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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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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湛清坐上床,沈笑脱掉外衣和裤子,只留一条覆住胯间的兜裆系着,他看沈笑匀称精实的体魄与记忆一样,只是多了在蜜色肌肤上浮动的花绣锦体。现在观其臂膀是琉璃玉枝缠,碧叶如软翠,胸膛白孔雀开屏,牠脚下有金蛇爬动的部分形影。
「我这是天生的。」沈笑告诉他,这一身栩栩如绘的东西如同胎记,与生俱来。「虽然没替人入墨过,可我得告诉你,由我下手,不管弄得再轻,到你身上就会是难以想像的痛楚。而且不能半途而废,直到完成我只会专注你我之间。」
月湛清松开腰带的结,应道:「晓得。我们开始镂身吧。」
犹豫的反而是沈笑,他站在床边看月湛清脱得剩一件,趴在面前,良久他才到月湛清身边拢起长指,指尖变化出入墨用的针。
「我看,就在你背上画一树海棠。」
月湛清浅笑,附和道:「不会太花俏?」
「这样才够风骚呀。」
沈笑打趣的回话,却听出他是真心这麽想。针头刺入月湛清皮肤,起初几针还没特别难受,随时间积累,他额面冒出薄汗,沈笑则拿帕子沾去血与汗,并将身下的男人视作珍贵的画布,谨慎专注。
「呃……」月湛清把脸埋在臂弯里闷哼,忍受这漫长无尽的痛苦。
从他发现沈笑那身漂亮惊人的刺青後,便也想用沈笑的血渗进自身皮肉。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算不上刻骨铭心,至少这辈子他不想忘却,而沈笑亦会在他短暂人生里记得住他。
就当是他从沈笑那儿讨来的最後一件纪念,并在将来跟他一世。世间有忘情咒,阴间有孟婆汤,但他还不想忘记沈笑这个人,哪怕仅留下一种熟悉的感觉也好。
「啊,啊……真、疼。」
沈笑凝神下手,妖就是妖,虽是花费心神的工夫,速度却比常人还快上许多倍,他在月湛清肩背上刺绘一树盛绽的淡红海棠,哀艳玉雨染遍月湛清身後,占尽春色。
「这花叫晴雨,也叫玉雨。」沈笑凝视趴在面前无力喘息的男人,俯下身在他颈背烙上轻浅的吻,两手稳住他腰际说:「终於完成你要求的事。看在我极力忍耐,你让我尝些甜头。」
月湛清用肘撑起身,转头觑人,沈笑眼眸饱含情欲对他说:「我知道你也忍得很辛苦,一直哼哼唧唧的,那声音和呼吸……纵然我与天同寿也要沉沦。」
「吭?」月湛清会意过来,揪着身上唯一的一件布说:「我没那意思。」
沈笑温柔而霸道的把人搂住,扯掉彼此系着的布料,月湛清疲倦却也禁不起他挑逗,腰肢款摆承受他硕长的肉杵。沈笑像在月湛清体内描绘什麽似的动作,不时扳过他绷紧颈子侧首的脸亲吻,掠夺唇舌津液。
「啊嗯,唔唔呼,沈、唔。」
沈笑将人一脚屈起压着,月湛清侧卧在他身下,他吻得热切,愉悦笑语:「我记得你这张嘴很生涩,和下面一样。可我记得这里的滋味,还有你羞耻却浪荡的模样。」
月湛清五指用力掐进沈笑手臂,然後狠狠啃对方的唇,像是不甘示弱,两人缠叠在一块儿作耍了半时辰之久,月湛清再也没力回应对方,瘫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副任凭宰割的样子。
沈笑拉开月湛清双腿舔弄起来,如同野兽用舌头清理身体和私处,他深切忘我的追寻记忆里那些肢体碰触,耳鬓厮磨的熟悉,彷佛唤醒心深处贪恋和此人缠绵温存的感觉。
於是,在月湛清哭着、疲倦睡去後,沈笑又几度雄起,像在深海翻腾的妖龙,对於月湛清他既想小心爱护,又压抑不住蹂躏的冲动,月湛清胸前突起的两点被狠狠揉弄,如同花楸的绯红幼果。
翻云覆雨後,沈笑取回理智,有些愣怔的抱着昏睡的月湛清,警告自己不能再纵欲,怀里这是凡人,可是会被他折腾死的。以口度了些真气给月湛清後,他神情倏地黯然,因为这一刻他明白就算不再是凡人的沈笑,而是天妖的沈笑,仍会受月湛清影响。
会不会真正影响他的不是月湛清心里有怨,而是他自己对月湛清的记挂?
忽然间,沈笑闪过月湛清提起的杀意,他将人搂得更牢,喃道:「不。太荒唐了。」
仲春,天气暖和,沈笑让那些小精怪去打探月湛清究竟在忙什麽,原来月湛清每天都在赶工绣那件天青色的衣衫,据说是绣雪白花树。
一日,月湛清把沈笑找去,还备了香茗,好像反客为主了。他把衣衫挂在架上摊开,问沈笑意见,说道:「你瞧好不好看?」
「这是……梨花?」
「哦,眼光不错嘛。」
沈笑懒得再聊这衣服的事,问:「你又有事要我做?」
月湛清喝了口春茶,抿笑觑着他点头。他从别的精怪口中得知沈笑送的红簪是件宝物,而且沈笑早就找回,只是没交出去,他让沈笑把那支红簪交出来,并带他到阴间找到莲禾登将簪子送她。
沈笑不解,闹了好大脾气,月湛清解释道:「她毕竟是我师父的子女,我虽无法让她死而复生,但还是希望她来世能有好的际遇,这簪子她一直很喜欢,你送我便是我的,我再送她只是出於单纯的祝福。」
月湛清每次安抚不了沈笑情绪,就会故意揶揄道:「你难不成是吃醋?不会吧。你吃醋的对象可是我,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要被你那些相好知道会被怎样笑话?」
他知道沈笑依旧风流,就算欲望不若在凡尘那样,多少还是有几位红颜相伴,可能是怕他介意才让她们别露面而已。
沈笑为此发脾气,月湛清只好到制衣的地方睡,等过几日沈笑气消再谈。衣衫制成,月湛清满心欢喜,其实这衣衫是做给沈笑穿的,虽然以他财力买不到什麽好料子,却是他精心缝绣而成,也许能令沈笑不计前嫌。
荼蘼花开,月湛清途中边赏花边想像待会儿沈笑收他这份礼的表情。来到清池畔,他听到莺莺燕燕和沈笑玩闹的声音,本想跟之前一样突然蹦出来吓他们,却听见有人问起:「岛主啊,你那位月公子听说在做衣服,不理您了是麽?」
「是我懒得理他。」
「岛主本事通天,怎麽月公子还要自己做衣服呀?」
沈笑懒懒的哼了声,轻蔑道:「他总有他的道理,我说根本是愚昧。幸好那衣服不是做给我的,粗糙的衣料我才不穿,绣得再好也一样。」
「原来是送人呐,是送谁呀?」
「八成是他师弟,也不晓得他师弟去哪儿了。」对於妖精的笑闹言语,沈笑心不在焉的敷衍着,突然从横长树身上跃下,疾步奔向楼台转角,在那儿空无一人,却有月湛清余留的气息。难道他多心了?
月湛清早在听完沈笑批评布料那时就走开了。他将新衣叠好,搁在沈笑睡前看得见的地方,面上始终挂着一副坦然释然的笑意。
「其实沈笑没欠我什麽,反倒是我欠了他。欠他一条命,欠他一句喜欢,欠他很多……」月湛清自言自语说了些话,独自来到宫殿外的树林游荡。
「既然两不相欠,还是走吧。可是,不知他肯不肯放了我,现在也不怎麽好同他开这个口。」月湛清摀着越来越难受的胸口,本以为看开,但要面对沈笑还是不容易。
「我来帮这个忙如何?」
「唔?」月湛清吓得弹跳开,出现在身後的竟是金翎。
金翎拨顺长发,道:「放心,我不会害你这种小人物,降低我格调。」
那日,沈笑在枕边收到一件新衣和一封信,却不见月湛清。
第20章 拾玖
中界山往北有座灵栖山,山中有寺庙和道观,不算人烟稀少。金翎把月湛清带出沈笑的浮岛,来到灵栖山睢玹庙後头一座天然石屏,月湛清站定脚步问:「为什麽帮我?」
「帮你?」金翎好笑的说:「不过是想看看天妖的反应而已。月公子怎麽报答我?」
月湛清几乎一无所有,苦笑道:「我什麽也没有,怎麽报答。」
金翎走近月湛清,鼻尖几乎要蹭在一块儿,眨眼来到空中,愉快的说:「看来我还是喜欢女子多一些。你身上有天妖的影子,又不是柔软无骨,我不喜欢。」
「你说什麽?我一个大男人干什麽要生得讨你喜欢,呸。」
「哈哈哈哈哈,报答就免了。只是玩笑而已嘛。」金翎的笑声回荡在空中,人则已在天外。
月湛清看不远处的寺庙无奈一笑,他想这金翎还算有点良心,把他送到这种地方也不至於饿死,先到寺庙请他们赏些斋菜,再另作打算。
「跟乞丐没两样了呀。」月湛清虽然烦恼,但又莫名觉得轻松。他确实喜欢沈笑,真心相待,要说他做这决定离开沈笑,也不是在听见那番话才一时冲动,而是思量许久。
人妖殊途,何况沈笑又非寻常妖怪,心思怎可能会放在一个凡人身上。反过来想,月湛清也不想再无谓纠缠,相忘於江湖不是更好麽?
虽然月湛清忘不了,也不想忘,可那段时光已经够本了。
「我不用他对我愧疚,也不用他同情施舍。是我自己不要他,也是我可怜他,是我自己吃了就跑。」山路上他抿嘴扬笑,看不见自己的笑容,在穿透枝叶洒落的阳光里其实无奈苍白。
既然身无分文,回南方的事也别想,反正他不会再回悬恒派,也没打算重返芜阳。月湛清踟蹰良久,最後尾随几名香客一起进庙里,前脚才刚跨进门槛,就听到里头传出惊呼:「怎麽是你?」
月湛清定睛看去,是以前常跟他们抢生意的和尚,孔雀大师。他差点脱口喊他「没毛孔雀」,幸好吞回腹里,讪笑道:「是啊,大师,是我。」
没想到这和尚和睢玹庙有渊源,还让月湛清给遇上,这间庙同时供奉佛道神明及菩萨,算是这座山香火最鼎盛的庙。所幸孔雀大师不和这小辈计较,暂且收留月湛清,顺便使唤他以劳役代替报酬。清扫、晒经书、洗衣、打饭,还得帮忙捉妖驱邪。
人与妖兽混居於山林,一有什麽问题都往睢玹庙里跑,因而庙里也收了不少落难灵兽或是地仙,只不过凡人平常看不见祂们。
月湛清拿着扫帚打扫被分配的区域,几只大小不一的虎爷在附近跑跳玩耍,他早有准备,把鸡蛋抛到空中喊道:「咦,有鸡蛋啊!」
「呼吼?」虎爷们瞧见鸡蛋都兴奋扑过去,接着在角落抢成一团,月湛清就趁这空隙赶紧扫地。没一会儿厨房的伙头冲出来大骂:「是谁偷了鸡蛋?」
月湛清没答话,只是默默指着角落几只嘴角沾上蛋汁的虎爷,然後若无其事干他的活儿。
在这庙里基本上是不吃素的,有什麽就吃什麽,任何能吃的都不准浪费,自然没有月湛清之前想像的斋饭。睢玹庙的人在这山野里生活,虽不刻意杀生,但也不违背自然,既然有肉为什麽不能吃?既然有酒怎麽不能喝?
凡事顺其自然,倒和悬恒派的宗旨相同。月湛清处得自在,对孔雀也改观,本来以为他只是个讨人厌的和尚,老是抢着捉鬼捉妖,还收人家一大笔钱,接着又要办法事,有时看对方有钱还一连做好几天的法会。
实际上孔雀把攒来的钱,尽数捐到他力所能及的义庄和义学,并不是替自己敛财。可是那使唤人的嘴脸还是让月湛清觉得火大。
「嗳,那个什麽月的。」孔雀走进院子里朝月湛清招招手,说:「先别扫,有事需要你跑一趟。」
月湛清握着扫帚跑向他,问:「什麽事啊?大师。又有人撞邪啊?」
「那点小事还不用你出马。你和我徒儿明棋到栖灵山的东麓,幽洞那儿有户人家,家里来了麻烦的东西,你们去处理。」
「什麽东西?」
孔雀有点神秘的看他一眼,只道:「不是鬼神,也非一般精怪。你去了便知。」
於是乎,月湛清带着简单的行囊,装的几乎是乾粮,和明棋的僧人一同上路。途中月湛清找话题和明棋闲聊,得知他从小就跟在孔雀身边,年纪比自己小,和桂圆童子差不多。
「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年纪。」月湛清是这麽说的,虽然心里一直记挂师弟,却没能再替那人做些什麽,多少有些遗憾,也不知桂圆跟师父过得如何。
「偶尔听师父提起月道长的事,以前也远远看过道长,那时觉得道长身手矫健,却又对鬼怪怀有仁慈之心,着实是了不起的人物啊。」明棋自顾自的回忆起来,却听得月湛清一头雾水。
「呃呵呵呵,你别喊我道长,更别喊我施主,我跟个乞丐没两样,叫我湛清就好。要不喊我一声月兄,算我占便宜。我就喊你明棋。不过你刚才说我对鬼怪心存仁慈,那是……」是跟孔雀一样在揶揄他?
明棋赶上月湛清的脚步,回忆道:「哦。是这样的,有次月兄与白道长一同捉树妖,师父带我和师弟们赶去帮忙,那时师父打算火烧树妖,白道长则想用雷术劈了树妖,可是你却跳出来求情,说树妖是沾了山魅邪气才使坏,只要封印起来,把山魅净除,等有朝一日封印效力一过,树妖也已经恢复本来温和的性子。那时我觉得月兄真善良,我们都没想过这些,更不会替树妖着想,毕竟一棵树能修炼成精是多不容易的事啊。」
月湛清走在前头,压抑笑意。他打从心里发笑啊!那时候他看树妖幻化为少女姿态貌美,楚楚可怜,一口气轰了祂未免可惜,又一时色迷心窍,这才跳出来替树妖讲话。
这个叫明棋的和尚真会想像,把他的色心解释成慈悲心了。但月湛清到底是有点爱面子,暂时不想戳破明棋对自己的好印象,两人经过溪流,月湛清不时瞅向水流喃道:「不晓得现在的水还冰不冰冷。」
「月兄在想什麽呢?」
月湛清挠了挠颈子,应道:「我有十几天没洗澡啦。昨天还把自己给臭醒,真是吓死我了。」他一向爱乾净,居然能忍这麽多天,这点才是他最惊吓的部分。
「会臭麽?」
「嗯。臭死了。」月湛清放慢脚步让明棋跟到身旁,凑近他说:「不信你闻。」
明棋还真的蹭近,却没闻到对方口中的臭味,反而嗅到一股木质香气,恍然道:「噫,是香的呀。」说完他愣住,连忙弹开来,立掌於胸前唱道:「阿、阿弥陀佛,我不是故意冒犯。」
月湛清一脸莫名其妙,瞅着明棋的脸迅速变红,一路红至耳根,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你跟我师弟真像,哈哈哈哈,唉,真想让你们认识,一定会变朋友的。哈哈哈,你是被我臭味薰坏脑子啦,哪是香。」
月湛清扬手闻了下,皱眉道:「嗯,真怪的味道。」确实不是很久没洗澡的臭酸味,但也称不上是香,难道跟他在浮岛待久有关?
「啪哈哈哈──」後来月湛清还是拉着明棋跑到溪里抓鱼兼洗澡。他玩得一身湿,两手施了巧劲将滑溜溜的鱼托到岸上,朝明棋喊:「接好!」
明棋有些慌,但仍用一条布巾接住鱼,他为难的喊道:「月兄,你别玩了。咱们还得赶路,再这麽磨蹭下去……」
「好啦、好啦。」月湛清走上岸,接着像大狗一样打身上的水抖落,拧着衣衫走向明棋说:「我不是要磨蹭,只是肚子饿啦。在庙里不是餐餐都有肉吃,现在抓了条鱼,一块儿吃,吃饱上路。」
「噢。」明棋苦笑,匆忙找了树枝削成串鱼的工具,钻火烤鱼。月湛清把衣服全脱下来烘烤,只系一条兜裆坐在明棋右手边,一双眼睛直盯着那只鱼看。明棋看他一脸嘴馋,不觉微笑道:「月兄喜欢吃鱼?」
「喜欢。」他捡起脚边枯枝添进火堆里,背上凄艳如虹的海棠花树扯走明棋的注目,一时无语。他察觉明棋瞅着自己背後发愣,笑说:「好看吧?」
「这麽大片的镂身,光看都觉得疼死人。」
「是够折腾人的。可是好看呀。」月湛清表情得意的斜睐他,说:「唯独这一树海棠,谁也盗不走。」
明棋恍然大悟的喃道:「原来是海棠啊。」
「鱼快焦了。」
「嗳呀!」
「哈哈哈哈哈,瞧你手忙脚乱的。鱼皮微焦很好吃的。」
明棋把鱼放到洗乾净的芋叶上,由月湛清将鱼刺剔除,再把鱼肉分两份,月湛清把鱼头留给他,自己则吃鱼尾。他时不时偷觑月湛清,心里不免好奇这个人的事,前阵子听说悬恒派遭遇变故,听说月湛清被逐出师门,然後白道长的小徒弟也失踪,不晓得该不该关切一下。
「你想问什麽?」
明棋藏不住心思,一眼就被月湛清看穿想法,他赧颜道:「我听说了你一些事,月兄是个好人,实在不像传闻里讲的那样。不过,擅自揣想,又让你觉得不快,实在不是我本意,若有冒犯还请──」
「得了。」月湛清轻笑两声,和明棋勾肩搭背的说:「客气什麽。你陪我洗澡抓鱼吃,我就当你是朋友。虽然你是佛门,我是道门,可是殊途同归嘛。什麽冒犯不冒犯,若是真心相待还怕什麽是不?男子汉应当不拘小节,来来,我这块焦脆的鱼皮送你。」
明棋被塞了一口鱼皮,焦香盖过了鱼腥,虽然不是他习惯的气味,但还入得了口。他想月湛清这人意外好相处,心里不由得感动。裹腹後两个人走在山里,月湛清哼着歌,明棋不由自主跟着和,也不怕打搅了深山里的精怪。
「啷啦哩啷啷,啷啦哩啷、啷啷啷……」月湛清胡乱哼着,手拿树枝打草惊蛇,另一手则拿起事先带上的卷饼当点心,吃得满嘴油,吃完拿手帕仔细抹嘴。
明棋暗地观察月湛清,虽说个性浪荡不羁,却十分注意仪容和整洁,头发看似随意挽在脑後,可是不像别人会落几绺下来,後颈收得整齐,对小细节一丝不苟,实际上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吧。
「明棋,你师父说的那户人家,是那边下坡被土石冲垮、半毁的民宅麽?」
「啊。」明棋跑上前,用力点头。「就是那户。不得了,好好的屋子怎麽被毁成这样了。」
「你也不晓得是什麽妖孽?」
明棋忙着循找可以到达目的地的缓坡,一面回答:「估计是神灵被弑杀後余下的东西。有的为善,有的为恶,但更多是不善不恶,应该回归於自然的东西。」
「……啊?」
明棋攀着树根慢慢下坡,抬头朝月湛清喊:「月兄,快跟来。」
「唉。这样下坡,晚点我又得换件衣衫了。」月湛清硬着头皮把衣衫弄脏,跟明棋下坡,那户民房好像传出筛豆子的声音,又像海潮声。
不对,根本是雨声。
「这一户人家逃到附近亲族那儿暂避,让人捎信到庙里求救,这屋子已经闲置几日之久,但那东西还在里头。」明棋深吸口气,继续说:「似乎真的是水神的余灵。」
「水神?」
「啊。据传那是中界山某一座山峰里栖身的水神,被杀死後的神灵四散,一部分落到这里,变成作乱的精魅。师父说可以的话试着将祂收为己用,实在不行的话,就将这力量彻底打散,使祂回归自然。」
「唔……」月湛清低吟,暗自猜想这十之八九是被赤琏杀死的水神。怪不得没毛的孔雀那样神秘兮兮卖他关子,原来是和他有些因缘,刻意不讲破。
「这麽说来,那东西就在屋里。」月湛清开始在屋外用竹筷子摆出八个边角,将多余的竹筷折断,好像在算计什麽,有长有短、或直或斜的插在土里。
明棋凑近问:「月兄在做什麽?」
「哦,我没准备符,也没驱魔鐧,法器一样都没有,你师父既然让我来帮你忙,我总得做些什麽。所以我在摆阵,一会儿你就把那东西诱出来,引祂进到此阵,此阵五形相辅,没那麽简单让祂破除逃脱,再者若是水属精怪,一旦入了此阵就触动阵法,不得不与依着此阵形势走,削若祂的影响,你就用你身上那件袈裟捕获,然後大功告成。」
明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这些你一早都算计好的?」
「不。临时想的,这叫经验。好啦,我摆阵,你进屋里把祂弄出来就是。」
明棋扫了眼月湛清摆的阵势,他虽没研究过悬恒派的东西,但这类东西大抵有其规则可循,他忽然睁大眼,暗讶这不就像是京城削弱各方精灵力量的咒封麽。难道这类秘术悬恒派也有,那可真是太莫测高深,不然这样一个年轻人怎麽可能只上过一次京就能窥知其中玄妙,还弄出这麽一个仿阵。
「发什麽愣。」月湛清压低嗓音催促道:「快去把那家伙赶出来。」
「噢。」明棋忽然振奋精神,不想落於人後,踩着平稳轻疾的步伐进到屋里。房子里聚了一朵乌云,它在屋里布雨作乱,明棋从包袱里拿出镇邪的经文展开,经文上的字闪烁金光飞窜出来,在他诵读声中变化样貌,将乌云逼到角落。
乌云上头蹦出一个猫一样大小的小人,头上生有独角,穿着深青色孩童衣裳在云端跑来跑去,两手不断抓拢某种东西,接着朝明棋双手放开,竟释出闪电。明棋躲得快,他背後的门槛被轰得发黑,原要束缚小人的经文被一字字打落,明棋重振心情,将经咒念至第二轮,金光里生出无数灵花,其枝叶在屋内迅速蔓延,室里光芒耀眼,几乎要穿透乌云把小人逼出原形。
小人双手摀眼,吱的叫了声乘云飞逃,一冲出屋外就闯进月湛清摆的阵法里,力量瞬间被封住大半,从云端坠落。
「嘿嘿,逮到你了。」月湛清伸出掌心接着小人,朝追出屋外的明棋投掷:「接好!」
「呼噢!」明棋惊叫,连忙卷袖把小人裹在袈裟里,这袈裟并非俗物,而是孔雀从一位佛门大师那儿取得的宝物,并交给明棋保管,此後由明棋穿在身上,能驯化这种迷途的精怪,解开戾气。
明棋袖子鼓起,小人在里头挣扎半晌,慢慢安份下来。他拢好袖口,问:「月兄怎麽知道我这袈裟的用途?」
「没什麽。以前听我师父讲过,我看你没特别带什麽收伏妖魔的法器来,只拿了些经书,就猜想你是另有法宝,这才联想到宝物的事。」月湛清拍了拍掌心,正要开几句玩笑,余光就看见上坡土石崩落,明棋抽气喊叫:「快逃!」
月湛清听到上坡动静,直觉危险逼近,明棋已经拉住他的手拼命往旁逃离,可惜坡地湿滑又有许多突出的树根石块,才跑几步就被绊倒摔下坡。
「月兄!」
「你先──」月湛清没能讲完,人已经伴随土石崩流至山下。
* * *
东北方出现了一个妖魔,绝色倾城,白发如雪,眼如墨,见了他的人都会被摄走心神,他吸饮鲜血,食脏器,虽有千百佛道中人前往讨伐,都无一幸存。
「我叫缘落。」这是那妖魔向人报上的名字。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但知道的人都传言他是旱魃,应当消失在远古的妖物。
今夜,北方一个氏族的首领因其陨落,首领的头被妖魔摘下高挂,血被吸乾,心肝俱失,仅剩一具发皱死白的皮囊。几里之外,白道尘举剑与妖魔对峙,妖魔曾是他最疼爱的徒弟,桂元洛。
「你这次同样杀不了我。」缘落舔净指尖血迹,似笑非笑的说:「只要你还记得过去的我,就难狠下心对付我。不如,你对自己施忘情咒如何?那滋味,你自个儿也尝尝。」
白道尘面无表情,持剑的手越握越紧,剑尖忽地一个轻颤,便挑起风中凌厉杀意,拂至缘落的面颊画出三、四道裂痕,但一眨眼那伤口便癒合。
缘落收起轻松的表情应敌,白道尘身形挪动,瞬间闪至缘落身後拿剑扫他背部,他痛叫了声,又笑起来。「没用的。」
「天龙镇!」白道尘召出神龙,一道又一道的符即刻围住缘落,就像剿杀赤琏的场景。不同的是,他面对的人并不是赤琏。
「师父。」缘落回眸轻唤,白道尘心思动摇,无法集中心神支撑神龙现世的法力,天龙镇销毁於无。
「瞧。杀我,你还早得很。」缘落低头摀嘴,咯咯发笑。相较於白道尘犹然面不改色,缘落的情绪起伏一直很随意,就像疯了似的。
「总有一天,我会收了你。」白道尘的语气坚定。「无论天涯海角……」
「就等你讲这样的话。」缘落望天勾起笑弧,说:「可惜你永远办不到。只要你是白道尘,我就这麽,这麽的折磨你一辈子。」
「孽徒,你已丧心病狂。」
缘落面对这样冰冷决绝的斥责,他报以淡薄一笑。
他们都知道被吸血杀害的人,都是道德有所缺失者,有的罪不至死,有的却万死不足惜。但白道尘容不下的,是本来就不该留存於天地间的殭屍。
「丧心病狂,那表示我曾经有心。」缘落低低喃道:「我开始了解师兄为何对世间情爱不以为然,终於明白。」
因为再爱,再真心,很多时候亦是枉然。
那夜,白道尘依旧无法收伏自己亲手教出的弟子。尽管他每次都竭尽全力,不是由他收了桂元洛,就让桂元洛杀死他自己。
他的人生开始只围绕桂元洛,追寻孽徒下次可能行凶的方向,感受那股非比寻常的怨恨和血腥气息,一心一意奔向那疯狂的男子。
这股执念并不单纯,不是以守正辟邪为己任,而是他绝对要亲手了结桂元洛,那不是恨或绝望,而是无以名状的悲哀和愿望。
「何苦。」盛开的千顷芦花在月下摇曳,如暗夜海潮一波又一波,彷佛要淹没白衣执剑的男人。
黎明将至,缘落坐在高原白塔之上凝望沉落月色。背後出现一颗盘着灵蛇髻的女人头,她的脖子就跟蛇一样长长延伸至高塔某一层楼的窗。
「嗳,又不睡呀。」
「原来是榆。」
「每回你出去再回来,都要在这麽高的地方坐上很久。既然出去会不愉快,何必要出去?就让本姑娘我去外头抓几个人回来给你进补不就得了。」
「我要自己挑猎物。」缘落起身,掸了掸衣上尘埃,接着往塔下跳,双脚平稳落地,彷佛只是原地跳了一下再落地那样轻松。
这是个妖魔群聚、偏僻而荒凉的高原,布满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塔,由天然石林雕镂成精怪及野兽的栖身之所,而这座白塔住着高原最恶名昭彰的家伙,也是堕入魔道後的桂元洛仅存的栖身之所。
第一道曙色打亮高原景物的轮廓,缘落走在回廊间,一下子被十多只猛虎包夹,牠们纹路各不相同,这些大猫朝缘落张口叫着,缘落举目仰望,楼上有个以头巾覆住下半张脸的高大男人跃下,落到他面前打招呼:「唷。」
覆面男人穿得一身黑,束在身後的长发透出红玉般的光泽,又配戴许多灿亮的金饰和抢眼的流苏,耳朵像女人一样勾挂华丽的金穗,眼瞳就像海面夕照一样漂亮,他靠在楼梯栏杆上笑问:「又去吃饭啦?小缘。」
缘落抚摸身旁一头白底黑纹的大虎,随口应了声。
「我要带牠们去吃饭,你要不要跟来吃点心?」名叫吕蘖的男人是个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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