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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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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落抚摸身旁一头白底黑纹的大虎,随口应了声。
「我要带牠们去吃饭,你要不要跟来吃点心?」名叫吕蘖的男人是个虎精,他对缘落一直颇有好感。「你可以骑在我背上。」
缘落眼尾瞟他,好像浮现骑在吕蘖背上的情景,暗自好笑。「不必了。我要睡觉。」
「那我吃饱回来再陪你睡。」吕蘖手一招,朝老虎们喊:「我们走。」
在这里,缘落就只是缘落,舍弃生而为人的道德和观感,和这些妖怪杂居相处。祂们不互相干涉,很多时候各过各的,但祂们对人类都没什麽好感,即便是缘落这种饱食血气变成的厉害殭屍,妖魔鬼怪也不屑与之为伍。但榆和吕蘖是例外,他们喜欢没事就打搅缘落,好奇他曾经是人的那一部分。
榆和吕蘖曾不可思议的问过缘落:「就算你现在是殭屍,可很多人一开始当殭屍都不能接受自己吸食鲜血,你怎麽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缘落眺望星空,好像在思慕着谁,语气温缓的回答:「忘记自己不是人就行了。」
把过去的自我切割,封在血痂里,除却人性,其实谁都能和禽兽一样。初来此境的缘落备受排挤,为了一劳永逸,找个安身之处,缘落打败本来住在白塔中的恶龙,解放较弱小的妖怪,然後住了下来。
人也好,妖精也一样,若不是对他排斥,就是畏惧走避,哪怕他不主动为恶。榆和吕蘖的亲近或许是真心,但真真假假对缘落也没有意义,他只是过着被记忆制约的日子,进食和猎杀固然令他厌恶,久而久之也做得麻木,但每当他犯下恶行,他所期盼的男人就会倾尽所能的追杀自己。
「呵。」待在幽暗的房间里,缘落闭目养神,忽地轻笑出声。他想自己病得不轻,那人明明执意杀死自己,可他在望着白道尘那双眼的时候,身心都兴奋得颤栗,满足得快落下泪来。
那感觉就好像白道尘紧紧扣着他的腰,将欲望和执念发泄在他体内,倘若无法承受,就此崩溃毁坏也甘愿。
彷佛到这地步,缘落才窃得了一点点幸福,就算将来是万劫不复。
「白道尘……道尘……」
即使不再喊那人师父,取而代之称呼名讳,他也不用紧张心虚,这心态委实扭曲诡异,但他实际克制不住自己病态的感动。明明那样深爱白道尘,但见到对方因自己而痛苦,又觉得很愉快。这不是基於仇恨的报复,他对白道尘的向往爱慕,似乎仅能透过这样的方式稍稍弥补。
「将错就错,错到底吧。」
缘落在梦里回味这些感受,静候下次与白道尘的相逢,但他并不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再相见。
第21章 贰拾
高原下了第一场雪,细绒的雪花在触到体温前就融化,像风里绽放的短命花朵。白塔外一阵喧嚷,缘落听到榆拉高嗓子畅快开朗的笑,还有吕蘖宏亮好听的说话声,能想像她和他讲话的神情。
天色还早,远方的云被夕阳染得一片粉一片紫,缘落醒得特别早,就走出塔看那帮妖怪都在闹些什麽。这一瞧,缘落彻底傻住,他日思夜想的白道尘被写满妖魔咒术的黑布缠缚,只露出一双阖上的眼,和落出布外的长发、衣摆。
缘落一眼认出黑布是吕蘖的东西,吕蘖站在叠高的石堆上向底下妖魔炫耀他如何生擒这道士,讲得眉飞色舞,大家笑成一团,有妖怪贴近白道尘嗅了嗅,被跟随吕蘖的虎精出声恫吓。
唯独缘落走近白道尘没引起老虎们的威吓,他抬头看吕蘖对上眼,吕蘖立即飞跳下来,兴冲冲告诉他:「小缘,你瞧我厉不厉害,抓到这道士。据说他是相当有名的道士,本来一直在南方,可是近年都在北方,还不知死活的跑到东北来,哼哼,这南方无知道士,难道不怕东北吕蘖麽。饶是天上神仙都要拿我没辄,居然只身闯来──」
「吕蘖。」
「什麽?」吕蘖笑应缘落,不忘提醒手下们:「谁敢妄动我的猎物就把祂们全撕烂。」
「这个男人能不能给我?」
吕蘖笑容微僵,眼神疑惑的问:「你想吃他?也是,道行这麽高深的人,不光是对我们,对你来讲也是极为滋补的。可是,我们可以分食。」
缘落笑得为难,压低嗓音解释:「我不是要吃他。他是我一个故人。」
这下吕蘖更加好奇了。「宿敌?朋友?」
「一言难尽。你把他让给我吧,我再去找几个人来和你交易成不成?」
蛇妖嗅到神秘的气息,忙把脖子拉长凑近他们,一双媚眼不停打量缘落说:「莫非你看上道士了?」
「榆。」缘落面色一沉,吕蘖抢在他之前斥骂:「你这八婆,以为缘落和你一样四处勾搭麽。」
「能否将此人交给我?」缘落按捺不住心急,语气有点不耐。
吕蘖朝缘落爽朗一笑,说:「当然行,你不必抓人给我,跟我来吧。」
缘落被吕蘖和老虎们护送进白塔,榆用蛇身缠着白道尘进塔,她在後头问:「你俩神神秘秘的什麽话不跟我讲呀?」
吕蘖回头朝她射一记眼刀,冷冷警告道:「没你的事,把我猎物搁下。」
「呿,我才不稀罕呐。」榆撇了撇嘴,一溜烟就不见。
缘落有些在意榆,吕蘖却耸肩告诉他:「别担心,她一会儿就消气啦。还是说说我们的事,你若要那道士,我给你。只不过我也有想要的东西。」
「哦?你说说看。」
缘落看吕蘖舔过下唇,一手绕过他腰际收揽臂弯,眸底泛起吕蘖自认潇洒迷人的光采,而那确实好看得紧,只不过对缘落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想要你。」
缘落视线往旁飘了下,然後再度迎视对方问:「你是指心还是指身子?若要心,我肯定是没有的,虽然我吃了不少。」
他们拿这当玩笑话,都笑了出来。吕蘖把人搂得更密,缘落能感受到吕蘖攀高的体温,和略带危险的注视,好像自己成了这虎精的另一种猎物。
「到我那儿,还是在你那儿?」
「我入夜就过去。」缘落扬笑,刻意盯着吕蘖的金瞳说:「那道士……」
吕蘖认为缘落值得信赖,便绝不多加猜疑,扬起下巴吩咐手下们:「你们把那道士给小缘叼去他那儿。」
白道尘就这样辗转成了缘落的囊中物。
缘落一离开吕蘖视线,就迫不及待返回自己房间,老虎们在外头徘徊半晌才走,缘落让白道尘坐到床上。其实那也不叫床,只是个能躺着休息的石台,除了一个硬枕之外什麽也没有,角落堆了不少吕蘖送他的宝物。
他从宝物里找出几端柔软舒适的织料铺好,再把白道尘挪到那上头待着,然後拈住黑布边角深吸口气,屏息凝视着这男人。
白道尘的容貌,几乎和收养自己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眼下略微黯淡,眉头始终紧锁,时间一久竟锁出了一道悬针纹。缘落觉得胸口被狠狠揪扯,这才知道自己仍是心疼白道尘,他压抑吐息凑近人,几乎要能重温这男人唇间温度,又硬生生退开来。
「白道尘。」缘落抽开黑布的瞬间施展画地为牢,白道尘苏醒後的行动再迅捷也赶不上他超乎常人的能力,就这麽被缘落困在无形的牢笼之中。「呵,没想到你居然会被吕蘖抓了。吕蘖把你给我了,你的生死仅在我一念之间。」
白道尘深沉的望着缘落,并不开口说话,在这咒缚里头,受困者的声音传不出来,他所能给的讯息就只有黯淡无光的眼神。
缘落不再挤出嘲弄人的嘴脸,坐在白道尘对面和他相望,竟这样互看到夜晚来临。他不知道白道尘现在是怎麽想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分离太久显得生疏的缘故,而是他从来就不知道白道尘的心思。
仅能摸索的只有白道尘的习惯,却深入不到其内心,缘落曾为此苦恼迷惘,但现在他却觉得,或许白道尘此刻并没有在想任何事,只是因为他望着白道尘,所以白道尘也望着他,两人宛如一面镜子。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心如明镜,或许就不会有扰人的涟漪。」缘落说完自嘲的笑了声,低头藏起无奈的眼光,然後嗅到虎精的气味。是吕蘖的小弟们来接自己,他下了床走向房门,回头发现白道尘开始闭目养神,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的动向,心情顿时变得沉冷。
好像无论过了多久,白道尘都有办法让他情绪迭宕不定,牢牢栓紧他的悲喜不放,牵动七情六欲。
缘落走出房门外,施了道结界,迳自喃道:「擅入者死。」
老虎们歪着头瞧他,他微笑说:「我们走。」
不到盏茶的时间缘落就来到吕蘖那儿,和他自己单调乏味的住处截然不同,吕蘖住的地方堆满各种金银珠宝,陈设的坐席皆是上好质材的古董,他一出现吕蘖就把那些玩乐的妖怪都赶走,包括尚未习会幻化之术的老虎们。
「坐这儿。」吕蘖拍拍身旁的位置。缘落踏上层层阶梯,霜白的长发随其步伐飘逸,凤眼里没有太多情绪流动,和往常那样自然的来到吕蘖身边。
缘落转头看着吕蘖,吕蘖端着酒盏斜倾在椅臂打量他,将盏里的东西喝了口再递来,他接过酒盏闻了下,说:「只是单纯的酒水?」
「是血。我用妖法变的,不骗你。尝看看好不好喝。」
「没必要搞这种把戏。」缘落失笑。「我早喝惯鲜血,你我相识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不用在这时费力讨好。」
「我是想让你开心点嘛。不喝就算了。」吕蘖拿过酒盏随意扔开,再扑到缘落身上抱着他说:「小缘,你身上味道真好。」
「呵呵,你这样子像只小猫。」
「哦。」吕蘖忽地将人压倒在榻上,眯起眼扬笑道:「那你就看看我是猫还是虎。」
缘落抬高一手半掩着过於明亮的灯火,长指撩开浏海恍惚笑着,蔽体的衣物三两下就被吕蘖徒手剥下,身躯曝露在吕蘖炽热的目光下,他眯起眼,模糊视线里好像映入白道尘的容貌。
「我真的很讶异你会答应这要求。对妖魔来讲没什麽,但你毕竟曾经是人。」吕蘖弯身,双手撑在缘落两侧低笑。「小缘的样子真是秀色可餐,你若还是人,我必将你慢慢啃乾净。」此言语带双关,但缘落根本不在乎,也没听进去。
「别说话了。抱着我吧。」缘落伸出双手勾着吕蘖的颈项,闭眼索吻。什麽都不必讲,他不想听任何声音,不去想事情。
吕蘖尖牙挠过缘落乳尖,陶醉吸吮,将那果实含弄得湿润突起,玩弄缘落分身的手法也略显粗暴,却是他最是温柔的一面。他收起利爪尖牙,用自认最柔和的方式讨好缘落,缘落在他抚慰下发出诱人的喘息声,胯间的家伙和自己一样振奋昂然。
缘落舒服得阖眼,不去思考。有张嘴在吸含自己的性器,发出令人羞红脸的声音,但那是谁这麽做并不重要,缘落只知道这很舒服,有根手指钻到後庭搅弄,他下半身随其摆动,不时将臀抬高,。这麽做会令吕蘖兽性大发,但这也不是他在乎的,吕蘖强忍欲望将他伺候得陶然忘我,这才将那孽根插进蜜穴里。
「喝、呃……」缘落倒抽口气,看着自己两腿折到身前,双膝勾挂在吕蘖肩上,吕蘖张口轻囓他细颈,在喉结那儿不停舔玩起来。「呃、呃嗯,呼……」
吕蘖还没能全没入不停紧缩的孔隙,缘落抵着他下腹弹动的龟首就已泌出不少汁液,反应虽是生涩,却也因此更加淫靡诱惑。
「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就一直想这样做。」吕蘖素来自傲的凶器被小穴吸了几下,竟舒爽得令他沉喘,他双臂和颈子都浮现筋脉,身心亢奋得不得了。吕蘖满心得意,他想不是只有自己这麽觉得,缘落乍看不难相处,防备心却极重,那并非刻意和谁保持距离,而是属於缘落的本能。
当然吕檗从不介意这点和缘落往来,榆也是一样,只是他对缘落肯让自己这麽压着做这档事儿,仍感到意外和惊喜。
这样肉体交欢的事,在不同世界、种族、情况,都有各种意味。有时是表示征服、示威,有时是单纯的感情深笃,但在人间多半是亲昵伴侣才这麽做,或极端的表示一种玩乐行为。
吕蘖是喜欢缘落,但他才不像凡人思考这麽多,只管享受眼前美味且无可挑剔的大餐就好。他托高缘落的腰臀,让自己的欲望更顺利滑入深处,缘落嗓音飘忽的哼了声,像把锋利的小刀挑断他理智。
「啊啊啊──啊嗯、嗯,嗯哼、哈啊啊──」缘落放声叫了起来,清秀的脸紧绷扭曲,看起来既痛苦又沉溺,臀肉被吕蘖撞得泛红,他们交合的地方湿腻腥羶,进出在他身下的是比常人还粗硕凶狠的东西,带着两团同样狰狞的肉冲撞进来。
吕蘖不时低吼,喉咙深处似乎发出畅快的呼噜声,即使缘落在他手臂和身上留下出血的抓痕,他也丝毫不以为意,甚至从中获得更多快感。
缘落张大嘴露出尖锐无比的牙,脑袋迸发白光,他想不起白道尘和自己共赴云雨的表情,只记得那双眼睛很漂亮动人,充满人性里的执着。
「唔、唔呃……」缘落尚在高潮余韵里,吕蘖握住他性器把体液洒在他身上,一面把玩着,等自己也发泄够了才退出来。
吕蘖又拿手指玩起还没能拢合的蜜穴,低低笑说:「这里长了些毛,全濡湿了。」
缘落听见他说话,一下子抽回理智坐起来,把吕蘖的手拉开,吕蘖却牵起他的手搁到嘴里含舔。「还没玩够?」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麽舍得错过?」
缘落还在喘气,被吕蘖温柔抱到怀里摸头拍背,听他说:「虽然舍不得,可是玩过头的话,你会讨厌我吧。」
「原来在你心中,我这麽小气。」
「我弄得你舒不舒服?」
缘落抬头看着吕蘖,突然摀嘴笑出声。吕蘖双颊涨红,别扭问:「你笑什麽?」
「我以为……你们妖怪只管自己舒服,不会理别人。」
「什麽话!我前面可是先把你弄舒坦才进去的,换作别人,老子才没这麽有耐性。」
「是,我感受到你的温柔,谢谢。」缘落抿紧嘴唇憋笑,不敢看吕蘖,怕又破功。吕蘖忽然扳过他的脸深深一吻,好像在这交易里又多注入了些许好感,缘落只是张开嘴接受,并没有太多回应,他知道自己的样貌在这里还算不错,吕蘖也是喜欢他这样子,却不会再更多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人间是如此,其他地方亦然,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吕蘖吻了许久才松口,稍稍满足的拍缘落脸颊,爽朗笑说:「好啦。放你去见那位故人,你心里想的都是我原本的猎物是不?」
「原来有时候,你比榆还坏心眼。」缘落顺势调侃吕蘖,趁这虎精心情很好的时候顺着毛皮摸,然後回到有白道尘在的地方。
缘落仅套上裤子,衣衫随意披挂肩上,身子大大小小殷红瘀痕在他一进室内就落到白道尘眼中,那一刹那他在白道尘眼里捕捉到惊讶和愤怒。愤怒?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白道尘很快恢复冷若冰霜的样子,如果这男人真有愤怒,是为了什麽?
那理由绝对很有趣,可惜缘落现在累得不想思考,他带了一点乾馒头回来,用指尖推进牢笼里说:「这里给人吃的东西只有这个,明天我再去找来。」
白道尘看了眼馒头,又看向缘落,後者微笑道:「没毒的。你都成了这样,毒你还有意思麽?我又没师兄恶劣。」缘落猜想月湛清大概在某处打了一个喷涕。
「噢。」缘落想起什麽似的,在角落翻找出笔墨和一本空白的册子,同样交给白道尘说:「我听不到你讲话,有事你就用写的。」
白道尘立刻在簿里写道:「你去哪里?身上那些瘀痕是怎麽来的?」
缘落坐到旁边屈起脚,转头朝白道尘勾起笑颜,解答道:「我去找抓你的虎精,这伤是他那张虎口咬的。」
白道尘其实已经对瘀痕的由来心知肚明,却一时无法接受,好像有把恶火在他胸口灼烧,但他无能为力,什麽心平气和都被烧成灰烬。
「因为我的缘故?」白道尘如此写道。
「你真自以为是啊。」缘落摇头笑了笑,他曾埋怨过白道尘,可是自己也晓得一切是自找,就算为了白道尘去找吕蘖,也都是他自身的选择。「不关你的事。如果你在意,早就会察觉我对你的心思。」
缘落还是忍不住回呛了句,白道尘一愣再度振笔,他以为这下又要被写什麽训斥的话,再看到那簿上寥寥几字後他呆滞了。
泛黄纸页上是这麽写的:「若我接受你的心意,你能不再杀生?」
「真的麽?」缘落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白道尘点头,又换一页写道:「吾从不虚言。」
缘落脑袋比刚才和吕蘖在一起时还乱,热烘烘的无法冷静思考,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解开画地为牢,白道尘简短问他哪儿能解手,他指了个方向,接着发了好久的傻才突然惊觉:「他不会是为了解手才那样写的?还是趁机逃走,我在干什麽……」
「元洛。」白道尘在他身後轻唤,并看到他背影一震,好像吓了跳。缘落蓦然回首,接着跳起来扑向白道尘,把人紧紧抱住。
「我以为你离开了。」
「这座塔的路很迂回,回来时的路才找了好一会儿。」
缘落把门关好,窗子放下,拉起白道尘的手坐到石床上,白道尘只是很平静的回看他,虽然没特别交谈,气氛却好像和早先不同。
「你,你刚才写的都是真心的?」
「是。只要你不再杀生。」
缘落脸上喜不自禁,用力点点头然後靠到白道尘身上,允诺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块儿,我就绝不再杀生,也不吃人。」
白道尘低头看着桂元洛,这承诺说得简单轻松,但他相信这孩子必然会做到,只是近墨者黑,他实在不愿让桂元洛再待在这儿,因而又告诉他:「这里毕竟不欢迎我,你愿不愿意随我离开?」
「好。」青年笑容单纯,少了些邪魅妖艳的气质,似乎连容貌都因而有微妙变化,从缘落又变回了桂元洛。
「何时能走?」
「明天,明天我和我朋友讲一声?」
「你朋友……」
桂元洛看出白道尘有些顾忌,又改口说:「你要想现在立刻走也成。反正我也不想要让他们给我送行,徒增伤感。我收拾几样东西,马上好。」
白道尘坐在石床上注视桂元洛在室里忙东忙西的模样,认真的表情和举止一如曾经,他说要带湛清和元洛去外头踏青,实际上是跑坟地抓妖鬼,不知情的桂元洛很认真的收拾东西,一脸兴奋。
「我好了。」桂元洛把大衣抛给白道尘,自己挎两袋包袱腼腆问:「能不能别喊你师父?」
「随你高兴。」
桂元洛跳了两步蹭上前,挽着白道尘手臂唤着:「道尘。你知道我盼这天多久了麽,我连做梦都在想,可现在我真怕自己就是在做梦。」
「不是梦。」白道尘转身替桂元洛把衣襟拢好,问:「穿这麽少不冷?」
「我是殭屍,没感觉。你不冷我就不冷。」
暗夜细雪莹白,如同邈远星尘散落,桂元洛挽着心上人走在高原,一路南行。蛇妖和虎精踞於白塔高处,直到再也感应不到那二者的气息。
「不告而别的家伙,真不够意思。」榆的语气充满怨怼,她不高兴,是因为在乎缘落这朋友,可那家伙只给他们留了张纸,上头写了告别的话语。她想到就气,忍不住多酸了句:「走得倒潇洒。」
相较於她的怒气,吕蘖反而悠闲慵懒的甩着虎尾,安抚榆说道:「你算了吧。他又不是头一回到外头,哪次不回来的?」
「可这回不同,他又不是去吃饭!」
「呵呵呵,等着吧。他在我们妖魔界就算格格不入,但也绝不会适合待在人间,早晚会回来的。」
榆不晓得吕蘖哪里来的自信,赏了他好几回白眼。
* * *
所谓意外,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来的时候避不掉。哪怕是算尽天机运数的高人,终有劫数难逃的时候,更何况是从没特别走运的月湛清。
那日月湛清和明棋到灵栖山东麓办事,未料那片山坡在水精连日作祟下土石松动,他听明棋喊了声,一回头黑影扑天盖地而来,接着只觉浑身宛如陷进又冻又寒的石流地狱,皮肉被刮烂,剧痛和淹入口鼻的泥水呛得人痛苦不堪,然後失去意识。
据说地狱并不是指一个特定的地方,也不在特有的空间范畴,而是指某些时候,某些状态,并确实应验各种因果业报。小时候,月湛清常常想为什麽他要生在穷人家,既然养不起,为何要怀胎十月生下他,又把他卖去戏班子。
他幼时常因而出言不讳,讲话也口没遮拦,老是惹师父不高兴,比如:「我又没拜托我娘生我,她吃饱撑着麽,养不起还生我。我也没求我爹让我娘生我呀,我爹铁定不干好事,他不怕生儿子没屁眼,我还怕没屁眼能拉屎。」
随着年纪渐长,月湛清越来越明白师父当初决定收养他,是一件多不可思议的事。无论他再胡闹,再桀骜不驯,再荒唐,师父始终会给他保留一点自尊,并让他有个能回去的地方,哪怕和妖精厮混,师父仍然是护着他的。
虽说偏心,但月湛清知道白道尘已经做得太多,世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这麽疼自己的师父,就算让他喊白道尘一声爹也没问题。
在水神瀑布里,白道尘逐他出师门,他满腹委屈怨怼,倔着脾气离开,事後想想,师父定是有其道理在。哪怕没这般道理,月湛清都认了,毕竟那些年所受的照顾,他是怎麽都还不起白道尘。
白道尘总说月湛清是名福将,月湛清觉得自己的福气,或许都是师父和师弟给的,尽管师弟常扯他後腿……
每一段分离,或许都是一段因缘的了结。谁都无法断言此後不再结缘,相逢与否,相识与否,都只是天机里的一种可能。後来被天妖的比翼鸟捉去浮岛,那段时光他想了个彻底,将这些事看开,以他这人的作为来讲,其实他说不定是赚到了。
「月兄!」
月湛清想叫明棋先逃,但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黑闇充塞五感,六识皆懵。灵魂彷佛被抽离的瞬间,月湛清冒出一个念头,他好想再见沈笑一面。这念头深埋在他心底,只是从没让它见光,既已决心淡忘沈笑,何来执着与牵绊。
於是月湛清用生活奔波和忙碌压着这念头,直到这一刻生死交关,任何意志与坚持在无法抗拒的力量前都变得薄弱可怜。
「沈……笑唔……」每当月湛清稍稍恢复意识,就感到全身如同火烧,从脸到身体、手脚,痛觉如藤蔓爬满全身,又像布满毒蛛,难受得教人抓狂。
真想一刀了断这样的折磨,无奈他动弹不得,只知道在他囚於混沌和苦痛之中时,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守着,擦拭他的汗珠,灌饮食进他口中,或许做得更多更多,只有他无法好好的睁开眼瞧瞧对方,更没有清楚讲出一个字。
虚软无力的呻吟里,夹杂着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月湛清睁开眼,好像彻底睡饱了似的,再无疲惫困意,刚醒时还呆了好一会儿,坐直身子立刻打了一个大喷涕。
明棋穿着粗布衣提了水从屋外跑进来,感动大叫:「太好了,你醒了!」
月湛清正觉好笑,不经意想伸手摸摸自己下巴看胡子长长没有,明棋连忙冲上前捉他双手说:「别别、别乱摸。你……你脸上有伤。」
月湛清愣了半晌,好像隐约猜到最糟的状况,垂眸苦笑:「脸毁了是不?」
「呃,不是全部,而且这伤还在治,等我把你给治好,一定会好很多。」
「嗯。」月湛清浅笑,着实不信,他明白这话只是安慰,却不忍心戳破明棋一片好心。「我昏迷多久了?」
「一年多啦。你看外面的树木花草,就知道现在是什麽时节,荼蘼花又开满,接着要入夏了。」明棋把水提到屋里,里头飘出烧乾草的香味,那儿大概是厨房。
「这里不像是庙里,我们在什麽地方?孔雀大师特地让爱徒过来照顾我麽?」
厨房里传来明棋的话音,说道:「哦,这不是庙里,这件事我必须想一下该怎麽讲再告诉你。那个,你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哪里疼还是头晕不晕,跟我讲。」
月湛清下了床活动四肢,许是太久没活动,他觉得使不上力,身子虚弱不少,连原有的肌肉和自傲的体魄都变成回忆,掀开衣袍打量,阳刚健朗的线条不复存,不仅清瘦了许多,这单薄的身板连自己都陌生,就好像没有奶的女人。
不,似乎惨上几倍,要胸绝对没有,腰没什麽肉,屁股更别提要像以前那样结实,浑身软得像块水豆腐。
月湛清双手摀脸苦笑,若真是豆腐,他还真想把自己撞烂算了。还他的美貌、还他的身材,这还叫他怎麽去外头招蜂引蝶、风流快活啊!
「你、你干嘛?」明棋两手各端一道小菜,表情明显被月湛清举止吓到,问:「干什麽?你头疼?头晕?想呕吐?失忆?」
「我要是失忆就不会那麽有条理问东问西。」月湛清委屈的睨他一眼,自动坐到木桌旁等着和尚上菜。他用力吸香气,赞道:「好香,我不知道你还会煮饭菜。」
「呵,那有什麽难的。」明棋得意的走出来,看到月湛清愣愣瞅着自己,连忙收起这副嘴脸说:「我从小什麽都要学着自己来,师父教我们不能光会依赖别人,要自立自强,才能帮助他人嘛。」
月湛清点点头附和道:「那和我师父很像嘛。对了,这里究竟是哪里?」
「吃完我再告诉你。」
「别卖关子。」
明棋摆好碗筷,坐到他对面深吸口气,回答道:「那天你被土石冲走,我为了救你也跟着卷入洪流。不过我比较幸运的是有袈裟和水精的力量庇护,几乎没受什麽大伤,接着我们就被冲到幽洞潜藏的深渊里,四处都是断崖绝壁,我一个人没办法逃脱,更何况还得救治你。所以我们已经在深渊里待了一年之久。」
月湛清皱眉头,眨了眨眼有点难以置信,明棋指向一面墙说:「瞧,那上头用石块画出来的记号,是我用来算日子的。这屋子是我慢慢搭建,起初简陋得不成形,现在不仅有这间屋子,外头还有我翻耕的土地,用来种给你用的药草,还有移栽食用的植物。」
明棋讲完开始动筷,月湛清默默思考良久,出声疑道:「要是我们永远出不去,我们是不是有可能真的一辈子困在这儿?吭?你说啊?」
「湛清,你冷静点。」
「呿,这种时候你还叫我冷静!」
「只要心静,无处不自在。何况凡事皆有转机,不必都往坏处想。」
「我、你这麽讲,我实在……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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