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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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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莱太史慈。”
  李睦脱口而出的一句怒斥还没说出口,就立刻被她兄长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自报家门给堵了回去。
  太史慈!
  仿似晴天一惊雷,李睦愣在当场,甚至忘了挣开周瑜扣住她的手。
  她兄长是太史慈?
  怎么可能?她那兄长分明是袁术帐下的一名无名小将,怎么会是太史慈?太史慈什么时候投效袁术了?
  不可能!要是她哥就是太史慈,只需待神亭一战,与孙策打上一泼皮架,抢头盔扒衣袍,她不就自然而然跟着一起上了江东的船了么?
  那她费那么老大的劲巴着周瑜,究竟是图什么?还几次险些丢了命!
  
  ☆、第三十五章
  
  孙策在兵马进城的当天就传令全城,三日整军安民,民不袭军,军不扰民。三日之后,开酒禁,摆宴庆功。
  一列列兵戈林立,身上还带着疆场血腥肃杀之气的兵士列队自大街小巷之中穿行,扯着平日里喊杀的嗓子将孙策这“民不袭军,军不扰民”这八个字来来回回地喊。
  这个时代的民众早已习惯了兵戈四起,战鼓骤响的生活。今朝田间郎,明日阵前卒,下邳虽久不经战,但自年前的那一场蝗灾之后,城中乏粮,吕布又为防刘备,将粮草兵械都运至下邳,重兵驻防。
  因而下邳城的百姓见惯了街上或带着寒光闪闪的大刀,或骑着高头大马巡视的兵卒将士。他们不管这城池是姓吕还是姓孙,见了这巡街的兵士,只知战事已了,反倒是安定下来。更有胆大的玩闹稚子一日百遍听熟了,竟当做了童谣,跟在后头拍手而唱,再被惊惧惶然的大人一个个扯回去一顿打骂。
  如此一来,即使还有陈氏宗族的部曲要混在百姓之中煽动民情,也未必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而孙策来了,外面再如何,李睦也彻底甩手不管了。还没清点完的粮草有孙策继续接着点,还没见完的官吏有孙策继续接着见,她这个假孙权纵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立刻就消失,但无论如何,这些端着架子端着笑的功夫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了。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孙策就是那个高个子。
  这三天,李睦几乎都是睡过去的。日日提防,提心吊胆,撑了那么久那么累,她总算不必再担心那个关心爱护她的兄长生死难料,行踪茫茫,也总算不用再想将来如何才能在孙吴属地立足而不被人所欺,总算可以长长松一口气,安安稳稳地好好睡一觉。
  原来太史慈是她哥!
  一箭断人掌的青州名将太史慈是她哥!
  李睦一觉睡醒,准备去灶间找些吃的填个肚子。打开房门看着外面清朗朗的天空,只觉天大地大,峰回路转,人生如此美好。
  左右四顾,看看没人,她乐得又蹦了一下。那个大丈夫当立三尺之剑,升天子之阶的太史慈是她哥!
  孙策带着部众搬入了下邳的郡府里,他如何处置陈氏宗族李睦不知,但她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同样的回廊,住了这几天,她只觉得曲曲折折,一如人心难测。而今天才第一次发现每一根廊柱上都雕了不同的图形,或枝叶蔓藤,或高山溪流,或琴钟鼓乐,或飞鸟走兽,细致精巧,古朴有趣,一路走一路看,令人目不暇接。
  就连头顶的斗拱飞檐上也有各种不一样的花纹,李睦或驻步仰头细看一会儿,或绕到廊柱的另一头换个角度看,一路悠悠然,只觉得眼花缭乱。直到隐约听到有人高声呼喝,才收回目光。
  从曲廊穿过去,假山为断,另一面有一大片空地,原是陈氏宗族训练部曲的地方,之后便被周瑜单独划了出来,白天用作临时校场,晚上则有兵士搭起简易的营帐,驻守巡哨。
  李睦当初烤心衣的时候,就是借了这里的火。
  但如今孙策既然在郡府,照理说,这校场也该一并搬过去才是。
  李睦快走几步,转过假山,那呼喝声一下子轰然入耳。眼前列列兵卒成队,一分为二,一半齐臂挥枪,每变一招,便齐声大喝,另一半则执弓引箭,每一声呼喝之后,一波箭矢便如雨点般落到另一头的草垛子上,发出一连串噗噗之声,极为壮观。
  李睦不禁楞了一下,她前两天睡得日夜颠倒,摸到灶间寻食的时候不是日下西山,就是月上东枝,只远远瞥见这方向乌黑黑的一片,还只道除了日常巡哨的守卫兵之外,其他人都已经随孙策去了郡府,不想竟还有人在这里操练。
  她无意再在众人面前露脸,正要转身离开,眼角却突然瞥到了高顺的身影,不由一愣。
  高顺不是去袭沛县,抄刘备的老巢了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李睦跟着周瑜这些日子,旁的不说,单是这军中调集兵马的号令军鼓之分,倒也学了不少。兵马一动,无论进出,都必有军鼓之音。尤其是出战后归队,大军之中旦闻有兵马归队的鼓声,便立刻变阵开营,早做准备,以免反被冲乱了己方阵型。
  高顺走时旨在瞒过刘备的耳目,故而刻意于黎明时分裹了马蹄,绕路南门悄悄而出,不闻军鼓是自然,可她却也没听到高顺回军时的军鼓声。
  “臂无力,手无劲,弓都拉不满,堂堂男儿与女子何异!”高顺正在训个没射中草垛子的小兵,一张黝黑的面容沉得令李睦突然就想起了灶间的锅底,倒也看不出有多生气,只是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却听得人忍不住缩脖子,“拉弓五百,再随左队重来!”
  看见了李睦,他语声微微一顿,随即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又一脸肃然地矫正了那小兵拉弓的姿势,这才到她面前,抬手齐额,躬身一礼:“权公子。”
  只隔三天,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李睦突然之间倒有些不习惯起来,赶紧回了一揖:“高将军。”
  刚想问他是何时回城的,然而转念又想到现在孙策已到下邳,高顺回来,定然是已经见过孙策了。若是她再贸然问起,不是教人一下就听出来孙策之事,不传于她耳么?
  她现在还顶着孙权的名义,又哪有兄长之事全然不知的兄弟,岂不是徒惹人生疑?
  反正现在这城中事也不用她再操心,多说多错,不如什么都不问。
  不想她正准备告辞,高顺却难得主动开口:“此番是袁术命不该绝,此乃未料之数,非权公子之过也。今沛县粮道已断,刘备仓皇而逃,军中上下,谁不知是公子妙计所得?纵使袁术得脱,尚有孙将军新军在此,他日再战,必能一举破敌。再者,胜败之事,兵之常有,公子实不必消沉如此。”
  消沉?妙计?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睦听得一头雾水。派高顺袭沛县,釜底抽薪抄了刘备的后路不是周瑜的意思么,什么时候变成她的妙计了?
  等等!
  想到周瑜,李睦突然想到三天前半城烽火,兵荒马乱之时,她要徐茂调人冲进陈氏宗族抓人的时候,徐茂突如其来的那句话。
  “周郎临行前严令,无论如何,粮仓守卫不可动。”
  除非他早就知道那天战事告急,城门遇险,否则,他怎就知道她要四处抽调兵力守城,甚至会动粮仓的守卫?
  若高顺远击沛县,和周瑜出城冲杀刘备军营都是刻意安排,那兵力空虚,偏又被吕布囤满了粮草的下邳城岂不是正如一盘上好的肥肉,引得袁术这头饿狼闻着香就往城里扑?而这时候若是粮仓那里的守军是周瑜事先布下的伏兵,袁术一入城就必定会被拖住。
  就像一只捕兽钳,将那贪肉的野狼狠狠夹住。周瑜和高顺在城外合军击退刘备后,再绕过半座城池自后路抄袭,便能正正好好将被夹住挣脱不得的野狼扣死在这个捕兽的陷阱之中。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什么晴日无风最适弓箭之威,周瑜分明就是早知道那天高顺回兵下邳,算准了时机里应外合,看似为出城击刘备,实则引袁术入瓮。
  这从头到尾,都是周瑜布下的请君入瓮之计。
  李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出这么复杂的连环套,要死多少脑细胞!
  而她冒认了孙权,这连环套的功劳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她头上……
  睡了三天,旁人还都以为她是在为最终没逮住袁术而消沉!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睦抓了抓头,又习惯性摸了摸鼻梁。又被周瑜诓了,亏她还战战兢兢,喊打喊杀,吓出一身冷汗!
  “这只狐狸,简直就成精了!”咬牙切齿地叨念了一下周狐狸,偏偏这事她还要死死压住,谁也不能说。
  看着高顺一脸鼓励小孩子的表情,李睦原本好得不得了的心情突然就郁闷起来。却又不得不佩服周瑜对于整个战局的时机把握之精妙,于人心算计之透彻,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叹了口气,一转头,正瞥到方才那个被高顺训得头也抬不起来的小兵正苦着脸一下一下地拉弓。
  顶多十四五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个子比他手里那张弓高不了多少,憋红了脸,用尽全力,也只扯得弓角微微下沉,距离满弓不知还差多少。看着他拿手里的弓弦毫无办法,对着远处的草垛子直跳脚的模样,李睦就想到她面对周瑜时的心情,顿生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来,就朝那孩子招手:“喂,那个……你,过来!”
  那孩子原没往这里瞧,这时听到她叫,不禁怔怔地回头,先看到高顺,老鼠见猫似地缩了缩头,然而下一刻看见李睦,却两眼陡然发亮,纵然看到高顺心里发怵,还是扛了弓立刻就跑过来“你……你是……权公子!”。小小少年激动得声音打颤,抱着弓眨着眼看她,猛地向她一个躬身,脑袋险些就撞到了廊柱上。
  “你认得我?”李睦反倒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扫了高顺一眼,却见这黑面神似的将领只负手看着,却也不拦着,想到他方才所言,不禁微微皱眉。
  那孩子抬了眼,挺了挺胸,眉目之间流露出满满的骄傲:“那日……我跟权公子去绑了陈家全族……若非公子,下邳城就守不住了!”
  “咳……”李睦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心道要不是她,袁术还死定了呢。
  
  ☆、第三十六章
  
  不愿再莫名背这个光环,李睦朝之前那个箭垛一指,下巴一挑:“想不想射到那个靶子?”
  那孩子以为她责他射箭不行,神色一黯,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拉不满弓,射不到靶子。将军责我力弱,当拉弓五百。”
  李睦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发觉他看似瘦瘦小小的个子,倒是和她一样高:“弓开多少力?你有多少力?箭靶多远,距地多高?”有了之前算城门射程的经验,她心里底气很足,只要这孩子的力气没差得太多,射中草垛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权公子要教我用箭?”那孩子高兴得几乎蹦起来。李睦城头一箭四百步,正中刘备中军帐的事迹早就在军中被传成了绝世神技,而如今李睦说要将这神技教他,让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权公子……”高顺的脸色微微一变,脚步一横,拦在李睦面前,好像她要突然打人一般将那孩子护在身后。
  “一箭四百步之技,高将军不想看一看?”李睦眨眨眼,脸上的笑容就像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趁着高顺一愣神的功夫,从旁折了根树杈小枝,飞快地在地上划出一连串没人看得懂的公式运算。
  军中用弓多为一石,这块空地虽大,被分了一半练枪,那用作箭靶的草垛子也就不会太远,目测与她从前跑五十米短跑的距离差不多,就当是五十米来算,反正只要射中草垛就可以了,对精准度的要求并不高。
  李睦按照四十五度和三十度的仰射角分别倒推来算,很快就得出了个大致的范围:“来,依我所言,再试一次……”
  “军中操练,岂儿戏耶!”一句话没说完,背后就响起太史慈的喝斥之声,不等她回头,手上的树枝已被一把夺过,喀嚓一声一折为二,“两军交锋,将士用命,弓马武艺,乃疆场拼杀之根本,差之毫厘,便是生死之差,岂可行诡道?多操练一日便有一日之功,若是依你所言,他现在一箭中的,就不用再练,可以上阵送命了?”
  在李睦仅有不多的记忆里,太史慈和她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好像声音大了要吓着她这个久病不起的妹子,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一副绷着脸的严肃神情。
  李睦被训得悻悻然摸摸鼻子,她只想着可以通过调整角度来提高射程和准确度,却没想到没有电子化精密仪器的冷兵器时代毕竟还是以力量取胜。她面前的这个小兵就算现在可以逃过拉弓五百下的惩罚而百发百中,上了战场却极有可能活不过片刻。
  没人替他再算射程,万箭齐发之下,李睦也不可能算得清,这时候引着个孩子投机取巧,无疑是引他送死。
  看太史慈沉了脸,知道他是真动了气,李睦赶紧唇角一扯,抬头露出个讨好的笑来:“阿兄……”
  坏了!
  下意识的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李睦心里立刻一咯噔,抬头去看高顺。
  “就算是伯符在此,也必同我所言!”
  太史慈的话接得极快,仿佛李睦那一句“阿兄”真的是指孙策一般,就把这话给圆了过去。
  李睦松了一口气,抬头向太史慈感激地笑笑,忽然听到“啪啪”两声脆响,却是被太史慈夺过去折断了树枝在他手里又断了一次。
  这位曾独身救北海的青州名将脸色铁青,神情恼怒,一身战场冲杀的万钧之力,此刻却都发作在了这一截小小的树枝上。
  自家妹子要口口声声唤旁人兄长,还要他从旁点头承认,简直是荒谬之极!
  他离开东莱后,北上辽东,却见公孙康自封辽东之主,乘鸾路,佩九旒,行天子之仪,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便又南下,欲投新任扬州牧刘繇。刘繇乃是汉室刘姓宗亲,齐悼惠王之后,又是天子亲封的扬州牧,虽被袁术逼退于一隅,江淮之地,还是颇有名望。
  不想他家中老母忽然染疾病故,余下这妹子举目无依,竟仗着胆大,幼时又与他学过些许弓马武艺,干脆独身离乡南下来寻他。一路千里,好不容易寻到扬州地界,赶上了他,却因染风寒而病倒。
  太史慈不知道,李睦恰恰在这个时候穿了过来。
  为寻医养病,太史慈便就近暂时于寿春安身。他是青州名将,又不曾隐姓埋名,袁术获悉他身在寿春,自然派了人来招揽。虽然不喜袁术为人,但这时候李睦的病势仍重,成日里昏昏沉沉,口中还不断冒出些令人听不明白的惊人之语,即使请得了医,也未必寻得到药,更少不了人日夜看护照料。
  无奈之下,太史慈唯有依言住进了寿春内城。
  为报袁术收容之义,他也为其出战过几次,只是北海求援时和刘备有旧,若袁术是与刘备战,他便称病不出。
  久而久之袁术也知道他别有他志,也就渐渐将他撇到了一边。甚至这次备军与刘备一战,为防他走露了风声,还借口近期粮道不太平,将他远远支开,接应送粮队。
  谁知路上正遇到刘繇被孙策打了个惨败,这才耽搁了时间,令李睦生出盗玉玺,借周瑜的手脱离袁术,寻找兄长的盘算来。
  他投了孙策之后不敢声张,唯恐引起袁术的注意,牵累了李睦。私下里派人去寿春探寻,甚至自己冒险也回去找过,然而李睦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任他翻遍寿春上下,也全无踪迹。万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子竟是只能叫旁人为兄了!
  教他如何不恼!
  “子义将军所言正是,”高顺不知内情,只当他是因李睦阻挠军队操练而生气所致。之前李睦叫那小兵的时候他就想拦着,却被她一句四百步射程引得生出几分顾虑,唯恐说得太过直白,伤了李睦在军中的威信。
  而眼下见太史慈如此直言,不禁心生敬佩,心中所想的也就跟着一同说了出来,“权公子,兵士操练,并非只为一箭之准。其临敌之胆魄,临阵之应变,军令之熟识,拼杀之力,心志之坚,同袍之义,俱是操练之中所得。权公子之技,其胜在势而不在力。以一箭之威摄敌心魄,挫敌锐气,但若一箭之后无强兵,又何以绞杀千万敌军?”
  一连被两个人训,李睦不禁有点郁闷。不过,太史慈考虑的是兵士上阵之后有否自保之力,而高顺则重全军的战力。不管从哪个方面出发,总是她突发奇想,随意任性,又考虑不周,影响兵士操练。
  向两人长长一揖,李睦老老实实认错,态度良好:“高将军……两位将军都说得有理,是权行事冒失,未及慎思。”
  反正丢的不是她的面子,礼贤下士,她做得毫无压力。只是顶着太史慈的目光,一声“子义将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的,模模糊糊略过去也就算了。
  高顺连道不敢,转头又把那小兵训了一通,连带着听李睦一招就私自离开操练之地,不遵军令,又加了三百下拉弓。那小兵应了一声,看都不敢看再看李睦一眼,掉头跑回去苦哈哈地继续拉弓。
  高顺随即也向李睦请辞,回身又去看另一半正操练枪法的兵士。
  看着高顺枪一样笔挺的背影,李睦微微皱眉:“高将军在这里练兵,而非与阿兄同到郡府里去,是不是与孙氏旧将相处不睦?”
  太史慈训她是因为两人本是兄妹,无需有什么顾虑。而于高顺她却是孙权,照理说遇到这种情况,随便打个圆场或者打个岔也就过去了,哪有这样不依不挠的,还跟着一起教训的?可见其性格耿直,毫不讨巧。不过也亏得这样的性格不讨吕布喜欢,才没跟着一同被刘备骗进沛县,死于非命。
  没想到太史慈脸一板,瞪了她一眼,又训了一句:“君子不言他人之非。”
  这会儿没了外人,李睦自然也不会再维持那套作揖行礼,口称受教的做派,却毕竟是自家兄长训话,不能像与周瑜斗口时那样硬刺回去,只能低声嘀咕一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女子。”
  “你还记得你是女子!”太史慈听她一副颇不服气的口吻就觉得好笑,却被她一句话引得又想起一事来,马上又板住脸,“我问你,你与周公瑾是如何论交?他既知你是女子,为何在城门口数千兵士之前,就能与你扯袖牵衣,毫不知避忌!”
  啊?
  李睦低头向自己身上看了看。利落的灰色短褐,腰悬佩刀,双手手心里还有方才折树枝时沾到的土——哪里有半点女子的模样?
  “阿兄……”
  李睦哭笑不得,刚要解释,太史慈又问:“出身世族者,多定世族之姻约,你可曾知晓他家中是否已有妻室?”
  妻室?
  李睦一下子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跳脚:“阿兄!你……怎可胡言!”再没有女子的模样,她脸上还是浮起了一抹嫣红,只是到底是急出来的还是怎么出来的就不太清楚了,“阿兄,我现在是孙权,周瑜是孙策的挚友,于情于理,我以兄待之,也是没错啊……”
  还以兄待之?太史慈气得一把胡子都吹起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睦其实还是挺能理解太史慈不待见周瑜的。这位兄长虽然话不多,可一举一动却是将她这个妹子护得极好。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拉来扯去,能待见周瑜就怪了。
  “阿兄,我与那周公瑾……”李睦正要解释她和周瑜之间的来龙去脉,却发觉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这些日子以来,几番生死一线,几次战场冲杀,此时回想起来,竟突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她和周瑜如何逃出寿春,又如何到了下邳,她又为何成了孙权,前日一入城,周瑜便屏退所有人,只当着他和孙策,将其中缘由全部说得清清楚楚。然而太史慈更清楚,李睦与周瑜共历生死,同进共处整整两个月!
  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高大魁梧的汉子一捋方才吹乱了的胡须,慢慢叹了一口气:“罢了,今日晚些时候,你来这里也拉弓一百下。”
  “啊?”李睦猛地抬起头来望着太史慈,瞪起的一双黑亮眸子好像受了惊的猫,“我?”怎么也没明白这话题怎么就一下子从周瑜转到了拉弓上。
  “能想出这般儿戏的射箭之法,看来你最近也是懈怠了。”
  看太史慈的神情不像玩笑,李睦不禁目瞪口呆。然而转念之间,突然想起那几次千钧一发时她仿佛条件反射似的拔刀砍人,动作利落得不像话,那一瞬间身体自主地反应好像练习了无数遍,根本不用她思考。
  “那个……”慢慢吐出一口气,她试探地问了一句,“阿兄曾教过我武艺?”
  少女黑亮的眼眸轻轻眨一眨,长长的眉微微蹙起,有点疑惑,又有点不安。
  太史慈想起她重病之后心神受损,突然就心软了,轻轻一叹,伸手摸了摸李睦头上几缕细碎的额发:“还没想起来么?”
  李睦扁了扁嘴,两手一摊:“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找不到阿兄,连让阿兄来找我都做不到。也亏得阿兄教得好,之前几次遇险时,总算还记得如何挥刀。”
  一百次拉弓,简直是要人命啊!光听着就很累。李睦懒得很,自问没有冬练三伏夏练三暑的恒心和毅力,就连前世高考,她也没熬夜复习过几回,不打个悲情牌,趁着这机会混过去,一百下拉弓,岂不是再要她半条命?
  不想,太史慈却半点都没听出来她讨饶又讨巧,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无妨,阿兄再教你一回。”
  “啊?”
  “虽是女子,也要有自保之力。旁的不说,他日嫁人为妇,也不至毫无还手之力。”
  这……嫁人为妇……是去打架的么!
  看着魁梧英伟的兄长,李睦胸口一闷,方才那小兵一张苦哈哈的脸在眼前不断回闪——要不然,她还是装晕算了……
  就在这时,曲廊外面忽然有人朗声带笑:“子义兄在权公子处否?瑜请一见。”
  话音未落,周瑜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曲廊的另一头,依旧一身青衣,依旧挺拔如竹,俊朗优雅,好看得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隐约听到李睦似乎哀叫一声,周瑜不禁诧异抬眼,却见她一手按住额头,手掌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尖巧的下巴,看不清神情。
  “公瑾何来?”太史慈扫了李睦一眼,又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向周瑜拱手,宽厚的肩膀将李睦挡了个严实,“素闻公瑾阵前英姿,慈久慕矣。他日定要向公瑾请教一番。”
  “子义兄谬赞,瑜愧甚。”周瑜的目光被挡住,只能收了回来,客客气气与太史慈寒暄,一面心思飞转。孙策入城,他一连忙了三天,总算是趁着今日庆功宴前的这一段空闲来看看李睦,本想和她商议一下如何将“孙权”这个名字从下邳渐渐抹去,再说一说前天下邳南门外的袁术又是怎么回事,亦或是问一问她兄长太史慈可好……
  现在只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再一拱手,“伯符设宴,为全军将士庆功,特令瑜来迎权公子一同前往。待他日得空,定向子义兄讨教。”
  “公瑾身上有伤,还是我来护送得好。”
  周瑜一愣,看到李睦忽地从太史慈肩膀下面探出头来,朝他连连挥手,正疑惑间,就听见太史慈重重一哼,少女眯了眯眼,一扭头,又缩了回去。
  周瑜只能再收回目光。他原是打算提一句后腰的伤处,似乎上次有一小截丝线未全抽除出来,绷了肌肉,每每用力,总会些许牵扯。然而太史慈一问,他却又突然不想提了:“区区外伤,劳权公子费心救护,早已不碍了。”
  太史慈又哼了一声:“大丈夫生于世间……”
  李睦听到这里,忽然侧头扯了扯太史慈的衣袖,脱口而出就接了下去:“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
  大丈夫生于世间,带七尺之剑,升天子之阶。
  太史慈只觉得这句话铿锵有力,一股豪情,仿佛说尽了他胸中志向。
  李睦的性子素来散漫。这话,无论如何,也不是她一个女子能说得出来的。
  太史慈一愣之下,看周瑜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欣赏:“能发如是之言,有如此之志,总算……还不错。”
  
  ☆、第三十七章
  
  这个年代的酒都是粮食酿产,连年征战又逢蝗灾,寻常人家填饱肚子都困难,酒便成了豪门世族才消耗得起的物品。再加上军中禁酒,唯有大胜庆功,或者冬夏两节之时才会开禁。也正因如此,军中主将若是赏酒,哪怕只一杯,于普通士兵而言,就是天大的荣耀。
  故而孙策在郡府中摆下庆功宴之外,另外下令下邳一战之中所有的兵士每人有酒,凭杀敌之数而论,若当值巡防就先记下,轮了休再领,城中上下一片欢腾,就连穿了厚重胄甲杀气腾腾的巡哨军迈出来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李睦从陈氏别苑里出来,慢慢腾腾地往郡府的方向走。早间孙策遣了人来说军中有要事相商,将太史慈和周瑜统统叫走,两人俱是整整一天之后都没有再没回来,只太史慈令人送了一把佩剑来给她。
  剑长三尺,剑柄握手处细致地铸刻着雀纹,尾端还有个小巧的圆环,剑身纤长笔直,不似刀背厚重,双面开刃,比普通的刀要轻了许多。
  腰侧系刀,分量沉重不说,她身量未足,行走之间还极为碍事不便。可这个时代刀为战,剑为礼,故军中佩刀,而士族携剑。她顶了孙权的名义,身上空空的刀枪不带就不像话了。所以跟着周瑜刚入城那会儿,她用了周瑜拿来的刀鞘,鞘身之中装的却是一截在战场上已经断了一大截的残刀,刀柄以下,只余寸许刀刃。为避免直接佩在腰间时头重脚轻,又往刀鞘里扔了一截同样只有寸许的断刃。
  于是看似三尺多长的佩刀其实在刀鞘内只有一头一尾两截刀刃。当中空了一大段,分量也就轻了一大半,悬于腰间,从外面丝毫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然而这刀上次给了张辽用作信物指挥守军,虽然张辽事后还了刀,也不知他有没有用过……
  李睦佩着剑,一路走来与人拱手致揖。直到这时候她才突然之间发觉这些日子以来,她竟然在军中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再加上这次她先是一箭射出四百步,直中刘备中军帐,又在下邳城险些被袁术攻破时,绑着八十多个人堵城门,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连原本并不相熟的兵卒也能远远一眼认出她来。
  路上寒暄的时间耽搁得多了,等她最终和一众护送的兵士走到郡府时,其实已经迟了。
  孙策坐在最当中,周瑜在左,太史慈在右,余下的人各分左右顺次而坐。李睦刚往门口一站,扫了一眼,就听见周瑜笑吟吟的声音:“权公子到了。”
  紧接着,整个屋子里原本正在左右寒暄的,攀比战中斩敌数量的,商讨军中编制的,劝酒的,满满当当的人纷纷都向她望了过来。
  李睦没想到一下子成为众之焦点,心里发怵,下意识地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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