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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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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嗯?”赵熙立起眼睛。
祁峰再不敢有性子,忙摇头,“不是。”
赵熙冷冷哼,瞧他又冷又累,又怕真着了风寒,于是沉着脸指着寝帐,“回去。”
负手先走了。
祁峰咬牙起身,腿疼得几乎断掉。等他拖着步子进了帐,赵熙已经换好衣服,正披长裘。
“进去。”赵熙指了指内帐。
祁峰自己宽了外衣,走进去。帐内温暖光明。
赵熙指了一块地方,祁峰走过去跪下。
她随手递给他一条马鞭,祁峰擎在手里。
“林泽奉旨该到卧牛堡了,我到前营,收拾完他,再来收拾你。”赵熙冷哼,“他走到这一步,也有你出的力,这是罚你其一,欺瞒朕,这是罚你其二,若有再犯,朕就真的圈禁你。”
祁峰咬唇,“嗯……”
赵熙挑眉。
他马上警醒,窘迫改口,“臣侍知错,再不二犯。”
赵熙哼了一声。临走时,亲自给火炉里加了炭,帐内暖意融融,回目看了看笔直跪着诚心思过的中宫,这才去前营了。
第65章 卧牛堡(五)
半日前。
大雪初霁。
南华江北郡大军陈兵在草原北边境。墨色铁甲连成乌云,铁蹄踏碎一地碎冰。
中午; 元帅林泽在帅帐接到圣旨。
派来宣旨的; 不是南华的内侍,而是北燕的礼官。等宣旨完毕后; 帐中一众高级将官哗啦一声围了上来。
“这宣旨的人定是假的。”
“对,您不能接旨……”
林泽环视了一众焦急得几乎眼睛喷出火来的部下,他们都是江北旧部,一直追随他父亲出生入死; 对林氏绝对的忠心。林泽了解他们的焦急,于是和声安抚,“那圣旨; 的确是陛下亲笔。我等领兵而来,不就是挂念着陛下吗?如果有机会进入燕营面见陛下,我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纵使是陛下亲笔,但也情势未明。或者是挟天子以令诸候的计也说不定。”大家都不认可。
林泽摆手,坚定道; “不,陛下是南华战神; 那性子宁折不弯,岂会轻易就俘?那就是陛下真实的旨意。”
众人互相对视; 一齐撩甲; 跪了一地; “元帅; 恐怕陛下会追究无旨兴兵的罪责。”一个江北的旧时老将泣道; “您不能放了兵权轻入燕营啊。”
这分明是在谏林泽拥兵自保啊。
林泽抬手,阻住大家的话,严肃沉声,“诸位随林某入草原,是以救护陛下的名义。如今陛下明旨三路大军,唯有我这一路不听召,大家是想做南华的叛军吗?诸位忠心为主,家中也有妻儿老小,要他们都成为叛军之属吗?”
“元帅……咱们拥有南华半数兵力,拥兵在北边境,做一个镇边王,陛下又岂能为难咱们家眷?”另一个老将以头触地,大声劝谏。
林泽摆手,“虽然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可我还是陛下的侍君……”他垂下眼眸,目光湿润起来,赵熙旨意上说在养伤,林泽就意识到这伤定然不轻。他此刻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卧牛堡去。其余的他已经不在意。
“分裂南华,削弱国力,林某断不做这样的南华罪人。”林泽掷地有声。
“众将听令,即日接受整编,与崔帅换防,编队百人成组,千人成队,万人成营,轮流进入草原巡边。”林泽朗声,“我北江三郡军士,皆生在水边,在草原恐不服水土,多在内地招募医士,暂许近过四旬的老兵,换防回北江,换我精锐兵士,为南华镇边。”
“是。”众人凛然。林泽这是倾北江所有精锐镇边。他虽人入燕营,但边境陈的都是亲兵,实则还是为陛下壮了声威。
众人送林泽到营门。林泽带了一队亲兵,冲众人郑重拱手,策马,消失在无边的雪幕中。
赵熙从帐中出来,天色已经擦黑。候在外面的亲卫扶她上了马车。马车里火盆暖炉热茶,一应俱全。还有泛着热气儿的药粥。赵熙知道是祁峰费了心,她这一天起伏不定的心,缓缓温暖平息。
马车穿过内营,来到外营。赵熙带了几个亲卫,马车缓缓驶到营门口,驻住。
冬日的荒原,疾风劲吹,百草衰败。太阳的余辉完全殒落,金黄色的月亮已经挂上半天。一群饥饿的野狼散落在空旷的原野,炊烟袅袅的兵营,让野狼们不敢近前,只得苦苦守望着两山中的夹道。
不多一会儿,山道有马蹄声传来。她向那处眺望,见一支马队像旋风卷进山谷。
骑士皆身着玄色铁甲,同色披风,背负弓箭,一阵风般冲散饥饿的狼群。狼群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狼吠声。
为首的一人勒停马,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强弓,拉出满月。他向上仰了仰角度,一箭“嗖”地射出去。弦响处,狼群里发出一阵号叫。狼群立刻炸开了,漫山奔逃……
其余部众皆跟在他身后,拉弓搭箭,驱散野狼。
为首那人旋风般,已经冲至赵熙面前。他猛勒马缰,马高扬起前蹄,咴咴长鸣。
赵熙仰头看着那矫健的骑士,露出欣喜笑意。是了,是她的林泽,纵使千难万险,纵使情势不明,只要她在的地方,他都会就无返顾。
林泽翻身下马,眼中心中,全是面前的人。他牵肠挂肚的赵熙,瘦削苍白,裹在长裘里,仿佛弱不禁风。林泽心里疼得不行,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拉住,珍视地焐进怀里。
“阿泽……”赵熙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熟悉的林泽,熟悉的安心。她靠在林泽的怀里,不必再伪装坚强。
给林泽备下的寝帐,早已经灯火通明。
林泽坚持不让她自己走动,从车上一直抱进帐中。侍女迎着二人进来,簇拥着赵熙,帮她脱出沾了寒气儿的衣服,手炉、暖炉围了周全。林泽身上冷,生怕寒气带进来,在门口就站下了,好几个侍女围着他帮他脱下长裘大氅。
赵熙在大毛毯的圈椅里宽坐下,看林泽更衣。高大的将军,一身玄色软甲,同色裘衣,整肃又干练。在陛下的注视下,略略有些窘。他卸了甲,露出墨色常服,有段日子没见了,赵熙感觉林泽瘦了一大圈似的。
“草原里晚得早,一到晚上便大拨野狼在山野觅食,你率了那么几个人,为何不举火把。若真被狼围了,可还有命逃?”
林泽展开手臂,侍女正给他系宽松深衣的带子,他目光早转到赵熙这边。
“陛下伤得重?伤在哪里?瘦了好多。”
赵熙心道,瘦算什么,几乎死掉了。可是林泽的表情太凝重。赵熙觉得如果让他知悉了全部过程,估计这个倔小子得炸起来。
“伤了脚……”赵熙尽量轻描淡写。
果然林泽变了神色,衣带还没系好便急步过来,“哪只脚伤了?我看看。”
赵熙褪下软底鞋,让他看了一眼,脚仍肿着,白纱布上裹得厚厚的,看起来就挺惊人。林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何伤成这样?”
赵熙抚了抚林泽的头,“已经无妨了,遇到了雪崩,小山塌了一半,只失两趾,已经是万幸。”
“失了两趾?”林泽惊得脸上全变了色,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已经快好了。天灾而已,人力不能抗衡。不必耿耿于怀。”赵熙对这事的态度从来都很洒脱。看林泽那仿佛天坍了的表情,不放心地嘱咐,“回到宫里,要瞒住母后,记住没?”
林泽气到极点,命都差点交在草原,让他如何自处。又气又心疼,又急又躁,他终于爆发,大声道,“冬季草原苦寒,今年气候又不对,可逞的什么能,跑到这苦寒之地。受了伤还要瞒着母后……”后面的话,全哽在喉咙里,
赵熙还从没被林泽这样顶过,她也有点懵。林泽是真生气,着了真急,这犟脾气。
赵熙可不是个缓声缓气安抚人的性子,从来遇强愈强,她也立起眼睛,大声,“是啊,我的大能耐的林帅,为何不在朕身边守护呢?”
林泽被噎了一下,一下子想到自己当初无旨就跑到江北的罪行。怒气还未消,气势已经一泻千里。
赵熙眯着眼睛,“啊?无旨自专的事,干了一遍,下面就方便又自然喽。”
林泽无话可辩。
赵熙一句话便站了上风,趁机收回左足,穿上软鞋。
林泽目光追着她的伤脚,肿成这样还不在意的赵熙让他心疼不已,他闷着头蹲下来替她把鞋趿好。
赵熙被他略冰的手握住脚腕,连心都颤了颤,又软下语气,“真的无妨了。”
林泽大滴的泪落在纱布上,哽了好一会儿,低声道,“臣侍日夜担心……幸而您无大事,无旨调兵,臣侍知罪,听候陛下发落。”
不辩不避,直认有罪。赵熙倒是说不下去了。她的林泽,对她是完全不设防,从小到大,一直未变过。赵熙心中又暖又安定。她伸出手,拉起林泽的手。在草原驰马半日,即使在帐中多时,也未暖过来。冰冰的。掌心全是被马缰勒出的血印,手指、手背全是冻疮。赵熙心疼地焐在手心里。这就是那个放得下百万雄兵大权的林泽,义无返顾地来到她身边,她的阿泽。
林泽指尖颤了颤,感受到暖意从指尖直浸到心尖里。他抬目,泪眸未干又透出惊喜,“手……手很暖,身子大好了?”
赵熙心里痛如刀绞,却仍含笑点头,“嗯,去了寒症。”
林泽眼睛全亮了。他欣喜地揽住赵熙的腰,像儿时二人玩在一处时那样,自然又亲近,含泪带笑,反复语无伦次,“谢天谢地,太好了。”
赵熙长叹,回抱住她的林泽。谢天谢地,拥有这样赤诚的林泽,她何其有幸。
两人终于安定下来,坐在一处,久别再在草原相逢,都恍如隔世般珍惜。
“阿泽,你也长大了,以后做事再莫让我操心了。”
“嗯。”林泽垂目。
“不过无妨,今后有朕,不会让阿泽再行差走错。”赵熙揽住他,“我要阿泽陪我到老呢,你可不能再有差池了。”
“嗯。”林泽泪滚落下来,“只要陛下安全无虞,林泽怎样都行。”
“权柄过重也不是好事,你这次太过锋芒毕露,恐怕被有野心的人惦记,后患无穷。你先放兵权,在后宫清清静静陪朕一段时间。”
“嗯。”林泽柔和地抬起目光,“对,回后宫清清静静。”
赵熙感慨地揽住她的林泽,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便是他们二人的情谊。似家人,无论彼此处于何种境地,总是真心牵扯,彼此温暖,最是安心。
看着林泽用饭,赵熙与他讲新的军事布防。
林泽频频点头。现在南华兵事,他驻边江北,刘翼在东边境,崔是在北营,当初在北方阵重兵,主要是为了防燕祁。如今两国交好,三个元帅布兵区域有些重叠了。南边虽无兵事,但也该有驻军。江北换防的,他就失了兵权。不过林泽从来没图希过这些东西。
他想到一事,“刘帅昨日有报。”
“何事?”
“刘帅提及,燕祁入冬以来,按惯例,边防军都会换防。因为草原冬天休牧,所以大军也回王庭休养生息。可是今年冬至都过了,燕的边防仍没有动静。”
“喔,”赵熙点头,一路来卧牛堡,她也看到了。但涉及燕国内政,赵熙便没问。可燕兵不换防,守边的刘翼、崔是就都风声鹤戾起来,这是难免的。
“他们的陛下不在王庭,兴许调兵一事就滞住了。”
林泽不认同,“祁中宫离开王庭时,定是事无巨细,都安排妥了。他发旨意,下面自然有文臣武将按旨办差,哪能说人带着印走了,王庭就不办公了?”
赵熙被他的话逗笑,不过话虽直白,道理却是对的。
“祁中宫为何将边防按兵不动呢?”林泽百思不得其解。
赵熙沉吟着,“天寒地冻,燕祁纵有所图,也无法顶着寒流犯边。不过兵士徒在草原里吹冷风,也是不妥。”赵熙决定回去问问祁峰。
赵熙起身,“你奔波半日,累得紧,先歇着吧。”
林泽跟着起身,依依不舍却也知道赵熙身子不好,何况中宫还在。他咽下满心的思念,“陛下早歇着吧。”
赵熙拉他起身,“实在是还有事务急办,很多话未和阿泽说,你先歇明日朕过来。”
“嗯。”林泽垂下湿润的眼睛。
………………
赵熙坐在车里,独自沉思。
方才林泽提及的事,倒牵动了她的心。祁峰为何大冬天的,还在边防一线陈重兵?为何不换防呀,兵士们也有疲劳期……
赵熙抬手,有亲卫站到车边。
“派人知会崔是,嘱他暗中派人入草原查看祁兵布置。”
“是。”
赵熙又吩咐,“林贵侍刚到,着军医过去瞧瞧,别着了风寒,手也伤了。”
有亲卫应了,飞奔着去了。
“上君,天晚了,您要到哪里去?”侍女上来问。
赵熙眼望窗中铅云密布的天际,“回你们陛下的寝帐。”
“是。”侍女脆生生地答应了,高高兴兴地吩咐兵士摆驾。小侍女们跟在车后眉目互通信息。这些漂亮男子,来了一个一个又一个,每个都让人移不开眼睛,可上君还是回到陛下帐中去了。这可让她们太高兴了。
车行片刻,不远便是燕兴帝寝帐,大帐内灯火通明。
第66章 卧牛堡(六)
燕兴帝的寝帐灯火通明,一应侍奉的人都候在外面。
赵熙下了车。这一天走动太多; 她的脚肿了起来; 伤口处隐隐地疼。
两个侍女扶着她,艰难地走了进去。停在外帐; 她换下裘衣,挥手示意众人不必跟着,自己进了内帐。
祁峰在内帐中,已经跪了三个时辰。
赵熙离开时; 他还保持着端正的姿势,双手托着皮鞭。皮鞭本是没什么份量的,可是胳膊擎的时间越长; 手中的东西就越沉。到后来,祁峰不得不调动全身的力气来托起这小小的东西,汗水滴滴答答地。渐渐的,腿上的疼也叫嚣起来。那是透过皮肉深入到骨缝里的疼。骨头和肌肉保持这样费力的姿势,时间越长; 仿佛被锁死一样,大腿和小腿肚都绷得紧紧的; 不由自地主轻轻地抖。
实在坚持不住时,他试着动了动膝; 这一动; 疼得他叫出声来。帐外全是侍者; 他死咬住唇; 抑住痛呼; 脸都涨红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松下这口气。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再也不敢乱动。
祁峰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这程度能与别院被罚时能有一比。可那时他是安心的,知道赵熙肯罚他就是为了原谅和接纳。可这一回不同,他瞒下她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非常出格的。赵熙罚过了他就可以求恕,可是这一次不同,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他自罚般挺直肩背,高擎着皮鞭,却也难抵心中的绞痛。
赵熙拖着步子艰难地自己进了内帐。
帐中灯火明亮,暖意融融。她的中宫挺拔地跪在帐中。赵熙走过去,离近了才发现,祁峰额上全是汗,衣领衣襟全湿透了,整个人都在轻轻地抖。
听见赵熙略拖沓的步子声,祁峰默默咬唇。她伤还未全好,不该这样走来走去。
“咚”的一声,似绊了一下,祁峰惊回头,见赵熙正扶着膝。想是伤腿没力气,走不动了。祁峰赶紧向外扬声,“来人。”
“是。”有侍女应。
“不用。”赵熙道。
“是……”那侍女欢快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外帐也不留人,都退出去吧。”赵熙又道。
未闻脚步声,外帐的侍者们似在犹豫。祁峰咬着唇,没吭声。
终于外帐有女侍应,“是,上君。”接下来是率众悉悉索索退出去的声音。
赵熙听人撤干净了,回目扫了祁峰一眼。祁峰扭回头,端正了姿势。
赵熙没管他,径走过去坐在软榻里,自己褪下鞋,脚肿了,应该是走动太多。她看了看纱布并没有渗出血水,心里安定不少。
祁峰侧过头来,关切地望过来。
赵熙合计了一下,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单腿蹦着。祁峰吓了一跳,紧张地盯着她动作,生怕摔了。
赵熙毕竟没有那么娇弱,拖着椅子坐到祁峰对面。
祁峰大大松了口气。一是为她安全坐下,再就是她既然回来了,他这煎熬也算是解脱了。他很是积极地把鞭子举高了些。
赵熙垂目看了眼她明显松下来的中宫,暗暗哼了一声。
在祁峰可以称得上期待的眼神中,她单手拿过皮鞭。她的中宫暗暗吸着冷气,一寸一寸放下手臂。
赵熙知道此刻应该才是最难受的,手臂又酸又疼又麻,世家出身的公子,估计真没受过这个。手垂下,果然祁峰脸色又白了几分。不过她的中宫挺硬气,没叫出声。
鞭梢在祁峰的余光中,缓缓移到肩侧,他暗暗吸了口气,准备承下这一顿疾风骤雨。
没想到赵熙却在中途改变了主意似的,她用鞭梢轻轻敲敲祁峰的肩背,“挺直。”祁峰下意识挺直背,赵熙又敲敲他的腿,“并好。”
原来是规整他的资势。祁峰硬咬着牙,并上腿,额上的冷汗淌成了小河。
帐内好一阵,没了说话声,只余祁峰沉重的呼吸。
赵熙看了一阵,又把鞭子递回他眼前。祁峰惊抬目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中宫脸上也挂着肝滴,眸里不知是汗还是泪,红红的。
祁峰再次抬手接过鞭子,这一次再举起来,的确是太艰难了。他咬着牙,一寸寸托起来。
赵熙又看了一阵,起身,单腿蹦回榻边去年了。
祁峰全副精力都在维持着端正的姿势,无法回头,只觉得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人声归于安静。愈安静,愈难耐,祁峰全身都在颤,汗滴滴答答地,湿了周身地板。
就在陷入绝望的时候,忽听赵熙起身的声音,单腿又蹦过来,坐在他面前。
祁峰疲惫地抬目,眼前灯光暗了一下,赵熙又坐在面前,冲他伸过手来。
祁峰连递鞭子的力气也没有,他眸光湿漉漉的,看着赵熙又把鞭子拿到手。
“背挺直,腿并上。”鞭梢在眼前闪过,规整完姿势又递了回来。
鞭子是接不过来了,祁峰艰难地抬头,“陛下,臣侍错了……臣侍不该自作主张,蒙蔽了陛下……”
赵熙审视地看着他,祁峰不安地垂目。
“欺瞒朕,你虽有苦衷……”赵熙沉声,“于私,夫妻本就要相互依靠,不该欺瞒,于公,涉及两国边境兵事,如果林泽不奉旨,那事态将是多么凶险?于公于私,你可该罚?”
“该罚。”祁峰垂目。顾夕的事,他瞒下了是怕她大病未愈再生枝节,顾兄长的事也是为的这个瞒下了。他不后悔。但被赵熙当面碰上,是他没安排妥当,的确办错了。林泽兴兵来势虽众,但他笃定那小子不会叛了赵熙,所以放他带兵进了草原,接近了卧牛堡,方便赵熙直接收伏他。不过将边境安危系在林泽对赵熙青梅竹马的情谊上,确实不甚稳重。
祁峰反省的内容多多少少与赵熙的□□有些出入,幸好赵熙不会读心,不知道他的中宫把一此问题想歪了去。
不过祁峰已经开始解衣承罚了。
赵熙眸子缩成一个亮点,看着她的中宫又一次宽衣解带,一如别院初次。赵熙莫名感慨,正君死遁后,她从未想过还能与他相聚。五年的陪伴,其实他就是他,她喜欢的,倚重的,就是面前的祁峰。赵熙的心开始柔软。
祁峰解开右衽深衣,裸出上身,上回遇险时的旧伤口,清清浅浅,已经不甚清晰。他抬目看了眼赵熙,手上松下腰带。上回罚他的印子,还在臀腿上,非常清晰。
赵熙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未动。祁峰晾在空气里,颇不安。
良久,听见赵熙道,“若为林泽的事,上次也算罚过。若为夕儿,他肯定不希望你为他受苦。方才的程度就算是小惩大戒。”
祁峰愧疚垂目。原来刚才这便是在罚,赵熙只想小惩大戒,是自己沉不下气,去衣去早了。
“你这决断自专的性子呀。”赵熙神情发沉地看着他。
从前,她被正君的沉稳和大气蒙蔽,忽略了正君其实也是个活生生有喜有怒的人。如今细细琢磨,这个小子还真是决断的性子,又倔强,心里有了目标就不惜一切要达成。入公主府时的决然,死遁时的执着,重回别院到再立中宫时的坚定,哪一回都是他主动出手,果断坚决,她的中宫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你也就是志不在后宫,否则林泽也好,其他侍君也罢,哪个人能敌得过咱们中宫。”祁峰没跟上她思路,惊愕半晌,“臣侍……”可真是无话可辩。
赵熙意味深长地叹息,“你在王庭只手遮天,在这里却要瞻前顾后,可否不自在?”祁峰皱眉。
“如果你和朕没有这一层关系,估计现在南华帝君正在为连年的边境战火焦头烂额吧。”
越说越诛心。祁峰深拧着眉,“臣侍为帝君,边境并无战乱……燕兴帝的兴字,还是陛下所赐,臣侍不敢或忘为民生息。”
这个兴字,是赵熙提议的。当年入京肃清□□,赵熙第一条旨是厚葬皇兄,第二条旨便是行中宫册立。大典三天后便举行,在太子阴影下的京城,终于因为中宫的登殿而群情振奋。
又三日,祁峰启程回燕祁收拢王庭。
赵熙说到这里,久久沉吟。
接下来的谈话,她和他应该以国君的身份进行,她问的是他国的内政,是敏感的布兵问题。祁峰作为国君,也有权利不予作答。可毕竟牵扯着两国,又涉及了几十万两国边军,便也是为了这个“兴”字吧。赵熙斟酌道,“既然说到了这里,朕便想问帝君一句。”
祁峰皱眉。
赵熙感受到祁峰的气息有变,便停了话头,等着他。祁峰沉了一会儿,“陛下要问的,是为何边军不撤防的事情吧。”
赵熙点头,果然作为帝君,他洞悉她所有的忧虑。
祁峰只稍顿了顿,便低声,“边军,在燕祁有二十五万,共有四十个大兵堡,小的屯兵大约百个。分布在草原边境一线。”
赵熙眉头微动。二十多万兵,散布在冰天雪地的冬季草原里。
祁峰微微抿唇,“臣侍这一次从草原回王庭,会带齐边军换防回去,休养生息,来年重新布置兵堡。”
赵熙皱眉,“为何调兵这样艰难?”
这句问到了重点,祁峰挺直腰背,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一下午连着晚上滴水未尽,他觉得嗓子都干得起了火星。
“因为臣侍……只有半块兵符。”
赵熙惊道,“那半块在太后那?”这太后指的是上一任死在行营的那位。
祁峰点头。
“在万山那?”
祁峰摇头,“夕儿所说埋万山处,臣侍还未派人去寻。不过估计夕儿不会这么不稳妥,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留在深山里。”
那就是还在顾夕那。赵熙气得指他,“夕儿来营时,为何不问?”
祁峰迟疑了下,“没来得及……”
“胡说。”赵熙勃然,“有多紧急?问话功夫都没有?我又不是两句话功夫就死了?”
“陛下。”祁峰拧眉不悦。
赵熙立起眼睛,“夕儿不会防你,何况你也有许多种法子让他就范。”
祁峰垂目。若是帝君作为,他当问出兵符下落,若顾夕不交出来,他当圈禁顾夕,不准他去救赵熙。只这一条要胁,别说是兵符,要他的命顾夕也愿意给的。
可他不仅仅是燕祁帝君,还是同顾夕一样,牵挂着她的人。祁峰自问在这一件事上,他的感情占了上风。
“如今夕儿服了那药,前尘俱忘,你又上哪找兵符去?”赵熙气问。
祁峰垂着目光。赵熙突然心里一动,她探头看她的中宫,唇抿得紧紧的,虽惶恐,但面上却没有追悔和遗憾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赵熙沉吟了一下,脑中的想法有些不确定,“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动用兵符?或者,你不想用它调兵?”
祁峰被说中心事,也暗自心惊。赵熙的警醒敏锐,他算是亲身领略了。
赵熙看他神情便知说准了,真是又气又心疼。
祁峰抬起目光,“陛下,臣侍手中少了半块兵符,所以调兵困难。可是反过来想,如果帝君需要两块铁器来证明自己的权利,那岂不是岌岌可危了?”
赵熙若有所思。
“现在王庭近百万军士,已经被重新整编,层层兵长直至将军,都只认陛下,不认别人。”
祁峰说得平实,却让赵熙动容。他成功收拢全国兵力为已用,中央集权,军事集权,这可真是铁腕的帝君。她在南华做的事,他在燕祁也做到了。
“二十五万边军,是燕祁最善战的兵力,从来只认兵符,守卫的是国不是君。所以臣侍要收编为我祁峰的兵,必须行历代先皇未行过之举。”
赵熙感受到祁峰的英气外溢,年轻的帝君果然敢想敢做,却又极符合他的个性。
“阿峰要一个兵堡一个兵堡地集结,亲自把兵士们带出草原,返回王庭?”
祁峰眸中有光采绽放,他坚定地点头,“对,回到王庭,臣侍还要改兵制,结束边军常年无法返乡的弊制。”
赵熙点头。祁峰整顿了王庭后,要亲自收伏边军,将这些战场上刀头舔血的汉子们归为已用啊。赵熙也终于见识了燕兴帝真正的谋略和霸气。
她颇感叹,却又不得不忧虑,这小子太过决绝和自信,能用兵符自然好过他赤手空拳地来草原,万一有不臣之徒非要兵符,他还能大开杀戒?
说起来兵符那东西,能见过的人可能不少,但又有谁能像古玩店老板似的,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丢了半块就照着剩下那半块造一个不就得了?赵熙手中也有华国的兵符,用的时候都是盒子里捧来捧去,没有一个将军真的仔细看是真是假的。
当然她的是真的,不过她也不喜欢用。她不是先帝心仪的储君,心里自然对这些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分外厌恶。她更喜欢亲自下令调兵,军事集权,不是体现在祖宗成法上。在这一点上,她能够理解并且也支持祁峰。
赵熙心里想顺了,面上却更沉,这小子的性子,还真得板板。王庭政敌繁多,他怎么就这么笃定,这么自信?兵符不愿用自然可以不拿出来,但造块假的放着,以备不时之需,这才是稳妥的。
赵熙用手点他,“你就狂吧。”
祁峰缩了下,默认了这个评语。
“明天便差人到药王庄去,把庄里庄外都搜一遍。”赵熙道,“再差人到山里寻万山埋尸处,刨出来搜搜身。喔,方圆范围也把土翻起来。”
“……是。”祁峰挺不情愿。
赵熙一下子立起眼睛,“说你狂妄,还真就无法无天无祖宗了?没有真的,也造个假的,虽然皇位是篡来的,但至少行权正常些。”
这话说得露骨,祁峰红了脸,却是有些不服气。
赵熙抖抖马鞭,“对,朕的帝位也是篡来的。”
不是先帝诏书钦定,都是篡权。赵熙豪气笑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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