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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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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抖抖马鞭,“对,朕的帝位也是篡来的。”
不是先帝诏书钦定,都是篡权。赵熙豪气笑道,“怎么样,咱二人是不是很相配?”
祁峰用力点头。
赵熙站起来,弯折皮鞭,哼道,“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咱二人还是不同的。我为妻主,你为侍君,这就是差别。所以,你做的事,我必须掌控,过格了,做错了,欺瞒了,在赵家都是大错,要受罚的。”
祁峰心道,是,咱俩就是这一点不一样,你便要一生压伏我。打吧,打吧,快打吧。相比鞭子,他更怕长跪,真是忍不了这零零碎碎的折腾。
晾了半晌,祁峰已经感觉不到羞涩,他解脱地伏下身,赵熙一鞭子挟风下来,抽在一边臀峰。
祁峰颤了一下,心里却大大松口气。鞭子递次抽下来,他忍着痛,轻轻喘息。打了十几下,鞭势一转,就扫到了大腿。
那里打着很疼,祁峰猛地颤了一下。鞭势一缓,祁峰敏感地抬目看了看执刑的人。他的妻主举着鞭子有些走神。
该是想到别院了吧,祁峰也开始走神。
赵熙先回过神,一鞭抽得他几乎叫出声,“华国有能工巧匠,供大内秘用,你那块牌子不几日就能做成。你拿着他沿路收伏边军,底气也足些。”
“嗯。”祁峰饶是硬气,也疼得汗如雨下,他让步道,“好,我拿着。”
口上服了,心里是否还在抗拒?赵熙狠狠抽了一鞭,看着光洁的背上又因这一鞭渗出一层的冷汗,“这一鞭是要你记住了,若是遇乱兵伤了你的龙体,朕有本事带你回南华,圈禁宫中。再派节度使接管你的王庭。”
祁峰咬唇。
“不要当朕是说笑,你既为帝君,行事必须收敛性情,任意胡为,以身犯险,若有闪失,你就做好一辈子关在后宫的准备吧。”
“是。”最后一句,以非常重的一鞭结束。祁峰几乎扑倒在地上。
鞭停,两人都微微气喘。
……………
打过了,训过了也把话说明白了,赵熙瞧着祁峰是真的跪不住了,于是扶他起身。
祁峰咬紧牙,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板,一寸一寸沉下身子。
“啊……”祁峰嘶嘶地吸着凉气儿,额上的冷汗淌成了小河。
赵熙看不下去,单腿蹦着绕到他身侧来扶。祁峰赶紧阻她,“别,看伤了腿。”
“顾着你自己吧。”赵熙弯腰扶着她疼得红了眼圈的中宫。
祁峰硬是咬牙起了身。两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到软榻边。
赵熙也累出了汗,她借着祁峰的力坐在榻上,微微喘息。
“上来,我瞧瞧你的伤。”赵熙拍拍身边位置。祁峰无法,只得侧身卧上榻来。
赵熙看见他的膝,两膝又红又肿,臀腿上鞭痕都僵肿着。她转身向榻边小桌上去够她用的药膏,祁峰却是急着看她的脚伤。
两人一同去够药。赵熙先够到药,转身将倾身过来的祁峰搂住。祁峰的身子有些冰,揽在怀里,感觉踏实又清新。
“既是夫妻,便该相互扶助。”她揽着祁峰,“决断前想想自己也是有妻有家的人,家国责任在肩便要选择最是稳妥的方法,而不是时时都用命去拼。”
祁峰回揽住她,感受着赵熙的微乱的心跳,也是心潮难平,“陛下说得对,臣侍自幼独居,万事都是自己拿主意,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祁峰有些哽,却是含笑抬目看着她,眸中全是晶莹,“以后当用心,定不再让吾妻悬心。”
赵熙含笑点头。经过这么多波折,他们才算是彼此认清了身份吧。
祁峰长长舒了口气,安心地绽出笑意。膝上开始清清凉凉,是赵熙在给他上了药。
他侧卧着,轻轻手伸托起赵熙的伤脚。他小心地拆开纱布,给她重新上了药,又细心地包好。
赵熙翘起唇角,恬静地笑笑。
是夫妻所以相濡以沫,经年之后她终于明白这个道理。那些镜中花水中月,都是她的幻影,真真切切地珍惜眼前此情此景,才是福份。
更漏又一次响起,窗外已经升起启明星。
祁峰折腾了半天一宿,支持不住,挺着伤也睡了过去。
赵熙安置好他,起身,悄悄走出帐去。
顾夕的帐子仍然灯火通明。赵熙披着长裘,自己一步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有痛感,却不抵她心中的痛惜。
她站在帐门前,手指轻搭在帐帘上微微发颤。这个时辰,顾铭则就施完了最后一遍针,顾夕会被强行唤醒。
帐帘垂着,里面也静静的。忽然,传出轻轻的说话声,在万簌俱寂的黎明前夕,听得分上清晰,“夕儿,醒来。”
赵熙绷紧全身,仔细聆听动静。
顾铭则唤了好几遍,她听到顾夕的声音,又哑又轻,“嗯……”,犹如天簌,让她亮了眼睛。
顾夕,终于苏醒了。
第67章 卧牛堡(七)
赵熙几步闯进内帐去。
灯火柔和的内帐,温暖如春。赵熙直走几步; 到床前; 初初张开眼睛的顾夕,被这急急进来的女子吸引; 目光转向她,满面探究。
赵熙停在床边,顾夕静静地躺在床上,太虚弱; 还动弹不得。微微转头,目光随着她,一瞬不瞬。
赵熙坐在他身边; 颤着手指,轻抚顾夕苍白的面颊。
床上的人儿受惊地缩了一下,垂下目光,长睫忽闪闪地。
“好,醒过来就好。”赵熙哽道; 能留住人,还奢望什么别的; 她仰起顾夕的脸,顾夕随她动作; 抬起眸光; 那目光太清亮; 水润澄净; 仿佛盛着满天星辉; 赵熙知道,那满天星辉中,没有自己。
她温柔又疼惜地揽住顾夕,轻轻俯下身去。顾夕长睫颤得更乱,印在他的眼皮儿上的轻吻又灼又烫,让他有些无措。
“夕儿,这一次,我先走进你心里去,你只等着我就好。”赵熙把头埋在顾夕的胸前,心如刀绞。
顾夕为了这份情,义无返顾,几乎将命搭给她。这一次,她不再要顾夕这么艰难……赵熙满个人整个心都扑在顾夕身上,“夕儿,你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初初醒来的顾夕,被女子陌生的气息笼着,有些慌乱。他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番,记忆空空的。什么也没想起来的顾夕,心慌地张了张口,却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赵熙惊了一下,赶紧起身查看,“碰到伤处了?”
她熟谂地掀顾夕被子,分开他右衽的前襟。
顾夕不安地想往回缩,却动不得,虚弱加上病势,顾夕一惊之下几乎再昏迷过去。
“夕儿刚醒,还太虚弱,不如让他自在些。”一直站在旁边的顾铭则担忧地看着一脸惊慌的顾夕。
赵熙回目看他,“你说我让他不自在?”
顾铭则张了张唇,没接话。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常年的线报往来,他熟识赵熙的性子。实在不是个柔和的人。
可预见到的火气,并未袭来,赵熙眸中暗下来,转回头,轻轻给顾夕掩上衣服,盖回被子,“夕儿,对不住,是我太急了。”
顾铭则看着赵熙,她柔和的目光中,全是晶莹。顾铭则轻轻叹出口气,能让赵熙改了性子的,除了顾夕,再无第二人了。
“夕儿,我叫赵熙,是你的妻,你是我的侍君。”赵熙俯在顾夕耳边,轻轻又坚定。
顾夕听得清清楚楚,惊得睁大了眼睛。
“旁的,你记不记得都不重要,这个可别忘。”赵熙爱惜地抚了抚顾夕的脸颊,“这种程度的爱抚,只是平常。夕儿养病时,我来照顾你。”
顾夕长睫瞬了瞬,眼帘轻轻放下,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旁边递过来一碗药参汤。
赵熙抬头,顾铭则端着碗又往前送了送,“夕儿的第一口汤……”
赵熙明白了顾铭则的意思,头一遭对这个人有了好的观感。她接过来,含了一口,转头见顾夕的眼睛又瞪成了圆圆的杏核。
赵熙把汤咽回去,“别慌,咱们得喝药啊,以前也这么喝过,真的。你是喜欢的。”
顾夕的脸儿更红了。
赵熙又含了一口,抬起顾夕的下巴,口对口度了过去。
顾夕又紧张又不好意思,一口药呛了半口。
赵熙又喂了一口,又呛了。
顾铭则站在一边,微微皱眉。
赵熙不气馁,小小地含了半口,这回一点一点的,极有耐心地喂了过去。果然顾夕就喝下去了。
她雀跃地抬目。顾铭则措不及防,那温和无奈的笑,落在赵熙的眼里。赵熙对顾夕温柔,不代表对别人也宽待。顾铭则硬是将唇边的笑绷回去。
赵熙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初尝情事的小姑娘,让他见笑了。可她并不觉得不自在。她索性转过身,专注地喂顾夕喝药。
一碗药,两人小口小口地喝了好长时间。碗见了底,顾夕却是也对她熟悉了。他眨着水润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妻主,在将睡之际,缓缓绽出个笑容。仿佛一朵雪莲,纯净绽放。
赵熙看着他睡过去,泪这才滴下来。
帐内一片寂静,良久,赵熙抬起红红的眼睛。
“夕儿传功前护住了心脉,散功也是准备稳妥的。”
赵熙挑眉。顾铭则温和低声,“对,夕儿并没有那么决绝,他把伤害降到最低,是怕有人伤心呢。”
赵熙难得地红了红脸颊。
顾铭则轻轻叹。死地而后生,谋不定也要动,顾夕一步踏入了不能回头的境地,无计可施。他只能将自伤降到最纸,求得赵熙不会太伤心。
“赤苏几日后就到了,夕儿太虚弱了,得悉心调养。赤苏在行。”顾铭则轻声宽慰。
赵熙放下心,点头。
内帐又安静下来。床上的人睡得很静,期间,赵熙揽着他,帮他翻了个身。睡梦中的顾夕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任她摆布。
就像婴孩。赵熙终于明白这药的厉害。逆天行事,要付出的艰辛,顾夕正在生受。她地法替他难受,抚他无助。顾夕要恢复的岂止是身子,还有他前二十年的成长。
想到这,赵熙又心痛刀绞。
顾铭则抿唇沉默地看着她悲伤的侧影,良久,实在无法这样放任,他轻声,“夕儿会好起来,我们陪他再长大一回。”
赵熙的泪终于忍不住,伏在顾夕胸前,轻轻抽泣。顾铭则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他心疼地看着坚强又强悍的嘉和,哭得让他震动。
成长,何其艰辛。顾夕为何要再经历一遍,这是老天降下的惩罚?赵熙从不信什么因果轮回,可这一回,她何其敬畏。她几乎失去了顾夕。
“将万山尸体找出来,以敬师礼厚葬。”赵熙看着顾夕,或许这样能让老天息雷霆怒,若再有罪罚,有她与顾夕共承。
…………………………
嘉和三年。
南华帝入草原围猎,不慎受伤。中宫燕兴帝,护送帝君移至卧牛堡休养。后又转至王庭休养。期间,南华女帝身子恢复又身怀有孕,算算日子,恰是在卧牛堡养伤时怀妊。两国子民震动,举国欢庆。于是女帝又在王庭盘桓至第二年秋末。
转年,女帝携皇储回南华,中宫护驾。女帝回京,携回王庭以北许多地方特产,有活的动物,植物,还有毛皮香料,奇珍异宝,匠人艺人不计其数。
南华人对王庭渐渐由惧怕,到好奇,直到一队又一队的商队从南华出发,来到王庭,又带回大量稀罕物。两国交通,互融互惠,就此拉开巨大的帷幕。惠及两国近百年。
中宫祁峰,世人皆认为这一子来自中宫,又因着陛下伤重时悉心照料,事君以诚。于是从后宫老太后、朝中诸臣及国人对他的印象纷纷改观。反对之声,渐息。
女帝返京后,有臣工上本参顾相。相府自从废太子乱政以来,一直风雨飘摇,势力早不如前。有人参他,奏本一上竟无一人替他说话。女帝下旨此查抄相府。兵士如潮水涌进,将偌大相府翻检一遍。查出不少当年与祁废王万山的书信往来,还有与废太子的书信,信中谋划专权之事,实是大逆之罪。
女帝念在顾府曾出过一位正君,一位侍君的份上,法外施恩,将顾砚之削官去爵,囚禁。府中人等皆发往边疆,永远不得入中原。唯早年遁走的老夫人,始终未搜出人影。
那一年,除了这些大事,还有一些不张显于外的宫闱秘事。比如林贵侍削兵权退居后宫静修。后宫另两位侍君,宋承孝圈禁在西风口,李侍君远封西南……外人本就不知后宫之事,又哪管陛下到底失了几个侍君?只是后宫在经历这些事后,几乎水洗了一般,旧时侍候的太监女官,皆被更换。皇城近卫,御前十六所,皆重新整合,再不似旧时。
……
三年后。
南华皇宫。
女帝赵熙穿着素服,靠在软榻上看书。
女宫引着乳母,抱着小太子走进来。
“给陛下请安。”乳母抱着孩子躬身,口中柔声道。
赵熙掷下书,招了招手。小太子便奶声奶气地扑进娘亲的怀里。
“再过年可就三岁喽。”赵熙掂了掂手里小肉球的份量,又长了不少。小太子虽然不满三岁,但身量却不矮,比同龄孩子,也壮不少。细看眉眼,清秀俊雅,一双美目,肖似故人。
赵熙将孩子搂在怀里。那年怀妊,当真是惊喜,她没问原由,祁峰也没提。但她感受得到,体内运转不息的,顾夕的柔和精纯的内力。顾夕用他最后的真元,助她调理,她几乎是在重塑真气的关节,怀上了这孩子。所以,真是上天赐的宝贝,这孩子也是格外地健康有活力。
回南华这一年,她与祁峰聚少离多。祁国以西,有蛮夷犯边。祁峰回王庭整兵去了。
算算战况,祁峰今年冬天,可回南华来了。
赵熙垂目看着怀里的小肉球,笑道,“年前父君便可归朝,崨儿可高兴?”
小家伙嘻嘻笑着,口齿清晰道,“和父君骑马射箭去。”
赵熙将儿子揽了满怀,笑道,“小机灵。”
乳母见小家伙在陛下怀里扭,忙伸手接出来,“陛下身子重,太子可别碰着。”
赵熙摆摆手,示意无妨,还是将孩子递还给乳母。看着孩子被抱出去,她起身。
有女官上来,给她整衣,赵熙年初再次怀孕,伴在她身边的是林泽,所以太后乐坏了,亲自过来嘱咐她安胎,并提林泽为皇贵侍。赵熙都顺着她。
如今怀胎六月,腰身略丰了些。赵熙将阅过的奏折指给候在外间的几个内阁,自己无事一身轻。
“摆驾吧。”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
林泽今天生辰,她得过去看看。林泽自从退居后宫,很少出院子,倒似囚禁。当年他振臂一呼,就能调得动全国兵力,这实力,过后,他自己也后怕不已。该是自罚了。
“臣侍尚不能掌控这样的威仪,恐替陛下,替南华招祸。”林泽一身淡色宫衣,宽袍展袍,笼膝跪在他自己的宫门前,轻声求恳,“那时年少轻狂,便以为有一腔子热血便是正义……陛下早年提点得对,臣侍是得勒着点性情。”
“林泽呀。”赵熙三年前回到南华时,第一时间便去探望他。可看着瘦了好几圈的北江林帅,又不觉怔住。怎的一年多未见,便变了这许多?
林泽抬头,看着久别的爱人,泪早铺了满面,“陛下,容臣侍再沉沉性子吧。”
真是知道怕了呀。赵熙长长喟叹,揽住林泽缩紧的肩。林泽僵了一瞬,便将合身将赵熙搂在怀里。
“陛下,臣侍……”一句想你,却再不能任着性子说出来。林泽涩涩咬牙。长大,该付的代价,总是要亲自尝过,才能品出曾经的来之不易。
赵熙的车辇来到林泽的宫门前,远远看见林泽在门口相迎。
“身子重,又跑来做什么?”见了礼,林泽担心地扶着她,絮絮。三年的沉淀,林泽稳重了,大气温暖。
“怎么?”赵熙笑,“这一胎可是结实得很,你养了这几年,身子强健,孩子没有理由不好的。”
林泽纵使这几年修身养性有成,也被赵熙一句话破功。他脸红了一大片。只是手上不敢松力,扶着她进了院。
“今年过完年,你可不能再给朕躲清静了。”赵熙被他安置在软榻上,舒服地靠在软垫上,示意他过来。
林泽坐在她身边,轻声道,“好,臣侍遵旨。”
赵熙惊喜地侧目看他。她本以为他仍会推辞出仕,可他却一口应承。
“总得有担当,有作为,才好给陛下分担……”林泽红了脸,坚持了一下,低低声音。
赵熙愣了一瞬,哈哈笑起来。她的小林泽,也有了做父亲的样子喽。
出了林泽宫门,已经是午后。初冬的暖阳正艳,赵熙坐在辇上,迎着光看向长天,一行冬鸟在天空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淡淡鸟迹。赵熙微微牵起唇角。转年,那小家伙便二十二了,这几年,他休养的情况,事无巨细,每日都放在她的案头。她看着,便也如见到了真人一
般。
当初为了他养伤和学习,特别在岭南给他入了籍的。据报,顾夕恢复得很好。明年,她定要想法,把那小子放到身边来。亲自看着他养身子,才放得下心。
想到此,赵熙又有些忧虑。顾夕醒来后,她与他相处了半年,如今他是怎样的性情?还会钟情于自己?
赵熙一路思量,颇有些踌躇。
不成,她决定要亲自去岭南,顾夕的新家里面去,亲自把他带回来。
第68章 清溪(一)
岭南,清溪镇。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清溪镇不大; 依山傍水。清溪最出名的是清溪书院。院中常年有大孺坐馆; 培育出的英才学士数不胜数。
挑选休养地时,顾铭则便相中了这座人杰地灵的小镇。
赵熙允了; 派人提前来选址建房,顾夕住过来后,赵熙安排了明卫暗卫亲卫各色精英侍卫,远远近近地保护着; 每日,都给顾夕通信。顾夕隔个三五日就回一次,由暗卫亲自驿送回京。赵熙还嫌信里内容不详近; 又命令亲卫们每日再报上顾夕详细的经历,事无巨细都会出现在她的案头。
重活一世的顾夕,与前世不同,喜欢清静,听琴品茶; 淡然随性。他身体恢复了一段时间后,顾铭则便送他去书院读书。读上了才发现; 这一世顾夕是勤勉型的学生。若是勤奋也就罢了,可偏偏聪慧灵透; 悟性极高。时间一长; 教他的先生个个招架不住。顾夕成了书院里最短时间便转而由大儒亲自授课的学生。
远在京城的女帝陛下; 因着怀了第二胎; 无法远行。不过已经兴起了要亲自去接人回宫的念头; 再阅着案头这样的一条条消息,心中不禁更是火急火燎的。
当年的一幕幕,又在她的脑中划过。
亲手喂夕儿服下药丸,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人醒那一天的情景,赵熙记忆犹新。
形容消瘦的顾夕,自她来,头一回睁开眼睛。他没力气,连头也动不得。只眨了眨眼睛,一瞬一瞬的睫毛,又挺又翘,一下下刷着赵熙缩成一团的心。他好奇地看着自己头顶高高的帐顶,又试图转头看看身边,赵熙就坐在他的床头。
赵熙一手抚着顾夕的面颊,一边用手托住顾夕的后脖颈。躺了这许久,全身关节都锁死,肌肉都僵了。赵熙轻轻揉按的小小动作,就让顾夕疼得全身绷紧。
不过疼归疼,床上的人没叫出声,也没抗拒。
赵熙轻轻揉着他的脖颈和肩,缓了一会儿,人才能微微侧过头。赵熙看到顾夕消瘦的脸上,那双清湛湛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阴影,像初生的婴儿,清澈透明。
“夕儿?”赵熙试探着叫。
顾夕的眸中现出疑惑。
“不会讲话?”赵熙等了一下,不见回应,有点急。
顾铭则凝着眉,摇头,“会讲的,只是不知道谁叫顾夕。”
赵熙痛惜地将人揽在怀里。
此后,顾夕身子一天天的恢复,可服了药的效果却时有反复,有时会无故陷入昏迷,醒来,本来已经教他记得的事,他又忘了个干净。
“药效,并未验证。”顾铭则面对赵熙的询问,为难道。
赵熙气得几乎一巴掌甩到他脸上,“你不是善药?”
顾铭则无话可答,他善药,也不是神仙。只是这话赵熙可听不进去。当时赵熙身子渐沉,性情也偏敏感,祁峰为此常被她迁怒,每天净为躲着她,怕她发怒伤身,直等到晚上她睡了,才敢进来看一眼夕儿。
“前几日刚认得了我,愿意和我喝茶了,今日醒来,就又忘了干净。”赵熙发完火,又忧郁起来。
顾铭则斟酌道,“夕儿伤了根本,身子正是最弱的时候,自然胜不过药力。陛下不宜心急。此地苦寒,该找一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让夕儿安心养着,怎么着也得几年时间,才行。”
赵熙本是想带顾夕去王庭,可是那里毕竟不如风景如画气候宜人的南方,于是只得采纳了顾铭则的建议。
这一养,就是好几年。长子已经三岁,二皇子几个月也诞育。
赵熙将案头的文书掷下,“着济南府,准备迎驾,朕要到清溪的寺庙还愿。”
女官们吓了一跳,“陛下要南巡?”
“不,是微服。”
“二皇子还小,您的身子,且得将养呢。”
赵熙抬手止住,顿了半晌,道,“上天赐予朕两个皇子,也该去寺中还愿祈福了。”
众人皆默然。
“着礼监司安排吧。”
“遵旨。”
………
皇次子焕出生在嘉和六年。
先时国人担忧皇嗣单薄,这一下皇上有了两个儿子,真是普天同庆。皇子百天时,皇上大赦天下,又是举国欢庆。
女帝下旨,举国欢庆十日,朝中也休朝会。连着这十日后,便是春播节,仍旧是休朝农耕。
这样赵熙就划拉到手近一个月的假日。于是她皇长子悄然离京,奔济南府清溪县而去。
赵熙坐在宽敞的大马车里。
“清溪到了吗?”太子好奇地向外张望。
赵熙正也神地望着孩子。那灵秀的双眸,绝美的容貌,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也足以让人畅想长大后的惊艳。太子崨肖似祁峰,可若是见过顾夕,便不得不感叹,这就是个小顾夕呀。
太子崨头一回出宫,一路山川风物,市井民情,他的一双眼睛看都看不够。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状态。
赵熙笑着揽住不断扭动小身子想扑到窗口看风景的孩子,车窗一片片青青的田苗,环绕着清亮亮的水渠,衬着蓝湛湛的天。真是个好地方。
“快到了。崨儿坐了这些天马车,闷了?”
“不闷。”小小人儿摆出沉稳的样子,“各州府都尽力相迎,好玩的,好吃的,无一不足。母皇说过,以天下供养一的话,崨儿这一路走来,也算明白了……”
“明白什么?”
“儿臣身上的责任呀。享尽天下,便要担负天下呢。”
赵熙惊讶地看着儿子,怎的这样早熟?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
“先生教的好。”赵崨末了谦了一句。
赵熙点点头。
“母亲来这,真是为还愿酬神?”小孩瞅空试探了一句。
赵熙一闪神,“是啊。”
赵崨便不再问,转而笑道,“父后今年还未来南华哩。母亲何时诏回呀?儿臣想着和父亲母亲一同去围猎呢。”
“喔,”赵熙抚了抚孩子的脑袋,那企盼的小眼神她也挺心疼。燕祁边乱刚刚平息,去年又有雪灾,他本已经准备好启程,却又不得不留下来护民渡难关。忙到今年,又巡边去了。怪不得崨儿想了呢。赵熙抚了抚儿子的头发,“母亲已经派了信使过去,中间还夹带着你的几幅大字儿呢。”
赵崨这才亮了眼睛,“父后看了,定会马不停蹄地回来瞧我。母亲到时再给崨儿添个皇妹如何?”
赵熙愣住。这孩子,这拐弯抹角,替他父后争宠呢?她哭笑不得,这些年她身边男侍不多,也只是林泽走得近些。怎的这样也不合这小家伙的意?
赵熙板起面孔,“大人的事,容你多言?”
赵崨笑着软糯着童音,“母亲,不是儿臣多事,您怎知这不是父亲所想呢?”
赵熙出神地看着这小孩,一时咄咄逼人,聪明睿智,一时又软萌可爱,痴缠胡说,真是让她无话可答。也是从去年始,他独居太子宫,身边太傅、舍人一大堆,也算是个小小的主事人,学了些权谋勾连,用到这里,还真是应景。赵熙无奈笑笑,皇家的孩子,哪能像张白纸?比如当初的自己。不过她也是着实慨叹,自己看大的孩子,一转眼,便也多出了许多心思。
赵崨在车上晃了一阵,毕竟是小孩子,困劲上来,歪在赵熙腿上睡着了。
赵熙思绪又飘到窗外。越过这座小镇,前面就是清溪大镇。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她的夕儿,正等在那里,等她来找他,带他重新走回她的人生。
她微微翘起唇角,多年未挂在唇边的欣然笑意,慢慢绽放。
陛下要驾临清溪,早就安插在顾夕周边的皇属御所的人都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普济寺和清溪书院是重点警戒地点。
同时,安排顾夕移居到普济寺后山小筑别院候驾。顾铭则在自己的房间里指到她的口谕,只有一句话,“等顾夕搬走后,卿移居京郊别院,圈禁。”
顾铭则早料到赵熙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他。果然……甚至在口谕中他连个名字也没有了。顾铭则甚至能想到赵熙在安置他时,生气的表情。
“您安顿好顾大人后,即刻就得随礼监司的人起程。”暗卫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只能用您字笼统地叫了声。
顾铭则点头,转身出了房门来到院中,他和顾夕住的院子前后二进,清幽雅致,院中遍植药草,终年植香阵阵。
顾铭则缓步走过石子铺的路,来到顾夕房前。顾夕正在屋子里写功课。
顾夕重活这一世,顾铭则也改变了对他的教育思路。
从前在宗山,他是散养着顾夕,每天带着玩,顾夕天份高,玩着就学会了不少能耐。这一世,他反思自己对顾夕的教导,顾夕的痛苦都源于过于率真和纯粹。于是他改变了教育思路。
除了每日在书院读书,回家时顾夕之前会的东西也一样一样重新恢复起来。同时,顾铭则考虑到顾夕将在宫中陪君伴驾一辈子,于是有意给他多讲讲宫中规则。顾铭则或许没感觉到,其时他现在悉心教导顾夕的这些东西,与父亲当年对祁峰所授的内容如出一辙。
再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顾铭则到底学会了心有顾忌。
他站在顾夕门外,见顾夕穿着家居的宽松衣服,乌发轻拢泼洒在双肩上,修长手指正执画笔,莹白的手指墨玉的秆,相映便成了诗意。
“画成了?”顾铭则走进去。
顾夕起身,“先生来了。”
顾铭则走过来。顾夕有些不好意思让先生看他的这幅习作。
顾铭则他负手打量顾夕的作品。
那是一幅草原狩猎图,茫茫草原,巍巍苍穹下,只有一个骑手。骑手的画法非常写意,谬谬几笔就勾勒出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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