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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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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愿意拿这笔巨资买一个走霉运的人的字?在场的众人都摇头不愿要。
  章召见状,恼怒地一掌猛拍在桌案上,那幅字顺着风轻飘飘地落在陆有矜脚下,陆有矜顺手捡起瞥了一眼,却不禁怔住。
  即使人们附着在字中的赞美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即使经历了众人的白眼和不喜,那字依然有着稚气的潇洒飘逸。
  陆有矜沉吟道:“你方才说,卖多少?
  章召斜眼看他:“我买时二十两,如今只卖五两——你喜欢?能买得起么?”
  陆有矜不是京城人,即便有套院子,也受到当地人明里暗里的轻视。
  陆有矜道:“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这字我要了。”
  冯闻镜轻咳一声,拉拉陆有矜的袖子:“二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你不要赌气。”
  陆有矜没有怒火,连冷笑都没有,只平平板板道:“我不是为了赌气,是为了这笔字。”
  这笔字,真不该随着主人的际遇被贱卖。
  章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向谢铎禀报完毕,末了加一句:“属下定加派人手,早日探明太……淮南王的下落。”
  谢铎面沉似水,半晌不言语。
  章沉跪不住想抬头,方才听上头飘来一句:“欲擒故纵的玩法有趣么?”
  章沉惊出一头冷汗,惶恐道:“属下一时失察,让六殿下用迷药……”
  谢铎冷哼一声打断他:“你把顾同归放出去本意是好的,出了事朕不怪你,但你不该去找老六,更不该拿这种鬼话骗朕——你是想把罪责都推给老六吗?”
  “臣不敢,这就回去把殿下安安生生的接出来……”
  “谁让你放他!”谢铎神情转冷:“他即便没有谋划,也到底做下了——竟敢私自带走顾同归,他还有什么事儿不敢做?”
  章沉这才舒了口气:“那陛下的意思是?”
  谢铎烦躁地皱皱眉,摆手让他下去:“看能不能找到人再说吧!”
  屋里火盆燃的正旺,谢临坐在方桌前,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桌上的烛火映入他眸中,使得谢临在半睡半醒中想起了前日晚上,那夜的烛火很讨人喜欢,烛火里还有张陌生男人的脸。然而这间屋子离那一夜太远,烟消雾散之后,他怀疑是自己臆想出的一场梦。
  和烛火一起涌入脑海的还有馄饨——想起馄饨,记忆倏然真切可触。馄饨香味萦绕盘旋,真是越想越口馋。
  谢临摇摇沉重的头,扬声叫道:“来人。”
  立即有侍卫进门道:“殿下。”
  “帮我去买份儿馄饨可以么?”侍卫不比内侍,谢临有几分羞赫,不太好意思使唤:“据说是西桥那家,老板姓赵。”
  那侍卫傻怔怔道:“嘿,殿下,这小的也做不了主。您等会儿,我找副统领说一声。”
  “这点儿小事儿你直接答应了就好,记住,殿下想吃什么你就去买。”因为愧疚,冯闻镜对谢临有求必应。
  那侍卫踌躇半晌,站着不动,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说那家馄饨店在什么西桥……西桥在哪儿,属下不晓得啊。”
  冯闻镜来京城年头不多,也不知这个地方;此刻皱起眉头道:“不知道就去问问旁人,一份馄饨你都找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那侍卫诺诺称是,只得退下。
  “在苕溪旁一条窄巷里。”陆有矜对正要退下的侍卫说:“不过这个时辰,老板不在店儿里,他推着馄饨车去挨家转悠了。”
  那侍卫摸摸脑袋:“那……那我去哪儿买呢。”
  “你沿溪岸直走,有几条很窄的巷子,你进到最左的巷子里……”陆有矜抚额苦笑——那地方,真是描述无力。他停了一瞬道:“你下去吧,我去买,那条巷子我正巧熟。”
  侍卫不愿接这个活,但让陆有矜去跑腿实在不妥。当即道:“小人能找到,大不了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找。”
  “不是挨个找就能找到的。”陆有矜站起身子去拿披风:“走不准你正巧错过。”
  冯闻镜道:“外面天说黑就黑,这点小事让底下人去找嘛,还非要你亲自跑一趟?”
  “我家就在芦叶斜街,常吃这家馄饨。”陆有矜道:“我知道在哪儿截他。”
  说罢又对呆站在原地的侍卫摆摆手:“下去吧,照顾好殿下!”
  陆有矜很少晚上出来,巷子在夜色里变了模样,错综复杂,交叉在眼前,陆有矜走着走着,就迷失在重重巷陌中了。
  少年清淡的声音缓缓在脑海响起:“南侧的巷子就多了,从北至南依次有长松巷,枫叶巷,芦花巷,芦叶巷……每条巷子都左右相连……”
  陆有矜凭这话和自己的印象摸索,终于看到了老赵的馄饨车,他提起袍襟紧走了几步,买上两份馄饨。
  渐浓的暮色漫进小巷,好像又回到了那夜,有馄饨,有犬吠,有流淌的溪水。陆有矜起了点怀念的心,不多,只是浅淡而随心的牵挂——那天陪自己吃馄饨的少年此刻在干什么?
  谢临因为等馄饨,半点儿睡意也无。那侍卫进来,把馄饨放到了方桌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他唇边漾出丝笑意,竟然是两份!难得有人如此懂他的心思。谢临拿起羹勺:“你做得很好。”
  “嘿嘿……”那侍卫一脸憨厚,又摸摸脑袋:“这可不是小的买来的,是我们陆参领,他知道殿下说的那个地方,跑了大老远亲自去买的。”
  谢临用勺搅了搅馄饨,颔首道:“替我向他道一声谢罢。”
  作者有话要说:
  矜老攻可不是贫民窟小北漂,人家还在京郊开大药馆呢


第23章 刑责(上)
  在亲卫府被人看守的日子,谢临惊惶的时刻并不多。他在两代皇帝的宠爱之下长大,对于皇权,他记起的不是威严,而是呵护。当今皇帝又是他的父亲,即便是个陌生的父亲,那日章召拿用刑唬他,但谢临仍相信,父亲是不想也不会真伤害他的,
  他前几日担忧表哥的安危,如今心也放进了肚子——听冯闻镜说,外头已宣告了太子薨世的消息。这不啻是个喜讯,标志着皇帝的妥协。
  谢临没了惦念的事儿,每日里便搬个矮凳坐在门前,手里端杯茶慢慢地品啜,看侍卫们在大天井里晾晒稻草。有时倚门而立,不紧不慢地吹吹他的笛子,看守他的侍卫们整日无聊,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因此谢临一吹笛子,他们也听得高兴。
  侍卫们刚开始还屏息侍立,时间一长,就有人凑趣,唱两句家乡小曲,有人唱“阳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儿熟”,有人唱“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能一碗水吞你到肚里”,还有人唱“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谢临从未听过乡野俚曲,但他凝眸细听片刻,就能找出旋律,笛子放到唇边,一曲笛音清清爽爽倾泻而出,恰恰和住侍卫的调子。谢临吹笛时很闲雅,让人想起天上的云,淡然的聚,又淡然的散。
  侍卫们看他没架子,再加上那小调儿被他一吹也确是好听。慢慢地凑在他面前的人就多起来。
  谢临摆弄着手里的笛子道:“你们尽日只听我吹笛,就没有什么能教我的?”
  那个买馄饨的呆侍卫嘿嘿笑着:“我教殿下吹哨子吧!”说罢一昂头,悠长嘹亮的哨子声直插云霄,又倏然一转,低落成几只春鸟的娇啼声声。
  谢临眼神陡然一亮,透出惊喜。颔首笑道:“这个调儿好——几处早莺争暖树!”他望着侍卫:“你教我这个!”
  谢临学着那侍卫,把嘴张起来,却只是呼呼的出气,什么调调都发不出。呆头侍卫笑起来,旁观的侍卫们看到,也咧咧嘴角。
  那侍卫看谢临学不会,就嘿嘿笑着:“这调调儿是我小时候在山间干农活时哼唱的,不堪入耳。殿下身份尊贵,是龙子凤孙,自然学不会这鸟叫声。”
  谢临摇头道:“声色之道千变万化,能怡人心志者便是上佳。”
  不止后头的侍卫,在前面当值的冯闻镜偶尔也能听见笛声;有时直到黄昏日落,方才停歇。
  在悠远婉转笛音,他也曾在囚了谢临的院子周遭踱步,却始终放不下心魔,不敢踏入院中四目相对。
  在一个冬日的黄昏,章召踩着淡金色的日头,进到了谢临所在的院落。
  笛音徐徐,谢临坐在门旁的矮凳上,看见他来了,懒懒一抬眼,犹自吹笛。
  章召微微躬了躬身,脸上似笑非笑:“殿下在方寸之地,过得倒也舒心惬意。”
  谢临收起笛子:“我又不用办差抓人,当然惬意,你来有什么事么?”
  章召踱着步子:“殿下也不害怕?”
  谢临在这住的日子里,亲卫府的人得了冯闻镜嘱咐,都不曾对他如何。谢临几乎忘了身处何地,只淡然道:“心无愧怍,何怕之有?”
  章召负起手,目光扫过谢临,像是等着看一场好戏:“望您能说到做到吧。”
  谢临道:“你又来问案?”
  章召摇头道:“不,属下是来结案的——您的事儿,已经判出来了。”
  谢临垂着眼睛,睫毛轻轻一颤,并不搭话,只等他接着说。
  章召却不说,而是问道:“殿下,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了。那日你们出宫,为何没去顾川和李将军哪儿?”
  谢临霍然而立,双目灼热盯着章召道:“你果真知晓城门相见之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章召忍不住笑出声,轻摇着头,神色中多了轻蔑怜悯:“殿下,你当真以为南院都是冯闻镜的人,眼睁睁看着你把太子带出去。”
  谢临的手开始发颤,他强自镇定:“你此话何意?”
  章召嗤嗤低笑:“倒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让殿下知道——冯闻镜和我吃的是一锅里的饭食。若要引蛇出洞,自然先吹一曲笛音。太子死在宫里,天下人都会指责皇上,那如果是太子禅让后反悔,勾结亲信企图倾覆旧国,结果死在了路上呢……”
  半晌,谢临也没有说话,只是张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愣愣的望着章召——他的神情像是听懂了,又像尚在懵懂,正仔细思索。风开始料峭,这间哗闹的,明亮的,飞扬的半舍屋子顿时灰暗。
  章召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咬牙道:“若不是你中途改道,大事可成矣!你说陛下能不恨你?”
  谢临转身,一步一步挪回屋内。惨淡的天光和屋内昏暗的光线交织,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瑟瘦弱。
  章召跟在谢临身后进了屋:“噢,我来是对殿下说一声——处置的旨意下来了,皇上要杖你六十。”
  因是白日,屋子里没升火炉,也没点烛灯。这屋子背光,极暗。谢临整个背影都没在阴影中,只在听到他这一句话时,他的背脊微微一颤。
  谢临转过身,呼吸急促,半晌才抬起眼睛,轻轻开了口:“城门那事,是你们布置的,还是……还是皇上也知道?”
  章召一怔,没曾想他问这个。他也不清楚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只不耐烦的随口道:“陛下英明,自然无所不知。”
  谢临直直的盯着他,重复道:“让我带太子去城门是他的意思?”
  “没陛下的暗示,我们怎么敢轻动太子?”章召的目光夹着恶意扫过谢临挺秀的身子,似笑非笑道:“我来只是告诉殿下一声,明日您便要受杖了,让您有个准备——这大冬天的,可不好熬呢。”
  冬日的黑暗袭来,章召离去了,夜再次静默。谢临却不知不觉,他四肢麻木,浑身打颤。只这一瞬的功夫,他眼中的星光便沉寂了。
  无数遥远而杂乱的回忆噬咬着他的心,那是很小的时候,舅舅准自己回家住。也是一个冬日,难得下了雪。舅舅让自己改天再回,但自己却吵闹着要回去。舅舅笑了:“你表哥和朕再疼你,还是比不上你自己的家呀。”
  马车在雪地上缓缓行驶,谢府到了,这是他自己的家,他没了母亲,但还有父亲。
  在自己不能回府的日夜,父亲一定很惦念自己,也一定想让自己回来……
  之后的事情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在等父亲,但父亲一次也没来过。府中的人把一切都安置的井井有条,伺候他的人也一个不少。父亲尽到了他的责任,在谢府给了他一片舒适的天地,也仅限于此——父亲对他很吝啬,不愿给他一丝一毫的关注疼爱。
  房檐下,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的跌在地上,碎成一片湿润。谢临擦擦脸颊上不知何时坠的泪,一口气跑到宫里,扎到舅舅的怀抱深处。这怀抱很软,有着淡雅的香气,可以把他的眼泪失落都收揽干净。但他憧憬的另一种胸膛——硬朗挺拔,被风雪吹出凛冽的胸膛,却从没让他埋过头。
  现在,父亲下了一盘大棋,自己就是他操纵的棋子,而这盘棋的目的,就是把表哥引出宫,杀掉……
  在舅舅的灵前,他都没有如此入骨的悲凉和苦痛。那是天意,他知道那个离去的人依然深深爱着自己。
  那时候,还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侧,握住自己的手,悉心的收藏那把自己随手画出的扇子。
  而现在,呈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阴暗至极,由他的至亲编造的阴谋。对父亲的依恋和信任在谢临心里默默建了十几年,每每对父亲失望,便有碎瓦零星落下,在心上割一道口子。如今终是轰然倒塌,残骸压在心头,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辗转之间已是痛彻心扉。
  风声呼啸,世间虽大,却无一处可依靠。
  这间小屋遮不住窗外的寒风,方桌上的烛灯,闪烁不定,终是灭了。
  这一夜,无月无灯。谢临怔怔的睁着眼睛,任泪湿透了枕头。


第24章 皮肉好细
  京城,一行三骑的身影被余晖拉得老长,在这羊肠山道上纵马驰骋本是难事,但三人并不停顿,显然这路已走得很娴熟。一行人到半山腰的平坡后方才勒马,前面是沿着山势而建的几所高低错落的宅子。
  他们踩着结霜的崖石进屋后,迅速解开袋子,那袋子里竟装了一个少年。
  那人大步上前,粗鲁地把一块布从少年嘴里扯出来。
  顾同归躺在地上,终于能张嘴喘气了,他费力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围着他的人少说有二十来号,大多鹰鼻狼目,在明暗不定的火把下看起来格外粗鲁。
  一个两眼凸起的壮汉正玩味地看着他:“这人从哪里抓来的?有没有什么来路?”
  浓重的酒气扑来,顾同归皱皱眉,提了一口气站直身子。
  “老七,你这次逮的食儿不错嘛!”一个面目泛青的男人审视着顾同归,末了眯起眼睛,脚步像不受控制般软绵绵地朝顾同归走去,狗般嗅嗅鼻子:“咦,他身上还有香气呢!”
  起初,顾同归没想到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命运的巨变已教会他笑对任何□□,但当这男人凑到他脖颈的一刹那,他脑子仍是发出一声响,几乎晕厥过去。
  他忙后退两步,竭力忍住颤抖扫视周遭环境。数个酒坛歪斜在几个肌肉饱和的壮汉之间。最上头坐着一个男人,肩上披了件皮色细致的斗篷,他的肩膀很宽,五官端端正正,也一脸兴味的打量着自己。
  顾同归看这人模样应是山匪头子,便开口问道:“你……是他们的头目?”
  几人倏然爆发出狂笑:“远哥儿,这小子看上你啦?”
  “快给他开开荤,哈哈哈。”
  “这小子胆子挺大啊,想巴结大哥,不知道小身子骨有没有福气消受呢?”
  这露骨下流的话震荡着顾同归的每一个神经,羞愤欲死,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伺候他的人也有几分斯文,这等侮辱在梦里也想不出——这算不算老天给他们开的又一个恶毒玩笑?
  顾同归缓缓闭上双眼,第一次清晰地萌生出死志——死吧,已经走到了陌路,可,可他的祖先是做皇帝的人,他的子孙没在江山易主时拔剑自刎,反在受了粗野的调笑后愤而自杀,这……这算什么道理?
  怎么办……怎么办……
  对策在脑海中飞快旋转,但又在哄笑中迅速破灭。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懒懒响起:“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
  顾同归眼中有光亮起,这话听起来蛮正经,也许这人倒不是个疯子?
  那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朝顾同归走来:“——你皮肉好细!”这人的语调平平板板,不像是在调情:“我想知道——你身上别的地方也这般白净么?”
  顾同归的脸霎时苍白,狂笑声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让他差点站立不住。
  “这还用问?您亲自扒了那身皮瞧瞧看呀!”
  “脱了脱了,早看他不顺眼,这么好看的小身段就不该穿衣裳!”
  “还有之前那几个活宝贝呢,把他们一块儿喊来!比比谁最白——爷今晚要挑块儿好肉了!”
  顾同归抖着嘴唇,一言未发,仿若一叶孤舟堕入泥泞汹涌的深流,
  话音刚落,几个少年就被人推搡着走过来,他们手脚上都有锁链,衣衫褴褛到近乎□□,裸露的胸口处满是血迹和泥土的颜色,里头没一个女人——这儿地处偏僻,他们又只敢在人烟稀少时下山,哪有机会逮女人。即便有了,也撑不住疯狂地泄欲,没几日就咽气。玩惯男人后,抢女人的兴致也淡了。因此这地方,抢来眉目稍微顺眼的男人,不管什么性子,都沦为泄欲的工具。
  “脱衣服,脱脱脱!”
  “别磨磨唧唧的,脱啊。”凌厉的鞭子破风落下:“你他妈倒是快脱!”
  “谁的手再不利索,我的刀可就利索了!”
  那些少年在日复一日的压迫中早成了惊弓之鸟,即便有几个犹豫的,在刀光和鞭子恐吓中,也噙着眼泪,双手颤抖地解开裤带,脱掉上衣,袒露在数十道野蛮目光下。
  随着几人的脊背,臀腿,脚踝的逐渐裸露——四周的人又爆发出原始野蛮的欢呼。
  在这些人脱衣服的时候,顾同归已褪去最初的慌乱。他的江山被人夺了,他不指望重整旗鼓。但他的平生所学,难道不足以对付几个粗野不堪的山匪?
  在剥了衣服瑟瑟发抖的少年中,衣衫齐整的顾同归像个异类。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他身上,衣衫没有泯灭他们的欲望,反而在周遭肉色的衬托下酿成独特的撩拨。
  所有人都兴奋了,他们打量着顾同归,像在打量新奇的猎物。
  “你为什么不脱?”一个人的鞭梢往顾同归脸上甩去:“脱光,和他们一样!”
  顾同归一偏头,抬手擒住鞭梢。然而像是嫌它污秽似地,顾同归一皱眉头,像触到火花般松了手。
  真是有趣。白远想了想,走到顾同归面前,伸出手指略抬了把他下颏,目光刻在顾同归脸上:“你,怎么不脱衣服?”
  “我们打个赌如何?”顾同归放松肌肉,尽量让自己平静:“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如果我都答对,你就放了我。”
  “有趣。”那人是真的笑了,突然转身面对顾同归,竖起一根指头:“答对了,今夜就没人难为你,要是答错了,爷也不为难你——答错一题,脱一件衣服就行,容易吧?哈哈哈哈……”
  顾同归握紧双拳,面上却噙着笑:“好。”
  那人脸一扬,目光闪过促狭:“先问个简单的,恩……猜爷我叫什么名字?”
  周围立即传来笑声和窃窃私语。
  “白远。”顾同归面不改色。
  白远眼中闪过惊诧,他也不追问,略一沉吟指指周遭酒坛又问:“我们已庆祝了七日,你可知我有何喜事?”
  顾同归漂亮的手指微微一颤,半晌方答道:“大约是为朝中之事,新帝登基诸事繁乱,剿匪又要后推。”
  此言一出,周围人哄叫道:“远哥,他怎么都猜出来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可要上心啊!”
  白远跷起腿,噗嗤笑出声:“他们大约是看不到你脱衣服的模样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些被掳来的人中只有一个是书生,你猜猜哪个是吧?不过,你不能开口和他们说话!”
  顾同归隔着火把环视了一下,又是久久不言,忽然轻声吟道:“杏花疏雨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心情,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他顺着人群挨个看去,只有一个面貌白嫩的男子泪眼朦胧,在呆滞的人群中格外显眼,触到他的目光,像不堪承受般低下了头。
  顾同归朝那人微扬下巴:“大约是他吧。”
  本朝科举注重注重诗赋,这词想必无人不知。在如今情景下,定有此身虽在的惊心感。
  “还真猜对了。”白远叫声好,一手拍上顾同归的肩:“今日就许你睡个好觉!”


第25章 刑责(下)
  城郊所有角落都已搜查完毕,只剩这片山匪聚集的地方——他们蛰伏在山间,数百里的京郊便是他们的天下。
  但山匪们也要混营生,剿灭之后还会换个地方烽烟再起。官军们本也懒得管,再加上时不时收到的孝敬,也就彻底睁只眼闭只眼了。
  但此时涉及大案,没人敢轻易蒙混过关。京军的小头目率领一众兵卒星夜上山。
  “老白!”那兵士已和他们熟稔,此刻硬着头皮道:“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只是最近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说着一抖手中画像,画中人清晰的轮廓赫然出现在月光下:“这人身负重案,非同小可,总之若众兄弟瞧见,定要招呼我一声。”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那月光下的画中人,不就是今日被擒上山的少年么?
  白远沉吟道:“这人,我是看到了,但敢问一句,他惹上什么事儿了?”
  来人摇摇头,压低声音:“那他人在何处,也不妨和你说实话,他就是前朝的太子,因不敢声张才没大张旗鼓的找,其实干系重大。
  “太子?”白远一惊,刹那间已有了想法:“这个人我们确实见过,不过……在推搡时不小心掉下山去,想已辨不出样貌——你过去认认?”
  他们当下忙不迭道:“好好好,先让我们看看人再说。”
  白远和下头人一对眼色,立刻有人领会,忙道:“我带您过去吧。”
  谢临的案子是这个结果,亲卫府中的人都很讶异。
  皇族犯了案,圈禁,削籍,乃至赐死,却从没有打一顿了事的。
  但大多数人想着,也许是皇上念谢临年纪小,尚无封号,不愿用国法苛责于他,便小惩大诫,让他记住教训?
  章沉的心里却不这么想——杖责本就是可轻可重的处罚,全靠上位者拿捏力度。谢临是个眼中钉,是把眼中钉捶打一番还是直接拔掉,凭借章沉对上意的揣摩,那定是欲拔之而后快的。但谢临若被赐死,皇帝不免被人说成刻薄寡恩,再说为何好生生的要杀一个皇子呢,弄不好还要把顾同归出逃那事抖擞出来!至于杖责,就容易多了。知道这事儿的统共就几个大臣连带亲卫府那些人。对外界就说得了急症不治而亡——也只能让人唏嘘一句命该如此了。
  因此他把自己的侄儿叫到跟前吩咐:“刑毕之后,甭管怎么样,把那挡道的钉子拔了!”
  章召一怔,他的绝妙计划被谢临破坏,把谢临除掉倒也暗合他心意,但他未免不放心:“叔啊,这是皇上的明话还是您猜的?”
  “我猜的。”
  章召登时急了:“您猜的,这事要是猜错了,可是一条命啊!好歹是个皇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章沉风轻云淡:“得了吧,挂着父子的名头,其实一直养在宫里,算下来没见过几次,生疏得很,再说和前朝有关系的人能落到好么?”
  章召愁容满面:“叔啊,你上次就说引诱废太子那事是皇上心里想的,可结果却闹得人仰马翻,这次要再有什么差池,可怎么好?”
  章沉怒了:“那事儿不是你出了岔子么!这事你放心办罢——那六十杖下去,死个人稀松平常。皇上还能不知道?你去干就是了!”
  行刑这日,白云悠悠,倒是个好天气。
  谢临从房里出来,章召打量了他几眼,才发现差别——谢临束起了发髻,鬓角抿得整整齐齐,不再有任何发丝散下,看起来倒长大了些。
  行刑的人站立两侧,把他围拢在中间。谢临屏着气,咬着牙,眼里却噙着一包泪,全身似冷般一阵痉挛。这死死忍耐的模样倒挺让人疼怜。章召是玩惯小倌的人,此刻站在阶上,只饶有兴味地打量。眼看着两名侍卫上前,伸手掐住他肩膀,谢临一颤,从唇齿中只喃喃挤出两个字:“表哥……”
  看他这样子,章召却笑了:“差点忘了给你说,听你叫表哥方想起来——废太子失足落崖,已上谥号风光大葬了。”
  谢临扬起脸,盯着他急声叫道:“表哥!表哥!你……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也许是谢临的神态太痴癫,让章召也不由摸摸头,犹豫道:“唉,我……我骗你做什么?已有厚葬的旨意了。”
  谢临面色煞白,泪水从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涌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人狠命一推,重重跌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让他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头脑瞬间变得空白,只夹杂着鼻音轻声呜咽:“表哥……你在哪儿?”
  章召摆摆手催促道:“动手吧。”
  后院行刑,冯闻镜在前院听得清楚,棍子破风砸在肉上的声音真令他一阵心悸,他答应章召说服谢临本是因时势所迫,无暇细思结果。如今听着后院的惨叫,只觉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唉,他巴望着和陆有矜说说话,偏这几日陆又生病休假在家,冯闻镜焦急地踱着步子,蓦然想到一件事,忙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快去太医院,找个医术精湛的人过来候着。”
  他话音一落,章召却恰巧皱着眉头踱步出来:“冯兄,你给谁请太医?”
  “为殿下看伤。”
  章召和叔叔商量过,心里早有了主意:“亲卫府有人会治伤,何劳太医?”
  “你说那几个又打人又看伤的狱卒?”冯闻镜登时怒了:“亏你想的出!出了事儿谁能担待?”
  “能出什么事儿?”
  “六十杖下去,谁能担保无事呢!”
  “是啊!”章召叹息道:“这话是老兄你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就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怪不到谁头上。”
  冯闻镜皱起眉头,不解的望向章召。
  章召不再提这事,而是沉声说:“冯兄你怎么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如今朝堂上热闹呢,前朝的老臣非说昭鸾公主是正妻,该追封为皇后,但你也知道,皇上怎么会让他当嫡子甚至太子呢?”
  冯闻镜愣住了:“这谁知道——不过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章召指下后院,又压低声音:“这就是个碍眼的钉子,就算不立为太子,以后也总要封个王吧——他到了封地,那掉下山崖的是不是旧太子谁也说不准,万一流落在外!让人怎么放心?”
  冯闻镜脊梁骨发冷:“你……你这话何意!”
  “嘿,我能有什么意思?你这人还非要让我把话挑明啊!要是……今后也省了许多麻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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