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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染春秋-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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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飘到檐下时,檐上如注的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砰砰”的响声,只是一刹,那人就闪进了“珍奇阁”,油纸伞移开,露出一张蓄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面孔。
薛平俨看见这人的模样,马上笑得更愉快了,生意上门了!
这人第一次登门还是三个月前的事,薛掌柜的记得很清楚,那时还是大雪纷飞的寒冬时节,那天正好下着大雪,这位客人穿着一件紧身的小羊皮的棉袍,戴着一顶有掩耳的狗皮帽子,打扮的很土气,但是他对古玩却极有鉴别能力。
店里摆着的那些古玩。他看上一眼就能准确地叫出名字、说出年代、估出价格,杂在那些低档古玩中的几件假货,他甚至没有用手去摸一摸、敲一敲或者看看上面的铭文,只是扫了一眼,就准确地点出那是一件假货。
小伙计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幸好店里生意本来就不好,十天半月才有人登一次门,当时店里恰好没有别的客人。于是小伙计抄起扫帚,准备把这个踢馆子的客人打将出去,薛掌柜的笑眯眯地看着,并不阻拦。
这时,那客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这只提耳陶釜,多少钱?”
他指的正是他刚刚才说过的那件假货,他说的却是“提耳陶釜”,小伙计一听有门,马上就退到一边儿去了,薛掌柜的则马上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眯眯地道:“五万钱!”
这人很干脆地付了五万钱,捧着那只上个月才烧制出来的“提耳陶釜”兴冲冲地离开了,还连声说买得“便宜”。
上个月,这位客人又来了一趟。这一次他花十万钱买了一柄秦国的青铜剑,那柄锈蚀斑斑的青铜剑倒是真货,但也只值十万钱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这一次,薛掌柜的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赵逾。
今天赵逾又来了,而且是冒雨而来,看样子又是大生意上门,所以薛掌柜的笑的更加愉快:“赵兄,好久不见了,这回想买点什么?”
赵逾的气色看来不大好,他皱了皱眉,问道:“掌柜的这店里可有价值五十万钱的宝物?”
买古玩的人不选自己中意的古玩,却只按价购买。未免过于古怪,薛平俨是做生意的,听到这样大的生意上门,居然未见一点喜色。反而有些担心,却是更加古怪,他皱了皱眉,迟疑地道:“赵兄这笔生意……貌似做的不小。”
赵逾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叹气道:“的确不小。不过……相信那位主顾还吃得下。”
薛平俨听了这话马上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地道:“既然如此,那么赵兄看看这件古玩如何!”
薛平俨从博古架上取下一枚大钱摊在掌心里,钱形如钟,上有三孔。
薛掌柜的笑眯眯地道:“这是夏早时期战国所铸的‘三孔布’铜钱,乃是罕见之物!”
他把另外一只手张开,慢慢举到赵逾面前,沉声道:“正好价值五十万钱!”
……
一个时辰之后,赵逾出现在寇卿宫司遥儿的签押房里。
他来之前,遥儿正在窗前看雨。雨水打在新生的桂树叶子上,新生的桂树叶子呈亮绿色,赏心悦目。
树干虬结粗壮,这棵桂树已经一百多年了,据说隋朝建立之初这棵桂树就已植在这里。如今大隋早已灰飞烟灭,雄才大略的隋文帝和才大志疏的隋炀帝都已成了故纸堆中一个符号,它倒依旧活得好端端的,而且愈加茁壮了。
赵逾一来,遥儿就放下了窗子,本来倚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雨的俊俏小厮沈人醉也悄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滴水檐下继续看雨。有她站在那儿,就休想有人能窃听房中的谈话。
房中,遥儿和赵逾对面而坐,遥儿道:“都打探清楚了?”
赵逾微笑道:“有我出马。你放心就是!”
他探手入怀,摸出一个捆扎得结实的油纸包,推到遥儿面前,道:“整个行贿、受贿的经过,所以参与的人员、每次受贿的金额和地点,请托的事情。乃至他藏钱的所在,里面俱已记载详实。”
赵愈吁了口气,摇头苦笑道:“这王弘义贪婪成性,最好敛财,有个绰号就叫饕餮。以前肆无忌惮,自俊下臣垮台之后,他倒是小心多了,居然殚精竭虑地想出这么一个瞒天过海的好办法,也真难为了他。”
遥儿笑道:“是啊,先让家里人开家古玩店,划拉些不值钱的破烂摆在那儿出售,再让请托他办事或者求他高抬贵手的人去店里花高价买这些一文不值的古玩回去,然后当作礼物送他,以此作为凭证,天衣无缝啊,可惜,他居然忘了他御史台最擅长的手段就是‘三人成供,罪从供定’,如今我既然弄清了他受贿的手段,以彼之道,还怕整治不了他!”
他把油纸包拿在手中拈了拈,对赵逾道:“明天一早,我会照常上衙办公。”
赵逾会意地一笑,起身道:“告辞!”
“不送!”
“蓬”地一声,油纸伞在滴水檐下张开。仿佛墙角水缸里铺开的睡莲叶子,轻轻地转动着。赵逾一手提着袍裾,一手撑着纸伞,悄然离开。
雨中的寇卿宫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走在雨中的赵逾背影也透着一股子寂寥的味道。
“唉!到了哪里都是这样……”
沈人醉走进房去,于雨声淅沥的寂寥中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姑姑和弥子暇是这样,你这里还是这样。”
遥儿挑了挑眉。道:“你感到厌倦么?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争斗,就算你躲进深山老林避世。等到你的儿孙长成,人口渐多,还是会有争斗,争田地争财产争房舍,这是人的本性。
有人为天下争,有人为自己斗,有人为高官厚禄争,有人为一日三餐斗,或者与天斗,或者与人争,其实有啥区别呢?
沈人醉,你以前不是这么消沉的,女王你都不怕,何必对欧阳玉衍恐惧若斯。”
他走到沈人醉身边,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吧,在没有万全之策以前,我不会轻易向她发起挑战。”
沈人醉点点头,轻轻把她搂进怀抱。
窗外,寂寥的雨声似也因之有了一丝温柔之意。
……
翌日一早,遥儿骑着高头大马,一如寻常时候,踏着满城的钟声,赶到了寇卿宫衙门。他还没下马,路旁就飞快地冲过来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往马前一跪,头顶状纸,高声呼起冤枉来。
寇卿宫主事 “刚巧”也到了门口。
台狱的大牢空荡荡的,当初人满为患的情景不见了,整个大牢里只关了三个人,不过这三个人依旧是份量十足的人物,御史台只抓大老虎,升斗小民还不配关在这个地方。
三个人分据三间牢房,他们分别是宰相苏味道、宰相张锡、宰相夏如。
夏如坐在那儿呆若木鸡。
拜相还不到半年,他就锒铛入狱了,终究没有逃过大齐宰相不得善终的魔咒。想到他拜相时的踌躇满志,想到他还妄想能一步步爬到“首席执笔”的位置,夏如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张锡坐在草榻上,面墙而坐,有点达摩面壁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他如此面壁多年,能不能在牢墙上留下一道身影,悟得佛家真谛。
张锡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愧见友人。
苏味道和夏如是他招认的,这两个人当初也是他拉下水的,准确点说,这两个人无心受贿,之所以接受他馈赠的好处,倒不是为了给请托他办事的那些官员们提供便利,实在是同为宰相,不想得罪了他。结果他一进大牢就把这两位仁兄招了出来,做事实在不太地道,怎还有脸见故人。
苏味道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时而走动,时而仰起头来呆呆地望着通风口的一抹光亮发呆。他恨张锡不讲义气,他恨自己没有坚持本性,他悔当初为何却不开情面,他担心一生前程因此毁于一旦……
种种思虑,让他花白的头发才几天功夫就近乎全白了。
此时,他正望着乌漆麻黑的大狱一角,幽幽地想着身后事。L
☆、第341章 其人之道
他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三、老四都在外地府县做官,也不知会不会因为他的事受了牵累,自己只是犯了坐赃罪而已,但愿圣人英明。不要惩罚他们。
他的二儿子苏份也是一身才学,在四个儿子里面也是佼佼者,但是苏味道深知宦海官途诱惑无穷,险恶也是无穷,尤其是武后专权之后,更是杀戮不断,为了以防万一,他没让二儿子作官。
如今二儿子苏份已娶妻生子。住在蜀地的眉山县,他是宰相之子,又有一身大学问,如今已是当地有名的士绅,这场宦途风波应该不会影响到他。如此,哪怕有更大的变化,苏家至少也能保全一支血脉了。
想到这里,苏味道心中安慰了些,可是刚刚觉得有些欣慰,忽尔想到他的兄弟苏味玄。不禁又生起些凄苦的感觉。
苏味玄是他的兄弟,两兄弟岁数相差很大。父亲死的早,他亦兄亦父地把这个幼弟拉扯大,又教他学问,如今官至王储洗马,也算对得起亡去的父母了。他对这个幼弟呵护备至,可是自他做了宰相,兄弟俩反而越走越远了。
因为苏味玄见兄长做了宰相。常常请托他办些不合情理的事,苏味道每每拒绝,苏味玄便会恼羞成怒。对兄长不止摔摔打打甚至恶语相向,苏味道一直不以为忤,对幼弟宠溺万分,可谓尽足了兄长的本份。
如今他入了狱,味玄始终不来探望,也许是因为推事院监管严厉,不许犯官家属探望吧,可是一日三餐都是自家仆佣送来,也未见味玄稍尽心意,苏味道哪还不知弟弟这是恼恨自己,以至不顾兄弟之情,想起来不免黯然神伤。
……
“你等大臣,身负圣上隆恩。享受民脂民膏,不思报效朝廷,竟然贪赃枉法、肆意敛财,诸般丑行。人所不耻也,如今可知罪么?”
王弘义一脸正气,义正辞严,不知其底细的人,只听这铿锵有力的几句话。好感就得油然而生。这样的人不是清官,还有谁是清官呢?
张锡、苏味道、夏如被他一问,俱都脸露赧颜,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去。
自从东宫投书案以后,女王对于谋反案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了,要硬生生把一起坐赃案咬成谋反案,难度实在太高了点儿,王弘义可没有俊下臣指鹿为马的手段和心机,想起此事便觉头痛。
在他还没有想到妥当的理由之前,这个案子就得拖着。不能轻易结了。想到这里,王弘义咳嗽一声,说道:“张锡,你为天官选事已有多年,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受贿赂,都有哪些官员因为许了你好处而得以升迁,还不速速招来!”
张锡惶然抬头道:“犯官已经招了啊!”
王弘义冷笑一声道:“你所招供的名单上一共才寥寥十数人,难道你这几年,就只收了这几个人的好处!”
张锡期期地道:“有些……有些只是人情往来,朋友馈赠。纵不送礼。按道理他们也该升迁的……”
王弘义把惊堂木一拍,喝道:“该不该升迁,自有公论。你只管把你任天官选事以来,受过哪些人好处一一讲来。免受皮肉之苦。哼!既然行贿,一个德字先就亏了,还说什么理应升迁,天大的笑话!”
王弘义话音刚落,堂下忽然冲上来二十多个差官,二十多人呼啦啦往大堂上一冲。堂上登时一阵大乱。站堂的差人们大为错愕。站班的班头立即迎上去喝道:“尔等何人,怎敢擅闯公堂!”
那些人也不理会,冲上堂来左右一分,呈雁翎状站到了推事院的差役们前面,两个旗牌一手按刀,神情倨傲地冲到前面,把那一脸错愕的班头推到一边,回身站定。高声道:“有请长史上堂!”
王弘义见此异状,不禁缓缓站起,满面惊讶之色,站在堂下的苏味道三人见了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希冀:“看这样子,莫非情形有变?”
堂下又拥进二十多名公差,中间拱卫着一人,一身官袍隆重,赫然是寇卿宫司正堂遥儿。王弘义一见遥儿,神色陡变,惊怒地道:“这里是御史台,不是你寇卿宫衙门,你因何闯我大堂?”
王弘义理直气壮地质问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已使他手脚冰凉。遥儿又没有疯,当然不可能带着人擅闯御史台大堂,他敢来就一定有所凭恃。王弘义心中有鬼,刹那间已经做了种种猜想,越想越是害怕。
遥儿往堂前一站。看了一眼那三位巴巴地看着他,满脸希冀的宰相,心中暗暗一叹:“相爷公为了彻底打垮御史台,已经把你们做了弃子,诸君又确有污点在身,小女子独力难支,实在救你们不得。”
遥儿扫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看,只把左手一举,站在他侧后方的人立即把圣旨双手递到她的手中,遥儿徐徐展开圣旨,朗声道:“圣旨到,王弘义接旨!”
王弘义心中更加惊惧,连忙离开公案,拱手躬身而立,三位犯了罪的宰相因为不是领旨人,都垂手退到一旁。
遥儿高声宣读圣旨道:“门下:今有百姓鸣冤,告御史台王弘义假古玩为名,大肆收受贿赂。视国法为无物,籍国器以自用,着令寇卿宫予以缉拿、查办……”下面又有中书侍郎、中书舍人等一干人等用印,这是朝廷正式公文。寇卿宫本来无权直接审理御史台的犯官,但是有了女王圣旨,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干涉此案。
遥儿宣罢旨意,把手一挥,四个精壮的大汉就冲了上去,除其官帽、脱其官袍,“哗愣”一声,铁链就套到了王弘义的脖子上,王弘义双腿一软,几乎一跤跌倒在地。
寇卿宫差人左顾右盼,个个趾高气扬,寇卿宫几时这般威风过,而且是跑到御史台来抖御风。
“把人带走!”
遥儿一声令下,寇卿宫一班公人,就把王弘义向大堂下拖去。两旁站立的御史台差役们眼见遥儿是奉旨拿人,一个个满脸茫然,根本不敢上前拦阻。
苏味道三人一见遥儿转身要走,不禁有些急了,夏如虽是遥儿老上司,可平素勾心斗角,实在谈不上交情,而且今日他为阶下囚,怎还有脸见昔日部下,苏味道因为管伯的缘故,与遥儿还算熟悉,便舍了一张老脸,急步上前,拱手道:“长史,老朽等人的案子……”L
☆、第342章 死地逢生
遥儿一见他向自己施礼,连忙避让一步,还礼道:“下官可当不得苏相一礼,下官今日来,只是奉谕拿王弘义归案,苏相的案子,下官无权过问。”
苏味道一听,不禁嗒然若失。
遥儿见他年不过五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发髻蓬松,容颜憔悴,心中终究不忍,忽然想响起昨日裴纨对他说起的一件事情,便道:“圣人慧眼普照,洞烛天下,苏相若无过错,断然不会冤枉了你。若有过错,当诚心悔过,圣人乃弥勒转世,有大慈悲心,或者会网开一面。”
遥儿说到这里,向他拱一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这番话夏如和张锡也都听在耳中,但是这番话不疼不痒的也就是寻常安慰的语言,两人听了只是更加沮丧,哪会往心里去。唯有苏味道,遥儿说到一半时,眼神与他一碰,隐隐丢了个眼色过去,苏味道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动。
看着遥儿离去的背影,苏味道反复地咀嚼着遥儿的这番话,渐渐咂摸出了一些味道。如果遥儿只是这么安慰几句,他也不会有别的想法,这是很常见的安慰之语,就跟家里有丧事时别人必道一声“节哀顺变”一样。
但是加上遥儿那个若有深意的眼神,苏味道可不认为这句话有那么简单。他还是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他已经决定要按照遥儿的说法去试一试,或许他的希望就在这一个眼神、一句话里……
遥儿带着人从公堂上出来,外面早就围满了御史台的人,一见王弘义被他们锁了,顿时大哗,马上就有人围上来大声质问,寇卿宫也不含糊,扯着嗓子喊“奉旨拿人”,一番熙攘之后,那些人听清他们果然是奉旨而来。倒是不敢阻挡了,只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遥儿站在后面由着他们去闹,一双眼睛若有意若无意地在人群中扫视着,他不相信御史台里主事的人会不露面。寇卿宫有圣旨在手。要来拿人谁也没办法阻拦,就算当初一手遮天的俊下臣还在,他也不能阻拦。
但是出面问问情况,安抚一下王弘义,甚而摞下几句狠话充场面。却是一衙主官应尽之义。若不如此,御史台的士气势必一蹶不振。
果然来了。
遥儿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卫遂忠和侯思止,心头暗暗一笑,只是没有见到如今的御史中丞万国俊,不免有些意外。此人虽无领袖魄力,但心机深沉尤胜俊下臣三分,他不会不明白,越是这种时候,他越需要出面稳定人心的道理。
不过万国俊不来也没关系,他要敲打的本来就是侯思止。直接对他说也是一样。
卫遂忠和侯思止一来,御史台的人立即闪向两边,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王弘义一见侯思止,立即激动地道:“侯兄,万中丞呢,你们可千万要给小弟做主啊!”
侯思止安慰道:“弘义莫慌,万中丞去大理寺办事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兄弟一定好生商量个对策救你出来,咱御史台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个公道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遥儿启齿一笑,道:“咳!本官受王命审理此案,若御史是冤枉的,本官自会还他公道。若他当真有罪,这可是大王关注的案子,恐怕没人能救他出来。”
卫遂忠满面戾气,不屑地冷笑道:“长史,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台狱向来只有拿人进来,被别人从咱御史台拿人出去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遥儿微笑道:“卫御史何必这般大惊小怪。御史台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此处若有人犯法,自然一样难逃国法制裁。俗话说有一就有二,这回只拿了一个,下一回说不定就拿两个,你习惯了就好了。”
卫遂忠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厉声喝道:“你别太猖狂!当我御史台好欺不成,今日你拿我一个御史,来日必要你千百倍的补偿。”
遥儿神色一冷,晒然道:“朝中有百官,天下有千官万官,这些心怀忠义的官,你是抓不光的。倒是你们,你以为本官只抓一个王弘义就了事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是先为你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吧!走,咱们回寇卿宫!”
遥儿把手一挥,排开众人,押着王弘义离开了御史台。侯思止一旁听见她摞下的这句话,心中不由一惊:“看样子,他们盯我御史台好久了,怕是我们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否则不会这般硬气。”
看着遥儿背影,侯思止忽然想到自己正有一桩把柄,不禁暗道:“不行,为防万一,我得早做绸缪!”
王弘义心中原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遥儿只是得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但是当他看到“珍奇阁”的掌柜薛平俨,看到薛平俨旁边的小伙计,看到曾经给他送过三次厚礼、此刻正跪在那里号淘大哭的赵逾,再看到目睹过他所有受贿经过的管家以及替他保管赃款赃物的小舅子全都被抓了来,王弘义立即崩溃了。
如许之多的人物,见过大场面的并不多,对他们根本无需动用大刑,只消分别审讯,稍加恐吓,无法串供的犯人们就能被套出全部秘密。
寇卿宫里面也非铁板一块,重利之下,已经有人把王弘义铁证如山的消息透露给了御史台的人。匆匆从大理寺赶回御史台的万国俊一俟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便是一凉,他知道王弘义是救不得了。
如果王弘义是落在别人手上,或者他还能运作一下,向对方施加压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既然对手是寇卿宫,他们会放过这个打压御史台的机会么?尤其是主审此案的人是遥儿,此人曾是御史台的阶下囚,恨御史台入骨,他是绝不会网开一面的。
万国俊丝丝地吸着凉气,好象牙疼似的念道:“遥儿!好一个遥儿!好一个寇卿宫!好一个政事堂!”
万国俊冷笑着,笑得脸庞都扭曲起来,仿佛一个输光了筹码的疯狂赌徒:“他们宁可放弃三个宰相,也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侯思止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临安市上卖饼的泼皮,气极败坏地道:“咱们抓了三个宰相。他们不过抓了咱们一个御史,这笔买卖,划得来!我就不信朝中百官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身为宰相都要受人好处。那些官员岂能例外,咱们再寻些证据,多抓些人进来,看看谁先吃不消!”
万国俊连连摇头:“没那么容易!你想的太简单了!张锡卖官鬻爵,以朝廷公器谋一己私利。这是天子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才会大发雷霆。只要与大局无碍,如果只是施政过程中收受些许好处,天子是不会在意的。水至清则无渔的道理,女王比你我更明白,她是不会由着我们狂捕滥杀,把诸多官员全都抓进大牢的。否则,朝政靡烂,谁来收拾?你,还是我?”
万国俊冷笑道:“女王老而不昏。心里明白的很。她知道我们的用处是什么,也知道我们能干些什么,治理百姓、主持朝政,还是要靠那些读书人,她是不会倚仗我们的。”
卫遂忠瞪眼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万国俊在房中徐徐踱了几步,把牙根一咬,道:“他们这是在盼着咱们自乱阵脚,只要咱们乱了,胡乱攀咬一番,到时候不需要他们动手。女王见咱们闹得太过份,权衡得失利弊,就得扼杀咱们这些爪牙。”
侯思止听了也不觉惊忧,忙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万国俊睨了他一眼。晒然道:“王弘义罪证确凿,咱们救不来的,他们现在就盼着他们施救,以便抓咱们把柄呢。咱们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哼哼。他们舍得三个宰相,咱们就舍不得一个御史?”
卫遂忠与王弘义都是泼皮出身,素来交好,万国俊是读书人,与他们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密,听了万国俊的话,卫遂忠登时不悦,道:“敢情抓的不是你万中丞,是不是只要没有抓到你的头上,我们兄弟不管是谁遭了算计你都可以袖手旁观?”
万国俊怒道:“他们抓了王弘义,就是盼着我们出手去救,以便一一算计,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冲?何其蠢也!中丞把御史台托付给我,绝不能在我手中毁于一旦!该忍的时候就要忍!王弘义罪不当诛,大不了贬官流放,我们静候时机,还怕不能救他回来?”
侯思之听他说的凶险,虑及自家还有一个祸害来不及处理,忙道:“万中丞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且静观其变。眼下形势不利于咱们,且蜇伏一时又算什么,来中丞如今还不是在同州等待机会么。”
万国俊见他赞成自己意见,神色好看了些,说道:“不错,谁没个三灾五难的,一时挫折算不了什么,当初遥儿是咱们的阶下囚,生死只操于咱们一念之间,如今还不是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咱们且作隐忍,来日未必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卫遂忠想起当初遥儿得以出狱,自己还曾出了大力,万没想到今日遥儿却成了御史台的大祸害,心中暗悔,气势就弱了些,无奈地问道:“那……牢里那三位宰相怎么办?”
万国俊微微眯起了眼睛,阴沉地道:“原来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暂且放下,关着他们,看看风色再说。如果王弘义真的被处置了……”
卫遂忠恶狠狠地道:“那就让三位宰相为王御史陪绑!”
……
牢房里,苏味道不再只是长吁短叹了。
大概是因为王弘义被抓对他三人的案件却没有任何转机,苏味道已经彻底绝望,他常常盘坐于地,黯然垂泪,每天家里送来的尽量丰美的饮食他也不动几口,后来更是央求王德寿给他取来纸笔,写下一封遗书。
遗书中苏味道对四个儿子谆谆教诲一番,言辞恳切,尽是对自己触犯国法的悔恨,留下家训要几个儿子立身要正,今后好好报效朝廷,为自己赎过。
因为苏味道不是谋反要案,传递一份家书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他是宰相,这个面子王德寿还是要给的,王德寿满口答应帮他这个忙,等他写完之后便揣了书信离开。
很快,苏味道的遗书便出现在田七娘的御案上。
田七娘把苏味道的家书仔细看了一遍,轻轻摞在案上,对王德寿道:“他们三人在狱中,一向表现如何?”
王德寿欠身道:“回圣人,苏味道每日里长吁短叹,常垂泪不止。张锡面壁而坐,不言不语,除了吃饭的时候,连头也不回一下。夏如痛骂过张锡几次,偶尔也有吁叹,自遥儿从台狱锁了王弘文离开之后,夏如似乎宽怀许多,常在狱中走动,偶尔还会吟咏几首诗词,这几天饭量也大了些。”
“你做的很好!”
田七娘点点头,对王德寿嘉许地道:“只要你忠心于老妇,勤勉作事,何愁不能升迁,前番逼迫管国老攀咬大臣,却是你的大错,何止有错,简直愚蠢之极!”
王德寿一听有门,赶紧跪倒在地,垂泪道:“圣人教训的是,臣一时利令智昏,之后每每思及都羞愧的无地自容。臣有罪,臣惭愧啊!”
田七娘摆摆手,淡淡地道:“罢了!看你诚心悔过,还算是个可造之材。如今御史台日见凋零,贪官污史固然要惩治,可是御史台不能倒,老妇有心提拔你做个侍御史,今后好生为朝廷效力!”
王德寿一听又惊又喜,他原来是判官,原指望能官复原职就好,不想竟还升了官,顿时叩头如捣蒜一般,赌咒发誓地表了一番忠心,田七娘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苏味道这封家书你拿回去,使人送回苏家便是。”
王德寿连忙答应,毕恭毕敬地接过书信离去。
裴纨看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对田七娘道:“大家可是有意对三位宰相做个处断了?”
田七娘颔首道:“三位宰相身陷狱中,久久不做处治,百官不安,已无心公事,也该做个处断才是。”L
☆、第343章 引蛇出洞
她沉吟了一下,道:“裴纨,拟旨吧,张锡身为天官选事,有负老妇望,收受钱财,卖官鬻爵,罪不容赦,流放蛮郡;夏如为其同谋,冥顽不灵,不知悔悟,流放荒郡;苏味道一代诗宗,惜乎一时受人蒙蔽,老妇念其才学,网开一面,贬为集郡县承,希望他能体会老妇意,洗心革面!”
裴纨欠身道:“大家仁慈!”
苏味道得遥儿一语点化,虽然丢了宰相之位,却是贬到地方,张锡和夏如就比较惨了,尤其是夏如,他跟苏味道一样,都是受了张锡牵累,结果发配的比张锡还远。
三位宰相被明确处治,也就意味着御史台失去了与寇卿宫对峙的凭仗,消息一传开,官场中人人都知道,王弘义也完了。朝廷这是宁可舍了三位宰相,也不肯对御史台网开一面。
照理说,不要说三位宰相,哪怕一位宰相,份量也比王弘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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