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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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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妖坐在水晶雕琢成的辉煌座椅,一脚屈起踩在妖兽毛皮制成的银毯上,半眯着眼道:「我道你们是不是都闲得发荒,全都跑来这儿就为了一个凡人?」
    「话不是这麽讲的,天妖殿下。」一只浑身鳞甲青蓝如海的小龙雀跃道:「听说殿下从不随便让人滞留岛上,更不允许外来者长驻,可听说有个凡人不但被你亲自迎到浮岛,而且你还要他留下来。」
    另一位衣着单薄,身材惹火的雪妖身披绦色轻甲,手持镰扇迈出长腿接腔:「是呀。我还听说那人只是个道行不怎样的小道士,对你修行并无益处,留他做什麽?若你是留妾身,妾身还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一个背上有金翼的妖魔搓下巴抢话道:「是道士?可我听来的消息说那人是个裁缝。」访客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大家左一句天妖右一句岛主,听得沈笑有些烦乱。
    「别再喊我天妖。」他无视七嘴八舌的讨论和起哄,端着玉杯浅酌酒泉的酒水,慵懒说道:「我有名字。往後就喊我沈笑,至於他见不见你们,我得问他的意思。」
    所有人傻住,没想到天妖居然这麽重视那凡人的意见,然後不知谁出声提问:「沈殿下的客人到底什麽时候出现见我们呀?」
    沈殿下?沈笑挑着眉心哭笑不得,这些家伙甚少接近赤土,连正常称呼都不会,接着有人喊他:「沈、沈大人。」
    什麽大人,他又不是在天上当官的。还有人叫得更离谱,沈老爷都出现了。终於开始有人喊得顺耳些,叫他沈公子。
    「他在沐浴。不想等就滚吧。反正你们不过是好奇。」懒得招呼,看心情办事,这就是沈笑的待客之道。沈笑让岛上几位花精代为招呼,自己则离开他习惯的座位,绕到宫殿最大的一座浴池。
    池子宽敞得像座大池塘,池水是流动的,池畔四方都有阶梯,前後更有用作其他用途的浴池,可供药浴。沈笑绕过迂回的门墙进来,就看到有人在浴池游泳,而且发出玩过头的鬼叫声。
    「噗哈──」月湛清忽然站起来喘气,沈笑朝他背影喊了声,他回头张望那个妖美的男人,问:「有事?这儿不准人这麽玩水?」
    沈笑望着月湛清沐浴的模样,一时愣住,怎麽也没想过那副摆在仙魔界毫不抢眼的姿色,某些时候看来会这麽样的诱人,或许是以前的沈笑留下的印象,让他觉得月湛清着实的清臒隽爽,英姿飒飒。
    「岛上来了很多客人想见你。」
    「见我?」月湛清失笑。「都是不认识的,相见做什麽?」
    沈笑察觉自己目光沾在月湛清健康修长的身躯上,便移开视线回答:「我怎麽知道,那些家伙就是好奇而已。上得了我这儿的凡人,对他们而言可能比珍奇异兽还稀罕。」
    「那不就是把我当成猴子看。」月湛清咋舌,心想沈笑跑来告诉他,就是让他决定要不要见客,他何不藉机试试沈笑的底限,於是他走上岸要求:「先给我乾净的衣裳,然後转告那些客人,想见我可不能两手空空的。」
    「你想收礼?」沈笑蹙眉。「想要什麽跟我讲,我送你便是。」
    月湛清摇头解释:「不是我自己要,我是替你讨的。他们把我当猴子,照料我这猴子的主人应该收点报酬才对。」
    沈笑歛眸想了会儿,应道:「你不是猴子。是天外冒出来的债主。我去跟他们讲。」
    月湛清闻言抿唇,半晌勾起嘴角喃道:「这麽回话,跟沈笑的语气一模一样……」能当这天妖是沈笑麽?不,还是再观察。
    他站在水里良久,心思反覆不定。观察又怎样?是不是沈笑又怎样?沈笑果断的离开是事实,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不会再改变。
    世间恒久不变的事,除了「变」之外,还有「过去」。哪怕时光真能倒退,注定的事仍然会发生,无法更动。
    愿意留在浮岛,可能是自己有所好奇罢了。月湛清好奇这天妖的事,好奇所谓的弥补是怎麽回事儿,更好奇背後的动机。
    沈笑再度走回来,手上拿了件柔软舒适的衣服为月湛清套上,亲自帮人系好腰带的结,拉整衣襟和袖子,然後右手朝空中一握变出一枝紫黑笔杆的大笔,潇洒几撇凌空绘出雪白大氅,大氅瞬间化作实物落到他手里,再由他为月湛清披好。
    月湛清惊奇看着这些发生,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瞅着沈笑,沈笑对他的眼笑道:「怎麽?」
    「你就是这样随手一笔,能把东西画出来再变成真实?」
    「嗯。」沈笑双手轻搭在他肩头把人揽近自己,将唇附在他颊边低语:「没什麽好瞒你的,我本就是画妖。不是由画而生,是我以此创造出这一切事物。三十六岛与七十二山,几乎都是我的手笔。不仅如此,只要我愿意,还能左右尘世正邪。」
    原来天妖所拥有的能力是创作,即无中生有,其血脉宛如朱砂和黑墨,只要一滴落入凡间,就能影响世间众生对正邪的倾向,虽非绝对,但这後果不容小觑。
    沈笑告诉他这些,又一派轻松的安抚道:「你不必觉得我可怕。除了菩萨慈悲曾让我滴过一次血,我是不会管这座岛外任何事情的。」
    月湛清自己拢好大氅衣领,垂眸问:「那些客人走了没有?」
    「全都送礼。」沈笑堆起笑颜,以为月湛清会露出满意的表情,但却是瞠目结舌。「你不高兴?」
    「你,你……把礼都收下了?」
    「当然。我觉得你讲的有点道理,收点东西理所当然,往後要到我岛上的家伙全都不能两手空空。」
    月湛清乾笑两声,心想:「这下是当定猴子了。该不会还要强求我变把戏吧?」
    事实证明月湛清多虑了。沈笑是让访客见着月湛清,可是双方隔着一道结界,月湛清站在宫殿里一座阁楼窗台边,就算访客会飞也接触不到他。
    雪妖站在结冰的鲤鱼池面仰望,欣赏并媚笑道:「这个男人不错呀。凡间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男子,改天我也去招几个回来。」
    「隔着结界什麽都不能做,沈笑你真不够意思。」
    「金翎啊,你是想对沈公子的客人做什麽?」一个少女样貌的天人揶揄那个身负金翼的妖魔,两人斗起嘴来。
    沈笑站在楼外双手抱胸,旁边有个头戴牡丹花的少女端着金盏银烛,他瞄了眼烛火後对客人们催促着:「看也看到,时间不早,诸位请回。」
    「咦,这麽快,连话都没说上呢!」
    沈笑扬笑提醒:「要听他声音,得另外再收点什麽。」
    「嗳、怎麽这样,可恶。」场面喧闹起来,竟是嚷着要再回去找宝物献给沈笑。
    月湛清觉得沈笑玩过火,忍不住张口喊道:「你们先别走。」
    他们立刻抬头,充满好奇的瞅着月湛清,这让他感到十分诡异,虽说那帮妖魔不屑吃他,可这些家伙应该也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哪里值得他们送宝物当报酬!
    「我……」月湛清觉得自己大概也不正常,他突然觉得他们好像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刚好诞生於天道、魔道或妖道,就好像人恰好投胎生做人,如此而已。仔细瞅着,似乎也挺可爱单纯,便脱口允诺:「你们先留下来,我唱首歌给你们听。」
    「唱歌,他说要唱歌耶!」所有访客欢呼起来,沈笑一副看戏的样子旁观,不打算多加干涉,爱怎麽唱都随他。
    月湛清在众目睽睽下开始清嗓,沈笑脚边顶着香菇头的妖精在瓦檐上跳跃,递了杯茶水给他,他喝了润喉,深吸口气高唱道:「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饺子。」
    歌嗓悦耳,但内容居然是过年歌谣,不仅如此还配合滑稽表情及即兴舞蹈动作。这一幕看得沈笑傻在当场,脑海泛出这麽一个感想──「猴子。会歌舞的……猴子。」
    「咳。」月湛清表演完,拱手作揖。「谢谢指教!」
    底下不知谁说:「虽然见识到岛主贵客,但越发的不了解岛主在想什麽。」
    「可是这歌谣听完,心情还不错。」
    「这麽讲倒是。难道歌谣是藏了什麽修炼口诀?」
    然後有人拍手,掌声四起,月湛清背後都是汗,他发现这些家伙意外的很好唬弄。只是随便唱了首年歌而已,有什麽好兴奋的,只见沈笑站在底下好像若有所思,又像什麽也没想的样子,然後抬头望向月湛清微微一笑。
    这笑容让月湛清想起了沈笑。不管他做什麽令人意料外的举动,或讲了什麽天马行空的话,沈笑就算会揶揄,却不曾阻挠过他,并在告一段落後给他一抹笑。
    彷佛沈笑一直都默默注视自己,从小到大,月湛清都不是最受注目的那个,无论在戏班也好,在悬恒派也罢,甚至出入烟花地,他都不是被关注的人。即便是感情要好的师弟,也就只在师父没出现的时候分点心力和他互动。
    月湛清常想,如果有个人一心一意关注他,哪怕不全然了解他是什麽样的人,只要愿意和他相依,他就愿意把真心交付给对方。
    说来很单纯,就是找个人相伴一生而已,可实际上太难了。喜欢他样貌的,或他风趣讨喜的个性,那都只是片刻享乐,皆是过客。
    在他还没有所付出之前,是得不到任何人回应的笑容和关怀,这点在月湛清年幼时就相当明白。唯独沈笑,许是相遇时情况不同,月湛清只觉这人是存心找碴,笑里藏刀,一点都不屑。
    沈笑想玩什麽花招,他月湛清就奉陪,可他始终捉摸不透沈笑的心思,雾里看花,明知对方有目的,却又好像并无多想,最後玩出了感情。
    那晚浮岛的访客都被打发走,沈笑让月湛清和自己睡在同一处,他告诉月湛清:「这时辰依人间的习惯,你是该睡了。」
    接着月湛清就看沈笑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他纳闷问:「我睡,你呢?」
    「陪你睡。」沈笑讲得理所当然,他看月湛清脸色阴沉,解释道:「我是说,单纯就睡觉,不干别的事。这本是我睡觉的地方,为了就近照料你,所以你跟我一块儿。」
    月湛清绷着脸看向那张被层层白纱罩住的地方,显然不是很满意,沈笑又说:「放心。位置非常宽敞,随你爱怎麽翻滚都成。你要鼾声大作,我也不怕。」
    「你才打鼾。我不跟你睡。」
    「为什麽?」沈笑反问的表情和口吻像个孩子,不像刚才对着仙魔们霸道无礼的天妖。
    月湛清想不出理由,只是突然心里别扭,其实也没什麽不可以,於是又改变主意点头说:「好吧。那我睡了。」
    他脱掉白大氅和外袍,仅披了柔软轻薄的单衣走进帷幔,这个睡觉的场所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用大量棉被和软枕堆起的地方。看起来只有孩子才会喜欢干这种事,前提是有这能耐跟本钱的话,月湛清踩到枕被中央,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觑向随後进来的家伙。
    沈笑挺起饱满厚实的胸膛,本就骄傲的姿态,眼底此刻更是得意,好像在和朋友炫耀宝物似的,他手势摆出请的动作说:「来,随便躺。」
    「没有正常的床麽?」
    「你不喜欢?」沈笑因其反应略受打击,口气不悦的质问。
    「不喜欢。」
    「……」
    「可是不讨厌。」不知怎的,月湛清觉得自己好像心软了。明明这程度的打击是沈笑自己活该,可他现在的魄力没办法做出之前出拳揍脸那程度的事。
    沈笑拉着月湛清的手,难掩愉快的神采说:「不讨厌就睡这儿吧。明天我再画你喜欢的东西给你,随你开口。」
    月湛清抽手,背对沈笑侧卧,不再管他如何。闭上眼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抚,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的事,却让他觉得好累。他心里清楚沈笑只是天妖的一部分,因此天妖表现出来的样子,有沈笑的影子。
    如果他曾真心喜欢过沈笑,那麽喜欢上现在的这个沈笑并不奇怪,但他在退怯,什麽情爱或修行,他懒得去想,先睡个够再讲。
    「湛清。」那低唤一如沈笑,如果不睁开眼看那张俊逸脱尘的容颜,彷佛沈笑从没离开。
    「干什麽?」
    「你喜欢以前的沈笑,还是现在的沈笑?」
    「不都一样麽。」
    「不全一样。」
    「是沈笑就好。」月湛清的回应听似敷衍,却亦真心。不加思索的反应,有时最是单纯。
    如今的沈笑凝望着月湛清的背,反覆思量过往之事,究竟他做错什麽才让月湛清心系於他,若是纯粹怨怼,又怎愿意和他同床共眠。
    睡意渐浓的月湛清,被沈笑的问题激起一些疑惑,他微启双唇喃道:「沈笑,你既然没忘记过我,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你问。」
    「沈笑有没有爱过我?」
    「当然有。那时不就告诉过你了。」以前也好,现在也是,又同样反应,好像在说自己吃过饭洗过澡一样简单。
    月湛清眼睫轻颤,低低的问:「现在呢?」
    「唔。」
    「现在的你,有那种情感麽?心也是相同的?」
    「你若想我同样这麽待你,我不会让你失望。」
    「果然不是以前的沈笑。」
    「我是沈笑。我有沈笑的记忆,知道他一切的事,我就是他。」
    月湛清不再出声,他认同此刻沈笑说的话,却感到无奈和难过。他要的,不是苦苦求来的施舍或报酬。如果本质不再,乾脆不再奢求。
    
    第19章 拾捌
    
    异域高空有一座金光耀眼的岛,叫炽霄。它是各种稀有矿石及金银珠宝构成的悬浮之岛,也是名为金翎这妖魔的住所,任何人接近这里都会被它的光芒夺去双目光明。
    因此,沈笑让月湛清用一条黑布罩住双眼,把一份礼物交给炽霄的主人,是日前金翎那份礼的回礼。不仅金翎收到回礼,其他曾到访沈笑那儿的都有一份。
    金翎是最後一个收到回礼的,他们离开炽霄又回到不断飘浮流浪的浮岛,月湛清感觉额头覆上凉爽的东西,是沈笑拿手帕给他擦汗,他吁了口气说:「炽霄那地方可真是热。我还以为妖魔会住得离太阳很远呐。」
    「谁说的。」沈笑替人解开覆眼的长布条,随手一扔,告诉他:「金翎可非寻常妖魔,炽霄也不是随便就到得了的地方。我与他不算常有交集,但都视对方是可以结交的对象。」
    月湛清歪头想了想,不觉笑着点头附和:「这麽讲倒是很像。」
    「很像?」
    「一样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你跟金翎都这麽待客,不放心上的随便怎样都行,虽然要机关算尽的事也难不倒你们,但就是懒,也就是说呢,呃,这个。」月湛清又习惯性把食指跟中指缠一起戳着额忖道:「对,就说你们都是脑袋聪明也枉然,个性单纯却是懒。」
    沈笑睨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岔开话题道:「你说收礼我就收礼,说送礼我也送礼,可我觉得你现在是在拿我寻开心。」
    「我是呀。」
    「你……」
    月湛清迳自走在前头林荫小径,一脸满足聊道:「你说这些天我们拜访的地方全算起来,有多惊人。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天南地北皆在你一念之间。还有啊,他们个性都不同,相处起来既新鲜又刺激。」
    沈笑看那红衣男人像猴子似的,开心跳来跳去,一下背对他,一下又转身面对他走路,聊起这几天经历的事。对他而言这些人事物没啥了不起,可是月湛清可以开心很久,好像每件事都特别不同。
    看那人笑得这麽开心,沈笑的愠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是不自觉的笑意,盈满眉眼。他对月湛清喊道:「原来你的目的是四处玩。要是你喜欢,不管是哪里我都带你去。」
    「真的?」月湛清可开心了。要知道一般人最多就是跑到隔壁村镇办点事,要不是之前出了大事,他和师弟也绝对不会离开芜阳,大老远赴京,又往更遥远的中界山跑。所以沈笑说得轻松,月湛清却很认真。
    「当然是真的。对我来说又不难。」沈笑被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灿烂眼光所注目,脸皮微微的热了。「那个,你现在就可以说说想去哪儿。」
    「不。」月湛清打了个呵欠,说:「短短几天跑这麽多地方,我有些累,想歇会儿。晚点你带我到人间的城镇好麽?」
    沈笑蹙眉问他:「你想离开?」
    「我是想买针线,然後挑几匹布。」
    「这种东西哪里用得着跑去买,我随手一画就有……」
    「不要。」月湛清果断回绝,解释道:「我不要你画的,这不就跟平常找你的家伙一样,反正你什麽都能画给他们,没有损失,可是我不想要这样。我要用我之前攒的钱自己买。」
    沈笑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疑惑不解,但又不认为月湛清能溜得掉,索性照办。采买完天色渐暗,月湛清在沈笑眼皮底下把布裁完就搁在原处,然後倒头大睡。沈笑走到被剪成一块又一块的布料旁,瞅了眼又看向随地睡觉的月湛清,默默想道:「宁可花钱买也不屑我凭术法创造的东西?你这些布料也没什麽好,又不是绫罗绸缎,给我当抹布还差不多。哼,臭小子。」
    沈笑把人横抱起来,送到该睡的地方。翌日,沈笑在阳光里苏醒,没见着月湛清人影,直觉那小子跑不见,慌忙寻找,精怪们见到那样急切烦躁的岛主都吓得躲起来,最後让他在瀑布外一处草皮发现月湛清。
    「你怎麽跑这儿来?」
    在月湛清背後躲着许多枯叶一般的蝴蝶,牠们瑟瑟发抖,听月湛清向牠们岛主解释道:「我见你睡得又香又沉,不好意思叫醒你,就自己四处晃。有几只蝴蝶说把鳞粉拍到我身上,我就能自己离开瀑布宫殿,所以我就拿了东西来这里缝,你看这里阳光晒得人多舒服,微风水声,很不错呀。」
    沈笑质疑低道:「我睡得又香又沉?」即便这座岛外人难侵,安全得很,但就算先前他沉睡时都保持一定的警觉,从来就没有睡得像月湛清描述那般熟沉。可若不是月湛清讲的这样,他又怎会没发现月湛清跑出宫殿,难道是自己松懈了?
    「一个人乱跑容易危险。」
    「那不正好。」月湛清笑得狡黠,瞟他说:「我死了,你就摆脱了。」
    「又胡扯。」沈笑挥走那群多事的蝴蝶,一屁股坐到月湛清对面打量道:「我说你究竟在忙什麽,这种针线活儿太费心力,何不告诉我想什麽样的东西,眨眼就能送到你手上啦。」
    月湛清拈着针线慢条斯理的作细活儿,边回应道:「没关系,我喜欢慢慢来。」
    沈笑拿他没辄,支手撑颊,半身往前倾,好奇问:「你在缝衣服?」
    「是呀。这块布料要做一件衣裳,你觉得这件天青色的料子如何,好不好看?」
    「你问我?」沈笑睨着他手里的布料,说:「好看。很素雅,不错。虽然你适合花俏抢眼的颜色,偶尔换这类的料子,或许别有风韵。」
    月湛清抬眸觑他一眼笑出声,笑得上唇微翘,道:「我?」
    「不是你穿,我晓得了,是给你师弟不成。」
    月湛清没反驳,听对方提起也跟着垂眸叹息。「不知桂圆过得好不好。」
    沈笑不想他再回悬恒派,忙拉开话题,提道:「你那件绣了牡丹的衣裳呢?」
    「卖了。」月湛清看沈笑有些讶异,笑说:「被逐出师门那时身无分文,总得想个办法先填肚才有力气找活儿干,你当我傻呀。那种东西再做就有,不过就是身外之物。」
    「我喜欢看你穿那样。」沈笑面色不悦,月湛清随口回他:「多谢欣赏,不过在下可否请教你,为什麽喜欢?」
    「够风骚。」沈笑讲完笑了起来,看到月湛清没啥表情的睨的自己,便有点没意思的歛起大笑,挠颊又说:「近来我常觉得不懂你。你的事情我知道很多,可还是不够了解。」
    月湛清在处理好的地方打了结,咬断线,接着继续缝另一处用许多细针做记的地方。他捏好布边,抬头望了眼应声:「例如?」
    沈笑接着讲:「好比现在这样,我都说我能为你做的很多,但你偏不要。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为什麽不屑一顾?」
    「哈,因为这麽简单就没必要珍惜了嘛。」
    沈笑沉默半晌,哼道:「不懂。难不成费尽心力得到的,即使是价值微不足道的东西也视之如宝?」这疑问不是现在才有,打从很久以前他就觉得凡人真奇怪。
    月湛清噙笑解释:「我这麽告诉你吧。很多事物,没被艰苦磨练过,怎知是真心所求,还是一时意乱?」
    「确认心意後得不到,不是更加痛苦。」
    「起码有付出过,也值得了。至少我是如此,别人我就不清楚。但是很多人就是这样,求之不得的最想要,哪怕没有什麽是到手後会珍惜一辈子,但也会是珍惜最久的。以前我自己都觉得这样是犯贱,可看的例子多,偶尔也会觉得有些人因此可爱。」
    沈笑就这麽和月湛清闲聊,不经意的发现他透过这个人体悟一些东西。两者的世界好像变得更接近,彼此目光交集,言语相应,经历重叠。
    这是种和金翎那类的妖魔往来不同的心境,这个本就相识的凡人,照理说随便哄骗一下敷衍过去就得了,毕竟凡人寿命短暂,轻易就能了此因果。可此刻,沈笑发现自己并不厌腻此人,反而相当享受相处的感觉。
    好像能一直这样聊下去,一直跟月湛清这麽相处,在凡尘有句话好像是这麽讲的……相看两不厌?
    若说他身为天妖的存在是在浮岛上,看这世间迳自平衡,那麽月湛清的出现,似乎也在平衡他时常倾向极端的内心。
    所谓的平衡不是一直停滞不变,而是不断拉扯寻求稳定的状态。人与人之间,物之间,自然之间,息息相关,各有因果业报。
    「沈笑。」月湛清忽道:「以前的沈笑本不该在情爱上招惹我,又或者和我同行至中界山了结前缘,这样才对,可他却意外和我纠缠,害你虽然避了劫,境界却没啥进展是不?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只是想让我对沈笑断念而已。」
    沈笑心里暗讶,想法几乎被这人料中,但他表面波澜不兴,平静回应:「你真这麽想?」
    「我就这麽想。」月湛清抬头看着他淡笑。「我也不想当你的绊脚石,只是想让我不将往事记在心上,恐怕得杀了我才成。」
    沈笑凝眸望着月湛清的眼,刹那间似乎掠过一丝杀意,又可能只是月湛清的错觉。月湛清勾起笑痕说:「想杀我是不?」
    「没有。」
    「对你这样亦正亦邪的存在来说,杀业不算什麽。」
    「你多心了。」沈笑又提起:「难道你想死在我手下?」
    「试着想像过,但想像不出来。」月湛清抓着手上的衣料,抿了抿唇说:「那个,你别这麽近看我行不行?」
    沈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凑到月湛清身边,倾靠着感受对方所有动静。他稍微退开,说:「你继续。我不打搅你。」
    「已经打搅啦。」月湛清垮下脸瞟他,抱怨道:「不要一直盯着看,我不自在。别管我,我累了自己会回宫殿。」
    沈笑被驱赶,但他不死心,跑到另一头山坡远望月湛清所在,穷其眼力望着人发呆。
    「你这臭小子,竟还惦着师弟,哼。」
    沈笑危险眯眼的同时,月湛清狠狠打了两个喷涕,左顾右盼确认沈笑不在附近。
    *  *  *
    白石铺砌的小径,石缝间盈满苔绿,月湛清拿着一颗李子走在惬意迂回的园林小路间,好像听到沈笑和谁说话的声音,於是笑着加紧脚步踱近。
    绕过青石小山和树木构成的转角,月湛清第一眼看到的是把秋千荡得老高的女子,她有一头流金似的漂亮长发,明亮水润的大眼和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呵,岛主,你那位月公子来啦。」金发女子笑着荡高秋千,双手松开翩然落到月湛清面前,双手捧他的脸端详道:「好俊朗的男子。你住这儿,吃这里的东西,喝这里的水,久而久之会变得更好看,身上的味道也会比在凡间好闻。」
    月湛清抱着欣赏的眼光迎视,接着视线落到她身後,沈笑被许多貌如天仙的男女围绕,沈笑一手持剑,一手执笔,看来正在「画」那些家伙讨的东西。
    沈笑的剑是用以划破自身皮肉取血为墨,月湛清看他挥剑抹在臂上,讶异上前抓他手臂关切,伤口在其面前迅速癒合。
    「你们先退下。」沈笑把那些家伙打发掉,愉快欣赏月湛清紧张自己的表情,说:「你担心我?不是告诉你,我是画妖,这也没什麽。」
    「你不痛?」
    「习惯就好,我下手自有分寸,伤皮肉不伤筋骨,就算是断臂也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月湛清稍微退开来,表情怪异的嘟哝:「妖就是妖,说什麽断臂也不怕,怎不想想这有多教人作呕。」
    沈笑凑近他试探道:「你衣裳做好了?有空了?」
    「是弄得差不多,所以来找你。」
    「关我什麽事。」
    「跟我来。」月湛清才不理沈笑闹脾气,直接捞住沈笑的手心往自己想走的地方带。到了沈笑辟给他专心裁缝的楼宇,月湛清将那件天青色的衣袍放到沈笑身上比了比,接着要求:「你穿看看。」
    「才不。」
    「穿。」月湛清板起脸,比沈笑还霸道的把衣服硬是套到沈笑身上,然後迳自品头论足,再将它脱下来,沈笑的脸色明显在压抑脾气,他这才缓和表情拍拍沈笑的肩,笑道:「辛苦你了。我再想想做些什麽花样上去才好,毕竟还没完成。」
    沈笑正想发作,又被月湛清灿烂开朗的笑脸逼回。「嗳。」
    「干什麽?一脸热切,想必有事。」
    月湛清嘴角翘起,鼓起好看饱满的颊说:「嗳,替我镂身。」
    沈笑愣了下,纳闷吁气道:「你是第一个跟我提这种要求的,这叫自讨苦吃。说吧,想纹哪儿?」
    「随你。」
    「那我帮你在额头纹只乌龟,两颊各纹一字,王八。」
    月湛清仍旧挂着笑意,咧嘴笑说:「随你啊。你不怕我怨恨你的话,请便。」
    沈笑怎敢真拿月湛清的身子开玩笑,他巴不得快了结两人宿缘,方才只是戏言。他带月湛清到谁都无法打搅的地方,是专用以冥想和沉睡的房间,四面及脚下皆以玉石砌成,抬头可见天空,四周植有梅树。
    「难得在你待的地方有间这样窄的房间。」
    「窄?」沈笑戏谑一笑,扬手施法,不见玉石墙面,入眼是无边无际的梅花林,再打一个响指,幽暗里多了几个灯柱,并且有一张没有边栏的大床。
    「该说你的能力叫作心想事成才对。」
    「哈哈哈哈,来,坐上。」
    月湛清坐上床,沈笑脱掉外衣和裤子,只留一条覆住胯间的兜裆系着,他看沈笑匀称精实的体魄与记忆一样,只是多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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