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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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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安排了客房,庄上亦请来大夫留宿,可为孟公子看伤。孟公子且安心留下,待明日再作其他安排。”
  孟裴称谢答应,知道她们母女有些体己话要说,便先行告退。
  卢筱让女使带孟裴去歇息的客房,望着他离去,不由感慨万分,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遇到不假思索甘为自己赴汤蹈火,甚至不顾生死之人?阿玹是真的幸运啊!
  文玹劝道:“娘,我已回来,你也不要再撑着,早些歇息吧!”
  卢筱收回目光:“阿玹,你再等等。”她看向念夏,让她去请女医过来,又吩咐女使去准备热汤与食物。
  待屋内只余母女二人,卢筱低声问道:“阿玹,你说你摔下地缝后昏过去一段时候,衣裳是谁替你换的?”
  “阿裴。”文玹十分坦然,“我那时候衣裳湿透了,若是不换,就冻死了。”
  卢筱默然,半晌点点头,又细细问她当时情形。文玹一五一十都说了。卢筱轻叹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少时女大夫过来,替文玹看了身上伤势。卢筱乍见她身上斑斑青紫淤血,差点又要落下泪来,听大夫说她只是皮外伤,筋骨并未受伤,才好过一些。
  大夫开了些活血化瘀的内外药后告辞离开。文玹喝了热汤,吃了些热食后,又劝卢筱早些休息。
  “你爹还没回来,我总是睡不着的。”卢筱摇摇头,又道,“他去找你,在半路上发现了柳大人他们,便派了四个人将他们送回来,自己又带着余下的人去找你了。还得让人早些找到他,让他知道你平安了才是。”
  文玹连连点头:“娘说的是,阿裴已经请李将军带人去寻找爹爹,他这会儿一定在回家的路上了。”
  卢筱点点头,接着道:“阿水听到偷偷在车上食物里下药的是焦家媳妇。我问过她是何人指使,她却也说不清楚,只是拿钱办事。”
  文玹一行回拂云庄的路上巧遇毛十三与钱达,逼问后得知这件事原先是刘嘉煦与许天文弄出来的,但正逢穿皮甲的汉子也有所图谋,这群地痞是小鬼遇上了大魔头,被利用了不说,下场更是极惨,说来也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但若提及此事,就要引出这些人的真实图谋,文玹便只是微笑道:“娘,这会儿我已经回来了,说明吉人自有天相,而天网恢恢,这些歹人为非作歹迟早会有恶报,你可不要为此太过伤神,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你不困我都困了啊!”说着她打了个大呵欠,又伸了伸懒腰。
  卢筱取笑她道:“都快到嫁人年纪的小娘子了,还这么大大咧咧地伸手伸脚,哪个婆家敢娶你进门?”
  “我还能嫁给谁?想嫁的人你们又不许。”文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就做个老姑娘好了,一辈子在你们膝下尽孝。”
  卢筱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别拿这话堵我,一辈子做老姑娘还敢说尽孝么?”她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爹娘一直不同意是为了什么缘由,为人父母总是希望子女平安顺泰,你却偏要选那难走的路……”
  “只是经历了这一回,娘也想通了,再是如何小心谨慎,人这一生难免有意料不到之事,就算步步防范也难免遭遇意外。孟二郎是个好孩子,有他在你身边,娘能放心……”
  文玹闻言大喜:“娘,你同意了?”
  卢筱微笑:“光我同意可没用,还得你爹点头才行。”
  “有一才有二,爹那边娘你只要多吹吹枕头风就好办了。”
  卢筱气得脸红,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姑娘家怎么能说这么没羞没臊的粗鄙话!”
  文玹嘻嘻笑:“这是我们母女间私底下说的话,别叫旁人听见就是了。”
  说笑了几句后,文玹劝卢筱歇下,退出正屋后,她脸上嬉笑的神情便消失了。叫来一名侍女,让她去打听李将军回来了没有,有否发现文成周的踪迹。
  不多时侍女回来,说李将军已经回来过,却又和孟公子一同出去了。文玹吃了一惊:“阿裴他也一同出去了?他可曾交待去了哪里?”
  侍女道:“孟公子说去迎接文相公,请小娘子安心歇息,等他们回来。”
  文玹又怎能安心歇息,李将军明显是未能找到爹爹,不然就一起回来了,孟裴说是去迎接,其实是去找人了,他还带着伤呢!
  但更令她忧心的是爹爹,穿皮甲的汉子还有人接应,而爹爹至今未归,这后面的事让她越想越怕。
  ·
  成然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马上的孟裴,但该劝的已经劝过了,公子执意要做的事他是拦不住的,也只能多带人马与武器了。
  孟裴催马加快几步,追上李将军,举手作揖道:“将军,多谢你愿意相助寻找文相公。”早前调动禁军是以他遇刺的名义,但将他安全护送回拂云庄,之后的事便不再是李将军的职责,他本是可以收兵回营的,如今已是深夜,他还愿意再度领兵寻找,实属难得。
  李将军四十有五,正值壮年,浓眉挺鼻,双眼有神,唇上留着黑色短须,穿着一身链甲,腰佩长剑,听孟裴向他道谢,急忙拱手回礼道:“公子说哪里话来,文相公一心为国,造福百姓,功在千秋,只可惜在相位不久就……哎!”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道:“小将虽身无长技,但能为找回文相公出一份力,也是义所应当!”
  孟裴早前曾派五名侍卫沿大路去追赶文成周一行,在文成周发现被文玹藏起的柳都监等人后,与这几名侍卫相遇,便一同前行,沿着另一驾马车的车辙印继续寻找文玹。到了文玹所驾马车倾覆的地方,文成周一行亦跟着足迹上了牛毛冈。
  李将军第一次寻找文成周时,已经顺着这些足迹搜寻过,发现了几名护院与侍卫的尸首,却无文成周的痕迹,而上山下山的足迹早被踩得乱七八糟,分不清那些人带着文成周去了哪里。他留下人继续搜寻附近,自己则回拂云庄向孟裴说明目前进展。
  尸首都被带回拂云庄,孟裴与成然发现侍卫尸首只有四具,还有一人不知所踪。孟裴一行重回发现尸首所在地,成然很快在附近发现了那名侍卫留下的独特记号。
  沿着记号指示,他们向东行,追出三十多里后,追上了那名侍卫。
  那名侍卫带伤,又在雪夜里追踪了几十里路,体力几乎耗尽,见到孟裴连行礼都行不动了,两名士兵上前,把他扶到孟裴马前。


第176章 
  侍卫见了孟裴; 不由眼圈都红了,眼见同僚在面前惨死刀下,让他难抑悲愤!虽疲惫不堪; 仍强撑着将他所经历的事情一一回报。
  穿皮甲的汉子一行八人; 他们起初只遇见了其中一人; 那人见了他们转身就跑。文家护院没有实战经验,见其只有一人; 便纷纷追了上去。
  文成周察觉不对; 加以喝止却已来不及,这些护院已经跑出数丈; 正要停步回头; 从一旁的灌木丛中跃出六七名汉子; 没几下便杀光了护院。
  王府侍卫见对方人多,三人上前迎战,两人护着文成周后退。那几名凶徒分出三人应战,其余几人却直扑文成周与护卫他的侍卫,斩杀两人后掳走文成周。
  这名侍卫是起初迎战的三人之一,被砍伤左臂倒地。而那些凶徒似乎急于离开,并未仔细查看他是否死亡; 带着文成周急匆匆离去。
  侍卫快速包扎伤口后循着足迹追踪; 但对方在山间行了一段后到了官道上; 换骑马匹,侍卫沿路留下记号,循马蹄踪迹追到此处; 被孟裴等人追上。
  孟裴安排人照看这名侍卫,带着其余人马继续追踪,又追了十多里后到了汴河边上一个小渡口。马蹄痕迹在此处消失,这些人不是渡河而过,便是乘船沿河而行。
  李将军为难起来,汴河上航运繁忙,即使深夜亦有各种船只往来,既有运货往京城东水门,等待五更时分,水门开启便赶早进城的船只,亦有顺流而下,夜航应天府的船只。他们又是骑兵步兵参半的军队,这一下要如何追踪?
  他便过来与孟裴相商接下来的举措。
  孟裴剑眉紧蹙,穿皮甲的汉子一行连马带人都上了船,可见不是条小船,也不像是仓促间临时寻找的货船或渔船,恐怕这些人早就准备好了船只,一待掳到人,便带来此处,乘船离开。
  最后定下计议,李将军原先带出来一百来名兵将,留下五十人驻守拂云庄,又从军营调了五十人过来,还是一百人马。这就先派二十人渡河去对岸打探,看凶徒是否渡河而去,二十人沿岸向上追踪,三十人沿岸向下游追踪,余下三十人机动待命。
  他另派人去向码头附近的船只渔家打探,是否有人见过穿皮甲的汉子一行人,或是停泊在此处渡口的船只出发,尤其需关注能让八匹马上船的大型船只。
  正在岸边停留的时候,却见远处一队人纵马疾驰而来。他惊讶之余凝神细看,却见当先一骑上的骑者穿着一身淡青色骑装,身姿纤细窈窕,不是文玹还能是谁?
  她身后则是二十余名禁军骑兵,本该是驻守在拂云庄内待命的,也不知她是怎么让他们跟着她一起来到此处的!
  他催马迎上前去,到了近前才调转马头,保持与她同样步调,侧头微蹙眉头问道:“你怎么不好好歇息?”
  文玹挑眉:“你不也是一样?大夫叮嘱你好好养伤,说你的脚不能着力,你却骑马赶这么久的夜路?”
  孟裴道:“之前你不是还昏倒过?”
  “我那只是体力耗尽,睡一觉就已经恢复八、九成了。”
  孟裴无奈轻笑,文玹亦笑了笑,接着便神色肃然起来:“我带了狗儿过来,可以让它们循着气味找我爹爹。”
  文玹自从住到拂云庄,比起往日多了许多空闲,庄上狗多,她从中挑了三条狗儿,都是既聪明性子又温和的,不会总是追咬阿虎与栀子,也不喜狂吠。她除了教它们坐下,握手等等简单动作,还训练它们嗅闻各种物品,若是找到了正确气味的物品便有零食奖励。
  她见不到孟裴,本是把这桩事当做排遣寂寞时的消遣训着玩的,文成周与卢筱都没在意,只以为她是玩耍解闷,在得知她出事后心急如焚,更是想不起要带狗去寻踪。
  文玹安抚娘亲歇下后,回房简单洗漱换了身骑装,这就带着这几条狗赶来,总算是追上孟裴了。
  为了加快赶路速度,她不得不把狗儿装在笼子里用车拖着,笼子外面用毯子罩上保暖,狗儿们不习惯坐车,在笼中亦紧张不安,此时乍然从笼中放出,她还得安抚它们一下。
  她一边亲热抚摸三条狗儿,轻声呼唤它们名字:“豆豆、大白、毛毛。”一边对孟裴等人加以解释,如何利用狗儿的嗅觉来寻找文成周。
  成然与李将军半信半疑,虽知动物的鼻子十分灵敏,狗子又能听从人的指令,猎人倒是常靠狗子来搜索射中的受伤猎物,可要指望靠它们来找到文相公?听起来简直有如儿戏。再听她还给狗子起了名,呼唤起来语调十分亲昵,就像是当宠物来养着玩似的,都不由面面相觑。
  孟裴却知文玹不是不知轻重缓急,在这种时刻还会拿些不靠谱手段来用的性子,何况文相公是她父亲,她又怎会拿此事开玩笑?他见成然与李将军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便道:“此法可行!”
  有他下此定语,成然与李将军也不再有反对,只是仍然抱有观望态度。
  正在此时,去向渡口附近船家打听的军士纷纷回报,说并未有人见过文相公模样的人,但大约半个多时辰前,确实见有人带着十来匹马上了条大船,并很快顺流而下,往应天府方向去了。
  李将军闻言,便道:“既然清楚船只特征,沿岸追赶,便能追上。”说着便要带人立即出发往下游追。
  孟裴却请他稍待片刻。
  文玹安抚完狗儿的情绪,在它们的肩带上拴好拉绳,接着让它们嗅闻文成周书房圈椅上蒲垫的包布,并发出搜寻的指令。
  豆豆、大白与阿毛在渡口附近嗅闻了一阵,不往渡口登船处跑,却直往汴河上游的京城方向跑。
  这下就有了分歧。李将军本就不信能靠狗来找人,这下更是大摇其头:“他们定然是把文相公装在什么箱子或柜子里带上了船,狗闻不到文相公的味道,这就乱跑了,怎能跟着它们胡乱去找?”
  成然亦摇头:“狗寻找猎物也是靠着闻血腥气,文相公未必受伤,且这渡口人来人往,气味杂乱,它们怕是已经闻乱了,此时也未必是闻到了文相公的气味。按常理这帮贼子劫走文相公,多会往郊野逃窜,怎会往京城方向走?”
  文玹却十分坚定地相信狗儿们的嗅觉:“我在训练它们时,起初自然是把目标物放在外面让它们找,但后来逐步提高难度,甚至大箱子里套小箱子,再放入柜中,最多一次套了四层,它们也一样能准确找出目标,除非是用蜡完全密封箱子,它们才会闻不到。何况就算出错,也不会三条狗一起出错,既然它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可见是真的闻到了爹爹的气味!”
  孟裴亦点头道:“那些贼子并非临时行事,船只人马都早有安排,他们若要隐匿踪迹,应该在上船前就弃马才对,怎会这么大大咧咧地带着马上船?如此行事,定然会被渡口附近的人看到,还怎么隐匿踪迹逃走?恐怕这是金蝉脱壳之计,把追兵引往错误方向,他们却带着文相公走陆路。”
  “孟公子所言有理!”李将军这才信服地一击手掌。
  文玹在心底翻个白眼,她说得就是儿戏,阿裴说得就是言之有理,这真是让人恼火……
  但李将军还是命斥候骑马追赶最初往上下游追踪的两队人马,将马所登上的船只特征通传带队的指使,即使文相公不在船上,这些登船的人马也都是此事的同伙,同样须加以擒获。若万一文小娘子的狗儿出错,文相公真的上了船,还可以补救。
  余下机动待命的人马便跟着三条狗儿指引的方向追踪而去。
  不久他们回到京城东南的陈州门,时辰刚过了卯时,正是早晨最忙碌的时候,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高高的箭楼上,朱色的城门大启,门口川流不息,不少百姓与车马进进出出。
  文玹带着狗儿,沿着人群与车马所排长队一一嗅探过去,狗儿们却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朝城里跑。
  李将军命军队停在城门外,自己只带了一小队亲兵进城,同时要守城士兵暂时封锁城门,一切人等只许进不许出。
  一行人进了城,当先领路的是三条狗子,紧随其后骑着马的是名年轻少女,她一手握缰控马小跑,一手牵着狗绳,着一身淡青色飒爽骑装,虽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但身姿袅娜,芳华无双。
  她身侧紧随一骑,马背上的年轻郎君眉目如画,风姿清绝,淡金色晨曦洒在他隽秀的脸庞上,愈显灿烂耀目,真是公子如玉,天下无双!
  这样一对璧人并肩骑行,足以夺人眼目。很快有人认出年轻郎君是端王府的二公子。
  文玹与孟裴行了一段,路旁围观之人愈多,更不时有荷包香囊罗帕等物朝孟裴的马前飞来。豆豆、大白与阿毛都被惊吓到,不再像先前那样专心循着气味追赶,时不时会停步不前,显得茫无头绪起来。
  文玹回头瞪了孟裴一眼,语气嫌弃:“你还是到后面去吧,别影响它们找我爹爹。”
  孟裴苦笑,只能放慢马速,让文玹与李将军等人先行。
  文玹下马安抚三条狗儿,再给它们闻了闻带文成周气味的布,重新上马跟踪。
  狗儿带着众人穿街走巷,不久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就见宅院的角门敞开,一名车夫牵着牛鼻绳,半驾车身已经入内。
  狗儿径直冲牛车而去,在车旁闻了一圈便不肯再走,豆豆首先面对牛车原地坐下,大白与毛毛又闻了闻,亦跟着坐下。
  文玹大喜,找到了!这是她训练狗儿们找到目标后的动作!只要坐下,就是找到了!
  孟裴纵马上前,见文玹十分肯定地朝自己点了一下头,便举起马鞭,对李将军指了指那辆牛车:“还请将军搜查这辆车。”
  李将军一声令下,亲兵们上前命那名车夫停下不许再动,将车留在原处。
  车夫瞧着倒是一脸憨厚像,苦着脸问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的老老实实小本经营,替人送米,这家送完还得去下一家呢……”
  士兵们哪管他唠叨,搬下车上米袋,逐一检查,麻袋里装的确实都是大米,而所有米袋都搬下车,也不见文成周的人影,车上亦无箱子或木桶等可以藏人的地方。
  士兵们停下待命。而车夫愈加抱怨起来。李将军尴尬地看向文玹,这下要如何收场?
  文玹让三条狗再闻了一遍带有文成周气味的布,让它们绕着堆放一旁的米袋与牛车嗅闻。绕了两圈后,它们再次对着空荡荡的牛车坐下。
  “肯定是在车上!”文玹十分确定,她让身形最为娇小的豆豆上车,它沿着车板一路嗅闻,很快停在一处,用前爪刨了两下,再次原地坐下。
  成然跟着上车查看,见此处有道缝隙,便用刀刃插入半寸,向上撬起。
  立在牛车旁的车夫见状,原本老实憨厚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猱身扑向文玹,手中用来赶车的皮鞭如毒蛇般卷向她的脖颈。
  文玹正凝神专注于成然撬起的车板下方,毫无防备,听闻惊呼转头去看,就见皮鞭已经近在眼前!


第177章 
  文玹虽对孟裴说她睡一觉就恢复八、九成了; 但其实她仍觉全身酸痛,乏力渴睡。
  从拂云庄一路疾驰追赶孟裴一行,直到渡口; 再追踪至京城里; 此时天都亮了。她其实已经筋疲力尽; 只是为了能找到父亲而勉强支撑到现在。
  眼见要找到人了,兴奋之余她的注意力全在牛车上; 哪里想到车夫会乍然发难!
  以她身手; 本来是能轻易躲开这下攻击的,但她疲惫之余; 反应亦变得迟钝起来。虽然动念要闪避; 身体却动得慢了一拍。
  眼看她要被皮鞭绕颈; 却见一道颀长身影掠至她面前,正是孟裴举刀挡住皮鞭,甩动的鞭头一遇到障碍,便立即回卷,在刀刃上缠了好几圈。
  孟裴既然见文玹如此确信,便也认为文相公多半在车上,因此一早就提防着车夫狗急跳墙。旁人的注意力都在牛车上; 他却灼灼盯着那车夫; 见车夫眼神不对; 便抢在他扑过来之前就跃至文玹身前,抽刀挡下皮鞭。
  孟裴用力把刀向后扯,想要夺了车夫的皮鞭; 但他落地时右足脚踝一阵剧痛,连站定都嫌勉强,根本使不上力。车夫一扯手中皮鞭,孟裴手中刀反而被他拽走,“当啷”落地!
  车夫已知自己今日是逃不掉了,但若是能擒住孟裴或文玹中的任何一个,他就有了生机,因此拼死一搏,夺了孟裴的刀后,飞扑之势不减,同时手中皮鞭一甩,再次抽向他们二人!
  正当此时,成然从牛车上一跃而起,凌空一脚踹在车夫肩头。
  车夫当即臂骨折断,横飞出去,在地上滑行一段,被兵士用脚抵住才停下,头一抬,三四把明晃晃的刀指住了他,顿时万念俱灰,只能放弃抵抗。
  文玹见孟裴额头沁汗,牙关紧咬,担心他脚上伤势加重,急忙伸手扶住他右臂,担心道:“你的脚……”
  孟裴摇摇头,隔了会儿才咬牙道:“无妨……”
  见车夫如此反应,李将军也确信人就在车上暗格内了,当即上前半跪在车上,撬开暗格的盖板,探头一瞧,欣喜地回头叫道:“人在里面,找到了!找到了!”。
  几名亲兵上前,从暗格内将文成周抬了出来。
  孟裴招手让一名亲兵过来扶着自己,朝文成周的方向扬了扬头,对文玹道:“去吧。”
  “嗯。”文玹看着亲兵把他扶稳了,才松开手,又朝他微笑道:“阿裴,多谢你!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孟裴轻笑:“你和我道什么谢?快过去吧!”
  文玹点点头,转身跑向文成周,见到他苍白而清瘦的脸庞,紧紧闭拢的双眸,刚松下去的心情又提了起来。她上前查看他情况,并轻唤他,他却一动不动。
  李将军带着军医,替文成周细细检查,并没发现什么外伤,推测应是服了蒙汗药一类的迷药,才会昏睡不醒,但军医长于外伤,内科方面并不擅长,替文成周大致看过后,便去为孟裴检查脚伤。
  文玹等着李将军安排随行送文成周去看大夫。豆豆、大白与阿毛围在她身边呜呜直叫,她这才想起忙乱了这半天,还没顾上奖励它们!三个小家伙这次立了大功,她亲热地抚摸着它们的脑袋,挠挠他们的脖子,并喂它们吃了好几条肉干以资奖励。
  围观众人听闻这位昏厥过去的青衫文士竟是文相公,住在附近的街坊立即热心地推来推车,说要送文相公去医馆,不一会儿竟有好几辆车接连而来!有板车有推车亦有牛车,还有街坊拿来被褥毯子铺在车上。
  文玹不由鼻酸,她在亲兵相助下扶父亲躺上牛车,盖上毯子,对每一位热心相助的街坊都诚挚感谢,送上报酬。街坊们却一个都不肯收下报酬,还直说能为文相公做些事才是他们的幸事!
  文玹与孟裴陪着文成周一同前往医馆,又请李将军派人传话回拂云庄,未免卢筱忧心,只说文成周为找她扭伤了脚才耽搁了回去,待看过大夫后父女俩再一起回庄。
  那名车夫被拘往开封府关押,他送米的那家宅院主人不在,只有管事在,便一同带去开封府讯问。
  ·
  在赶去医馆的路上,大约是药效过了,再加牛车摇晃,文成周渐渐恢复意识,缓缓睁开了双眼,但觉光线刺目又合上了双眼。
  在牛车上陪坐一旁的文玹见状惊喜,轻呼:“爹!爹!”
  孟裴骑马跟在牛车旁,闻声亦欣喜看过来:“文相公醒了?”
  文玹朝他点点头,又轻拍文成周的手。他再次缓缓睁眼,似乎要抬手去遮挡刺目的阳光。文玹举手替他挡着,他又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向她,眼神欣慰无比:“阿玹……你平安就好……”
  “嗯!”文玹微笑着点点头,“爹,你也平安,真好!”
  文成周困难地转向另一边,看向孟裴,见他右足悬在马镫子外,脚踝处明显粗了一圈,握缰的手上亦包扎着,就知他为救阿玹或是自己出了不少力,便轻声而诚恳地道:“孟公子,多谢。”
  孟裴急忙拱手还礼:“文相公请勿言谢,这些都是身为后辈应当做的。”
  文成周淡淡一笑,合上双眼不再言语。
  ·
  十一月的汴京城,风起云涌,大事不断,精彩纷呈。发布诏令与消息的皇榜常被围得密不透风,街头巷尾的各式小报一印出来就卖得精光,连连加印都不够卖!
  已不在相位的文大学士遭遇意外被人劫持,万幸被端王二公子带人救了回来。涉案的宅院在调查后发现是右相殷正祥表亲的名下产业。就连右相也因此被请去开封府询问一番。
  这件案子还在调查之时,又爆出殷正祥因涉及侵占、渎职等罪名被罢免的消息。刑部立案调查,后更有证据指其与白矾楼凶手“古二”本是同州府为官,殷正祥诱使其为自己背罪,导致其家破人亡,怀恨在心,才有白矾楼一案发生。延兴帝大怒,责令严查其各项罪状。
  同月,延兴帝下诏安抚文大学士,并召见其进宫,在营救文大学士时牺牲的护院与庄丁均被追赐武官职,发放抚恤及官禄,荫至子女。
  左相右相接连被罢免,朝中不可一日无相,延兴帝擢升中书省侍郎唐博实为左丞相。但见圣上对前丞相文大学士安抚有加,朝中不少官员都猜测圣上实有意起复文大学士,就等在意外中受惊的文大学士把身子休养好了。
  ·
  刘嘉煦听闻文大学士出了意外,他比别人更觉意外,急忙找许天文出来,向他打听怎么回事,明明说好是找些人把文一娘药昏的,怎会去劫了文大学士?还弄出这许多条人命来?!他就算再是胆大妄为,也知这回事情太大,绝不是花钱就能轻易了事的!
  谁知许天文对此也是一头雾水,那群人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从事发至今没有人再见过他们,直到今天早晨才听手下人说毛十三与钱达犯事被关进开封府大牢。刘嘉煦闻言更是暗暗心惊。
  刘嘉煦与许天文在酒楼商量了半天,决定先暂且放下此事,不管文大学士被劫是不是毛十三与钱达所为,都装成毫不知情,与己无关。反正也不是他们两个亲自去找的毛十三。
  两人通完气,心中稍定,酒足饭饱之后便从酒楼出来,正要上马车去附近的瓦子换换心情,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刘嘉煦诧异地看看许天文:“你认识?”
  许天文摇摇头:“从没见过。”
  拦路的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壮汉,满脸钢针样的胡子,铜铃般的双眼怒气冲冲地瞪着刘嘉煦与许天文。
  刘嘉煦一听许天文也不认识此人,且看他穿着粗布短衫,粗布裤子,外套一件灰扑扑的旧棉背心,一看就是市井平民,便皱眉不耐烦地道:“好狗不挡道,滚开!真是扫兴!”
  虎背熊腰的壮汉冷声问道:“你是叫刘嘉煦,淮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又朝另一边的许天文问道:“你爹是安国候?你叫许天文?”
  刘嘉煦不由愣住,此人知道他们俩的身份,还敢拦路,摆明是来者不善。他急忙朝后退了两步:“来人啊,拦着这个无礼之徒!”
  护卫们听令,纷纷上前,拦在刘嘉煦与许天文身前。
  张大风冷哼一声:“到底谁是无礼之徒?!到底是谁行事腌臜!卑鄙无耻?!”
  这两个公子哥闲着没事做,要如何胡混乱来都不关他屁事!但这两个腌臜东西竟然敢打阿玹的主意,就别怪他代替这两个二世祖的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了!
  刘嘉煦与许天文被张大风当街大骂卑鄙无耻,行事腌臜,回头见路人纷纷围观指指点点,只觉颜面尽失。他们躲在护卫们身后顿时胆气壮了许多,便气愤地指着张大风道:“你凭什么骂我?我都没有见过你,你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再要恶意毁谤,我就让人把你扭送报官了!”
  张大风只冷笑:“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说完便大步离开。
  刘嘉煦与许天文面面相觑,什么?这就完了?看这壮汉气势汹汹过来闹事,还以为要动手打人呢,怎么说了几句就走了?大概是看他们带的护卫多,知道打不过就只得罢休了吧?
  这两人都是不爱操心的主,见对方知难而退,灰溜溜走了,便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上车往瓦子里去了。


第178章 
  入夜; 城南的新门瓦子变得越加喧哗热闹。
  每到夜间新门瓦子内都有那相扑比赛进行,男子选手上场之前是由女飐上场相扑,预热气氛。这些女飐上场衣着极为清凉; 知名女飐不仅相扑技艺要好; 容貌姿色也都属上乘; 相扑过程极近香艳。
  刘嘉煦先前酒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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