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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染春秋-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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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了!
    何况御使台也不可能帮他站脚助威。御使台是主张轻判的。所以苏长凤出手必定是在量刑的时候,那时才与寇卿宫就轻判与免刑一较长短,目前他绝不会扯遥儿的后腿。
    想到这里,赵珲只得忍住,待常之远退下。又带常林上堂时,出现了与常之远一样的问题,他的证词也更细腻了、更完善了。
    他在上卿院招供时,只说平素嗜赌,结果与西门艺赌钱时欠下巨债无力偿还,西门艺便提出要他妻子陪宿还债。而在遥儿的反复询问提示下,一些被常林忽略掉的有助于帮他儿子减刑的要点都一一挖掘出来。
    比如,常林特意提到,他以前赌钱时从没见过西门艺;他还提到,他因为贫穷。赌的数额并不大,而这位出手豪绰的阔大少却愿意与他赌钱,并屡屡借钱给他叫他赌;再比如,西门艺索债不成要他拿娘子抵债时,他曾问过对方如何知道自己娘子美貌,对方曾经答说在定鼎街头、玉簟桥畔见过……
    如此一来,常林的回答就把西门艺此前街头调戏程氏娘子以及谋人妻子设局骗赌的罪名给坐实了。
    赵珲心中焦急起来,可是此刻是三司会审,他不可能对常林用刑。
    赵珲眼珠乱转,心中盘算:“遥儿处心积虑。自然是为了给常之远脱罪。可是,西门艺即便调戏过程氏娘子,又为此设局诱常林赌钱,也不过是色迷心窍。行为不端。常之远杀人总是事实,如今看来,只有在量刑时据法力争了!”
    想到这里,赵珲干脆放弃在供词方面纠缠的想法了,他双目半阖半闭的听着常林的证词,一条条相关的律法从他识海中缓缓掠过。他的心神又定了下来。
    另一边的苏长凤早就在养神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是对减刑有利的,他当然不会提出什么质疑,因为他所代表的御使台本就是提议减刑的,他现在等的就是讨论量刑的那一刻。
    “把常林带下!”
    遥儿吩咐完了,向左右拱拱手:“两位仁兄……”
    “啊?”
    苏长凤精神一振,道:“现在开始讨论量刑么?”
    遥儿笑吟吟地道:“巳时已经过半了,咱们还是先吃午饭吧!”
    早上天还是晴的,上午正审着案子,天就渐渐阴起来,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上卿院直赵珲和侍御使苏长凤及其随员在寇卿宫公厨吃了午餐,便与遥儿等一起到了二堂歇息聊天。
    这时雨水更大了一些,签押房外的滴水檐下,几个衙差无聊地仰首望天,雨水渐渐凝成雨幕,从檐上汇聚起来,流到廊下,于一汪小水泊中溅起朵朵雨花儿,随生随灭。
    二堂里,遥儿、赵珲、苏长凤三位主审官随意地坐着,东拉西扯地聊天。别看他们在公堂上剑拔弩张,只消对自己立场有利的,哪怕是一句话、一个词,也要争来争去,绝不相让,这时候却是一片悠闲自在。
    几个人的话题谈的很宽,从钱粮田赋收支,到各府州县的官吏俸禄,乃至地方民情习俗等等,海阔天空漫无边际。聊着聊着,赵珲和苏长凤便聊到了他们主持司法,这些年来处断的一些大案要案。
    这些话题,遥儿自然是插不上嘴的,因此就成了一个洗耳恭听的陪客。
    午后的钟声响了,赵珲笑了笑,肃然之气开始在眸中氤氲:“长史,咱们升堂吧?”
    遥儿也笑,只是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犯案事实已然清楚无误。接下来,你我三人该就量刑事宜磋商一下,拿出一个叫大王、叫朝廷、叫百姓信服的判决出来。本官建议,咱们就在这二堂商议好了,两位以为如何?”
    赵珲和苏长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自无不妥,如此……。无需正襟危坐,咱们也轻松一些,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三个人陡然都静下来,雨声好象这时才从厅外传进来,淅淅沥沥……L

☆、第313章 拔剑论功

廊下看雨的衙差们似乎感觉到了厅中忽然有些异样的气氛,扭头往厅里看了一眼,只见寇卿宫的长史侧靠在几案上,手中拈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鱼符,随着五指有韵律的起伏。那只鱼符在他指间灵活地跳跃着、翻滚着,攸而闪入掌中,攸而又出现在指背上。
    上卿院直赵珲坐在左侧一张坐榻上,背后靠着一只圆形的靠垫,双手一撩袍裾,翘起了二郎腿,右侧的侍御使苏长凤几乎是同时与他做了相同的动作。侧下方。两名衙役抬了一张几案悄然放下,放好文房四宝,一位书令在几案后面坐下……
    厅中就像在演一部默片,只有动作,没有声音。
    当动作都静止下来时,遥儿手掌一翻,那枚银鱼符就从指尖跳到了掌心,她把鱼符揣回银鱼袋,坐直了身子,对赵珲和苏长凤道:“两人大人谁先表述一下?”
    二人客气一番,便由先审此案的上卿院直赵珲做结案陈词。
    赵珲咳嗽一声,说道:“西门艺上门讨债,常林无力偿还。双方发生口角,既而发生争斗,争执中,常之远助父行凶,击杀西门艺,事实清楚,当事人也供认不讳。我大齐律规定,父为人所殴,子相救,致人伤残,照寻常斗殴罪减三等。至人死亡者,依常律处斩!故此,本官以为,常之远应判死刑!”
    苏长凤瞟了遥儿一眼,见遥儿安坐不动,知道他是等着自己开口。他若开口,必是反驳上卿院,建议减刑的,虽然距遥儿的无罪释放还差着一筹,终究有相通之处,不免等于帮了遥儿的忙。
    可是眼下遥儿不语,他也只好开口。在他想来,减刑从道义上是可以发挥一下的。至于无罪释放,却未免施刑过宽了,眼下不妨先驳倒御使台和寇卿宫的共同敌人上卿院,再与遥儿计较。主意一定,便道:
    “法令之作用,在于防凶暴。孝行之作用,在于开教化。常之远救父,是行孝而非凶暴。常之远年纪幼小。能明白行孝的道理,这不是因为朝廷教化的功劳吗?《王制》称五刑之理,必原父子之亲;《春秋》之义,原心定罪!
    今常之远生被皇风,幼符至孝!我等谳刑司法,应该惩恶扬善!常之远虽然杀人当死,不过他尚在童年,能知父子之道,若令其偿命,恐有悖朝廷彰行孝道之义。故而本官以为,应罪减一等。如此,既彰行孝道,又惩治不法,两全其美!”
    一旁书令奋笔疾书,笔走龙蛇地将官员们的论刑依据一一记下。
    赵珲反驳道:“常林欠债在先,非义也。西门艺索债,常林拒之,又生口角,只是寻常殴斗。常林之子助父行凶。若以孝道遮掩,减其刑罚,如此,天下人但有为非作歹者。其子岂不是都可以助父为虐了?”
    苏长凤眉头一挑,道:“你口口声声说常林欠债在先,是为不义。莫非足下忘了,七夕之夜,西门艺见色起意,是以蓄意设赌。引诱常林的事了?若说不义,西门艺不义在先,何以独责常林之过?”
    遥儿嘴角一丝笑意飞快地掠过,他就知道,这两人相争,必定会谈到谁先有过错这个问题。御使台当初给她设了个套。只要她同情常家,想为常家父子减罪,就只能为御使台所用。而今,她比御使台更激进一步,御使台这个套就成了给他们自己下的了,只要他们还坚持自己的意见。就不可避免的要在这一点上与遥儿站在一起。
    厅外的雨继续下着,而且越下越大。厅中代表上卿院的赵珲和代表御使台的苏长凤辩论也愈发激烈起来,两个人把自己所有能讲的理由都说了出来,到后来已经再无新意,只能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抬杠了。
    这时候。一直静坐不语的遥儿突然插口道:“本官以为,御使台所言有理!法由情断,西门艺见色起意,图谋不轨,程氏娘子之死,西门艺难辞其咎。之后,他又设赌骗人,灵前相欺,如此恶行,神憎鬼厌,自有取死之道!”
    苏长凤道:“这么说,长史是同意我上卿院的意见了?”
    遥儿马上摇头道:“小女子同意上卿院对西门艺不义在先,自有取死之道的看法,但是在量刑上,与上卿院又有不同!”
    他看了看赵珲和苏长凤,朗声道:“法理不外乎情理。情与法,互为轻重。那么谁轻谁重?什么时候轻什么时候重?什么时候不会因为严肃执法而伤了伦理道德,什么时候不会因为重视伦理道德而忽视了国家刑法?”
    她左右看看,又道:“这就是我们法官的责任了,区别不同情况,或者法就于情,或者情让于法,或者情法各让一步,以求和谐。”
    苏长凤立即插口道:“我上卿院建议减刑。正是这般想法!”
    遥儿马上响应道:“御使台能基于这一点考虑减刑,遥儿赞同!不过我之所以坚持常之远应无罪开释,自有道理!”
    她慢慢站起来,说道:“朝廷之法,素来重名教。所以。尊长与卑幼发生骂、殴、伤、杀等事时,卑幼一方承担更多责任!父母若殴杀子女,为子女者不能举告父母!父母杀了人,子女也不能告。
    可是如果母亲杀死父亲,依我朝律法该当如何呢?两位熟谙律法,应该知道,那时,不论是嫡母、继母、还是慈母,作为子女的皆不再受子孙不得告祖父母、父母禁令的约束,也不再履行为尊者讳的义务,可以而且必须向官府告发!
    父亲也是尊长,母亲也是尊长,何以如此呢?因为同为亲情,父亲重于母亲,所以,于孝行之中,又加了尊卑的考量,父亲之亲尊于母亲之亲,因此母杀父,则应当举告。两位大人,本官说的对么?”
    赵珲和苏长凤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本朝律法如此,他们也辩驳不得。
    遥儿又道:“我大齐律规定,祖父母、父母被人殴打,子孙当即殴击对方。若打伤对方,比照普通殴伤罪减一等处治。我想请教两位,他人殴打了自己的父祖,自有官府衙门可以惩办啊,告到官府不就行了。为何法律规定子孙应该马上还击解救尊长呢?”
    苏长凤道:“这是因为做子孙的,有对尊长尽孝道的义务。眼看尊长被殴打,却不施救,只等事后举告到官府,这为人子女的孝道何在?若因有官府庇护而放弃孝道伦理,难道立法的目的就是为了败坏道德吗?不过……”
    苏长凤皱了皱眉,道:“不过这与你我所议有何关系?常之远救父,我御使台本就认为理所应当。只不过,救父固然是出于孝道,当时却非一定要杀人才能救父。杀人就是违法。救父乃是行孝,所以御使台取折衷之策,建议减刑,有何不对?”
    说到这里,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上卿院丢在了一边。本来是死罪、减刑、无罪这样三个话题,在遥儿巧妙地诱导下,已经把死罪抛到了一边,变成减刑和无罪之争了。
    遥儿道:“我举此例是想说明,法律是人设立的。所以它不可能尽善尽美,总有一些设立法律的时候不曾想到的问题,当法律明显有悖于道德伦理甚至情理的时候,一味坚持法律是很荒谬的。这么做甚至是背离了设立法律的初衷。”
    赵珲冷笑道:“任你舌灿莲花,不过是想为常之远免罪罢了!礼法二事,王教大端。长史,这桩杀人案,若据礼经而放人,则法律形同虚设!若依法律。则杀人者当死!礼与法,皆为王道,你如何取舍呢?”
    苏长凤一听,赶紧推销自己的减罪论,接口道:“所以说啊,常之远不救父,则有悖孝道。为了救父而杀人,则手段过激,若不惩处,来日必有人恃礼教而犯国法。我御使台主张轻判,即彰扬了孝道,又使人不敢轻易违法!”
    遥儿道:“二位大人谬也,是大谬。为什么这么说呢?盖因律法与礼教之上,尚有大义与小义之权衡。比如说,我大齐律规定,有人犯罪,你若知而不告,便是有罪!但是犯罪者是你的祖父母或父母时,你告了反而是有罪了,这就是因为涉及孝道。
    看见外人犯罪,你不告有罪。看见你的祖父母或父母犯罪,你告了有罪,要判你绞刑的;然而,若是你的父母或祖父母所犯的是谋反大罪时,规定又是一变,这时候告了无罪。不告则有罪了,何以如此?”
    遥儿扫了他们一眼,咄咄逼人地道:“为什么同样是祖父母、父母犯罪,前者告了你有罪,因为你不孝。后者不告你有罪?因为这是谋反!谋反,受害者是千家万户。所以你一家一姓的孝,要服从天下人的公益。
    可见,法律与道德伦理产生抵触的时候,一般要迁就于道德伦理。可是这个范围只限于一家一姓之间的法律和道德伦理,如果犯人的罪行损及天下人如谋反大罪。则法律要置于孝道之上,纵是子女也该告他。
    综上所述,法也好,道也好,运用存乎一心,全看它对天下人的作用如何。常之远救父心切,错手杀人。不是故意行凶,他是为了行孝,所损及者只是西门艺一人,被杀者又做了些什么呢?
    这个西门艺见色起意,设赌为局,逼死程氏。常氏一家,常之远的祖母、父亲、母亲皆因西门艺一人而受害,其人作为,伤天害理!常之远因行孝而致其死亡,应该得到宽宥,如此。彰行的不止是常之远的孝道,也是维护天下人的公义!”
    赵珲晒然道:“如此说来,那常家老妪打死儿媳,也当免罪了,这不是孝道吗!”
    遥儿正色道:“这不是孝道!程氏娘子与这老妇比起来年轻力壮,可是这老妇将她活活打死,她可曾反抗过?她已经尽了孝道,程氏娘子被打死后,她的丈夫和儿子可曾举告?他们没有,所以他们也尽了孝道。
    举告者何人?坊间百姓是也!常家老妇刁蛮冷厉,明明是奸人作祟,儿子品行低劣,却无端迁怒于贞淑温良的儿媳,将她活活打死。激起众怒,由坊间百姓告至坊正、武侯处,再由坊正田侯告至临安府,这是义,天下之义!”
    遥儿说到这里,提起丹田之气,将她的结案陈词最后一句远远地送了出去,便是散布在抄手游廊里的衙差公吏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法律若不能鼓励道德行为就不是善法,法治若不能鼓励道德行为就不是善治!据此,本官以为,常之远无罪!”
    赵珲沉声道:“我上卿院反对!”
    苏长凤也勃然道:“我御使台反对!”
    “那就没办法了!”
    遥儿把手一摊,摆出一副兵痞的架势,说道:“既然三法司各执己见,这三司会审看来也是没有结论了。那就……具事陈奏,呈中书门下,由宰相们定夺吧!”
    “喀喇喇……”
    天空中适时响起一声秋雷,为遥儿这句话,打上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注解。L

☆、第314章 胜负终定

“唉!”
    宰相苏味道手中拈着笔,在半空划了半天圈,终于无法落笔,于是搁下笔,又换了另一只手托腮,继续一声长叹。
    “唉!”
    侍候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内侍笑道:“苏相公,你怎么一直唉声叹气的呀,可是牙疼了么,要不要奴婢请太医院的人来为相公诊治一下?”
    苏东坡的这位老祖宗脾气好的很,身边侍候的小内侍们都不怕他,有时还会与他说笑几句。
    苏味道苦着脸道:“不是牙疼,是头疼啊!三法司这场官司,打来打去,推到我老苏面前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宰相里边,苏味道分管的主要是司法口儿的事,因此三法司会审没有结果,这件案子就送到了他的面前。遥儿、赵珲、苏长凤各执一词,一个判无罪、一个判死罪、一个判减刑,可把这位大才子给愁坏了。
    小内侍好奇地道:“相公是有大学问的人,难道还断不了这样一件案子?”
    苏味道连连摇头道:“说的轻巧,这里边,有律法、有礼教、有公义、有道德、还有人情世故,派别之争,就算来个活神仙,也是断不明白的。”
    小内侍趴到公案边上来,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道:“那么相公以为,三法司的判决中,谁的意见最好?”
    这一问,可问倒了模棱两可苏味道,苏大宰相蹙着眉头,沉吟半晌,暗忖道:“
    依着上卿院的意思判常之远死罪。那就要得罪御使台和寇卿宫。而遥儿身后,还站着长乐侯田三思,不妥。再者,此事已民怨沸腾,西门艺自有取死之道,岂可叫常之远偿命呢?
    依着寇卿宫的意思判常之远无罪。那就得罪了上卿院、御使台,他们后面还站着未央侯田承乾。这也不妥。
    依着御使台的建议减刑呢?寇卿宫和上卿院都不满意,再者,切不可叫御使台借由此案东山再起,重新掌握权柄。以防酷吏再度横行,所以御使台的判决不能用了,那就只有无罪和死罪可以选,然而不管怎么选都要得罪人呐……”
    小内侍看他越想脸揪得越厉害,已经快要揪成一只包子。忍不住掩口笑道:“相公不是常说。处事不欲决断明白,若有错误必贻咎谴,但模棱以持两端就好了么,那就和稀泥呗。”
    苏味道愁眉苦脸地道:“和不得,和不得呀!这件事儿就是三法司理论不清,才推到我老苏这儿,我若模棱两可,还往哪儿推去,难道还能推到大王面前去么?”
    这句话一出口,苏味道突然就像中了“定身法”似的。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小内侍见他眼神发直,面无表情,仿佛中了邪似的,不禁有些害怕,赶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紧张地问道:“相公?”
    苏味道眼珠错动了一下。忽地笑容满面,从桌下抽出一只匣子,笑眯眯地塞给那小内侍道:“哈哈!你很不错!来,吃点心!”
    小内侍吃吃地道:“苏相公,你怎么啦?”
    苏味道和蔼地摸摸他的脑袋。说道:“相公没事。你吃点心吧,相公出去一下!”
    苏味道说完,把那份三法司的陈词笔录揣进大袖,便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
    大殿上。田七娘看完了三法词的议罪笔录,对苏味道:“宰相这是要让老妇定夺吗?”
    苏味道沉声道:“当然不是!”
    这位仁兄在同仁和下属面前可以宣扬“模棱理论”,但是在大王面前,是绝对不会表现的自己没有主见的。
    田七娘疑惑地道:“那么,苏相的意思是?”
    苏味道拱手道:“大王,臣以为。这桩案子,御使台的折衷之策是不可取的。大王一向宣教化,明国法,有罪就是罪,无罪就是无罪,各打五十大板、模棱两可地和稀泥,这怎么可以呢?”
    一向最信奉模棱哲学的苏味道居然……
    裴纨听了苏味道这番义正辞严的话,饶是他正紧张地盼着结果,以便知道是否对阿姐有利,还是忍不住想笑,他的嘴角勾了勾,又赶紧抿住。
    田七娘点点头,道:“嗯!折衷之策不可取,那么,苏相以为,这常之远是有罪还是无罪啊?”
    “咝……”
    苏味道吸了口冷气,牙疼似的蹙起了眉头:“大王,为难之处,正在于此呀!”
    田七娘的嘴角忍不住也抽搐了两下。
    苏味道愁眉紧锁,作西子捧心状,万般为难地道:“这件案子,若判无罪呢,恐怕天下人起而效仿,从此频生凶杀案件,法不可枉纵啊。若是判死罪呢,民心不可欺、民意不可违,况且西门艺自有取死之道。”
    田七娘无奈地道:“那你到底认为,是该判无罪还是死罪呢?”
    苏味道掷地有声地道:“臣以,该判有罪!不过……”
    田七娘刚刚欣赏地挑起的眉毛又迅速耷拉下来,问道:“不过如何?”
    苏味道起身,撩袍,长揖,铿锵有力地道:“西门艺图谋人 妻,设局陷害,可恨!常之远救父杀人,身陷囹圄,可悲!臣,伏请大王,降甘霖以特赦,则常之远暨天下孝子皆沐圣上隆恩也!”
    片刻之后,田七娘看着远去的苏味道背影,苦笑道:“这个苏模棱啊……”
    裴纨俏皮地接口道:“老奸巨滑!”
    ……
    这场本该只是寇卿宫司寇卿宫内部两位郎中之间的较力,却因为一桩意外,变成了三法司赤膊上阵,未央侯和长乐侯背后角力的战斗,最后在苏味道的灵机一动下,以一种变相的妥协方式解决了。
    常之远有罪,但是孝行感天动地,女王大王特旨特赦。于天下而言,杀人案还是杀人案,只是大王仁慈,予以特赦了,所以不可当成范例起而效仿。但是对官场上的人来说,尤其是三法司的人来说,则是胜负已定。
    凭什么别的案子大王不动用特赦权,偏偏此案能上达天听,这幕后的意味不是很明显么?在三法司的较量中,谁才是胜利者,可想而知!L

☆、第315章 波诡云谲

御使台和上卿院并不甘心失败,上卿院咬牙切齿,准备寻摸遥儿的短处,报此一箭之仇,而御使台失去了这次扬名立万的机会,转而揪住死者西门艺的父亲、那位吏部考功员外郎不放,攻击他养儿不教、攻击他品行不端,攻击他收受贿赂……
    反正御使台告人是不需要证据的,一盆盆的污水顷刻间就把潘员外泼成了黑人。
    御使台的疯狂也是没有办法,本来自俊下臣被贬官之后,御使台就每况愈下,这一次三法司角力失败,御使台的威望更是一落千丈,他们不赶紧找点事做,可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凤阁的裁决和大王的特赦旨意同时送到了寇卿宫,遥儿接到了特赦的圣旨和凤阁的裁决之后,立即下令释放了常之远,并把其父常林唤来,严词训斥了一番,常林自然唯唯喏喏,至于他肯不肯洗心革面从此弃赌,那就无法预料了。
    遥儿从大堂上出来以后,司刑司的员外郎左英棠、曹无双率领本司的各位司吏、书令、书令史立即抢前祝贺,那班头和韦司吏立在遥儿身后,仿佛护法金刚,顾盼左右,与有荣焉。
    随后,都官郎中孙亦可、比部郎中皮桓、司门郎中严禾姒也率领本司官员纷纷上前庆贺,纷纷说要宴请遥儿,庆贺她首战功成,寇卿宫在三法司中扬眉吐气。
    遥儿自然看得出,他们的邀请是很诚意的,绝不是刚到寇卿宫时,崔良玉所说的那种遥遥无期的酒宴,遥儿自然不可能摆出一副得志猖狂的模样,此一战固然奠定了她在寇卿宫的地位,可要在寇卿宫如鱼得水,获得广泛的支持,当然离不开这些人的友情。
    好一通热闹,好一通寒喧。之后众人才纷纷散去。
    遥儿回了司刑司,班头和韦司吏也没有什么事情,却下意识地依旧跟在她的身后,直到进了寇卿宫司的院门。
    正对面。依旧是那副獬豸神兽的壁雕,院子正中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院子里很奇怪地再无一个人,只有崔良玉一人,背向院门,双手负在身后。打量着身前那棵桂树。
    韦春春和方喏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步。虽然两人已经铁了心追随遥儿,可是崔良玉把持寇卿宫司久矣,余威犹在,两人见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生了怯意。
    遥儿摆摆手,独自走进了院子。
    遥儿走到崔良玉身边站定,崔良玉头也不回,久久,方喟然说道:“桂花开了!”
    遥儿看着枝头缀着的一朵朵的乳白色小花。这才察觉,有种很提神的清香之气。回荡在整个院落里。
    遥儿吸了吸鼻子。道:“很香!”
    崔良玉笑了笑,徐徐转身,面向遥儿。
    “长史,恭喜你!”
    “不敢,只是运气好罢了!”
    “呵呵,长史过谦了。我,是小聪明。你,是大智慧!”
    崔良玉轻轻吁了口气,仰起头,看着枝叶遮蔽的天空。自失地一笑,道:“某自不量力,一直想跟你斗。在得知此案卷入了上卿院和御使台后,我还在自鸣得意。以为你惹上了麻烦。其实……从那时起,我就败了!”
    崔良玉收回目光,深深地望了遥儿一眼,道:“我想跟你斗,可是从那时起,你斗的就是上卿院、就是御使台。已经把我远远地扔在后面,根本不配再做你的对手,无论你是胜是败,我都已经先败了。”
    崔良玉摇摇头,苦笑道:“可笑我那时还在自鸣得意,何其可笑。”
    遥儿微笑道:“小妹确实是运气,选择常家老妇殴杀儿媳一案时,我也没有想到,后面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崔良玉点点头道:“的确是你的运气,不过才干是一种能力,机智是一种能力,人脉是一种能力,运气,同样是一种能力,你有而我没有,我就得服气。更何况,你接下来的作为,绝不是运气!
    如果你屈服于某一方面的压力,你会败的很惨。但你,站的比我们都高,看的比我们都远。当别人还在算计该站在哪一边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时,你已经站到了永远正确的一方。当我还在等着看你如何让各方都觉得满意时,你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你不需要向他们任何一方有个交待!”
    崔良玉又抬起头,眯起眼,仿佛从那茂密的枝叶间看穿过去,看到了什么。
    他定定地看了一阵,才对遥儿道:“我败了!不过,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开始!后面……”
    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我现在只是站住了脚,仅仅是站住了脚而已!”
    有些话,是不可以说的太明白的,就像有些事不可以摆在桌面上谈,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
    崔良玉笑了笑,忽然又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胶郡了,胶郡府衙里也有一棵桂树,不知道此刻开花了没有。”
    遥儿皱了皱眉,问道:“郎中准备离开寇卿宫?”
    崔良玉也皱了皱眉,道:“现在离开,还会有人送我,有人念着我。等你把整个寇卿宫司完全掌握在手中,再把我一脚踢开的时候,某就真的成了一只丧家之犬,长史不肯让我走的体面一些?”
    遥儿道:“为什么要走呢?我和你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前辈,对晚辈不是应该多加照拂和提携么?”
    崔良玉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古怪的神气:“你敢用我?你放心用我?”
    遥儿笑了:“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放心?兄方才还夸我站的高,看的都远。那么你知道我的志向在哪里吗?”
    崔良玉与他对视着,良久良久,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了笑意。他双手拱手胸前,微笑地道:“某只是这桂花树下的一只燕雀,所图不过是寇卿宫司的一个郎中,他日告老还乡、退休于居的时候,能加个侍郎衔,就是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了,怎么会知道鸿鹄的志向呢?某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
    ……
    桂花开了。满城飘香。
    三法司审理西门艺被杀一案,余波荡漾不绝,甚至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波。御使台揪住寇卿宫考功员外郎不放,锲而不舍地攻讦着。摆出了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既然有人告,就得派人查,结果这一查,屁股还真的不干净,就此被罢官免职。御使台在三法司较量中一落千丈的声名为此小有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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