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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盛宠:娇妃别离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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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元回头,遇上她脉脉的双眸,有些意外。他没说什么,按下了银盘。
    此时曲俊在下面逐个介绍:“皇后娘娘画了一个六边的形状。辰妃娘娘画了一个长方形的妆匣形状。”
    “敏妃娘娘画了……三个同心圆。”
    听到这,皇后插了一句:“敏妃妹妹这样可不行啊,这图要一笔而就。看来这三个圆里,只能选最大的一个来算长度了。”
    敏妃有些不乐意了,看着赵元撒娇地一歪头:“臣妾年轻不懂事,哪知道那么多?皇上替臣妾作主,将三个圆圈算成一个吧,就当是裙上的玉佩,环环相扣不行吗?”
    赵元看着她一副小女儿神态,嘴角不禁微微一翘。十几年来,赵元的妻妾中,敏妃年纪最小,性格又最为娇蛮妩媚,所以赵元对她的请求多为宽待。
    皇后看赵元马上就要松口,不禁气从肋下起,抢先说了一句:“敏妃妹妹,如今可不能说是年轻不懂事了,你若要这么说,那又将敛妃妹妹放到何处?”
    赵元微微蹙眉,语气平和地说:“敏妃,如今朕与你都在隆康宫,客随主便,就依皇后所言。”
    敏妃听了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忍了下来。
    “敛妃娘娘所画,这是……”曲俊顿了一下说“一个蜂巢。”
    “哦。”皇后的语气有些吃惊,她仔细看了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是一笔而就。”
    说完后,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赵元:“敛妃与皇上所画的,却……一时难分伯仲……”
    赵元饶有兴趣地看着盘上的蜂巢,对曲俊说:“去,命人用软绳测了长度来回,看看谁是这个游戏的赢家!”
    这时,有太监将赵元的金盘翻了过来,众人这才看到,赵元画的是一片边缘犬牙交错,内部层层相叠的雪花。
    允央钦佩之意油然而起:“我怎么没想到呢?雪花边缘参差有角,绵沿不绝,只要愿意可以无限叠加。要说这世上真有面积固定,周长无限之物,恐怕就是雪花了吧!”
    “只是这般极端的形状,他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
    果然,曲俊一会用托盘捧着两丛金线回来说:“回皇上,皇后,用金线测量过后,皇上所画雪花边缘最长,为一尺四寸!”
    皇后最先松了一口气,神情惬意地看向赵元:“皇上,您怎么有心仔细观察雪花?”
    赵元避开她火辣辣的目光,手指轻敲着几案说:“昔日在边塞时,巡城总要经过一个冰湖。那里一年之中,大半时间都在飘雪,所以……”
    还没等赵元说完,皇后就把话接了过去:“昔日边塞,皇上与臣妾大婚那天不也正飘着鹅毛大雪吗?皇上穿着朱红团花袍,骑着胭脂马,英姿勃发来迎娶臣妾……皇上可曾忘记?”
    她有意把“迎娶”两个字说的极重,要知道对当世男子而言,一生只能迎娶妻子。对于其他生命中的女人,无论感情有多么深厚,都只能说是“纳”或是“合”。
    皇后的这句话一出,允央发现敏妃脸上的神情还算平静,辰妃却是僵在了那里。尽管她极力掩饰,眼中的苦楚怨意还是绵绵而出。
    皇后见到辰妃的神情,心中畅快,怎肯善罢甘休?她接着又说:“当年皇上任守城参军,来臣妾家中拜访,臣妾在内堂之中便见一条金龙从房梁上盘旋而出,就知来人必主极贵。”
    “大婚之时,第一次见到皇上,那会正是十几岁的少年郞,俊逸非凡。三日回门之时,家中姐妹皆羡慕本宫嫁了个玉面俏郎君,可她们哪知道本宫的福气远非于此呢……”
    皇后得意地侃侃而谈,与皇后几乎同时嫁给皇上的辰妃脸上却是白一阵红一阵。允央看着,不由得一阵心惊: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隆康宫的夜宴,就能感觉到皇后处处针对辰妃,心胸狭窄,咄咄逼人。”
    “再看宴会上的人,却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可知这么多年,多少次宴会都是这样过来的……想一想这些言语上细细碎碎的鞭笞,无休无止的折磨,着实令人后怕。”

  ☆、79。第79章 赤足锦鲤舞

皇后还想接着畅言,赵元已是忍无可忍:“梓童今晚喝得太多了,总扯十几年前的事做什么,还记得庄重贵端吗?”
    “皇上,”皇后却也不恼,婉转地说:“今天宴会上的姐妹都是自家人,臣妾才能说出这些贴己话,皇上怎的还要怪罪起来……”
    “罢了,今日本宫高兴,话多了些,怕是惹别人不痛快。为了给诸位姐妹赔罪,便给大家舞一段《荷下鱼》,怎样?”
    她话音刚落,赵元就先被气笑了:“梓童说笑了,你这把年纪了,怎能驾驭这种轻盈之舞?”
    皇后手绞着帕子,抿了抿嘴:“可不,本宫是舞不动了,不过敛妃妹妹却是正值妙龄,身姿婀娜,恰如锦鲤游弋。不知妹妹可愿替本宫一舞?”
    见皇后开了口,允央站了起来微微曲膝道:“恭敬不如从命,臣妾只好献丑了。”
    把帕子轻轻一放,皇后的眉梢一挑:“那就请敛妃更换舞衣罢。”
    允央自幼喜欢诗文丹青,对于歌舞兴致不高,虽然经过多位名师调教,舞技只能算平平。今天能爽快应下来,实在是因为这支《荷下鱼》很简单,算是世家小姐的入门舞曲。
    当时舞蹈是世家小姐的必修课目,这一课目中有三篇必会舞蹈,第一篇名叫“大面”,就是带着面具的舞蹈,里面有十支舞。
    第二篇名叫“云袖”,就是穿着长袖衣服的舞蹈,里面有八支舞。第三篇名叫“素衣”,就是裸着手臂的舞蹈,里面有七支舞。
    这支《荷下鱼》就是“大面”篇里的一支舞。允央心想这支舞自己从小就练习,纵然舞技并不算出众,但完整顺畅地跳下来不成问题,所以也没有紧张。
    换上舞衣后,允央才发现自己今日所穿厚底的玳瑁葵花结子鞋,实在不适于轻盈的舞蹈。于是她鞋脱了下来,只着月色的素锦宫袜。
    把浅水红色三法纱舞裙轻轻放了下来,低下头左右看了看,允央觉得在裙摆之下,没穿舞鞋并不显眼,因而放心地带上面具,跟着宫人再次回到了大殿之上。
    此时已有十几个乐官拿着各种乐器坐在大殿角落里,大殿正中已换上了一张巨大的浅青色织芙蓉花纹的宣城丝毯。
    一声清扬婉转的笛声响起,接着凤箫,月琴,古琴与筝的声音也缓缓地合奏了起来……
    允央手臂微展,抬足向前迈了一步,踏上了丝毯,完成了舞蹈的第一个动作。
    当她步入丝毯,足尖上立刻有一阵凌厉的剧痛传来,刺得她眨了一下眼睛。瞬间,她明白好几件事——
    为什么曲俊第一次错报了宴会的地点?为什么皇后要选“大面”篇里的舞蹈来跳?为什么要她来代跳?
    报错地点——为得让她换上厚底鞋,没法跳舞,只能脱鞋。
    选“大面”舞——为得让她戴上面具,纵然再疼,也没人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要允央来跳——因为皇后嫉恨仇视她。
    那么前面的框架都支好了,如何能在赵元面前明目张胆地折磨他的爱妃呢?关键道具就是这张宣城丝毯。
    这张丝毯是由上等天山羊毛捻线织成,线与线经纬交接之处,缀有颗颗异型小珍珠。在宫灯下,没有人触碰时,这些小珍珠隐于线缝中,不会被人发现。
    纵然有人从毯上走过去,只要穿着鞋,皆不会有感觉。但是如果赤足踏上,型状各异的珍珠直接硌在肉上,那滋味真是难以忍受。
    况且在这支《荷下鱼》中,为了展现锦鲤在荷叶下曼妙游动的身姿,加入了许多跳跃和旋转的动作。允央在做这些动作时,足底被异型珍珠的棱角硌着,痛感加倍。
    可偏偏她这时还戴着面具,纵然她此时痛得咬破了嘴唇,都不会有人看到。
    疼痛有的时候会摧残人的意志,有时候又会让人愈发冷静,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允央忍着足底传来的巨痛,重新审视着坐在正面紫檀凤尾宝座上的这个女人。她眉眼端庄却心胸狭窄,浓妆艳抹隐藏不住她的心术不正,珠光宝气遮盖不了她的面目可憎。
    只是,这样一个邪恶的女人,能想出这种细碎的法子来折磨她,又怎会放过其他两个妃子?
    一个大跨度的跳跃后,紧接着是一个快速的旋转,允央的纱裙如初夏荷花袅袅婷婷展开,随着一声清脆地笛声,允央旋转瞬间停止,身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轻柔地向后仰倒……
    仰倒在丝毯之上,允央忽然发现不远处辰妃的座位下面被加了一个花梨木云纹底座,而她的座位也被安排得更为靠近赵元与皇后的正座。
    这种情况,一般人看来会理解为皇后是为了彰显辰妃地位尊贵,在赵元面前摆出一副容人的架势。
    但允央完全可以断定,皇后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辰妃更清楚地看到她与赵元一起就餐时亲密的举动,她的每一次的恶语攻击都能让辰妃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允央也发现,从桌底的角度看去,敏妃的手臂和椅子扶手接触地方,红肿了一大片,最然她尽力用袖子隐藏,但玫瑰红色的斑块还是露出了一些。
    此时,一阵如珠落玉盘般的筝声传来,允央彩袖曼舞,柳腰柔转地站了起来,继续起舞。在这一刻她的目光扫过敏妃的椅子扶手,看到上面裹着两片与紫檀木同色的兽皮。
    这兽皮乍看像是紫雕皮,但在宫灯下却显凌乱与粗糙,可能是剪短的马鬃或是猪鬃。敏妃皮肤娇嫩,被这些东西扎了一晚上,自然会起红斑。
    比这个发现更让人吃惊的是敏妃的反应,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快与难受。相反,却时不时巧笑嫣然,不仅对赵元,对皇后也是一样。
    相比于辰妃今夜难已掩饰的失落,允央无法言语的苦楚,敏妃倒是最为收放自如的一个,是什么支撑她这么做,是什么力量让她将痛苦隐藏的这样好?
    又一阵急促的月琴声传来,允央必须再来一次快速的旋转。
    当她的裙角再次如风中的花瓣一样轻扬飞舞时,隆康殿中的每一个人都因快速旋转,而在她眼中变得光怪陆离起来,足底的疼痛让她的头脑变得木然,没有精力再去揣测更多……

  ☆、80。第80章 彩凤双飞翼

“哼……”皇后咬着后槽牙,轻微却充满怨恨地发出了一声。
    她本为以为有了镶珠丝毯的作用,允央舞蹈起来,一定会狼狈不堪,当众出丑。
    可是万没想到,此时在浅青色织芙蓉花纹宣城丝毯上旋转的身影是如此轻盈优雅,翩若惊鸿,简直比汉阳宫中最好的舞姬都要出众几分。
    扭过头,皇后狠狠地横了一眼曲俊,意思是:“不是打听过她的舞技平平吗?怎么跳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呢?”
    在她凶光毕露的注视下,曲俊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可能是足底的疼痛,心中的愤怒,还有对未来的惴惴不安,让允央全部神经都变得异常敏感。
    神经指挥着肌肉,使她的动作随着音乐律动而变得异常富有力度,张驰有道,引来在座妃嫔艳羡的目光。
    但是她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舞技正从平平直线升格至满分。此时她只能感觉到脚底的疼痛一阵猛过一阵,连小腿都因为痛而变得麻木起来。
    大齐国世家小姐的礼仪非常多,其中舞蹈礼仪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开始舞蹈后,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将被看作是极为轻佻的行为,如同衣冠不整就出去见人一样丢脸。
    所以今日除非允央当场痛晕过去,否则这支舞她一定要忍着剧痛跳下去。
    这时,月琴来了一阵急促的连拨……这是要求允央完成五个连跳……
    五个连跳完成的瞬间,允央已来到大殿正座跟前,她的面具与赵元的脸只隔不到两尺。
    此时,足底的疼痛已累积到了极限,允央恨不能将这双腿全都丢掉不要……她的肩膀也因剧痛而抽搐了几下……
    可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在旁人眼中却是极为魅惑与妖冶的。
    赵元拢着眉,目光幽深地盯着眼前这张面具……
    大齐国的宫庭面具制作得真是精致,整张面具都由纯银制成,边缘刻有细密的卷草纹,眼睛处嵌着两片磨得极薄的紫水晶,让舞者可以看到观众,观众却完全揣摩不了舞者的表情。
    允央与赵元就这样隔着面具遥遥望着……
    看着那张熟悉又俊美的面容,迎着他深邃莫测的眼神,允央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尽管知道赵元完全看不见自己的神情,可她在心里还是默默地恳求:
    “赵郎,救我!”
    赵元那双细长,被浓密睫毛阴影覆盖的眼睛深处,有流星般的光芒一闪而逝。
    此时,古琴萧索之声渐起,预示着这支舞的下半段就要开始了。
    允央凝了凝神,绝望地转过头……
    “啪!”赵元用手拍了一下面前的紫檀龙凤团云纹条案。这一声并不高,但却极有力度,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大殿里一片沉寂。
    “时候不早了,都各自回宫去吧!”赵元的声音低沉,却蕴有斩钉截铁的气势。
    见赵元并没有被允央所诱惑,皇后轻轻松了口气,她也在旁边搭话:“已到这会子了,皇上也乏了,各位妹妹都散了罢。”
    言罢,皇后看到赵元放在御案上的手,想要轻抚上去。可是还没等她的手落下,赵元就把自己的手挪开了,随即起身说道:“朕在养德宫还有要事,你们各自安置。”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笑容僵在皇后脸上,渐渐在她眼中冷却成隆冬的冰凌。
    她原本以为今夜皇上一定会留在隆康宫陪她,事情也进展的很顺利,可为什么皇上一下子就变脸了呢?
    难道是她?她恶狠狠地瞪向允央。
    允央此时瘫坐在丝毯上,面具都没摘下来,双手撑地,身体在微微颤抖。
    “看起来不像。她刚才一句话没说,连脸都没露,谅她也没有这个本事!”皇后悻悻地把眼光移开,再去看敏妃。
    敏妃神色安然地站起来,自然地把衣袖往下拽了拽,掩住了红肿的手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盈盈地曲膝向皇后告别,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仿佛在隆康宫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此时正心满意足地由侍女陪伴着往矜新宫而去。
    皇后眉梢一横,盯着敏妃的背影看了看,终于没发现什么异样。
    最后,就是让皇后恨得牙根发痒的辰妃,当她回头去看辰妃时,正好辰妃也望向了她。
    四目相对,辰妃缓缓下拜,行礼告别,脸上的神情却比刚才放松了不少,倒流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神色。
    本来她以为皇上今夜要留在隆康宫,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真是意外的惊喜。
    皇后看到辰妃幸灾乐祸的神情,一口恶气涌了上来,她冷冷地说:“辰妃慢走……”
    她话还没说完,辰妃就接了一句:“抱歉娘娘,睿王伤势还没好,臣妾还要去他寝宫看看,恕难从命!”
    皇上已经离开,辰妃便再没有必要保持恭谨谦让的姿态,说话的声调也提高了不少。而且言辞中,她也明确地告诉皇后——你有儿子,我也有,你儿子是亲王,我儿子也是!
    皇后被她这样一顶,双眉倒立正要发作,曲俊在旁边低声地提醒了一句:“娘娘,皇上走的时候好像有些不高兴……”
    听了他的话,皇后眼珠一转,抿紧了嘴唇:“今夜皇上忽然变脸离去,谁都不知是什么原因。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和辰妃纠缠起来,闹到皇上那里,皇上必定会认为隆康宫是个是非之地。”
    “况且,我的儿子现在边关,但辰妃的儿子却在身在京都,而且还手握洛阳外城的十万禁军,她自然会跋扈蛮横一些。”
    “看来今晚让皇上从我这里离开的罪魁祸首就是辰妃,虽然目前还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但多半是趁我没注意的时候给皇上进了谗言……”
    此时隆康殿中已没有了外人,皇后慢慢地坐了下来,手指紧紧抠着紫檀宝座上的纹络,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森森冷笑着:
    “辰妃呀辰妃,你我之间的这笔帐,总有清算的一天!”

  ☆、81。第81章 春杏道秘闻

幽蓝的夜空中,众星光芒黯淡,一轮新月高悬,孤光普照,清冷锐利。
    允央几乎是被随纨与石头一左一右架进疏萤照晚的。
    刚坐在花梨木镂雕宝凤穿花纹的绣床上时,足尖不小心轻碰了一下床沿,顿时疼得允央“斯斯”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纨与饮绿在旁瞧着允央双脚疼得厉害,碰都不能碰,一碰雪腮边便是冒出一层冷汗。可是不让碰,又如何能观察伤势,快点上药呢?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时,冯春杏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允央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娘娘,稍忍一下。”
    正说着,手上动作极快地把允央的素锦宫袜脱了下来。
    褪下了宫袜,众人这才看清——允央的脚趾与脚底皆密布着颗粒状的青紫色淤血痕迹。
    看到这种伤痕,冯春杏冷笑一声:“我当曲俊有什么过人之处呢?不过是前朝玩剩下的一点东西。”说罢,她就把允央的双脚揽在怀里,指法轻柔地按摩起来。
    “前朝有位舞姬名叫鸳娘,身姿娇俏,尤其以一尺二寸的柳腰艳冠汉阳宫。先帝一手就可以握住她细腰的大半,经常对别人说她是‘掌中蕊’……”
    见冯春杏讲起了前朝秘闻,随纨与饮绿站在一旁睁大眼睛,不由得也听入了迷。
    冯春杏抬头看到她俩的样子,双目一横:“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柴火棍子似地杵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去拿热手巾,热黄酒和桂通秋茄化淤膏来!”
    两人经冯春杏这么一喝,才回过了神,赶紧转身到外面忙活去了。
    冯春杏见她们走了,接着说:“可惜好景不长,一次在给皇上跳赤足的胡儿舞时,一个大跳跃过后,忽然惨叫一声站不起来了。”
    “后来经宫人查看,原来是地毯里藏有一颗磨出尖的红宝石。正硌在鸳娘的足底,虽然外表看没有出血,但却已将脚底的软骨硌断,她以后便是再也不能跳舞了。”
    “老奴那时正是先皇后宫中的一名持灯宫女,算是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可怜鸳娘失宠后,流落到了浣洗局,最后竟然不明不白地被食物给噎死了……”
    允央听着,肩头轻颤了一下,咬着嘴唇,幽怨地说:“皇后如此毒辣阴损,先帝就不闻不问吗?”
    “唉,”冯春杏眼光悠悠望着床前的宫灯,有着看透世态炎凉的明澈。“大齐国皇室为了避免皇子之间的嫡庶之争,一向推崇皇后的权威。”
    “甚至规定,一朝皇帝只立一位皇后,若是皇后去世,后位也会一直空悬。要是说到当今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父亲还有渊源。”
    “听说当年皇上从宋国皇宫出来以后,流落到边疆,饥寒交迫,幸好被皇后父亲所搭救,并且引荐给了先帝,这才让皇上的机遇峰回路转。”
    “所以多年以来,皇后虽然心胸狭窄,行事任性,但皇上对她总是宽宥相待,一味纵容。除了因为是发妻的身份外,也是为了回报当年国丈的知遇之恩。”
    听了这些往事,允央沉默了下来。她知道冯春杏一来是为了给她宽心,二来也为了让她明白这其中曲折的前因后果,以免撞上宫中的忌讳。
    “有冯妈妈在淇奥宫里时时点明利害,确是让本宫少走了许多弯路。”允央感激地看了一眼冯春杏。
    她接着叹了口气,星眸低垂:“其实本宫能怎样呢?她是正妻,本宫只是个备受冷落的侍妾,除了隐忍又能如何?”
    冯春杏看着她的眼睛:“娘娘何曾备受冷落?皇后今日只不过是用珍珠来折磨您,比起前朝来不知强了多少!”
    “是吗?”允央双臂环在胸前,没好气地说:“这么说来,本宫还要谢谢皇后手下留情了?”
    “娘娘,何苦闹小孩子脾气?您心里也明白最该谢谁?”此时,随纨捧着一碗热黄酒走了进来。冯春杏蘸上黄酒,在手心里搓开了,趁着热乎劲再捂到允央的足尖上。
    “若不是皇上在外面一直对淇奥宫多方照拂,我等的日子如何能过得这般太平无忧?别的不说,您看看谢容华的境遇,便全明白了。”
    她的手掌滚烫而有力地盖在允央的足底,让她有说不出的舒展感觉,原本一碰便刺骨的痛,此时倒是弱化了许多。
    本想反驳几句,最后允央还是咬了下嘴唇什么也没说:“今夜若不是皇上在关键的时候果断地终止了夜宴,自己后来会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好。”
    “纵然不会像鸳娘一样脚骨折断,但是痛到动作变形,当场出丑是跑不了的。如果是那样,按宫规,一顿责罚自己是肯定要领受。”
    “可是若说皇上顾念我,却也是不像。整晚,他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摆明了还在为那天的事而生气……都过了这么久,还这样计较,真是……”
    忽然一阵滑凉的感觉从足底传了过来,允央低头一看,只见冯春杏拿着一支上宽下窄的木匙盛了一些黑稠的药膏往她脚上抹。
    允央眉头蹙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回娘娘,这是加了酒的桂通秋茄化淤膏,最是舒筋活血的。以娘娘的伤势,上三天的药淤血应该就会全散了。”冯春杏涂好了药,又拿起手边白绸布条,细心地将允央的脚包了起来。
    包好后,她捧起热手巾在白绸布外腾着:“娘娘皮肤娇嫩,不能直接用热手巾捂。隔着绸布,一来可让药膏的功效加速发挥,二来也不会烫着娘娘。”
    “你们两个可看明白了?”冯春杏头也不抬地说。
    随纨与饮绿在旁看得正认真,听了她的话连忙点头:“今夜多亏冯妈妈搭手,否则我们两个笨手笨脚地,真怕会让娘娘多遭了罪。”
    “滴答……滴答……”殿角上摆着的红铜葵瓣纹滴漏声音愈发明显,提示着此刻已是万籁俱寂,夜深人静。
    虽然庭院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允央还是忍不住把眼光朝窗外扫了扫。
    淇奥宫宫门口悬着的两个金凤八角红玻璃宫灯,在秋风中轻摇,忽明忽暗,像两只充了血又困极的眼睛,已然支撑不住,昏昏欲睡。
    “他肯定不会来了罢?”允央低头,在心里轻叹。
    一阵疾风卷着枯叶,呜咽着拍打在窗棂上,算是给了她一个回答。

  ☆、82。第82章 密酿话梅豆

第二天一早,服侍允央梳洗完毕,随纨与饮绿捧着早膳的食盒走了进来。放下楠木五福流云纹的炕桌后,两人一起动手,把食盘摆好。
    允央坐到炕桌前一看,只见和往常一样,桌上摆着三支冷盘,四支热盘,再加一碗清粥。
    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三支冷盘中有一道菜是用鎏金八宝团龙纹碗所盛,而其他菜式所用的皆是白瓷八桃过枝纹盘。
    “你们怎么这样不注意,八宝团龙纹的东西可是淇奥宫能用的?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传出去,可是要受宫规惩罚的。”允央轻声地责备着。
    随纨听了却“噗嗤”一笑:“娘娘,奴婢怎会这样不小心?这是今早从长信宫传过来的。皇上用过早膳后,命人将几样小菜赐给后宫各位娘娘尝一尝。”
    “这是送到淇奥宫的,这道菜叫秘酿话梅云豆。这不,送菜的小太监还在外面候着,等您尝过后给个评价呢!”
    允央向窗外望去,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穿着件灰蓝色素缎薄棉衣规规矩矩地站在庭院里,一脸稚气,鼻尖被冻的通红。
    “石头也太不会办事了。这个太监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在长信宫当差的,怎么能让他在冷风里头站着。还不快把他请进厢房,赐杯热茶暖暖手。”允央回过头对随纨说。
    饮绿在旁听了,插嘴道:“回娘娘,刚才我等都让了。可这个孩子十分执拗,说皇上让他等敛妃娘娘传话说爱吃不爱吃。”
    “所以他就要这样全心全意候着,得了信儿立刻就要回了皇上去。”
    允央听罢,唇角微扬:“倒是刘福全会挑人,选得竟是这等实心意的孩子。本宫赶紧尝尝,让他快点去回了话,少受些冻。”
    夹起一颗云豆放进嘴里,允央品了品说:“确实……好吃。”
    随纨抿嘴一笑,转身揭起妃色金银彩线绣岁寒三友的薄棉软缎帘出去传话了。
    因允央的这一句“好吃”,这个小太监便一连七八天,天天早上捧了放着这道秘酿话梅云豆的锦盒送来。
    有一天,众人发现这个小太监膝盖上有一团尘土渍。想是他早上出来的急,天还未全亮,没看清路,不知在哪里摔了一跤。
    等到这道密酿话梅云豆摆上来时,数量也比平时少了一半,可能是小太监摔倒时洒出来了些。
    允央透过窗上的卷烟纱去看外面,见这个小太监还是像往常一样双手下垂,直挺挺地站在院子中央。只是他今天没了平时的镇静,嘴角一抽一抽,脸上似乎还多了几道泪痕。
    “你快去用帕子包一包芝麻螺子酥给他。就说他今日当差当得好,本宫很满意,赏他的。”允央对饮绿说。
    这一招果然有用。饮绿把芝麻螺子酥塞到小太监腰里系的布袋子里,细心扣好。又帮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拿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泪,说了几句,小太监终于破啼为笑了。
    允央瞧着了这一幕,回过头看见这碗云豆,唇角不禁也翘起了几分:“要说奴婢年纪小,一根筋也就罢了,偏长信宫的主人也这样。”
    “说了好吃,便天天只送这一样,可是一心要让人吃到吐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等到随纨与饮绿来收早膳的食盘时,却发现除了这道密酿话梅云豆外,其他的菜,允央几乎没有动。
    随纨与饮绿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绷住脸忍着笑。出了内殿后,随纨小声说:“你猜这两个人谁最后沉不住气?我觉得娘娘多半要输了。”
    饮绿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说:“我却觉得是长信宫。不信,咱们便赌一把,不出五日,长信宫必要传娘娘随侍。”
    可让人意外的是,到了第十日时,那个天天来送菜的小太监却没有出现了。
    一顿早餐,允央竟是动都没动。
    随纨与饮绿看了看一桌子整整齐齐的碗碟,轻轻地摇了摇头。
    允央此时倚在填香绶带纹炕椅靠背上,拿着小银剪就着一块藕荷色妆金缎面,铰着一个花样子。
    随纨见了,身子往前一探,刚想说句话,被饮绿伸手一拦,终于还是没说出口。两人面色的沉重地默默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这时,就听殿外传来石头气喘吁吁的声音:“娘娘,石头有事要回。”
    允央抬起头,口气和缓地说:“进来吧。”
    此时清晨寒凉,一般人出去一趟都冻得缩手缩脚,可这石头满脸红光,额头上还带着丝丝的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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