胜负,精铁长剑双双折断,两人的手上都只余下一截剑柄,周瑜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而太史慈则还是脸色沉沉,看不出端倪。
  李睦拿起耳杯挡了唇,悄声问孙策:“这算是谁胜了?”
  孙策看了她一眼,之前的那句话,李睦没答,他也不追问,嘴角微微上扬:“明日一早,兵发宣城。”
  话音未落,也不管李睦,端了耳杯起身离座,笑着挽住太史慈的手臂,朗声举杯:“我只道子义的箭法冠绝于世,却不知你还擅剑。公瑾素以剑长,这回可遇着对手了!”
  “酒戏之技,聊以助兴而已。”太史慈微微躬身,却不理周瑜,抛了短剑从侍从手中接过酒盏,与孙策对饮一杯,一时之间,一个个方才看热闹的将领都凑上来敬酒。
  “权公子……”
  李睦也没逃过去,孙策前脚刚离座,后一刻就有半满的耳杯凑到眼前。她原就不认识几个人,这一张张络腮胡子脸乍一看上去又都长得差不多,他们知道她是“权公子”,她怎知他们是谁?
  “权公子……”
  一个没完,就又凑上来一个。李睦求助地往太史慈的方向望了望,却只能看到斛筹交错,酒瓮成山,太史慈正被几名将领围在当中,仰头痛饮,根本无暇顾及她这里的窘境。
  微一沉吟,李睦心一横,干脆起身端了酒盏,当先截了话头:“权早慕兄长军中英豪济济,今日得见诸公,实恨不能再长数年,与公同战疆场!”
  话音落处,抬手仰头,一口气将一盏酒就倒入口中。微热的酒浆自喉咙一线向下,喉咙里就升起一阵微辣的暖意,舌尖一丝绵长的酒香徐徐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个年代的酒还没有蒸馏处理,酒精浓度极低。她一沾口就知道这酒也就大约和啤酒差不多度数,多喝几杯也无妨。
  孙策此番离江东而兵指下邳,实乃只凭周瑜只字片语,便剑走边锋之举。因而此来带得都是和他一样年轻勇猛,少年从军武将。见李睦虽然长得瘦弱,但饮酒豪爽,言辞谦和,顿时大喜,当下也没人想着和那些文人酸儒般的寒暄了,说完的没说完的,不管是才叫了一声“权公子”的,还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的,一个个都举杯喝起来。
  “来来来,再饮一杯。”一回生二回熟,见又一人走过来要开口与她寒暄,李睦连忙学着方才孙策挽太史慈的模样,一把把来人手腕一抓,另一手抬杯就喝,“军令之下,滴酒不沾,今日我兄设宴,诸公尽可畅饮!”
  酒到杯干,任谁来都是先一杯酒再开口,李睦记不清她究竟喝了多少杯酒,甚至记不得她什么时候将酒盏换成了耳杯,又换做大杯酒爵。她只突然想起来,虽然这酒算不上烈,虽然她最清楚自己的酒量,可她现在这幅身子却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从小就喝惯了酒的李睦了!
  
  ☆、第三十九章
  
  李睦揉了揉微红的脸颊,不知不觉间眼中已有几分朦胧。然而转头之间,依旧与人把盏对饮,来者不拒。或说将士武勇,或言兄长勇烈,不称名,不道姓,也不提字号,但凡出口,不是诸公,就是诸君,言谈应对,滴水不漏。
  直至实在喝得多了,人有三急,这才与人一个个拱手,道一声“更衣”,转身迈步,自座后木屏绕出侧门,腰背挺直,全无半点失态之处。
  出得侧门,是个开阔的偏院,空荡荡的一片,静然无声,身后屋内的喧嚣热闹仿佛一下子变得异常遥远,月残一角,倒悬于正空,洒下漫漫银辉,铺了一地清清冷冷的光华。照得飞檐斗拱,草瓦土壁,俱是一片灿然。
  如斯美景,李睦却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天知道她现在要用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走成一条直线,再四下张望,没准下一刻就要跌进旁边引水的沟渠里去了!
  挥退了一旁要跟上来的仆从,顺着其指的方向一步一停,一连转了两个弯,她却突然发觉自己走到了一条死路里。
  面前是假山,身侧是曲廊的廊柱,一株株不知名的花树在月光下投落稀稀疏疏的暗影,一时之间,竟连条路都没有了。
  李睦用力抹了抹脸,回头往来处的方向看了看,只见月色朗朗,既无人影,也无火光,更分不清方向。
  李睦想了想,隐约记得她出来时并没有看到这个曲廊,那若是此刻沿着曲廊往回走,走到曲廊尽头,那应该就能回去。她拍了拍脑袋,觉得还是应该带个人出来引路,大不了到了地方再打发回来就是了。
  正要往回走,不想却突然听到假山后面“砰”地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重物突然砸在地上。
  李睦一愣,下意识就转了身,扶着花树往假山背后绕了过去。
  假山之后,两列一人多高的铜柱上火盆尽燃,火光熊熊,照出一排草人木架,草人上插着数枝羽箭,木架上放了刀枪剑戟,竟是个极大的校场。
  而校场正中,有个人影仰面躺在地上,两个巨大的酒瓮碎成数瓣陶片,酒香肆意,沾了那人衣摆尽湿。
  而不远处的一个草人上,挂了件蓝布披风,有点眼熟——这……似乎是她的披风。
  对!就是她的披风。她穿来赴宴,一路走得急了进门时被屋内的火盆一熏,生生逼出汗来,便随手脱了交给护送她来的兵士——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睦……”温润的声音清清朗朗,熟悉得很。
  “周瑜?”李睦眨眨眼,吃了一惊,然而随即又立刻皱了眉摇头。
  还真是高估了她自己现在的酒量,周瑜明明还在前面被人围着灌酒,怎会突然到这里来了?
  再说,他素来谨慎,又怎会在这下邳城内,不避人地就叫她“阿睦”?
  酒后不但头脑有些昏沉,竟还有幻听了?
  但那躺在地上的人影慢慢翻过身,坐了起来,那身形,那轮廓……明明就是周瑜。可再细看之下,发冠尽散,满身酒汁,灰头土脸,就连一身外袍都破出了毛边……片刻之前还好整以暇地与太史慈比剑的周公瑾,怎么眨眼间就变作了这副模样?
  李睦看着那副熟悉的俊眉朗目正中,一大块可疑的灰影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清清楚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是……喝多了撞上假山了?”突然想起刚才她听到的那“砰”的一声,李睦不禁指着周瑜笑起来,“周公瑾,你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嘛!”
  月色下,少女脸颊透红,眼色迷离,长眉飞扬。明明一身酒气,却硬是守得脑中一点清明,用力睁大眼,偏了头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一副居高临下的得意模样。
  周瑜挑一挑眉,目光往地上的两个酒瓮飘然一扫,微微一笑,“嗯”了一声,随手把自己身上豁了个口子的外袍扯下来,往身侧一抛:“今日……确是喝得多了。这是伯符平日里操演军阵之处,避人背风,你若不觉得冷,陪我一同坐一坐可好?”
  许是月色太过清美温柔,眼前的男子衣发若银,灿然皎皎,纵一身像是与人打了一架般的狼狈,却仿佛浑然不觉。火光映在他脸上,那样的俊眉朗目,那样的潇洒闲雅,又明明一地清冷月华,却因他唇角的笑容,便有了淡淡的暖意。
  她也喝得不少,喝得不知不觉心口仿佛藏了一团火。
  “你……不用跟孙策商议军情么?”李睦一时忘了她究竟是出来做什么的,顺势就在他身侧的袍子上坐了下来,任由他托住手肘扶了一把,“他方才与我说,明日……就要去宣城了啊……”
  掩口打了个哈欠,抬头见月色清华,洋洋洒洒,仿佛连火苗上都独上了一层银光。
  “故而今日痛快畅饮,待明日点将拔营,非得胜而归之日不可再饮酒了!”周瑜朗声一笑,变戏法似地忽然变出个皮囊来,在李睦面前晃了晃,“你与众将对饮,却还未与我饮过。”
  皮囊里的酒其实只一口而已,他本也没有再要李睦喝酒的意思,只是若非如此,就如李睦所言,他确实要与孙策商议一下明日发兵之事了。
  不想李睦侧了头看他,皱了皱眉,忽然一下子攀住他的肩膀,凑了上去。
  周瑜唇角一抿,畅然的笑意仿佛突然凝固在了唇角。两侧燃得正旺的火盆里时不时噼啪地爆出一缕缕火星,映得李睦一双眸子灿亮灿亮,映得他的倒影在她的眸子里时不时便化作一蓬烟火,焚身之烈,如同身受。
  今晚确实喝得多了,他也有了醉意。
  “哈!”然而李睦伸出一根手指,往他脸上指了指,忽然哈了一声,“周公瑾,你这不像是撞假山撞出来的伤,倒……像是……被人打出来的啊!”
  “谁那么大胆子,又那么大本事,能把你打成这样!”李睦的手指几乎就要点到周瑜脸上,忽地又一收手,猛地拍了一下,“呀!是不是我阿兄!”
  距离极近的俊朗容颜就在她眼前猛地抽搐了一下,一下子拽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推。李睦不禁哈哈大笑:“真是我阿兄打得呀!原来你还真不是我阿兄的对手!这下可好了,看你以后再欺我!”
  酒喝得多了,即使神智尚存,情绪难免会不受控制地放大,哭也好,笑也好,平时可能只是低一低头就掩饰过去的喜怒在酒精的作用下模糊了界限,极易在一瞬间就爆发出来。
  李睦仰着头,笑得得意又欢畅,不防被周瑜这么一推,下意识就往旁边躲,身子歪了一下,半边都倒在他身上,周瑜只能又伸手去扶她。
  他原是见李睦离席,便带了她的披风追出来,不想他还没追上李睦,倒是被太史慈追了上来。若论阵前弓马,刀兵拼杀,他自问不输于人。可太史慈几有千钧之力的双臂却提了两瓮酒,不拿刀枪,不比弓弩,喝了酒就直接把他往地上撂……
  周瑜哭笑不得:“我何时欺你?子义也知此去宣城固然事急,但却是必胜之局……”
  “放心!阿兄只是一时之气,出了这口气也就好了……”这回是李睦推开他,用力摇摇头,撑着周瑜的肩膀坐稳,又随手在他肩上一拍:“我……去宣城,也……也好,去救他一次,他日他就要记着我这份情……制衡,也别制衡到我身上来!”
  “制衡?”周瑜一愣,被李睦趁机一把捞走手里的皮囊,连忙去抢,“你……女子岂可贪酒!”
  “我还女子去救宣城呢!”李睦倒了口酒,随口堵了他一句,却发觉皮囊竟空了,不禁兴味索然地咂咂嘴。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浅,入喉微甜又带着米香,有点像前世酒酿小圆子里的酒酿,口感很是不错。
  “嘘……喝得多了,你就当我酒后胡言,别……莫与旁人说啊……”忽然发觉这么当着周瑜的面说孙权似乎不太好,若是传到孙策的耳中就更不好了。李睦连忙竖一根手指压在唇上,朝周瑜眨眨眼,然而话音未落,突然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把空了的皮囊塞回给他,整个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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