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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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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天使喜孜孜道:“殿下可知道杀人偿命?”
    萧阮颔首道:“知。”
    “既然殿下无话可说,那么奴婢将姜主簿所诉情状转述与陛下,请陛下裁决——殿下可有异议?”
    萧阮沉默了片刻,忽道:“王娘子所呈证据,天使不带回去给陛下过目么?”
    紫衣天使:……
    紫衣天使干咳了一声,他还没见过这么急于找死的人呢,连证据都自己准备好了。忙道:“正有此意,还请殿下——”
    萧阮手一提,一抖,露出字的影来。多少人伸长脖子削尖了脑袋往这边看——其实大多数将士并不识字。但是姜舒出身名门,自然是识的;便不识字,帛卷上斗大的玺印也是清清楚楚,如炽火烈焰。
    一瞬间,就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那寒意却是森森地从脚底卷上来:完了。他想。
    他第一次清楚地看见死亡的獠牙。
    他早该想到!
    他眼前全是黑的。
    他该抓住王家那个丫头,该死的,他该杀了她,放了她的血,一刀一刀地……剐了她。他怎么就没想到多看一眼。不对,理智清楚而又□□地告诉他,他们是有备而来,即便他处处留意,恐怕也免不了、免不了……
    夺路而逃?别开玩笑了。他身后是江淮军。只要建安王或者这个嗓门奇大的天使喊一嗓子。双拳难敌四手。这里可有将近一千人。就算他逃得出去,这里是洛阳,不是金陵,哪里有容他藏身之处?
    或者该以建安王为人质——不知道胜算几何。
    紫衣天使接过帛书,匆匆一览,脸色也是大变。他是受命而来,现场情形早推演过几十上百次,最不济也就是姜舒闹事不成,灰头土脸回宫去,但是这帛书,帛书上却分明写着,王惠奉天子之命处决关中侯。
    紫衣天使捧着帛书双手直抖,脑门上全是汗,眼看着就要滴落到帛书上,忽地双手一合,双膝一软,跪倒在萧阮马前,口中道:“奴婢无知,冒犯殿下,请殿下降罪!”
    他既受命领事,也是个机变之人。且不论此书真假,是否被宋王偷梁换柱,或者那个仇大苦深的王家丫头原本就是宋王安排,姜舒等人都是落进了宋王的陷阱无疑。要这帛书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
    偏方才宋王那一抖,也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了帛书上的玺印,就算他拿回去掉包也来不及了。
    所以权衡之下,先认罪再说——总之罪归于己,不能归于天子。再者有什么话,关起门来一切好说。
    萧阮耸拉着脸皮,无精打采回了一句:“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江淮军:……
    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且眼看着这两位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一时间交头接耳,嗡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出头叫道:“建安王——”
    话音未落,有人一跃而起,说时迟那时快,大多数江淮将士只觉眼前一花,寒光迎着日光闪过——
    “殿下!”
    “王爷!”
    “当!”、“啷当、啷当!”紧接着几声脆响,人影落地。
    这时候众人再定睛看时,地上的人竟然是姜舒。和他一起落地的是断成两截的剑。萧阮挺直背脊,就仿佛方才并无动作——只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刀锋上的血沥沥染红了马背的鬃毛。
    摔在地面上的姜舒看着断臂发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右臂:特么谁能想到建安王这等王孙公子能有这样的武力值?又特么谁能想到这个手无寸铁的家伙在袖子里藏了神兵利器。
    江淮军:……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们该上去抢回姜主簿呢还是抢回姜主簿呢?一干人还在犹疑中,宋王背后有骑士纵马上前,取下兜鍪,露出脸来。
    “安将军!”
    “安将军!”
    “安将军!”
    又一轮惊呼猝起,江淮军彻底傻眼了:这个一直在建安王身后、让他们以为不过是建安王的侍卫之一的骑士,竟然是已经“死了”的安业。
    这是……诈尸么?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紫衣天使受到这连番暴击,话都说不囫囵了,抖抖索索问:“安、安侯爷是人是……鬼?”
    安业没理他,下马对萧阮一鞠躬,说道:“谢建安王救命之恩——连累建安王受委屈了。”
    萧阮摇了摇头:“是分内之事,将军不必客气。”口气仍然是冷淡的。
    但是“分内之事”四个字,却让江淮军上下心里一暖:看来建安王仍是顾念故土、故人。又多少懊悔起方才的无礼与鲁莽来。这时候已经没有人理会姜舒了,纷纷都涌到安业身边,七嘴八舌问:“将军——”
    “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还以为将军已经……”
    安业却指着地上姜舒说道:“姜主簿随我从金陵到洛阳,兢兢业业,不无功劳,却不想落了这么个下场,真真叫人可惜。”——这却是之前姜舒在紫衣天使面前评价安业的原话。只将“英雄气短”改成了“可惜”,不齿之意,溢于言表。
    将士虽然仍不明所以,却也听得出,定然是姜舒在其中捣鬼,自有人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啐骂一声:“好贼子!”
    安业道:“且带他回营去,莫污了宋王府的地方。”
    又回头对萧阮一拱手,萧阮微微颔首。
    一时江淮军尽数散去。
    就只有王家小娘子还站在那里,一身素白,面无表情。萧阮扭头看了一眼,苏卿染下马,牵起她的手道:“阿圆辛苦了。”
    紫衣天使:……
    萧阮对紫衣天使道:“出了这等意外,想来天使回宫不好交代,不如本王就此随天使进宫,亲自面圣,与陛下分说?”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紫衣天使擦着汗说。
    他也看出来了,敢情这两位是打算让姜舒背了这锅——恐怕还不止姜舒。安业藏身在萧阮的侍从中,冷眼旁观了全程,这些跟着姜舒前来的将士,哪些有问题哪些没有,该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虽然不清楚皇帝的全盘计划,也不知道安业为什么没有死,王娘子怎么就反水……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从身旁走过的王娘子,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在姜舒的讲述中,这位王娘子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其父是奉谁之命毒杀安业。以王惠与萧家父子的关系,如果是宋王的命令,何须手书,留下这等物证?
    一伙蠢材!他在心里破口大骂,但是毫无疑问他明白了一件事:整个计划,不论是姜舒的计划,还是皇帝的计划,都完蛋了。
    。。。。。。。。。。。。。。。。。。。。。。。。。。。。。
    元祎修眼下最佩服的人,莫过于他在江东的同行了。萧老二竟然能够老老实实忍下来,金尊玉贵地养了萧阮好几年。
    他怎么能忍得住不杀他?这简直是千古难解之谜。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元祎修就觉得满肚子都是苦水:拿饵钓鱼,饵被吞了,鱼脱钩而去,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鱼脱钩而去之后还能回来给他吐了一串泡泡。
    这都什么事啊。
    昨晚报上来就是形势一片大好:安业死了,死得透透的,脉搏都没了。但是王惠死了——怎么就人人都以为他喜欢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呢,特别在河还没有过的情况下?他人品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好吧元祎修自个儿反省一回,确实不太值得信任,但是他萧阮就值得信任么?这个见鬼的帛书——见鬼!萧阮都养了一窝什么人呐,王惠投诚,也不是没有交过投名状,临受命了却来一句“空口无凭”。
    这种时时刻刻担心死于非命的人终于死于非命了——该!问题是他死于非命怎么就还给他挖了这么一大坑呢。
    姜舒那个蠢货,看到个可怜兮兮的小娘子就忘了人心险恶么?还是那句话,萧阮那府里都养了一窝什么人哪,这种事、这种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做得出来的吗!爹死了,妈死了,还能给萧阮效力?
    元祎修嘀咕了一句“色即是空”——不然呢,不然萧阮拿什么引那个小娘子上的钩,还不是他那张脸。
    他要生了那么张脸……元祎修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想下去了。人不能跟天斗,不对,人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元祎修喝了点酒,他承认是自己低估了萧阮。萧阮在洛阳这么些年无所作为,让人印象深刻的无非学识与风度,一直到正始五年,始平王世子大婚上的意外,才让人惊觉——这货竟然会打仗。
    之后接手宜阳王北上平乱让洛阳又惊了一回。但即便如此,在元祎修看来,他的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王惠是萧家父子的心腹。之前他再三试探过他投诚的真假。再厉害的人,也不会时时提防身边人。
    如今看来,王惠的投诚是真的——谁料得到他有这么个女儿呢。不对,更早,到底是谁卖了他,让萧阮能够先下手为强,他眼下也还糊涂着,照理不至于此,他布下去多少眼线,萧阮可都是照单全收。
    酒不知不觉下去半壶,元祎修还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幸好萧阮并不敢与他撕破脸皮,他还得在洛阳呆着呢。也给了架了下楼的梯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安溪商量好的。想到安业,元祎修又一阵头痛。唯一的收获就只剩下那个自投罗网的始平王世子了,想到这里,元祎修心里方才好过一点。
    真的,始平王这等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对情深义重的兄妹。他虽然不知道昭熙之前人在哪里,但是好不容易脱身,不赶着出城,却跑去妹妹的婚礼——他不知道李愔怎么做的吗?
    人李愔当初也有妹子在城里,他回头看过吗?就不说萧阮不会亏待了华阳。
    瞧,今儿来见他,绝口不提被算计,倒是求他许昭熙回始平王府养伤,说是世子妃临盆在即,放世子回去,始平王定然会感激——算了吧,始平王要知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让华阳做寡妇,估计能活剥了他。
    这下可好,兄妹俩齐齐落在他手里,几乎是绑住了始平王的手脚——早知道,就该把华阳成亲的事办得更盛大一些,没准连始平王妃、六娘子……特别是六娘子都能哄出来。元祎修不无遗憾地想。
    “这么好的天气,陛下为何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嘉颖妖妖娆娆走进来。
    元祎修仗着醉意摸她的脸,涎着脸笑道:“你哥哥就要回来了,你说我这酒闷不闷?”
    “我哥哥……”嘉颖一怔,脸色就有些发白,“我哥哥——”她那日放火烧了始平王府的药材,可是受了她嫂子一记耳光。
    元祎修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吐一口酒进去。嘉颖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元祎修满面笑容,说道:“十九娘,你总说自个儿没有娘家……没人撑腰,如今可算是有了,我问你,你欢喜不欢喜?”
    这是要抬举她哥哥的意思,她懂。但是她仍然犹豫了一下,方才曲膝行礼:“欢喜的……陛下。”
    她哥哥得了她的好处,兴许、兴许会顾念她一点?嘉颖心里全然没有底。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她对她哥哥的信任,还不及对她嫂子多。手足什么的,她从前就没有信过。她从前还指着自己能嫁个良人。
    便纵是这一阵子得封了公主,即便在李十娘面前也能抬头挺胸,压她一头,待提到元昭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悲怆。
    心里头悲怆的也不止嘉颖一个。
    穆钊早上起来,听说宋王府被堵了,心里还一阵痛快:该!他和秋娘谋划了小半个月,人力、物力丢进去不少,图的什么,结果呢!一场空!到下午堵住宋王府的兵就退了,他这心里就堵上了。
    连续两次押错注。
    之前是先帝,好端端春秋正盛的先帝,就这么……没了;然后这次。他倒不是对元祎修有什么意见,元祎修登基之后,并没有薄待穆家,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而对于太后、特别是太后的母家来说,皇帝总是越年幼越好。不然,之前他们这么费心费力谋取这个皇后的位置图什么。
    从这个角度,始平王府的三小子当然是强过他元祎修。
    当然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始平王府能再弱势一点就更好了。
    谁知道——
    这样下去,恐怕穆家在朝中会越来越边缘化。虽然元祎修如今还没有立后,也不是没有希望再出一个皇后,但是元祎修那模样……也就只有元十九娘和李十娘这等走投无路的人才睡得下去吧。
    穆钊觉得自个儿就该去庙里算一卦,没准是流年不利呢。
    正想着,有人来报,说:“冯翊公主来了。”
    穆钊沉默了片刻。平心而论,他是有点喜欢冯翊。冯翊虽然年长他几岁,却生得艳丽。他是见识过美人的,能把紫色穿这么好看,她算是洛阳城里独一份了。说话也爽利——虽然嘴皮子厉害了点。
    其实是个外中强干,欺软怕硬的,他知道。有时候想想未尝不怜惜。她喜欢他,他知道。他当然是仗着她喜欢他,即便他不娶她,她也离不开他,所以才不把她当一回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他当然知道宜阳王最近态度不对劲,不过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如今洛阳城里这乱象丛生,妻子他只能娶一个,总要娶个能帮得上忙的。婚姻不就是图这个吗,不然还能有什么。他府里又不缺美人。
    因说道:“就说我出城了。”先晾着她,看看宜阳王的底牌。当然他也清楚,宜阳王不是始平王,没有这样的底气。宜阳王膝下儿女也多,冯翊也不是最受宠的,能得到的终究有限……也是可惜。
    “出城?”冯翊艳若桃花的一张脸气得通红,“往哪个门出的城?”
    回话的婢子暗暗叫苦,这当口却不可能再折回去问郎主,只得苦着脸道:“郎主从哪个门出城,婢子实在不知道——”眼看着冯翊握住鞭子的手腕一紧,忙忙跪倒,曲臂护住脸面,叫道,“公主饶命!”
    冯翊“啪”地一声,鞭子甩在屏风上,四分五裂的山河图。她今儿出来见他不容易,她父亲已经下了死令,不许她再与他往来,眼看着、眼看着这桩婚事……就要冷下去,他还不见她!
    他敢不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缇萦上书救父这个初中历史书上应该还有把,就不啰嗦啦
    没有脉搏那个是民间戏法,放个圆球在胳膊底下就能达成的效果。
   
………………………………
250。牵肠挂肚
    一股气直冲脑门; 冯翊叱道:“你回去问他,他从哪个城门出的城!”
    那婢子被唬得昏头昏脑,竟应道:“是、是……婢子这就去。”
    连滚带爬往屋里走。
    冯翊见了这情形,越发坐实了穆钊就在屋里; 他就在家里。他不见她而已。心里又是酸又是涩又是气苦,一股脑儿都涌上来,不知不觉手上一松; 软鞭落地。冯翊呆呆看了落地鞭子片刻; 心里忽然就灰了去。
    既然是这样; 她苦苦坚持还有什么意思。这个念头生出来; 就像是野火过境; 烧出一天一地的灰。也许父亲说得对……阿钊其实也和他娘一样,其实从骨子里看不上她这个买来的公主。可惜了阿弟费心,父亲费力。
    这时候想了又想; 也没有去捡那根缀着宝石的鞭子,就只淡淡说道:“如果你家郎君出来,就和他说; 我来过; 我走了。”
    穆家一众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应话,当然更没人敢拦她; 就只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穆钊从内室出来时候; 厅中已经空无一人:“人呢?”他问。
    没有人。地上扭曲瘫着一根软鞭。鞭子上缀了七颗宝石。穆钊恍惚想起; 他像是什么时候提过想要这么一条鞭子,兴许是太久了,他也记不起来了。当然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原本该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
    嘉言在祖家外宅已经住了近两个月了。这样足不出户的日子,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虽然有姚佳怡相伴,这时候也到极限了,虽然不至于上蹿下跳,但是同样的话,已经问过三十几遍。
    “……没有,没有新消息,郎君说如今京里形势渐渐稳定下来了。”
    “世子哥哥没有消息。”
    “你家里如今还围着呢,没有人出来。你阿姐又不傻,她怎么会出来。”这几句话,姚佳怡睡觉都能反射性脱口而出了。
    嘉言却不好糊弄:“既然京里局势都稳定了,那些出城避难的也该回来了,没准我哥哥就……”
    “就算世子哥哥回来,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姚佳怡打断她,“而且郎君说,世子哥哥应该会北上。不然他回来能做什么。你也说了,表嫂如今身子不便,三娘没法带她走,难不成世子哥哥就能带她走?”
    “阿嫂快要生了。”嘉言掰着指头算时间,简直愁肠百结。真的,什么时候闹事不好,偏赶在这当口。
    “待姑父回来……”姚佳怡总是这样结尾,“就好了。”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等父亲回来,就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嘉言心思简单,倒没多想她家三郎可能上位的事,只估计着,恐怕元祎修没这么得意了。但是父亲一直没有回来,想是战事不顺。
    因知道出征没准就是一年半载回不来,所以才如此忧心忡忡:阿姐那里,撑上两三个月也就到头了,一年半载,如何撑得下来?时间过去得越久,忧心就越重,几次与姚佳怡说要出门看看。
    哪怕去宝光寺上个香呢。
    被姚佳怡喷了一脸:“你能出个门就不错了,还想出城?”
    “那永宁寺?”那都是人多嘴杂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姚佳怡摇头道:“郎君不让我们出门,自有他的道理。”嘉颖进宫的事祖望之暗搓搓与她说了,虽然没有进一步说明,但是意思很明白,嘉颖这等姿色元祎修都不放过,全无半分体面可言,嘉言万万不能落到他手里。
    “姐夫也打探不到什么。”倒不是嘉言看不起祖望之,相反,祖望之给她的印象不错的,但是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扒着姚佳怡咬耳朵:“要不我们偷偷出去一趟,换个装,也不带人,我就去看看家里……也不让姐夫知道。”
    姚佳怡一向疼她,也知道她是实在忍不住了,却还是摇头:“你姐夫哪里这么好糊弄,这宅子里上上下下,可都是他的人。”
    嘉言:……
    嘉言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表姐你再这样,哪天被姐夫卖了还得给他数钱!”
    姚佳怡愣了愣,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点笑容来。嘉言看她笑得古怪,不由奇道:“表姐?”
    “不会的。”姚佳怡说。
    嘉言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拢在小腹上,嘉言猛地想起谢云然——那次她和阿姐去瞧她,她也是这个样子,登时脱口叫道:“表姐你——”
    “嘘——”姚佳怡竖起指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能说。”
    “姐夫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他这些日子也没怎么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嘉言在这里,祖望之要避嫌,所以来得不是太频繁。
    嘉言怔怔看着她的腹部,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笑不出来。这孩子来得很是时候,也很不是时候。不过有了这孩子,表姐可以忘掉皇帝哥哥了吧。
    有过一阵子,嘉言觉得皇帝只是皇帝,不再是她从小喊到大的皇帝哥哥,但是他死了。虽然她与姚佳怡都有意无意回避了这个话题,但是她看得出,皇帝的死对于姚佳怡的冲击,恐怕比她还大。
    一个人死了……纵生前有千种万种不好,他死了,剩下的就都只有好。何况表姐当初那样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
    有次她与姚佳怡说她做梦梦到嘉语:“……我梦见阿姐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一个婢子都没有,她和我说冷……”
    “我也……”
    “表姐也梦到我阿姐了吗?”嘉言诧异。虽然她们已经握手言和。
    “不是你阿姐,是……”
    姚佳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直沉默下去。
    嘉言当时啐她话说一半,吊人胃口,但是后来想起来,她梦到的应该是皇帝……已经是先帝了。
    这样一来,嘉言也不好再缠着姚佳怡陪她出门。何况姚佳怡有句话说得对,就算是哥哥回来,没有几千几万的人跟着,也做不了什么,何况是她呢。好在阿姐手里的人,守个王府也够了。
    哥哥下落不明,前方战事难料,母亲不知道到了哪里——她该是带着三郎北上了吧。真的,一家子天南地北,让人牵肠挂肚。
    她想家了。
    虽然姚佳怡很好。
    才这样想了两天,忽然婢子请她过去,嘉言进屋看见祖望之,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有件事,恐怕不得不说与六娘子听了。”
    嘉言神经一紧:“我阿姐——”
    “汝阳县公将你阿姐赐婚与宋王。”祖望之当然不是这时候才得到消息。不过当时他想来,这桩婚事未必成得了。不想竟成了。连带着元昭熙现身落网——他不得不佩服元祎修这点运气。
    虽然嘉颖那一把火,已经让元祎修拿到了不错的筹码,但是和元昭熙比起来——即便始平王疼爱女儿名声在外,但是昭熙在他心里的地位,应该是高过华阳和谢氏,连带谢氏未出世的孩子在内。
    嘉言在目瞪口呆中:这什么情况?元祎修这货这辈子还能做一件好事?等等!她阿姐又没有出府,他说赐婚就赐婚?难不成和宋王成亲对阿姐的诱惑力,竟然能够超过对自身安危的警觉性?
    嘉言张了几次嘴又合上,最后还是期期艾艾地问道:“十九兄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祖望之倒是能猜得出元祎修图的什么,不过显然他也没有图谋成功,就不必说出来让嘉言瞎想了。
    因干干笑了一声,说道:“我猜,没准是宋王自个儿求的。”
    嘉言:……
    她姐夫真真玩得一手好乘人之危啊——这时候她心里想的姐夫,当然不是祖望之。
    嘉言一时也分辨不出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真真如祖望之所言,是宋王主动求娶的话。
    “我糊涂了。”她说。
    姚佳怡默默与她对望一眼:“没准我该去贺三娘得偿所愿?”心里忽又疑惑起来:当初阿言伙同三娘与她胡诌的那个什么海上方,难不成竟是真的?——虽然这时候想来,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阿爷和阿娘都不在,阿兄也……难道我阿姐成亲,身边竟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吗?”嘉言脱口道。
    祖望之是彻底无语了,这姐妹俩都在想什么呢。
    他干咳一声:“六娘子不必担忧,虽然王爷和王妃不在城中,但是自有宗亲操持,不至于失礼。”
    “那么……”嘉言道,“姐夫能替我给阿姐添妆吗?”
    祖望之:……
    祖望之微笑道:“时局不稳,汝阳县公下令一切从简,连岳父大人都没有收到请帖呢。”
    他知道嘉言不是有意。
    然而他不得不措辞掩饰自己的窘迫:他的身份在那些高门与亲贵眼中,也就是个清客帮闲,没准要用钱的时候就想起他来。至于抛头露面的好事……恐怕也只有李愔对他高看一眼了。
    嘉言看了一眼窗外,喃喃道:“……那多可惜,怎么宋王就不能再等等呢……”虽然再等等,兴许她阿姐又推三阻四了。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祖望之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昨晚青庐的失火。
    。。。。。。。。。。。。。。。。。。。。。。。。。。。。。。。。。。。。。。。。。。。。。。。。。。。。。。。。。。。。。。。。。。。。。。。。。。
    姜娘退了出去。
    昭熙看着她的背影忽道:“青庐起火的时候,三娘身边都是宫里的人。”
    嘉语“嗯”了一声,敷衍道:“十九兄不让我带太多人,姜娘和半夏都是我坚持再三才许跟过来服侍。”
    如今跟她进宋王府的宫人死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没有人阻拦姜娘和半夏了。
    昭熙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实在没想到十九郎……”
    “谁都没有想到。”嘉语接口道。
    但是他原本应该想到的。父亲不在洛阳,府里就只有母亲、妹子、妻子、幼弟,他不该如此掉以轻心,以为局面可控。昭熙懊悔过很多个日夜,只是这些话,也不能说与嘉语听。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他昨晚混进王府,是抄小道直进青庐,所以听姜娘说到安业、王惠的死,脑子里转着,却不甚分明:“安将军的死,是宋王设的局?”
    “恐怕是十九兄的杰作。”嘉语解释说,“十九兄与安将军多有不和,安将军在江淮军中威望又实在太高,何况江淮军上下都是南边的人,没点由头,哪里能给十九兄使唤——宋王不过是顺水推舟。”
    她心里也感慨元祎修实在太小看了萧阮。以她推测,萧阮未必就知道王惠已经被策反,不过是和安业商量好引蛇出洞,王惠就上了钩。至于之后……王惠都死了,他怎么会放过他的家人。那个叫“阿圆”的小娘子,真心也好,被迫也罢,她的话,是半个字都不能信的。可笑姜舒就信了。
    真是他不死谁死。
    姜娘记性甚好,在场对话几乎是一五一十道来。那个王娘子自露面始,每句都话里有话,姜舒没听出来,安业没拦住,就让江淮军欠下萧阮老大人情——萧阮可不是什么善茬,欠他人情,多半得拿命来还。
    昭熙想的却是洛阳城破,家里就被围了,三娘哪里来这么灵通的消息——无非是萧阮告诉她。对萧阮愈发添了好感。想自己恐怕过不了今晚就会被送回去,留下三娘一个人在这里。因说道:“三娘……”
    “嗯?”
    “宋王他……”昭熙有些口吃。这些话,做娘的与女儿说,或者嫂子与小姑说,都是好的,他一个大男人要与妹子谈论感情问题……他爹为什么不把三娘生成三郎呢?昭熙心里怨念,然而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瞧着,宋王对三娘也算是真心实意,虽然说这桩婚事是情势所迫……”
    “哥哥!”嘉语叫了一声。
    “十二郎一去杳无音讯,”昭熙道,“莫非三娘心里有人?”他始终觉得,三娘与李愔这段订亲来得莫名其妙——虽然李愔并没有什么不好——好在去得也莫名其妙,算是扯平。
    嘉语:……
    嘉语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不和昭熙说清楚了——万一昭熙再把这个意思给她爹说了,没准她爹脑子一热就把她给嫁了。原本她爹对萧阮印象就好。斟酌了片刻用词,开口道:“哥哥觉得,宋王是怎样一个人?”
    “宋王么。”昭熙视线往上,逡巡不定。
    提起萧阮,洛阳人大约都是同一个印象:王孙贵公子。连宗室都会有这种错觉:萧阮就是按着这个模板长出来的,容貌、风度、学识、言行举止,无一不符合他们的想象——也许还是元家发迹之前,对中原的想象。
    按说元家入主中原近百年,哪个不是金玉堆出来的人,单独拎出来也都是好汉子,好相貌,好风度,但是给萧阮这么一对照……货比货得扔。幸好去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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