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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染春秋-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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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不要说三位宰相,哪怕一位宰相,份量也比王弘义一个侍御史贵重,可是这些年来,朝中王侯将相倒了无数,尽皆出于酷吏之手,这些酷吏官职不高,权柄却重,满朝文武为之则目,实不可仅凭他们的官职来衡量他们的能量。
上一次东宫投书案动静闹的太大,又有七大臣入狱,政事堂几乎被一网打尽,就留下姜德胥这一条漏网之鱼,一旦事败,俊下臣不能不予严惩,否则谁动得了他们?因此这一次虽是用三个宰相换了一个王弘义,却代表着文官集团的胜利。
就算是对耗,以文官集团数量之庞大,御史台也耗不过他们,更何况御使台后劲不足,他们再想抓百官把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这些年来御史台众官员肆无忌惮,其把柄却是一抓一把。
有鉴于此,御史台一班酷史又开始做偃伏之态,扮起了无害的小白兔。
三天后的午后。遥儿用罢午餐,在寇卿宫司各房散了散步,聊了会天,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刚刚睡下。袁寒就兴冲冲地赶来了:“郎中,侯思止动了!”
“哦?这厮倒真能忍,忍了三天才有动作!”遥儿翻身坐起,冷笑道:“走!咱们抓他个人赃并获!”
遥儿离开寇卿宫衙门后,立即与袁寒沿定鼎大街向定鼎门驰去。一过天津桥两人就加快了速度,在宽阔、笔直的定鼎大街上策马飞驰。
袁寒手下几个办案经验丰富、做事极为老到的公人早就换了便装,悄悄尾随在侯家的牛车后面。侯思止的二管家亲自驾着头车,后面还引着三辆牛车,一共四辆,缓缓走向定鼎门,在快到门口处停下。
因为朝廷刚刚下了禁屠令,此时还是风风火火禁屠的时候,定鼎门作为临安人流量最大的一座城门,此处不只有守城官兵、巡弋的金吾卫官兵、穿公服或便装的临安府公人在此巡视。还有一位监察御史带着手下巡弋不止。
百姓出入城门较之平常严格了许多,因此城门处稍显拥挤。车厢内,一位双十左右的俏丽女子感觉到车子停下了,便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神色间略显紧张。
侯家二管事马珏有所察觉,忙把竹笠压低了些,一边警觉地看着城门口受到盘查的进出百姓,一边低声道:“二娘子快坐回去,不用担心,这是侯府的车。出城时不会受到太多刁难的。”
那妩媚俏丽的妇人低低答应一声,有些忐忑地放下车帘。
“筐子里是什么?野菜,瞧着倒还水灵,你这一筐野菜卖多少钱呐。咦?这是什么,给我站住!”
一个乡下汉子提了只大竹筐,受到守城官兵的盘查。官兵掀开筐上的盖布,只见里边满满的都是刚采回来不久的野菜,可是官兵往下随意一翻,却见下边压着三只已经拔了毛屠宰好的白条鸡。
一见事情败露。那乡下汉子扔了菜筐撒腿就腿,两个盘查的官兵马上拔腿追去,把守此处城门的那位什长从地上捡起筐子,看看筐中三只白条鸡。眉开眼笑。他左右看看,不见有比他职阶更高的官员在左近,急忙提了那筐子走开。
马珏见此情景,立即扬起一鞭,催那老牛前行,同时大喝道:“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夫人出城赏春。一群不开眼的田舍汉,还不快闪开了!”
前边正有几个布衣葛服的百姓等着出城,马珏催马前行,口中吆喝,那几个百姓颇为不满,不过扭头一看,只见车饰华丽,不似寻常人家,左右又有豪奴陪伴,显然是大户人家。那些小民不敢争执,急忙让到左右。
马珏趁着这个门口刚刚走了两个兵丁。检查的人少,那个什长又跑去藏那三只白条鸡,检查更加松懈,便想趁这机会出城。牛车到了城门处,守城兵丁横枪一拦,其中一人道:“站住,车上是什么人?”
马珏在牛车上向那士兵拱了拱手。笑吟吟地道:“几位军爷辛苦了,小的是侯御史府上的车夫,府上几位夫人要出城游玩。车里都是女眷,不便下车,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他刚说到这里,侯思止的二夫人便把轿帘儿掀开一角,探出一张芙蓉玉面来,一双黛眉轻轻颦着,脸蛋儿红扑扑的,手里摇着一方手帕不耐烦地摇着,说道:“出什么事了,大白天的出趟城还要如此盘查?”
那兵丁见这车上载的确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又听说是一位御史的家眷,不想多生事端,便把大枪一竖,闪到了一边,刚想摆手叫他们过去,异变徒生。
袁寒手下那几个公差牵牛骑驴扮作各色人等,一直跟在这牛车后面,一见侯家的车子要出城了,一个牵牛的壮汉扭头递个眼色,后面一个扛着竹篙的汉子突然把那竹篙顺过来,用那包了铁尖的竹篙往黄牛屁股上用力一捅。
那黄牛吃痛不过,狂哞一声,撒开四蹄就往前冲去,牵牛的壮汉使劲去挽缰绳,口中大呼:“牛惊了!牛惊了!”他用力拽着缰绳,貌似想制止惊牛,却拉着缰绳迫那惊牛转了方向,牛头一低。两只锋利的牛角便硬生生向侯家车队最后面那辆华丽的牛车一侧撞去。
“哎哟,我的亲娘唉!”
那辆华丽的牛车被这头发疯的黄牛一顶,撞得车子一歪,差点儿没翻过去。车棚被撞走了形,轿帘儿被撞得一扬,恰好看见两只硕大的牛角插在车壁上,向上一挑,豁开好大一口子。坐在里边的小妇人是侯思止的六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就从车里逃出来。
侯思止这位六夫人不过二八年纪,娇躯纤细,娇娇柔柔,逃的动作并不快,她一掀轿帘,刚从车厢里跑出来,身后就哗啦一声,无数匹绫罗绸缎倾泻而下。正好拍在她的后背上,把她整个人都压趴在前座上。
马珏见此状况脸色登时大变,那本已让开道路的士兵忽见后边一头疯牛撞到了侯御史家的马车,车中跌出一个小妇人,紧跟着一捆捆绫罗绸缎如山之倾,把那俏丽的小妇人整个儿埋在了下面,不禁目瞪口呆。
他怔了一怔才突地反应过来,马上把大枪一横,厉声喝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马珏惊慌失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定鼎门有三道城门,中间一道最宽,隶属金吾卫、临安府的官员和监察院的御史也正守在那里,马珏怕出了意外。特意选了左侧城门出城,谁想还是出了事。
此时,那几位官员见这边出了状况,纷纷带着兵丁差役向这边赶来,喝令四辆牛车上的女眷下车,派人上车一搜。四辆牛车上俱都堆满了织锦绣帛,几乎充塞了车厢里的一切空间,就只留出一点地方,容得一人坐下。
难怪那车上下来的女子一个个俱都米分面潮红,额头带汗,这一路她们不敢打起车帘,里边密不透风,四下堆的又全是织锦,如何不觉闷热。
侯思止蓄藏了大量织锦,为何便如此慌张呢?
原来,此时金银虽然贵重,却还不具备货币功能,人们购买一般比较廉价的货物就使用铜钱,大额的支付则使用绢布、丝绸、锦绣之物。它不仅可以裁成衣服、绣成鞋面、还充当着大额货币的作用。
这几种货物之中,尤以锦为重。锦,金也。其价如金,故字从金帛。如果豪富人家都蓄积锦绣,致使市场没有货币流通,物价必然飞涨,所以朝廷严禁民间蓄锦,一旦发现,必有极严厉的惩罚措施。
如今何逆渺在西域打仗,田三思修兴泰宫、三阳宫、建天枢,户部捉襟见肘,到处筹措钱财,急得户部尚书都快上吊了,隔三岔五他就到政事堂哭穷,哭得姜德胥直上火。
姜德胥是政事堂“首席执笔”,不可能把这件事推给户部,自己袖手不理,不管是西域兵事还是为女王建功德天枢和游赏山水的两处行宫,都绝对耽搁不得,出一点岔子,他这个宰相就不用干了。
因此,就在本月月初,朝廷刚刚下了一道更为严厉的政令:“民间蓄锦者,杀无赦!”
这道政令一下,许多人家不敢再蓄锦绣,市场上多了大量的“流通货币”,这才把行将崩溃的大齐经济缓和下来。可是厚利所至,总有人胆大包天,侯思止就是一个。
眼看着物价飞涨,作为一般等价物的锦绣价格也是节节攀升,他如何舍得出手?这几车锦绣,他在库房里多放几天,就能多买几亩田地。
如今王弘义被抓,遥儿在台狱里又摞下那番狠话,侯思止越想越不安,便想把家中所蓄的锦绣转移到乡下,他也担心已经引起遥儿的注意,所以这三天来每天都让妻妾们驾车出城一趟。
一连三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这才把家中蓄藏的锦绣搬上车,可这侯思止只是一个卖饼的小贩出身,他那些心机哪里比得了这些从各州府县层层提拔上来的寇卿宫公差,这些人可都是刑捕高手,那车子是轻车还是载满了货物,这些公人只是扫一眼车辙就能判断出来,而侯思止对这个大破绽却一无所知,今天终于中了遥儿的“引蛇出洞”之计。
足足四大车的织锦,价抵万金,面对这么多的赃物,金吾卫、临安府和那位监察御史都面露难色。金吾卫和临安府实在是不想得罪御史台,尤其是刚刚有三位宰相被贬官,宰相都能被御史台拿下,何况是他们?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若说就此放侯思止一马,这个责任他们同样担不起。一旦有人把这件事说出去,从而传到哪位想要多管闲事的朝廷大员耳中,他们就有玩忽职守之责。那位监察御史就是御史台的人,面对这般情景更是脸色铁青。
几方面的官员暗自挠头,他们都希望别人先开口,不管是放侯家的车驾出城,还是交付有司处置,只要有人牵头,他就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人同此心,一时竟出现了极怪异的一幕,几方面的人都佯装极认真地检查那些被查获的锦缎,磨磨蹭蹭的谁也不提该如何处治,私下里却分别派人急急去通知自己的上司来收拾残局。
不一会儿,临安尉唐纵率先赶到,一见这般情景他也大为挠头,如果这事只有他的人看到了,那便网开一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能籍此举动巴结御史台,可是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断然不肯背负这个责任。
唐纵赶到于事无补,只是在他的吩咐之下,把四辆车子赶到了路边,免得影响其他人进出,车子刚挪到路边树下,侯思止也闻讯赶来了……
侯思止赶到定鼎门,一见现场情形,心中便暗自惊慌,恼恨之余再去寻那撞了自家车马的惊牛主人,那个闯了祸的“百姓”早已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几辆装满锦绣的车子上,溜之乎也了。
侯思止无奈,只好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笑脸,走上前去对唐纵拱了拱手,道:“啊!唐少府,实不相瞒,这些织锦乃是本官上个月纳九夫人时,同僚好友们馈赠的礼物,数量太多,超出了朝廷规定的藏锦数量。
本官监察百官,为国执法,岂能知法犯法,蓄藏织锦呢?正想着要把这些织锦发卖了,只是我那夫人不知从哪儿听说,临安织锦不及扬州价高,妇道人家贪图小利,就想着把织锦转运到扬州发售。
嗨!就这么着,夫人辗转找到了一位绸缎商人,许了他些好处,请他代为运至扬州出售。谁想竟给你唐少府惹下偌大的麻烦,惭愧、惭愧啊。唐少府,还请看在本官的薄面上高抬贵手,呵呵……”L
☆、第344章 德胥戾气
唐纵听了,脸颊顿时抽搐了几下。
这些织锦要运到扬州发售?你他娘的要运到杭州发售你不走水路走旱路,还用几辆牛车运去,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啊?你搭得起这人工钱么?再者说,你一辆车里塞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一个个闷得香汗津津的,莫非你侯御史还兼做人口贩子不成?
好吧,就算这两个理由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可是你说扬州织锦比临安织锦价格还高,这么说还有天理么?难道那丝绸织锦的产地。反倒比外地卖的价格更高?这番话连鬼都唬弄不过去呀!
“唐少府……”
侯思止见唐纵神色犹疑,笑上的笑意渐渐凝结成一抹冷肃的寒霜,冷冷地道:“唐兄,莫非不肯卖小弟这个面子么?”
话到此处,侯思止又带上了一身的痞赖之气,仿佛他又回到了临安市上,成了一个蛮横好斗的泼皮。唐纵看到他毒蛇般阴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冷噤。迟疑道:“这个……,既然是托人寄卖,店主是谁,可有‘市籍’?”
侯思止一听,满面寒霜登时又变做和煦的春风,微笑道:“唐少府,你尽管放心。兄弟做事断然不会叫朋友为难的,这市籍与店主么,回头小弟一定亲手把他们送到你唐少府面前,如何?”
侯思止是有名的酷吏,气场强大,往他面前一站。唐纵马上矮了三分,听他并不让自己为难,一应手续会随后补齐,唐纵把牙一咬,正想顺水推舟。放了侯家车队出城,就听马蹄急骤。由远而近,随即希聿聿一声长嘶,一条彪形大汉从马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嗔目大喝道:“何人偷运大宗锦缎离城?徐子枫。上前答话!”
方才藏鸡的那个什长急忙上前一步,行军礼道:“卑职徐子枫,见过监门校尉。盗运锦缎的就是这几辆车子,如今人赃并获。请校尉处置!”
唐纵一见有金吾卫军官赶来,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对侯思止道:“侯御史,非是唐某不肯通融,只是……你也看到了。这位金吾卫的监门校尉已然看到一切,他若不肯的话,唐某……”
侯思止眉头一挑,眉宇间顿时涌出一片煞气,不屑地冷笑道:“不过区区一监门校尉而已,唐少府何必担心。只要身在临安,不论文武,不管军民,谁不受我御史台监察?本官去会会他!”
侯思止把袍袖一甩,大模大样的向那位身材魁伟的军官迎去。略一拱手,倨傲地道:“本官左台御史侯思止,不敢请教,这位监门校尉高姓大名啊?”
“哦?御史台的人?”
那军官浓眉一扬,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向他抱拳道:“某乃金吾卫监门校尉天诺,见过侯御史。”
侯思止并没有把天诺放在眼里,论权势,两人天壤之别,今日他若卖了自己这份交情。对这个监门校尉是大有好处的事,他不信此人会放弃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侯思止把方才对唐纵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矜持地道:“唐少府已经答应了,楚校尉也与本官行个方便如何?今日事了。本官在‘美人醉’摆酒谢过两位,今后大家多多往来,都是朋友!”
天诺微笑道:“侯御史这个面子,某愿意给!”
侯思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天诺话风一转,又道:“不过。国法,某不敢犯;军法,某亦不敢犯!楚某任临安监门校尉,缉查九门,不敢循私,如今侯御史这几车锦缎有蓄藏、走私之嫌疑,是否清白,某不敢断言,还是交付有司查个清楚的好。这样,与侯御史的清誉、与楚某的职责都有个交待。”
侯思止双眼微微眯起,眼缝里泛起针芒一般的光芒,森然道:“交付有司?哪个衙门敢来审我?”
此事的严重性侯思止并非不清楚,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小心了。
如果现在依旧是御史台一手遮天、嚣张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不要说蓄藏几车锦缎,就算再跋扈的事他也不怕,可现在不成,朝里正有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
然而,多年来的嚣张和身为上官的尊严,让他无法在天诺面前露出乞饶的神态,即便是色厉内茬,他也隐藏的深深的,不让天诺看出他内心的软弱。
他冷厉地盯着天诺,希望天诺能像唐纵一样屈服,但是天诺的目光却越过了他,看向他的肩后。
侯思止大怒,他受不了这种藐视,但他马上就发现天诺并不是想表现得对他不屑一顾,而是真的在看什么。
侯思止霍然回头,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遥儿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正伫立在堆满锦缎的牛车旁边,身旁还有一骑,马上坐着的那人依稀便是那日在台狱里锁拿王弘义的那个班头儿。
侯思止的目芒攸地缩如针尖,此时,他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了,遥儿一副恰好出城路过这里的样子,但侯思止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落入遥儿的陷阱,此事想要善了已绝不可能。
遥儿“很偶然”地经过定鼎门,“很偶然”地看到了路旁停着几辆锦缎堆积的牛车,又“很偶然”地看到了唐纵,于是上前攀谈了几句。
今日之遥儿,权威远在侯思止之上,他不像俊下臣一般令人畏惧,但是谁都清楚,三法司中,今以寇卿宫权势最炽。寇卿宫之中,自然是这位寇卿宫司长史力压群雄,只要遥儿愿意,他马上就可以像俊下臣一般威风。
所以,唐纵不敢有所隐瞒,他讪讪然地说明了经过,遥儿立即把脸一板,教训道:“那么车子还停在这里干什么?我等为国执法,岂能官官相护,败坏了朝廷纲纪?前些天朝廷刚刚下令,重申蓄锦之罪,如今便有人明知故犯,唐少府,你若网开一面,小心这法网恢恢,最终要落在你的头上!”
唐纵满头大汗。唯唯称命,柳絮飞来,挂在他的眉毛上微微有些痒意,他也不敢去拂。这时。天诺已兴奋地迎上来,大呼道:“遥儿,这是要出城去么?”
遥儿扭头看见天诺,不由一怔,他确实不知道今天是天诺当值。同御史台这番争斗的凶险不问可知。他今天的确想要拉人下水,但那人却不是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否则的话,他何须安排差役“撞破”侯思止的秘密,只消嘱咐天诺守在这里,这几辆牛车就休想蒙混过关。
“天诺兄,今日是你当值?”遥儿连忙扳鞍下马,向天诺打着招呼,一双眼神却落在尾随过来的侯思止脸上。
侯思止咬牙切齿地道:“长史,你好!”
遥儿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侯御史,小女子一直都很好,不过足下看来就不大好了!”
……
政事堂里,姜德胥高坐上首,满脸怒气。
户部、兵部、工部三位尚书坐在旁边,仿佛供案上的三清道君,一脸缥缈莫测的神情。
堂前站着遥儿、唐纵、天诺和面色如土的侯思止。
今天姜德胥召见户兵工三部尚书,商讨的还是同一件事:钱!
他希望户部再挤出一点钱,兵部和工部能再省一点钱,至少把西域这场兵事撑过去再说。如今刚刚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要撑到秋收,今年的秋赋收上来了,就能缓解财政的紧张。
可是哪个衙门都有自己的难处。三个衙门各诉苦楚,都力争能对自己有利一些,姜德胥居中调和,正忙得焦头烂额,遥儿就来了,带着金吾卫和临安府的人证。还押来了御史台的侯思止,请李大宰相处治。
姜德胥的脸色很难看,他倒不是处置不了侯思止,而是一旦这么做,就把他的势力推到了前台,直接与御史台交锋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要让遥儿做马前卒的,他在幕后推动,成功他则一统朝堂,再无一方势力能与之抗衡,失败呢?
遥儿不傻、穆夫人也不傻,姜德胥为了铲除御史台,连政事堂的三位宰相都可以牺牲,一旦需要出卖穆夫人和遥儿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会眨。
你能寄望一个政客跟你讲义气、讲感情么?在他眼中,只有利与害。
如果遥儿按部就班地把这件事层层上报,最后毫无疑问,这件差使依旧会着落在他的身上,御史台的疯狂报复也将直接由他来承担。
姜德胥想拿遥儿当枪使,可惜这杆枪是有独立意志的,现在遥儿反将了他一军,他除了从幕后走到台前与遥儿并肩作战,再无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姜德胥威严森冷的声音在政事堂中洪亮地响着:“月初,朝廷刚刚下令,民间严禁蓄锦,违者杀无赦!你侯思止便犯下如此大罪……”
姜德胥没法退,也不能退,他是文官集团打击酷吏的精神领袖,事到临头,有进无退。而且,民间禁止蓄锦的政令也是出自他手,这是他缓解经济的一个重要手段,今日放过侯思止,这道政令就名存实亡了。
锦缎是硬通货,本身又是一种商品,不从法律上严加约束的话,通货紧缩的局面就无法缓解。古代没有纸币流行,发生通货紧缩的情况远比通货膨胀频繁,通货紧缩的总体伤害比通货膨胀更严重,若不加控制,他这个“首席执笔”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所以,姜德胥明知被遥儿将了一军,也只能被遥儿牵着鼻子走。堂堂宰相,竟被这后生小丫头所算计,这令姜德胥非常恼火,这火气不能冲着遥儿发,他就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侯思止身上了。
“侯思止,你身为御史台侍御史,执法犯法,罪加一等,此番落到本相手中,断无轻饶之理。来人啊!把他给我拉下去,与午门外用杖,活活打死,以为百官警戒!”
堂上众人听了尽皆一惊,户部尚书忍不住劝道:“相爷,侯思止乃朝廷命官,虽然犯法,应交付有司惩办,得了圣人旨意才好处死,如今这般……”
姜德胥正满腔怒火,听他规劝,不禁乖张地道:“圣人恩宠,本相敢不为国效力?此獠所作所为,百死莫赎,正该午门处死,以警效尤。便是先报与圣人,侯思止也难逃一死。只要一心为国谋划,但有所请,圣人无有不依,先报后报又有何妨?
今国家形势危在旦夕,缓释自救刻不容缓,安能因一侍御史而使天下崩沮,不可收拾?侯思之不过御史台区区一五品官,然我大齐五品以下官员他都可以当堂杖死,本官当朝宰相,就不能杖杀他这个小小的侍御史么?”
户、工、兵三部尚书见他负气刚强,言语乖张,心中凛凛,俱都不敢再言。姜德胥把书案一拍,喝道:“堂前武士,将侯思之拿下,立即押至午门杖死!”
侯思止吓呆了,这等跋扈的作风,俊下臣在御史台的时候,御史台有;仇神机赴地方公干的时候,仇神机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政事堂上,姜德胥也有。
直到两个武士上前扣住他的手臂,侯思止才清醒过来,惊骇地叫道:“姜德胥,你敢!我侯思止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敢先斩后奏,败坏国法么?”
姜德胥一脸戾气地挥手道:“拉出去,杖杀!”
堂前武士只是奉命而行,管你合法不合法,拉了人就走,这宫中武士个个一身武功,六七十斤重的石锁扔着跟玩儿似的,侯思止当年在临安市上也算是一把西瓜刀从巷头杀到巷尾的悍勇泼皮,如今被两个武士拿住手臂,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侯思止凄厉地大叫:“我侍御史可以杖杀五品以下官员,那是朝廷法纪所定,你政事堂宰相有什么权利杖杀本官!姜德胥,你独断专行,一手遮天,一定不得好死……”骂声渐远,他终究是被拖出去了。
三位尚书如坐针毡,赶紧起身,对姜德胥拱手道:“相爷所虑者天下也,下官只把眼光放在自己一个衙门,目光未免短浅,下官这就回去,按照相爷指示,开源节源,务必保证我西征大军无后顾之忧,下官告辞!”L
☆、第345章 末日疯狂
姜德胥没想到杖杀一个侯思止,还有这般敲山震虎的作用,心中更形倨傲,他冷哼一声,道:“本相还有公务待办,不能远送了。”
三个尚书点头哈腰地道:“相爷留步,相爷留步!”
等到三个尚书离开,姜德胥把天诺和唐纵也轰出政事堂,独留下遥儿一人,脸色便是一沉,寒声道:“长史,你当真好算计!”
遥儿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相爷何出此言?”
姜德胥冷笑一声,乜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遥儿又作恍然之状道:“哦!相爷是说下官把侯思止交予相爷处置么?相爷这可是冤枉下官了,对于这班酷吏,下官恨不得把他们从朝堂上扫荡一空,奈何下官职微言轻,许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今者,侯思止蓄藏锦缎,论罪当诛,相爷果断诛杀侯思止,有朝廷法令为恃,便是圣人也无话可说。可是如果不是行此雷霆手段,而是按部就班,难保御史台不想办法救援,万一圣人动了怜悯之心,御史台这员得力干将就又能苟全了。
要杀侯思止,满朝上下除了相爷还有何人能做到?如今朝廷中三位宰相,两个流放、一个贬官,只换得一个王弘义锒铛入狱,而且还没有必死之罪,百官难免沮丧,相爷打杀了侯思止,百官才得以扬眉吐气呀。”
这几句话姜德胥听着舒坦,虽然明知他脱不了利用自己之嫌,但是事已至此,也不能撕破脸皮,只好冷哼一声道:“以后在本相面前少要搬弄心机。否则,不要以为有穆夫人照应着你,本相就奈何你不得!”
遥儿连忙欠身道:“下官不敢!”
姜德胥拂袖道:“退下!”
遥儿道:“是!今日侯思止杖杀于午门前,还需提防御史台狗急跳墙,相爷须格外小心。”
姜德胥冷冷地道:“笑话,老夫为官一生,在宦场中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用不着你这后生小子提点么?”
“是是是,相爷既有主张便好!”
遥儿目的已达,对姜德胥的冷淡便不以为忤。论官职两人有天壤之别,论岁数,姜德胥做他爷爷都嫌小了,便由得他发发脾气又如何?
遥儿笑吟吟地拱手道:“下官告辞!”
遥儿倒退三步。一转身便向外行去,姜德胥盯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小子好生奸猾!”
……
侯思止的尸体被拖回御史台,一具烂尸血染层衣,惨不忍睹。
……
“砰!”
卫遂忠一脚踢开房门,厉声大呼道:“万中丞!我御史台受人欺凌若斯。众同僚要你为大家主持公……”
“闭嘴!”
房间里传出万国俊一声凄厉的咆哮,他那性格轻易不发火,一旦发火。倒把众人吓了一跳,兴师问罪的气势登时弱了三分。
万国俊站在阴暗处。瘦削的身子竟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卫遂忠、洪瑟焱、游楷、钱詹奢、李荌甲留下,其余人等,滚出去!”
此刻的万国俊霸气侧漏,依稀有了几分如俊下臣的风采,众人受他威势所迫,竟然真个退了出去,只有他点到名字的这些人留在了房中。
万国俊冷笑道:“喊!喊什么喊!喊的再凶再大声,能避免我们的危机吗?能打倒我们的仇人吗?他们正巴不得我们出手呢,一点头脑都没有,一个个的都是废物!再这么下去,今天死的是侯思止,明天死的就是你、你、还有你!”
“还有……我!”
万国俊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神色狰狞一片。
卫遂忠冷笑道:“那么万中丞有何高见?是不是要我们继续忍呐?我们倒是想忍,想做缩头乌龟,可是人家不肯啊!”
万国俊缓缓地坐回椅中,仿佛不胜寒冷地缩了缩身子,静静地道:“忍,当然是无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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