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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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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最近皇爷看木偶戏看烦了,喜欢上了地方戏,魏公公就让教坊司的人排了许多新鲜戏曲,可是让皇爷高兴得紧呢,好几天都留在西苑看戏。”刘朝特意提到魏公公,好像是在提醒张问不要得意忘形。

张问对魏忠贤不以为意,反倒觉得皇帝有些难以揣度,建虏刚刚才走,皇帝就玩乐去了,除了下一道让张问补户部尚书的圣旨,完全没有过问朝廷的吵闹。

西苑是皇家园林,里面雕梁画栋、山水、马场应有尽有,和紫禁城里边的沉闷比起来,更适合游玩享乐,也难怪朱由校经常呆在这里了。

张问从来没有来过西苑,见着这极尽华贵的园林,是叹为观止,同时也找不着北,只能跟着刘朝向里边走。

这时一队太监迎面走来,见着刘朝,都躬身问安,然后让于道旁。刘朝拉住一个太监问道:“皇爷在做什么?”

那太监弯着腰答道:“皇上正在看戏。”

刘朝这才放那些太监过去,一边走一边喘着气说道:“皇爷正在兴头上,张大人,您先到那边的水榭里等着。咱家进去见皇爷,等皇爷兴头过了,咱家再禀报不迟。”

张问当然不愿意扫了皇帝的兴,便说道:“成,就听刘公的安排。”

刘朝遂招呼了后边的一个跟班太监,让他带着张问去不远处的一处水榭,而刘朝则去了另一个园子。

这西苑张问没来过,但是地形却从书上了解了一些,他估摸着方位,回头问道:“这里可是南海碧水?”

不出所料,那太监说“正是”。

二人进了水榭,太监又招呼人上茶款待,让张问先等着。张问只得等在这里看风景,只见这水榭其实就是居于水上的一座凉亭,亭为八角形,四面皆水,共有五梁十二角,如同一座大亭和四座小亭合在一起。屋顶是卷棚歇山式样,檐角低平轻巧,下部以石梁注解购支承,让水深入榭的底部。

张问在凉亭内观望水榭四周的风景,只觉视野宽广,云水和亭台楼榭遥相辉映,风景优美,凭栏眺望,还真是心旷神怡。

就在张问有些忘情于山水之时,听见后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张问……”

张问回过头,只见两个女子站在身后,说话那人不是杨选侍是谁?两个女子都穿着宫女的衣服,头上梳着简单的小髻,杨选侍身材丰盈饱满,而另外那个却苗条纤细,一胖一瘦截然相反。

另外那个女子,应该说是女孩儿,看起来年龄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大眼睛、小鼻、小嘴,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张问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但他的注意力顿时也被这女孩儿的秀丽给吸引了。他本来喜欢的女人应该像杨选侍这样的丰盈女人,对小女孩根本不感兴趣,但是这女孩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弯眉微蹙,一双眸子寒如秋水、深若点漆,樱唇轻启处,银牙犹如明亮的月色一般,实在是人间难见的极品,这样的人儿,恐怕不只男人喜欢,连女人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张问仿佛被一道强光照耀了一般,震撼失神了片刻,如果不是他原本就是一个自控力极强的人,恐怕都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好一会才有心思注意到眼前的处境,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在这时,张问心下顿时一寒,旁边有个陌生女孩,那女孩肯定会疑惑:杨选侍一个皇帝的嫔妃和张问是怎么认识的?张问想装作不认识杨选侍也来不及了,因为杨选侍一进来就喊了自己的名字……

杨选侍幽幽说道:“是皇上同意我们到这里游玩的。”

张问看着她们身上的宫女衣服,心道如果没有刘朝知情,她们能到这里来是完全不可能的,还有杨选侍身边的这个女孩,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张问看了一眼那女孩,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杨选侍。

那女孩忙得体地作了个万福,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奴婢是个宫女,正陪杨选侍在西苑游玩。”

宫女?张问不是太相信,这女孩雍容贵气,从气质和神情上看,张问觉得她可能是皇帝的嫔妃、或是公主之类的人。

皇帝有无数的嫔妃,张问自然搞不清楚;而皇帝的姐妹他倒是知道,虽然没见过。当今皇帝朱由校没有子女,他的爹有九个女儿,至今还活着的只有三个:宁德公主、遂平公主、乐安公主。其中遂平公主朱徽婧好像正是十几岁,张问也不清楚这个女孩是不是朱徽婧,不过存在一定的可能。

不管怎么样,张问觉得在这里见到皇帝的女眷,见到杨选侍,很是奇怪,难道是刘朝刻意安排的?刘朝假传圣旨?

太监假传圣旨、特别是口谕,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万历时有个太监整蛊一个大臣,晚上假传口谕说皇帝召见,那大臣急忙赶到紫禁城,却进不去,又怕抗旨,只得在紫禁城外面的风雪里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同,如果假传圣旨很容易查出来,因为张问已经进到西苑了,是刘朝带进来的。所以张问不觉得是刘朝假传皇帝召见的圣旨,只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巧就在这里遇到杨选侍了?

那女孩见张问神色有异,便解释道:“张大人不要担心,我和杨选侍是很好的姐妹,我不会说出去,一会别人问起,我就说随意游玩到这里的。”

杨选侍也说道:“她不会乱说的。”

张问十分郁闷,和杨选侍扯上关系,真的太危险、太麻烦了。最麻烦的还是这个寂寞的女人好像真的爱上了自己,多番寻机会见面,更是增加了被人发现私情的危险。

他看着杨选侍,只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一双美目却十分热切。她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张问身上,从她的眼睛,张问自看懂了她的相思之苦、她的真挚,张问不知怎地,心里有些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说道:“杨选侍,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不是我无情,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你不想我们两个都死的话,就听我这一句劝。”

杨选侍的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而张问却咬着牙,把头偏了过去。在他心里,一个女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当这个女人心里有真情的时候、却触动了张问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让他痛苦。

……如果和杨选侍断绝关系,这件事对张问就没有多什么威胁了。虽然客氏和刘朝都知道张问和杨选侍的关系,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们能轻易动杨选侍,却动不了朝廷重臣张问。

杨选侍犹豫了一下,从袖子拿出一张纸条,轻轻递给张问,张问有些恼怒地接了过来,动手撕成碎片,扔进了水中,冷冷地说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走!”

就在这时,旁边那女孩突然瞪着张问怒道:“张问!你真不是个东西!你知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杨选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以生命为代价?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却如此贪生怕死!杨选侍,为了这样的人,值吗?咱们走!”

女孩说罢就去拉杨选侍的手,杨选侍不走,哭道:“你不看,我那我亲口告诉你。王体乾府上的那个余琴心是圣夫人的人,她想破坏你和王体乾的关系,她不是好人,你要小心。还有,魏公公和圣夫人想让你娶遂平公主为妻,从而罢官退出朝廷,因为我和遂平公主关系比较好,圣夫人就要我找机会办成这件事,否则……”

旁边那女孩儿怒道:“我才不要嫁给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杨选侍,你不要怕,魏忠贤和客氏一定会被皇兄惩治,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别理张问,我们走。”

果然这女孩儿就是遂平公主朱徽婧,张问没想到魏忠贤和客氏竟然想用遂平公主做政治棋子!张问深明明朝祖制,如果他和遂平公主成亲,不仅要休掉结发妻,还得罢官完全退出庙堂……如果在不知道遂平公主身份的情况下,本来就有风流名声的他万一和遂平公主发生了什么,皇帝确实有赐婚的可能!在选择一个有用的人才、和选择妹妹的终身幸福两者之间,朱由校完全可能选择后者,大明的人才又不只张问一个。

这一招果然毒!张问不得不承认。

难得的是杨选侍,她为了爱情和对张问的忠诚,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别人要付出生命,真的那么容易吗……况且根本不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那些酷刑张问也有所耳闻。

“等等!”张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喊了一声。

杨选侍站在原地,回头满怀希望地看着张问。

“我想法把你弄出宫去、找个地方藏起来,你可愿意?”张问说道。

杨选侍顿时喜极而泣,过了片刻,她又摇摇头哭道:“现在我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圣夫人的人监视,今天到这里来,也是刘朝安排的。要想瞒过他们出宫绝不可能,而且他们也猜得到我是去找你了,会连累你的。”

张问沉声道:“别急,我会让魏忠贤客氏在最短时间之内玩完,你且稳住他们,保护好自己。等他们都倒了,谁还来监视你呢?”

杨选侍抹了一把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张问,幽幽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问郑重地点点头:“是真的。”

杨选侍一脸的泪珠,却笑了,她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过了许久,她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可是,万一有人向皇上告密怎么办?”

“只要没拿到我的证据,我还怕告密吗?”

就在这时,听见刘朝在岸上喊张问,张问便走出亭子,从石桥上走过去。刘朝见到张问,说道:“皇爷得空了,张大人和咱家去见皇爷吧……咦,亭子里怎么有俩宫女?”

张问看了一眼刘朝,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

杨选侍和朱徽婧还在水榭,朱徽婧看着杨选侍一脸幸福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杨选侍,你觉得张问的话是真的?”

杨选侍嘻嘻地笑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

一片岸上的桂花瓣被风吹到亭子里,杨选侍伸手接住,怔怔说道:“如果有爱,就算短暂如落花,我也心满意足了。”

朱徽婧忍不住说道:“你要清醒啊,在张问的心里,一个女子能比他的高官厚禄重要吗?”

杨选侍听见朱徽婧说张问的不是,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殿下,你不了解张问,他不是那种人!他看起来很无情的样子,其实都是伪装。他们家有一口枯井,里面有个死人……”

朱徽婧瞪圆了一双大眼睛,紧紧抓住杨选侍的手,“杨选侍,你别吓我!”

杨选侍笑了笑,朱徽婧有个特点,特别怕死人啊、鬼啊、妖怪啊之类的东西。杨选侍笑道:“看你还敢不敢听。”

过了一会,朱徽婧又小心地问道:“井里边为什么有个……?”她的脸色都白了,但是越害怕却越想听。

于是杨选侍就把小绾的事给朱徽婧说了一遍,杨选侍又说她在井口给小绾说过了,放张问一条生路,小绾这么爱他,应该会答应的。

朱徽婧眨巴着她那双如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靠在杨选侍的身上,小嘴轻启,银牙都吓得有些发颤了,胆怯地问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吗?”

杨选侍皱眉道:“应该有吧,我也不知道。”

朱徽婧一言不发,愣了半天,有些无聊地用手指捻起地上的一个花瓣,不知怎地,她突然生气地把那花瓣使劲揉得粉碎,扔在地上。正巧一只什么虫子正在地上爬,她嘟起小嘴,提起脚生气地把那只虫子给踩死了。

杨选侍见状问道:“殿下怎么了?”

被人这么一问,朱徽婧的嘴巴一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掉了几滴眼泪来,她抽着鼻子道:“那个死丑八怪!为什么皇兄要把我嫁给这样的人!呜呜呜……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就是官儿吗,不当那破官儿要死吗?”

杨选侍劝说道:“殿下也不能这么说,一个人不当官确实没什么,可是他们整个家族都不能当官,族人就会阻止那个人。毕竟人家又不认识你,犯不着为了一个人和整个家族闹翻啊。”

“哼!”朱徽婧白了杨选侍一眼,“你也这样说,我不理你了!”

杨选侍心道:你刚刚还劝我说一个女人比不上高官厚禄,现在却把官位说得跟粪土似的……

朱徽婧十分愤怒地瞪着杨选侍:“我听说张问家就他一个男的,我让张问娶我算了!气死你!”

段三二 腐败

其实答应了杨选侍那事之后,张问就有些后悔了,把皇帝的嫔妃偷出宫?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干法,无论计划得多么周密。张问觉得自己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有许多未尽的抱负没有实现,为了一个女人冒这样的险真的值吗?

人都有弱点,这句话确实不差。张问太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了,却还是要明知故犯。

因为要见皇帝,张问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抛诸脑外,一边走一边想庙堂上的事情。

碧水旁边的一个园子里,一些教坊司戏班子的人还在坼卸戏台子,表演刚刚才结束。张问和刘朝一起进了一座重檐重楼琉璃瓦的华丽楼阁,许多太监宫女侍立在过道一旁,皇帝应该就在里边。

走进中间的大殿,果然就见着朱由校正坐在软塌上喝茶,王体乾也在旁边,和朱由校说着戏曲的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微臣张问,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张问立刻就跪下行朝礼。

朱由校把目光转过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平身,张问,你到这边来坐。”

“臣谢恩。”张问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走到皇帝的下首,那里有个凳子。

朱由校放下茶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说道:“朕下旨让你补户部尚书,并提起你入阁之事,位大九卿之列,是想让你有所作为,你现在给朕说说,有什么预划方略……唔,王体乾是内廷的人,让他也听听,以便相互协作、尽快实施政略。”

张问心道:当我是傻子呢?让我增补阁臣,还要和内廷携手?

“皇上恩宠,臣诚惶诚恐,就怕资历学识不足以担当重任,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朱由校不以为然道:“有朕支持你,你只管把事儿办好就成。你且说说,准备怎么办?”

作为一个大臣,谁没有点澄清宇内留名青史的抱负呢?张问听到这里心里是十分激动的,但是他不敢得意忘形,他沉住气,沉思了许久才说道:“当今国家大事,无非军政钱三样。要想有所改善,稳定地方、增强国力,臣窃以为要先办一件事。”

朱由校十分期待,在他的印象里,张问无论说得对错,总是会提一些实用的建议,而不是像其他臣子那样开口闭口就是一大堆道理,实际上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你说,什么事?”

张问顿了顿,沉声道:“把部分腐败明确合法化。”

朱由校愕然道:“这是何故、为什么得先办这事儿?你们别以为朕不清楚,下边那些官员,有钱粮过手谁不是先比火耗?干了这么久,谁也没管这事儿,都成规矩了,还不够合法么?”

火耗的意思就是收上来的散碎银子,要铸造成五十两一锭的官银,铸造的时候就会因损耗而减轻重量。实际上到了现在,火耗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无论是钱、布、粮,被官员过手都要减少,也就是被贪污了一部分,都统称火耗了。

张问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王体乾的表情,王体乾和朱由校一样,仍然不知所以然。于是张问就解释道:“臣说句不中听的实话,我大明朝到现在,腐败已经十分严重,不是一两个人就有能力治理的。历朝历代都有腐败,这种事就如人之善恶,本是正常,但是现在的腐败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国家社稷的长治久安,户部长期缺银、入不敷出,连很少的军费都拿不出来,如何维护大明的安定?

臣举个例子,大明周边的一些附属小国,其财富、土地、人口不及我大明的一个省,尚能养数以十万计的甲兵,而我大明有两京一十三省,其财富又不是那些未经开化的荒蛮之地可以比拟的,何以连调动十万大军作战的军费都困难重重?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兵事尚且缺银,何况治河、赈灾、福利等事?所以臣斗胆进言,要想实施任何政略,腐败必须要首先治理。”

朱由校皱眉道:“你说的这个事儿,不就是和那些大臣一个腔调吗?说到底就是清吏治,问题是具体怎么办、怎么才能有效果?”

“臣的办法就是将部分腐败合法化,比如罚款、火耗、部分称作礼金的行贿等,并规定数目,可以尽量节约财政损耗,节约一分是一分;还有一些有伤正义道统的腐败,但是很难治理,就暂且默许。这样一来,对大部分官吏影响不大,就可以减少革新吏治的阻力,为治理那些对国家损害很大的腐败创造可能性。”

朱由校立刻问道:“哪里是损害很大的腐败?”

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因为那些被张问称为损害极大的腐败,其利益就会受到朝廷的打击,成为张问一党的敌人。张问又郑重地思考了一遍,还是决定说出来。

“如宫廷采办,本来只需要一两银子的东西,买进宫中就会花五十两,这样的巨额相差,对财政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如地方官员负责的贡物,必须贿赂重金,才能交差,和贡物本身的好差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给官员增加了压力,被逼敛财;如研制、制造火器的制造局,大量贪污公款,使得枪管炮管质量低劣,极大地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我大明军队耐以对抗游牧民族的利器都变成这个样,用什么保护帝国的安危?这些就是对国家损害极大的腐败,必须用强硬手段,彻底治理!”

对国家损害极大的腐败实在太多了,可张问却专挑内廷太监控制的部门开刀说事……因为他只能这么办,没有选择。

作为一个外廷文官,如果进入内阁就要拿官员们来整,那就真是傻比了。同僚们支持你进入内阁、身居高位,不为同僚谋福利,反倒张口就乱咬,谁还支持你呢?什么改革革新治理靠谁去实行呢?这样的政略拿出来就注定是一纸空文,好看不中用。

张问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都坚定地要让自己有自知之明,他是干什么的,为了谁的利益,这个必须得弄清楚。那些张口闭口就大义凛然自命清高,弄出来一番超大抱负却完全不实用的人,都是傻叉的意淫而已,写诗文意淫可以,搬到庙堂上就是找抽。

张问首先是一个文官,他要处处考虑地主、文官们的利益,才能凝聚人心;然后他要体恤江南资本家的权利,这样那些从苏杭书院出来的江南资本家培养的官员们,才会坚定地支持他。

而太监是干什么的?反正和张问不是一路人。蛋糕就那么大,不拿太监开刀、要自己剜肉?那是不可能滴。

外廷和内廷的争斗,抛却那些表面上的各种事由,其实就是利益的争夺。至少张问是这么认为的。当初他说和王体乾必须是敌人、对手,就是这么个原因,张问早就看透了。

魏忠贤客氏属于最傻叉的那一层,连朝局的平衡都没看懂,竟然要挑拨张问和魏忠贤的关系,简直是多此一举,连玩政治的入门级别都不够;王体乾入门了,明白外廷和内廷需要对立才能平衡,但是他没看明白最深层的关系,还在担心两人无法对立,而让魏忠贤能够延口残喘;只有张问看明白了,于是他十分蛋腚。

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顿时在张问心里腾起,继而是一股王八之气,他觉得,这一辈子,就算不能当皇帝,也要当个千古名相,振兴宇内辅佐帝王成就征服全世界的霸业……只是激动了这么想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道扩张到每个角落,才是祖制的最高境界啊。

王体乾听到张问这么说,脸色十分难看,眼看挤走了魏忠贤,他就是内廷太监的老祖宗,要真被张问这么干,自己的脸面往哪搁,太监们不得指着鼻子骂他?王体乾忍无可忍,愤愤说道:“张大人,照您这么一说,极大损害国家社稷的人,都是咱们了?上下几万官员,一点责任都没有?”

朱由校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些红晕,好像一些困扰着他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一般。

这张问直接拿太监开刀,一点都不想动文官,朱由校本想为王体乾说句话,安抚一下王体乾,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朱由校想着,张问是想收拢外廷人心,平息官场混乱倾轧的局面,要做到已经难如登天了,想当初叶向高也有这个政治理想,干了好几年,还不是没法理清官场上那些新仇旧恨。张问也不定有多少办法,朱由校不愿当着张问的面打击他的信心,遂一句话都没有说。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张问,这样办,你下去拟一个折子上来,递到司礼监批红。”

张问喜道:“臣谢皇上支持。”

朱由校微笑道:“朕说过,一定会支持你,你按预定的方略尽心办事就行了。朕有些累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张问刚刚叩拜而出,王体乾就急道:“皇爷让张问拟这样的折子,明着是征对司礼监来的,那些外廷官员哪里有不支持的?这不是……皇家吃苦,外边吃肉吗?”

朱由校心里正在盘算着干掉魏忠贤那一党肥猪,能得多少油水,听见王体乾的话,心道你还争着为朕养肉?他也不点透,只说道:“王体乾,你怎么不明白呢,不让张问获得外廷的支持,朕怎么动魏忠贤在外廷的势力?谁为朕去动他们?你带东厂锦衣卫去动吗,那不更加剧了文官们对东厂的愤恨?这是在帮你,还不明白!”

王体乾听到朱由校话里的意思,那是站在自己这边,明确表示要搞魏党,他心里面顿时一暖,好受了许多。要在内廷站住脚,只有得到皇帝的支持才可以啊。因为任用内廷人员,根本不需要像外廷那么复杂,只需要皇帝一句话就是了。

所以像魏忠贤这种内外勾结的局面,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皇权的可操作性很低。以前王安就是和东林党交好,东林党又成了明朝的执政党,内外勾结,让当时根基很浅的朱由校整日都战战兢兢,总算弄出个魏忠贤把王安搞掉。

现在朱由校要搞魏忠贤,他当然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能让新的王体乾和张问一党再次连在一起,否则以后王体乾有失去控制的迹象时,朱由校又到哪里去找另外一个魏忠贤?这样瞎折腾,得把国家给折腾散了不可。

朱由校想了很多,用脑过度让他头昏目眩、精神有些恍惚,他只好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

张问出了西苑,长嘘了一口气,竭力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他刚上马车,曹安就跑了过来,一脸高兴地说道:“少爷,少爷,有好事儿!”

张问笑道:“啥好事儿?看把你高兴的。”

曹安一脸兴奋道:“今儿老奴听说了一个消息,棋盘街有家古董店,悬赏两万两银子要买少爷的真品丹青!两万银子啊!少爷得空的时候就画它十幅八幅的,咱们家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两万?”张问也吃了一惊……银子谁不喜欢,皇上富有天下都喜欢银子啊。但张问还是静心想了一想,按理自己的画不可能值得那么多银子(两万银子约现在一千万人民币。天启间米约七钱银子一石,明朝一石重于现在一百二十斤,且当时的米生产成本明显比现在高,按米价保守换算一两银子值五百元),就是古董、名家真迹,也不是每一幅都值那么多银子的。

不过仔细一想,老子卖画,别人买画,公平交易,还能把老子怎么样?张问想罢对曹安说道:“去那家古董店看看,如果是真的,我就画一幅卖给他们,钱多人傻的地儿,不赚更傻。”

“好勒。”曹安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乐呵呵地笑道,“少爷,要不多画几幅,咱们把家里那宅子修修,听说少爷要做部堂大人了,咱们那宅子确实窄了点。”

张问想了想说道:“我看行,把左右和屋后那几家子的房子买下来,然后扩建一下,也让张家风光一番。”张问寻思着现在朝廷的局势基本上明朗了,什么时候可以把浙江那些女人接回来,放在家里,看能添个儿子不。有这么些娇贵的女人要住,太狭小了她们肯定住着无聊,得修成园林样子的,有山有水那种。

马车驶进棋盘街,在一家古董店门口停了下来。只见门口果然围了一些人在看告示,张问让曹安去看看,上面果然写的是:本店高价寻购户部尚书张大人的一幅真迹,出价二万两白银。

“你去店里问问掌柜,确定的话我现在就去画一幅卖给他。”张问一点清高的样子都没有,他傻了才和银子过意不去。

过了一会,曹安从店里边走了出来,对张问说道:“掌柜的说要见见少爷。”

张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大红官袍,说道:“不换了也好,免得他们怀疑我的身份。”

说罢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也没啥好避讳了,身为一个文人,这种事儿只不过是士林韵事而已。周围的百姓见到张问身上的官袍,都急忙回避,张问遂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古董店。

那个掌柜是个富态的老头,一看张问那身官袍,又看了一眼张问身边的曹安,急忙奔了过来,打躬作揖道:“草民给大人请安……您就是新任户部尚书张大人吗?”

张问点点头道:“正是,我瞧着门外有个告示,说你们店二万两收我的一幅画?”

掌柜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点头哈腰道:“回大人的话,是这样的,蔽店有个雇主,听说大人丹青绝妙,出重金想请您为她画一幅肖像,不知大人可有空闲?”

张问心道:老子部堂大人做画师给人画肖像,确实要多给银子才对……不过也没什么,又没规定朝廷命官不能卖画的。

“雇主是什么人?”

掌柜的犯难道:“这个,雇主要求草民保密,您看……”

张问又道:“反正我也能看到他,你先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女雇主。”

张问愣了愣,心道万一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可是个是非麻烦,不过只是画一幅普通的肖像倒是没什么,这时候社会风气还是比较开化的。想罢张问便放低声音说道:“穿着衣服的我就画,其他的就算了。”

掌柜正色道:“大人放心,就是一幅普通的肖像,雇主是仰慕大人的绝妙手法,但是大人身居高位,难得一见,这才不惜高价求购。”

张问笑了笑,“这样啊,有啥难的?正巧本官手痒痒,也想试试手法放松放松,既然是普通的人物画,那没问题。你约个时间,到时候你派人到我府上递个帖子……嗯,最好就这两天,过几天我还有公事要忙,可能就抽不开身了。”

“好勒,大人就等草民的消息。”

段三三 无语

十月间的一天清晨,张问出门赴约,准备去古董店画画儿,原本丹青对他就是一种休闲娱乐,还能有大笔银子进帐,所以张问心情很好,满心里乐意。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了寒意,一起风沙更显得干冷,张问特意穿了一件厚大衣出门。

马车驶到棋盘街的那家古董店,张问径直走了进去,里边有稀疏的三两顾客在观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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