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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红楼溶黛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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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寒,望着大殿深处仍然未熄的灯火,一滴泪寂然而落,接着,又是一颗。
落泪的感觉,何其陌生。最后一次是八岁那年得知身世时,之后他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落泪的。
可是现在,为了她……
玉儿,你不可以有事,如果你有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没有去擦,只是令泪自干。
终于,太医院的医正走了出来,眉头皱的紧紧的,看到宇文祯,连忙跪地:“给皇上……”
“她怎么样!”宇文祯不容他说完,已经急道。
“能做的,臣都做了。”老太医十分苦恼:“可是,林王妃似乎是求死心切……”
“朕不管她是否求死,听着,朕要她活着!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皇上,林王妃的脉象,确实十分凶险,除了身体本就弱,再加上心事郁结,小产还有中毒……”老太医颤声道:“活下来的希望,不足三成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宇文祯的脸色顿时铁青:“什么中毒,你给朕说清楚……”
老太医汗纷纷而落:“皇上,才老臣为林王妃诊脉,王妃有中毒的迹象,此毒毒性缓慢,乃是消耗之毒,中毒者,初时只会觉得乏力,食欲不振,渐渐不能行走,然后血气不足而亡……林王妃的身体如此之弱,再加上有孕,两下累加,这才是小产的主因……”
宇文祯的手紧紧攥起,指节咯吱作响:“中毒多久……”
“不足一月。”
那就是,在宫里之后才中毒的。
“好,很好。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动手脚!”宇文祯咬牙切齿的道:“来人,给朕彻查此时,但与此相关的人,不管是不是,一并给朕砍了!幕后主使之人,赐死,诛连九族。还有,去查查是谁将消息告诉林王妃的,关入暴院,凌迟处死。”
一句圣旨,在皇宫里掀 起了惊涛骇浪。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是这段日子后宫中最得宠的清妃。这位妃子,本是门楣低微,本就是采选入宫的宫女,却意外得到了恩宠,只是人说眉眼与当年的林郡主很有几分酷似。
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黛玉被禁锢在宫里的日子,皇帝便再也不看她一眼,不安惶恐和嫉妒令她出此下策。
而那陈锦心,也是她宫里的人。
此刻,她跪在宇文祯的脚下,浑身颤抖,却只有一句话:“皇上,臣妾冤枉……”
宇文祯的神情冷酷:“白绫一条,赐死,宫中宫女一个不留,处死。这间宫殿,也给朕毁了,朕不想再看到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
说完扬长而去。
女子脸色苍白,至死才明白,原来,她真的始终就只是个影子而已。
原来,她也是被人利用了。
然而,血染宫闱并未令黛玉醒来,命若萤火,只剩了一缕,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
三天的时间是如此难熬。度过了三个不眠的夜晚之后,宇文祯整个人也像被榨干了一般,消沉不振。
沈太后看着黛玉如此,在宇文祯如此消沉,心中怎不心痛,也是夜夜难眠。
紫鹃和雪雁更是流着泪守在黛玉的床畔,寸步不敢轻离。
黛玉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一队轻骑正快马加鞭,向京城而行,日行千里,甚至更多,只为早日抵京。
终于,在第四天的夜里,不顾宵禁,叩开京城大门……
城头之上,宇文祯负手而立,看着策马狂奔而至的男子。
不事铠甲,飘飘曳曳的一领白衣,卓然清华,高不可攀。
他的脸上仍有几分憔悴苍白,深邃的眸仍然清明如皓月,只是,却难掩焦灼。
“北王,朕并未接到你班师回朝的消息。”宇文祯幽冷的开口。
水溶并未下马,冷声应道:“臣擅离职守,愿请罪以谢,但是请皇上允臣见玉儿一面。”
“说的好轻巧,你身为一军之帅,朕以心腹相托,你居然为了私情而置大军于不顾,一句请罪就了了么。”
“川南当有捷报即来。”水溶冷冷一笑:“至于臣,确实疏于职守,甘愿阵前卸去大印,乃并北疆三十万兵马一并交还兵部。”
宇文祯眸色一锐,心中却有些震动:“北王,你当真愿意交还北疆兵马?”
“北疆兵马虽为臣一手所训,却仍是归朝廷节制。”水溶顿了顿:“臣,只要玉儿。”
正在这时,一骑绝尘而来,探马翻身跪地而报:“皇上,川南捷报。川南叛将已经自尽,其余部请降……”
宇文祯再度震动,望着白衣飒然的男子,咬紧了牙关,迸出几个字:“功过相抵,死罪可免。”
水溶淡淡而笑:“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这句话,听来,却是绝类挑衅。
这时,内侍飞奔上城楼:“太后懿旨,宣召北静王入宫接王妃回府。”
水溶跃下马,敛衣一跪:“多谢太后恩典。”
慈和宫偏殿,灯火摇曳。
黛玉苍白的面容全无血色,气息奄奄。水溶进来,一见此,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唤了声玉儿,便疾步趋近榻前,轻轻的攥着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手心紧紧的笼着,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了那份熟悉的温暖,她抵死不跟松放的手,却忽然松开,那枚染了血的荷包落在了掌心。
水溶的眼眸已然血红,她闭了闭眼眸,勉强的压抑着自己,然后俯身,吻上了她的眉睫,她的唇,低低的在耳边道:“玉儿,我带你回家。”
黛玉全无知觉的脸上,眼帘忽然轻颤了一下,一颗晶莹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同时落下的,还有他的泪,两颗泪滴在堕下的瞬间汇聚。
水溶掀开棉被,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密密的裹紧,然后将她抱起,大步,离开。
第二十六章 归来
一辆马车跟随在轻骑之中,车辙辘辘,亦是到了马车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快的让人担心那随时都可能散架。
颠簸之中,水溶半倚半靠,前衣敞开,露出一片白色的绷纱,隐隐又透出几块洇透出来的殷红血色。疾驰中,车帘扬起,风倒灌而入,扬起几丝墨发,白衣堆叠的如同碎雪流云,他的脸色也是一样的苍白,双眸微微的阖着,长挑的眉峰却是始终虬结紧锁,不曾稍展。
他的旁边,蹲着蜷成一团的雪儿,一声不吭,只是将蓝眸安静的望着水溶。
身边另一个红衣男子为忙着换药包扎,是欧阳绝。
欧阳绝此时却是不敢流出一丝素日的轻薄调笑,紧紧的闭着嘴,不敢发一言,可是那不容乐观的伤情,仍然令他神色凝重。
事情的变故,多的超乎想象,那日,他们正在想法子与吴王的人一起,将王妃救回时,却听得王爷所部被困险地的消息。
祁寒只得做主,令宗越带了人去援,他人还未到,那边王爷却以身为饵,亲带兵马诱敌深入,激战之中重伤坠落山涧寒潭。
等宗越赶到,虽然已经被人救起,却早已在冷水中拔了一夜。这一伤,便将早年的寒毒病根催发出来,宗越焦急,飞鸽传书,令自己赶过来。幸而王爷命大,熬过了那生死关,清醒过来,也不过是七天前的事。
平安的消息还未曾传到京中,王妃的那只小白狐却忽然出现,它带来的是从王妃衣裙上咬下来的半片衣袂,上面血迹斑驳。
当得知王妃出事,王爷便丢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包括大乱才平后的种种善后,撂下了大队人马,只带了一队轻骑抄近道还京。
身上的伤,还不能骑马,只能乘马车,这一路上却是刺杀不断。
而此刻,似乎才安静了一点。
只是,安静,能安静多久。
马嘶裂天,车向前猛冲了一段,方戛然,周围已经是刀剑碰撞,锵然作响,紧密如罗网织成。
和前头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是下了血本。恐怕,他们早已知道王爷重伤的消息。
欧阳绝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仍然一脸漠不关己的水溶。水溶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些不耐烦,豁然开眸:“宗越。”
宗越本就在马车附近守护,听见便应道:“王爷吩咐。”
“他们的目的是本王!”
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宗越已经心领神会,打了个手势,令自己的人佯作不支,在马车外围形成了缺口,刺客立刻突入。
甚至,一柄利剑斜刺入车壁,欧阳绝一声惊呼几乎脱口,却被水溶冷冷的一目止之,伸手毫不犹豫的在剑上一抹,血染红了剑锋。
为首的刺客收回剑时,一见血,愕然,有些错神的时候已经被宗越一刀结果:“杀。”
一句话,令己方发了狠,刀剑如雨挥落,溅起万点腥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情势逆转,然代价也是不小。
这些刺客的武功路数乃至于阴狠,倒像是宇文祯的人,其实,却不过是有人想要做渔翁之想罢了。
水溶冷哼了一声,伸手撩开车帘向外头望了一眼,眼前横尸的情景,并未令他有任何波动,冷冷道:“还有多远。”
“王爷,还有十里,便可抵京。”
水溶看看天色:“十里--不行。”他忽然坐起身来,拨开欧阳绝,将衣服束好:“停车,备马。”
从知道黛玉小产昏迷起,他的心便如置于烈焰焚烤,恨不能一步飞到她身边。
欧阳绝看着他的神情,想劝的话却未能出口,他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重要,这次出了这样大的疏失,他们几个人已经是罪责难逃。
白马白衣,驰骋在城外的官道之上,纵然,马上每颠簸一次,胸前的伤口便是裂骨之痛,而更深的,却是心痛担忧。
玉儿,等我。
到了京城已经是月上,城门关闭。水溶令人叩开城门,报有紧急军情,亮明了虎符,才得放行。
水溶没死的消息是两天之前传入京城的,那时候宇文祯的心情很有几分复杂,布局失利,震惊懊恼挫败,可是心底深处,竟然隐隐的松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为了她。
她始终是昏迷不醒,太医说,她是一心求死,他回来或者能够唤的醒她吧。
不过,水溶,既然你敢这样回来,就让朕看看,你究竟为她能做到哪一步,她对你来说,又究竟重到几何?
宇文祯起身:“起驾西鼓楼。”
灯火流曳,白衣男子只带了几骑护卫,更不事铠甲,飘飘曳曳的一领白衣,仍是卓然清华,高不可攀。
他的脸上仍有几分憔悴苍白,深邃的眸仍然清明如皓月,只是,却难掩焦灼。
宫门紧闭,宇文祯不是这么容易放他进去的,他早已知道。
可是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将他的玉儿带回去。
“北王,朕并未接到你班师回朝的消息。”宇文祯幽冷的开口。
水溶并未下马,仰首而答道:“臣擅离职守,愿请罪以谢,但是治罪之前,请皇上允臣带内子回府。”
“说的好轻巧,你身为一军之帅,朕以心腹相托,你居然为了私情而置大军于不顾,一句请罪就了了么。”宇文祯咄咄逼人:“朕会那么容易让你见到她?”
“川南当有捷报即来。”水溶冷冷一笑:“至于臣,确实疏于职守,甘愿阵前卸去大印,乃并北疆三十万兵马一并交还兵部。”
平静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门之前,水溶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只是交出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是宗越惊呆了。
交上北疆的兵马,意味着王爷手中再无兵可用,更无可以制衡朝廷的筹码。
再陷在京城,处境岌岌可危。
可是,他说的那么平静,那么淡然,三十万的兵马如秋风过耳便被他交换了出去,只为了换回心爱的女子。
宇文祯心中却有些震动,他更加清楚这叁拾万兵马对于水溶而言,一旦失去,无异于鹰折其翼,虎去其齿,苦心经营的一切,沉默片刻:“北王,你当真愿意交还北疆兵马?”
“北疆兵马虽为臣一手所训,却仍是归朝廷节制。”水溶顿了顿,声音决然:“臣,只要她平安无事的回到身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旁人都明白的事,水溶心中自然更加清楚,失去兵权,对他而言意味着怎样的艰难,可是他不后悔。
因为他说过,宁肯负尽天下,不肯负她。
星火流光,映出他眸底熠熠的不可动摇。
宇文祯望着那白衣卓然的男子,有一瞬间,他几乎是在想,若是易地而处,他能否为她做到如此。
僵持之时,一骑绝尘而来,探马翻身跪地而报:“皇上,川南捷报。川南叛将已经自尽,其余部请降……”
宇文祯再度震动,咬紧了牙关,迸出几个字:“好,做的好。功过相抵,其罪可减。”
水溶淡淡而笑:“多谢陛下。”
这句话,听来,却是绝类挑衅,宇文祯暗火簇簇而燃,正在这时,内侍飞奔上城楼:“太后懿旨,宣召北静王入宫接王妃回府。”
水溶下马,这才敛衣一跪:“多谢太后恩典。”
宇文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开宫门,请北王入宫。不过,铠甲之士,不得入内。”
宗越本是要跟着水溶一起进宫,可是这道圣旨却令他不得不止步,担忧道:“王爷。”
水溶只是道:“宫门之外,备好车马。”便大步流星的走入那朱红鎏金大门。
沿路,都是密密的羽林卫,枪戈挺立如林,一路,从宫门延伸至慈和宫的方向。
水溶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步履很快,却始终从容不迫。白衣萧冷,在暗夜中如寒月下,一剪清寒的水波。他每行一步,都有令人肝胆俱裂的压力缓缓释出,竟然将那些全服铠甲之士都震的矮了一截。
这种气场,唯属于真正的王者。
慈和宫偏殿,灯火如豆,微微的跳动着。紫鹃和雪雁已经得知水溶无事的消息,两个丫鬟相拥着哭,庆幸王爷无事,雪雁哭道:“好了,好了,王爷回来了,王妃一定会醒过来的……”
帘幕一撂,水溶快步进来,同时目光已经跳过殿中所有人,径自落在了那榻上卧着的小小的人儿身上。
去时,她亦是这般模样,回来,仍是这般模样,不同的却是此刻的她,虽然仍是静静的阖眸,苍白的面容全无血色,全无生气。
可想而知,这段日子,她过的有多难。
此情此景,水溶只觉得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为乱箭所伤时,也未曾有刺客这般痛楚,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唇动了两下,却并未出声,便疾步趋近榻前,轻轻抚上她消瘦了许多的面容,声音沙哑:“玉儿……”
另一只手轻轻的攥着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手心紧紧的笼着,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了那份熟悉的温暖,她从昏迷便抵死不跟松放的手,却忽然松开,那枚染了血的荷包落在了掌心。
看着那个荷包,水溶忽然明白了黛玉为何会昏迷不醒。她不愿意醒过来,她是在求死,或者是,要与他共死。
是的,他说过的,同生共死。
水溶的眼眸已然血红,她闭了闭眼眸,勉强的压抑着自己,然后俯身,吻上了她的眉睫,她的唇,低低的在耳边道:“玉儿,我回来了,没事的,都没事了。”
也许是听懂了这句话,那晶莹如玉的脸上,一颗晶莹的泪水,在这一刻,忽然沿着眼角滑落。
水溶吻去她的泪,轻声道:“玉儿,我带你回家。”
水溶掀开棉被,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密密的裹紧,然后将她抱起,紧紧的护在胸口。
他不用宫里的东西。
“收拾东西,只要不是从王府带来的,其他的都留下。”
紫鹃和雪雁迅速的屈膝应声,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那日入宫,事发突然,也并未来的及带什么东西来。
水溶抱起黛玉,撒开大步离开,宫门外,沈太后并宇文祯都在,水溶向沈太后道:“多谢太后照顾玉儿。”
目光,倏然与宇文祯撞在一起,他只一笑,将深恨紧锁:“也多谢皇上--臣告退。”
宇文祯的拳头紧紧的握起,最后,却又无力的松开,也不与太后招呼,只是,倦倦的走开,背影多少有些沮丧。
沈太后看在眼中,心中亦是一阵酸楚。
黛玉仍然没有醒来。
欧阳绝诊过脉,下过针,配的药,黛玉却饮不下去。紫鹃哭着将这几日在宫里的事都和水溶说了出来,末了道:“这几日,王妃什么都吃不下去,药也喂不下去。在宫里,也是靠太医的针吊着命。”
水溶阖眸,心中的痛与恨交杂,宇文祯,逼死我母,囚禁我妻,你我之仇,已是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他接过药碗,喝了一口,然后俯身,吻上她的唇,一点点,叩开她的齿关,将药汤一口口的哺入,看着药流入喉咙,众人也略放下了点心。
他才道:“紫鹃雪雁,你们下去歇着,我在这里守着。”
紫鹃和雪雁相视一眼,只得下去,却哪里有心去休息,只是留在外面。
水溶坐在榻旁,握着她微凉的小手,看着她毫无反应的面容,一遍遍的摩挲,和她说话,试图唤醒她。
更次,一个个捱过,眼见得烛台红泪将涸,蜡炬成灰,而榻上,美人依旧沉睡不醒。
如此,两夜,三日,寸步不离,衣不解带。那风华绝世的男子,却憔悴的让人都不忍心再看一眼,眼眶发黑,嘴唇干裂,腮边唇上是片片黑黑的胡碴。
玉儿,你真的要放弃了么,你若放弃,我也只能放弃,随你而去。
紫鹃端了一碗滚水过来, 她已经从欧阳绝等人的口中得知了水溶的伤情,看他如此,心中亦是酸楚:“王爷去歇一歇吧,奴婢在这里守着王妃。”
“不用。”水溶道,握着她的小手仍是不肯松放,目光一垂,忽然落在枕下,那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他之前却一直没有注意到的。
水溶心中一动,便腾出一只手,拿了出来,展开的瞬间,手颤抖了一下,愣住。
梅海雪地,美人如玉。
那幅画,他本以为已经毁掉的那副画,却是干干净净修补一新,甚至连背面的灰迹都不见,可见主人是何等珍爱。
紫鹃走过来,看着水溶发怔,便开口道:“这幅画,那日被火燎掉了一部分,王妃一面哭着,一面将它补好,整整补了三个晚上……王爷出征,王妃便将它拿出去,放在枕下……”
水溶的手轻轻的触着边缘泪迹斑驳,新痕压旧痕。
“玉儿,你这个傻丫头,现在才让我知道,你就是要我伤心,是不是。”将画轴合拢在一旁,水溶俯身吻上她的额,泪水却在此时倏然而落:“玉儿,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所以才不理我,你以前,总是这样,一不高兴了,就不理我,凭我做什么都没用。对,是我的错,你怪的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这样的苦,你醒过来,随你怎么罚我……只是,别离开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紫鹃竟然不忍心再听,掉头擦着泪出去。
阖眸,炽热的泪滴,仍不断落下,落在黛玉的额上,眸上,打湿了她的面容,痛苦的呢喃如同濒死溺亡的人。
他的泪水落下的时候,那密长的羽睫忽然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眸。
由迷蒙到清晰。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是梦里么,还是,碧落黄泉异世又逢。
轻而不能再轻的一声,生怕惊碎了,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
“灏之……”
水溶身体骤然一紧,豁然开眸,对上她一双清眸,恍惚了一下,立刻是惊喜:“玉儿。”
“是梦么……”黛玉忽然伸手拥住他的身体:“我不要醒过来,不要……”
泪水霎时若雨落下。
她的话,再一次刺痛心扉,水溶轻轻的吻着她低声道:“玉儿,不是梦,我没事,我回来了……”
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不是梦。黛玉抚着他的眉眼,痴痴的看了许久,却忽然再度泪下:“孩子……灏之,是我不好,我没保住咱们的孩子……”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还有我们的孩儿,该自责的人是我。”水溶紧紧的拥着她道:“玉儿,现在我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知道么……”
“灏之……”黛玉靠在水溶怀里泪水一遍遍的打湿他的衣衫,似是要将这段日子历来积压的所有屈辱痛苦相思一并随着泪水泻落。
------题外话------
上一章昨天写的太粗了,今天做了修改,字数不变,亲可以再看一看。这虐么,已经了了,后面应该没什么大虐了,嘎~
第二十七章 幽禁
劫后余生,再多的言语,都显得多余,紧紧相拥,彼此都只剩下了彼此。
水溶拥着她瘦弱不堪的身体,那纤细的骨骼令他的心一阵阵的被揉碎似的疼着。
老天,这些痛苦,为何不能由我代她。
宁可,再伤重十倍,百倍,也愿她受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伤害。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离开她半步,只要好好的守着她。
想着手臂再度圈紧,轻轻的吻着她的发丝,嗓间却是哽的难语,半晌才低低的道:“玉儿,为何不肯怪我,你若是怪我,我会好过一点。”
黛玉靠在他怀里,这一刻,却是分外的踏实,还好,还好他还在,还可以这样靠在他的怀里,还可以有这样的温暖,还好老天没有让他们真的阴阳相隔,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生动道,听着他声音里的负疚和自责:“我为何怪你,我高兴感激还来不及,还好……你没事……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肯信的,我不相信灏之会这么心狠,抛下玉儿不管……可是,我看到那个荷包还有上面的血,我……”
声音低弱,说着说着,泪水再度不可禁的潸然。
几句话,让水溶痛不可抑,捧起她满是泪痕的面容:“我不会抛下玉儿,以后,再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你。”
“灏之,你瘦了好多,很辛苦,很危险的,是不是。”黛玉伸出小手,轻轻的抚上他的侧颊,他的憔悴让她心疼:“到底伤了哪里……”
“没事,都好了。”水溶将她的小手压在唇边轻轻的吻着:“我想着玉儿,便撑下来了。”
坠下寒涧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亦是他的玉儿,他的玉儿在等着他盼着他,没有他,玉儿怎么办。
在那样必死的情形之下,玉儿是撑着他活下来的唯一支点 。
他的玉儿,何尝不也是如此。
所以,见到染血的荷包,听见他的死讯,才会崩溃,才会一心求死。
如果,他再晚回来一日,他都不敢去想,会是怎样的天崩地裂。
还好,还好,现在,都过去了。
天地万物,俱化作静籁无声,日色伴着清风静静的滑入窗棂,丝丝温柔的光线,在淡淡的药香里缭绕曼舞,将连日来,那一室的悲辛都淡去。
却说,外间,紫鹃、雪雁、春纤,并欧阳绝以及日日都过来探望的安嬷嬷,以及闻讯而来的云姨娘王嬷嬷晴雯都在焦急的等候,听说黛玉醒来,便都松了口气,云姨娘脱口而出阿弥陀佛,落泪不止。
那边雪雁便先欢喜出声:“王妃醒了。”
说着一面擦泪,一面便要进去,被紫鹃一并扯住:“雪雁,别进去,让王爷王妃说说话。”
雪雁一拍脑袋:“我可是高兴的糊涂了。”
欧阳绝靠着门框子,手里还端着杯茶,正准备润润喉咙,听见便慢悠悠的道:“就是,这个时候,正是柔情似水,互诉衷肠的时候,偏某些笨丫头没有眼力见,直通通的就要跑进去,不怕被王爷一脚踹出来。”
雪雁一怔,她本是性子活泼,嘴巴灵巧,哪里听得这些,便哼了一声道:“恐怕被王爷一脚踹出来的,不是奴婢,而是泡了水塘子的那个。”
欧阳绝被戳中痛脚,一口茶呛了回去,顿时咳个不住:“好刁的嘴巴。”
雪雁笑道:“不敢不敢,奴婢原是口笨心拙的紧,又没眼力见儿的。不过,欧阳大夫,欧阳神医,王妃醒了,你还不进去请脉么。”
欧阳绝听见,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些跟着王妃的丫头,怎么嘴巴都这么厉害,现在的欧阳绝打死不敢见水溶,因为之前王爷没发落他们是因为王妃没醒顾不到,现在王妃醒了,就要发落他还有宗越祁寒三个了……那两位至今还跪在外头请罪呢,于是佯作正经,语重心长的道:“这个现在,用不上我……王爷和王妃说说知心话,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用。”
雪雁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是么?”
欧阳绝十分笃定道:“是……”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欧阳,滚进来。”声音十分沙哑,可是却透着威压,欧阳绝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磨磨唧唧的往里噌,又挨延着找药箱。
他是不情不愿,雪雁已经快步把药箱塞在他手里道:“神医,都在这里了。”
那神情绝对是幸灾乐祸。
欧阳绝忽然一低头,凑近雪雁的脸,妖孽如花的一笑,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低低的道:“多谢雪雁姑娘。”
凤眸狭长,潋滟横颐,十分魅惑。
雪雁哪里经过这个,脸顷刻便红透了,伶牙俐齿也使不上了。
一时欧阳进去,她还在那里愣着,直到春纤笑着上来推她:“你发什么愣?”她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疑惑的看着她,顿时没好意思起来:“王妃才醒,王爷也好久没用膳了,我,我,我去厨房看看,给熬点容易克化的清粥来。”
说着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却说欧阳磨磨蹭蹭的进来给黛玉诊过脉然后道:“王爷,王妃脉象虽弱,却平稳,只要按时用药,悉心调补,当是无碍。”
水溶听着,倒了一盏水过来,一勺勺在唇边吹凉,欧阳忽然觉得很有必要提醒水溶一件事,这件事太关键了,必须医嘱,便悄悄的趋近前两步:“王爷,那个还有件事……”
“说。”水溶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只是专注于她的一颦一笑,将水喂给黛玉:“烫不烫?”
黛玉微微的笑着,轻轻的摇头。
“那个王爷……”欧阳绝又凑近了。
这下水溶终于眉峰沉下:“有话快说。”
欧阳绝腹中补充了一句有屁快放,便哼哼着道:“王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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