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北朝纪事-第1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痛快!”元祎修叫道,“宋王再饮一杯?”
    萧阮一口气喝了三杯,那宫人方才退下去。元祎修道:“宋王如今已经知道朕为什么召你进宫来了吧?”
    萧阮再往嘉语看了一眼,嘉语仍然低着头。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但是他总是愿意的。她穿了他的衣,簪了他的簪子,她当然——
    “……朕这位皇妹,去年及笄。从前是许过亲,宋王大约也有所耳闻,家门不幸,被郑三那贼子害了。如今李家郎生死未卜,我这皇妹——”元祎修装模作样说了一篇话,收尾道,“朕做主,许了宋王如何?”
    之前听元祎修口口声声“一桩喜事”,嘉语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虽然并不明白其中来龙去脉:萧阮杀了元祎晦,元祎修不但没有怪罪他,瞧这情形,竟还试图拉拢他——嘉语心里也是崩溃的。
    萧阮真真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命力,从金陵到洛阳,对他有好感的人多到不可思议。
    元祎修走这一步,意在何指,嘉语不知道。被困的这月余,消息来得太少。如果早知道嘉颖被元祎修收用,就不至于放她进府,即便放她进府,也该更多提防——世间最难买,莫过于后悔药。
    到如今都逼到眼前来——应,还是不应?并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就连元祎修最后那句“如何”问的也不是她,而是萧阮。他是她的族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皇帝,她的婚嫁,他能做主,就和之前太后与皇帝对她的婚嫁有决定权一样,只是当时他们都顾及她父亲与王妃。
    至于萧阮会怎么决定,如果是她父亲将她许他,想必他不会犹豫,但是元祎修——他又不傻。
    元祎修图的什么,她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嘉语倒是盼着萧阮能够拒绝,又害怕他拒绝之后还有更糟糕的在前头等着,而萧阮的目光已经飘过来两次,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以她和他的关系,如何能察觉不到。
    如果他应了……嘉语心里有种荒谬的感觉。她这一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来拒绝他,就如同贺兰拼尽了全力靠近他,然而都没有能够如愿。虽然经过不一样,结果却是一样的——就和元祎修的上位一样。
    那多可怕——如果一切重来,却仍然回到原来的老路上……不不不,至少贺兰袖这一次,没有当成皇后,她这样自我安慰。
    却听萧阮应道:“陛下好意——”嘉语心里一提,往他看过去,萧阮微微一笑:“……臣不敢推拒。”
    嘉语:……
    “谅你也不敢!”元祎修笑道,“我这个皇妹才貌双全……”这是睁眼说瞎话了。始平王家几个,谢云然占一个才,嘉言能占一个貌,嘉语两样都稀疏平常。至多能说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先帝生前就几次有意许婚与卿,却几经波折,所谓好事多磨。如今既然已经成了,不想王叔又不在京中,好在之前十三兄成亲王叔也不在,”元祎修环顾一下左右,“十娘,此事就交与你来操办吧。”
    又与嘉语笑道:“朕也就是没有女儿,朕要是有个女儿,如此佳婿,哪里还轮得到皇妹!”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嘉语脱口道:“十九兄现在生也还来得及!”
    萧阮:……
    元祎修:……
    李十娘已经轻笑出声。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为什么让她而不是嘉颖接手操办华阳的婚事。无非就是,嘉颖留在始平王府的嫂子与妹子,已经被华阳控制起来——反不反水,看嘉颖的良心。虽然嘉颖看起来没多少良心,但是元祎修不敢冒这个险。
    他这步棋,赌的是宋王对华阳的志在必得。
    元祎修登基称帝,虽然跑了郑家,没了李家,穆家首鼠两端,谢家虚与委蛇——始平王世子的尸体找的就是谢家人认的,至少没撕破脸皮。其余崔家、卢家,以及宗室亲贵,已经全线倒戈,奉他为主。
    从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家族利益面前,原本就没有道义可言。李愔是不在洛阳,如果他在,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不过如果李愔在,元祎修就不方便拿华阳的婚事做文章了。
    李十娘这厢思忖,元祎修又道:“便朕愿意生,也还怕萧郎等不起。”言罢哈哈一笑。他如今占尽上风,也不在意这些口齿上的便宜,只兴致勃勃道:“朕登基以来第一桩大喜事,可得好好办!”
    全程就没有给嘉语留下说话的机会——她能说什么,谢氏一人两命,可在他手里攥着。何况她和萧阮的私情,是他亲眼目睹,她能有多不愿意?恐怕这会儿在心里暗喜呢,元祎修不以为然地想,小娘子就是矫情。
    嘉语眼睛直愣愣瞧着面前方寸之地。诚然就如元祎修所料,她没什么可说的,愿意不愿意,她说了不算。萧阮那头应了——无论他怎么打算,都是应了。她怎么办?一想到从前在宋王府吃过的那些苦头,她心尖都是颤的。思来想去,实在无路可走,只得硬着头皮道:“十九兄且慢!”
    元祎修转脸看向她,面上浮起微笑。
    嘉语抬头来,说道:“宋王不敢推拒十九兄的好意,但是三娘想问十九兄一句:十九兄这是要逼宋王停妻再娶妻么?”
    她不敢拿她和李愔的婚约说事,李愔生死未卜,元祎修一句“不忍皇妹大好年华空掷”就能驳回。好在萧阮与苏卿染的婚事,是先姚太后定过的。
    元祎修故作的大吃一惊:“怎么原来萧郎使君有妇么?”把球踢给萧阮——他就不信萧阮舍得不娶。
    果然,萧阮只怔了片刻,便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要与公主说——还请陛下应允。”
    “宋王请便!”元祎修笑得极是得意。
    萧阮对元祎修拱手长揖,然后方才朝嘉语走过来。
    嘉语脑子里转得飞快,她当然知道在苏卿染这件事上,萧阮是无解的,但是他既然敢应,那他会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嘉语几乎要生出逃离的心——自正始四年,也在这德阳殿里,她拒绝太后给她与萧阮赐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恨不能逃离的恐慌了。
    如果他说,如果他说他欠他的三件事,还剩最后一件……怎么办?
   
………………………………
243。假凤虚凰
    萧阮在距离她三步的地方停住。元祎修恁的小气; 他有话与三娘说,也不给安排个单独说话的地儿,他心里嗤笑,他是不放心——他当然不放心。她眉目里的慌乱都快要溢出来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慌。
    大约是自始平王父子回京之后; 她逐渐生出来的底气,在这场动乱中又打回原形。她应该还不知道昭熙下落不明。
    萧阮所处的位置和嘉语不同,他消息来源更广; 他得知始平王府起火; 就已经料到嘉语多半是要出府; 元祎修会拿这个人质怎么处置他也是再三推想过——虽然并没有想到他会把三娘许给他。
    这步棋; 即便是萧阮看来; 也是有些妙的。
    始平王会不会把三娘许给他?在元祎修看来定然是不会。不然,以他和三娘的纠葛之深,够他们成亲个三五回了。但是他就把三娘许给了他; 他赌的是他舍不得不娶——然后他承认他赌对了。
    如果他不应,焉知他会不会转手把三娘嫁给他人,崔家、卢家又不是没有适龄男子; 譬如那个崔九郎; 不就两度没有成亲么。他应了,就得照他的意思杀了安业——不过萧阮更疑心其实不必他动手,元祎修只打算拿他和三娘的亲事做噱头,引安业赴宴; 一刀宰了; 如此; 那锅他是不背也得背。
    在那之后,到始平王兵临城下,认不认他这个女婿,就看他的本事了。
    想得挺美——大约是之前太顺风顺水了。萧阮心里头冷笑,但是这个亲,他还真成定了!
    萧阮再笑了一笑,那笑容大有安抚的意思。萧阮这个人,只要他想,眉目能柔和得像春风化雨。嘉语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就听他问:“三娘还记得正始四年秋,我们在信都时候说过的话么?”
    嘉语:……
    正始四年秋,他们在信都说的话多了去了,这问的却是哪句?然而他到底没有拿她答应过的三件事来要挟她,无论如何,还是心里还是稍稍安慰。
    “看来三娘是不记得了,”萧阮并不在意,袖手笑道,“我却还记得,我说,三娘在这里,我在这里,王爷还问我为什么?”
    同样一句话,落在不同的人耳朵里,解读出不同的意思。从李十娘到元祎修,无不恍然想道:果然如此。
    嘉颖是彻底呆成了木桩子:她早该想到三娘和宋王不清不楚才对,之前昭熙成亲,宋王处理完贼人回来报与王妃,三娘开口他就知道她是谁——当时七娘还傻乎乎问“那个宋王,三姐从前见过么”。
    一时间颇有些心塞——如果三娘早与她说明,她又如何会疑心她与郑郎。无他,不过是她以为郑郎容色难得,又几次撞破他与三娘私会,方有这等想法,如果早知道宋王——自然不会起这等心思。
    就不会之后受这么多折辱了。
    这一众人中,无疑嘉语反应最快,当时就低眉道:“殿下、殿下还记着呢。”
    心里其实是糊涂的。
    她可没萧阮这记性,她只能据理推测,萧阮这句话,听来像是在她父亲面前承认与她有情——这不可能!在她父亲面前,萧阮绝不会说这样轻佻露骨的话。
    他一向知礼……一向都比她更知礼。
    但是既然提到信都,想必不会无的放矢。当时从洛阳一路逃亡,他什么时候、可能对什么人无中生有地承认这桩情.事?嘉语迅速理出头绪来:于瑾。只能是于瑾。他当时哄于瑾说他们私奔……
    “三娘在这里,我在这里,于兄还问我为什么。”
    这句话突兀地跳出来,是在暮云四起的秋风里。她当时被于瑾掐得有出气没进气,何其狼狈。就和那之前她可以弃萧阮于不顾,独自离去一样,萧阮当时也大可以不现身,就没有后来几乎丧命的惊险了。
    但是她没有,他也没有。
    时过境迁。
    有时候人不去想,不会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瞬间记忆又都回来。她明白他旧事重提的意思。他们可以合作骗过于瑾,一次,两次,为什么不能故伎重施,再骗元祎修?或者是“你当时信我,如今可以再信一次”。
    何况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嘉语虽然低眉,但是萧阮曾与她朝夕相处过不短的时日,如何看不出她从茫然到恍然,便换了叹息的声音——叹息如一朵花开:“如何能不记得。”
    这更坐实了从前的风言风语。李十娘心里颇不是滋味——虽然已经是知道华阳和自家的亲事不成了,还是觉得堂兄有点冤。
    元祎修则笑道:“三娘从前瞒得我好苦。”
    嘉语:……
    元祎修别的也就罢了,这脸皮实在天下无敌。不知情的人听了,还当他在她手上吃过多少亏呢。却整了整思路,说道:“虽是如此,还有一事要求陛下?”
    “世子妃么,”元祎修笑嘻嘻道,“三娘只管放心出阁,有我呢——哪里能亏待十三嫂。”
    嘉语心里“呸”了一声,面上只淡淡地道:“我和宋王的……亲事,还请陛下从简。”
    “那怎么成!”元祎修被踩了尾巴似的叫起来,“虽然王叔不在京中,那也不能让三娘受这个委屈——三娘可是我大燕的公主!”
    嘉语:……
    她也知道元祎修是想把她的婚事做大,做到众所皆知,没准还盼着传到她父亲耳中,想她失陷洛阳,被萧阮强娶——她爹还不气死。
    嘉语抬头看住他,慢吞吞地道:“十九兄,先帝在天上看着呢。”——从公布驾崩到这会儿,先帝死了未满百日,你逼我成亲也就罢了,这国丧未满,你好意思说为先帝报仇么?
    元祎修:……
    他这个族妹确实擅长抓人把柄。
    。。。。。。。。。。。。。。。。。。。。。。。。。。。。。
    不过无论如何,三方算是勉强谈妥。元祎修原要留嘉语在宫中,嘉语声称要回府与嫂子商议婚事。元祎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横竖谢氏的药在他手里,不怕她打别的主意。
    又让李十娘陪嘉语回府,顺便送药。
    嘉颖奇道:“陛下可偏心——怎么不让我去?”
    元祎修心道这丫头也是心大,之前华阳没剐了她,已经是看在血脉相亲和不欲多事的份上。如今华阳已经与他谈妥条件,十九娘当然是个不要紧了,她还敢跟着她回府——十有八。九会死得很难看。
    他起初留嘉颖在宫里,不过一时新鲜,这月余下来,倒也生了几分情意。这丫头傻归傻,对他也算是真心了。
    一时笑道:“十九娘不还要陪朕么?”
    嘉语:……
    她是没见过她二叔,也忍不住庆幸他过世得早,也没葬在洛阳,不然真真能从棺材里跳出来——但也未必。元昭叙是那个样子,如今嘉颖又这样,保不定是家学渊源。难怪从前父亲不与他家往来。
    嘉语这头想着,李十娘已经起身。
    萧阮也趁机告退。
    嘉语是有一肚子话,无数细节要与萧阮对口径。但是这车里还有李十娘呢。
    “恭喜公主!”李十娘道。
    嘉语:……
    这事儿有什么好恭喜的!
    李十娘诚恳地说:“虽然是仓促赐婚,但是看得出宋王对公主情深义重。如今世道昏乱,朝不保夕,始平王与世子又……公主能得此佳婿,已经是运气。”
    嘉语:……
    嘉语心里有种极其古怪的感觉:原来她也会觉得,情深义重很重要么?
    她从前不喜欢李十娘,是因为李十娘在昭熙出事之后,迅速与他割清关系,回家再嫁。而且嫁得很不错。虽然她心里知道乱世里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常见了。她身不由己,那原也怪不得她。
    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兴许她能体谅,体谅乱世里女人不易。但是发生在昭熙身上……那又不一样,人有偏私。
    然而这一世,她和昭熙没有半分关系。她进宫,得宠,生子,又迅速失去这一切。如今落在元祎修手里。
    所以这时候再看李十娘,比从前要客观得多。这样美且慧的一个女子,也是可惜。
    李十娘却还能微笑道:“公主这样看我做什么?”
    嘉语随口道:“看贵嫔长得美。”
    一句“贵嫔”让李十娘百感交集。
    她并不太怀念元祎钦,诚然他宠过她,但那有什么用,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但是和元祎修比起来,元祎钦至少还能讨她欢喜。如今这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床上拉,连宗室姐妹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李十娘微叹了口气,却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有什么好惭愧,她不过是为了活命。男人为了活命,不惜摇尾乞怜,女人还有别的选择么?她千辛万苦活下来,还能为这个去死?
    元十九娘都没死,何况是她。
    李十娘道:“还没有谢过公主收留九姐、营救十二兄。”李愔一向得她看重,但是九娘从前在她心里当真无足轻重。但是如今家里人都死绝了,只剩下这个堂姐,自然就金贵起来。
    嘉语道:“不须谢。”
    她仍是不多话——嘉颖的背叛让她心有余悸。虽然李十娘口口声声说谢,之前德阳殿里也给她递话,但是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九娘不过是她堂姐,那七娘还是嘉颖的亲妹子呢。她在乎过么。
    李十娘何等慧黠,自然能猜到其中缘故,也不上赶着讨人嫌:从来说不如做。
    只道:“世子妃我会替公主照顾,想世子定然吉人有天相。倒是公主出阁,恐怕陛下另有打算,公主和宋王殿下多加小心。”
    嘉语:……
    十二月悄没声息地进来,被七月推了一把。七月微微摇头。谢云然一眼看到,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七、七娘子说要见娘子。”十二月期期艾艾地说。
    府里头都知道二娘子闹出大事了,三姑娘被迫进宫,到如今还没有音信回来。在三姑娘和六姑娘之间,这府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偏向六姑娘,但是在二娘子、七娘子和三姑娘之间,自然以三姑娘为重。
    谢云然身边的婢子也染上了这个毛病。
    昨晚府中走水,世安苑就被看了起来,嘉语走之前倒也没有格外为难这对姑嫂,只与谢云然说:“还是多提防的好。”
    谢云然心里是恨的。始平王府之于元昭叙兄妹,可以说是收留,到头来被反咬一口。三娘临行前与她说“不要让我没法和哥哥交代”,然而待昭熙回来,若是问“三娘呢”,她又该如何与他交代?
    她这时候忽然明白昭熙当街抽死陈莫的心情了。她兴致索然地摆摆手:“我眼下不想见她们——”
    “姑娘……三姑娘回来了!”忽然四月一头闯进来,口中嚷嚷着。
    谢云然一怔,随后就看到嘉语与李十娘联袂进门。谢云然扶着腰,右手抓住床栏,嘉语一迭声道:“谢姐姐别起来!”
    李十娘低低笑了一声,随口道:“久闻贵府园子好,闻名不如见面,世子妃和公主可许我放肆观赏一回?”
    嘉语尚未开口,谢云然已然道:“四月、七月,你们陪贵嫔赏园子。”她喊的还是贵嫔,因她也不知道宫中变故。甚至仓促来不及多想她怎么还活着。
    嘉语心里头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屋里头两个,都是她嫂子——虽然她从前和李十娘来往得并不多。
    李十娘退出去,谢云然朝嘉语招手。嘉语忙上前去。谢云然抓住她的手,方才松了口气。嘉语知道她是担心她——不然,以她一向的条理,何至于人到了面前,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嘉语道:“我进宫见了十九兄。”
    “他可有为难你?”
    嘉语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这些事瞒不过,也不能瞒。这当口,实在不能让她再受惊了。无论什么事,她亲口告诉她,总好过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传来传去的话,少有不添油加醋的。因说道:“十九兄将我赐婚与宋王。”
    谢云然吃了一惊。
    嘉语走后,她就一直在揣度她可能遇到的困境,譬如被扣留在宫中,譬如言语上多少受些委屈,为的是杀她威风——毕竟以小小一个始平王府,对抗朝廷月余,连累他损兵折将,颜面无存。
    但是——赐婚也就罢了,如他心怀歹意,随便指认一人,逼三娘下嫁,那说不得就只能鱼死网破。
    偏偏是宋王。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替她欢喜还是担心。无论如何,与宋王成亲都不算是一个太糟糕的选择。
    无论是对三娘,还是别的什么人。
    所以以谢云然的理智,竟也目瞪口呆了片刻,方才问道:“那三娘你……你意下如何?”
    嘉语:……
    谢云然登时反应过来:元祎修赐下这桩婚事,自然不会是为三娘、或者为宋王着想。赶紧又问:“汝阳县公图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嘉语苦笑,“宋王的意思,是先应了,过了这关再说。”
    谢云然:……
    “什么叫先应了!”谢云然顿足道,“他既然提出来,只要宋王与三娘你点了头,恐怕六礼顷刻即成,到那时候……”
    嘉语嗫嚅道:“——宋王这个人,虽然诸多不是,倒有一点好,既然他说是假的,就不会是真的。”
    谢云然:……
    谢云然思忖再三,仍道:“这个假,恐怕不好做。”——这里过了六礼,甚至于圆了房,就算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是夫妻了,哪怕双方都说是假,又谁信这个假?
    三娘日后还能嫁给别人吗?
    “我想,”嘉语吞吞吐吐道,“我猜,他多半是给我备了一份放妻书……”她这辈子也是活见鬼,亲没成一桩,放妻子书倒收了两份。
    谢云然:……
    “如今手里消息太少,我还想不透十九兄拉拢宋王做什么。”嘉语道,“李贵嫔倒是提醒我,说恐怕婚礼上会生事——不过她的话,未必就做得了准。”昭熙的婚礼出了意外,如今又轮到她。这什么运气。
    谢云然微垂了眼帘:“容我想想——汝阳县公命你几时回去?”
    “他没有说。”嘉语道,“但是李贵嫔跟了来,势必不能久留。”
    谢云然“嗯”了一声,说道:“你昨晚夙夜未眠,赶上的都是劳心劳力的事,趁这会儿,去榻上躺躺。”
    之前不提起还没什么,谢云然这一提,嘉语困劲也上来了,十二月领她到隔壁屋里歇着。
    谢云然看着帐顶发呆。
    三娘倒是信任宋王,她信不过。宋王和三娘的纠葛有些年头了。作为旁观者,她很能够明白三娘不肯答应宋王的原因——废话,哪个心高气傲的小娘子肯做平妻。哪怕是宋王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
    宁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的女人当然有,绝不会是公主之尊。
    但是宋王对三娘确然有心。麻烦就麻烦在这个有心上——难得这样的机会,她实在难以想象宋王会放过她。
    假的就不会是真的?——假戏真做的多了去了。
    但是她有什么法子,三娘敢不应么?她这胎到七月,打下来就是一尸两命。谢云然这时候未尝不懊悔自己素日失之文弱。
    总要想个法子,她喃喃自语,或者是找个人代三娘嫁过去?就怕骗得过元祎修,骗不过萧阮。
    “世子妃在愁什么?”突如其来一声笑,谢云然吓了一跳,“贵嫔——”李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四月和七月两个丫头竟没有跟着。谢云然心里隐隐惊骇:四月和七月是她身边得力的,竟看不住她。
    “世子妃如今还称我贵嫔呢。”李十娘再笑了一声。
    谢云然静默了片刻,先帝驾崩,论理是该称太妃。但是瞧着如今这情形——穿红挂绿,显然并没有守孝,虽然不知道缘故,也能猜到一二。呼她太妃无异于打她的脸。
    “李娘子。”谢云然改口道。
    李十娘微微一笑:“我猜世子妃是在为华阳忧心。”
    
………………………………
244。一路顺风
    谢云然勉强笑了一笑; 不知道李十娘是友是敌。她和嘉语一个想头:虽然说三娘是救过李家九娘和十二郎,但是何如嘉颖?
    嘉颖都能毫不犹豫卖了她们,李十娘又欠她们多少。
    “华阳要是当真不想与宋王成亲,也不是没有法子。”李十娘笑吟吟地说。
    “哦?”谢云然没有顺着她的话追问。她还在观望中。
    “虽然陛下答应了华阳婚事从简; 但是再简,也是有限度,”李十娘道; “如果出个什么意外; 华阳公主没了——”
    “什么?”谢云然脱口喊了出来。
    “世子妃也是个聪明人。”李十娘笑吟吟看住她; 就此打住。
    谢云然深吸了一口气。李十娘说的“没了”不是失踪; 而是“死了”; 与其“假成亲”,何不“假死”?无论元祎修赐下这桩婚约图的是什么,三娘不得不答应; 就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
    如果三娘“死”了——
    如果三娘死了,始平王府就只剩了她一个,元祎修敢停她的药么?他当真一个人质都不留?他敢?
    她赌他不敢!
    再联想到三娘之前说的; 李十娘提醒她; 婚事中可能会有意外发生……谢云然抬头看住李十娘,目光里探询的意思。
    李十一娘微叹了口气,收了笑容,说道:“我知道华阳公主不信我; 世子妃也未必信。我原也不是那等忠义之人。我不过是……死过一回。”她挣出命来; 以为尚有峰回路转。姚太后就是她的榜样。
    谁知道——
    她的目光落在谢云然的腹部; 眉目里涩意更重:“我那孩儿如今也不知道是否尚在人世。”她没有抱过她,甚至没有好好看上一眼,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全都由姚太后摆布了。她自己的命要紧。但那终究也是她的骨肉。
    “横竖我就是这么一说,”李十娘轻轻巧巧结束了这段对话,“做不做,怎么做,都是世子妃与华阳公主自己的事——就不打扰世子妃安胎了。”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多谢。”谢云然在背后说。
    李十娘站了片刻,面无表情出了屋子。
    。。。。。。。。。。。。。。。。。。。。。。。。。。。。。
    萧阮进门就有人来报:“安将军来了!”
    安业这些日子来得颇为勤快。起初是指着能借萧阮与洛阳高门攀上关系,后来竟有了几分真心相交的意思。
    萧阮也是哭笑不得。安业受他叔父知遇之恩,怎么着也不可能站在他这头,所谓惺惺相惜——一想到收场他就没了兴致。这世间有的是不计得失的往来,但是如果注定要拔刀相对,何必为友?
    何况今日,他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因说道:“就说我不在。”
    径直往别枝楼去。
    别枝楼原是客房,正始四年秋嘉语姐妹住过一宿,后来一直空着,萧阮有时过来。他这会儿不想见人,想一个人静一静,这里再合适不过。
    元祎修下出这角棋,自然还有后手。始平王府如今仍然被围,三娘出入都有人盯着,一个谋划不当……他倒不介意假戏真做,但是他不想三娘这样委屈——在他力所能及,他还是想她心甘情愿。
    始平王迟迟没有回师,在意料之中。
    云朔乱局,洛阳城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要始平王能够沉住气,从中得到的好处,洛阳城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其实不看好元祎修,虽然这月余他至少表面上整合了洛阳的大部分资源。
    但是这样薄弱的联盟,别说可靠了,可信度都相当之低。等到始平王回师——就看始平王有没有这个野心了。
    以萧阮对始平王的了解来看,至少元祎钦在位时候,他是没有这个野心。但是人的野心,往往是一步一步催发出来。当他回到洛阳,发现洛阳不堪一击,洛阳,乃至于整个燕王朝,都有赖于他的兵马的时候——
    或者是,在他向元祎修称臣之后,接踵而来的猜忌、削弱、架空——那几乎都是可以预料。
    元祎修如今容不下安业,日后怎么能容始平王?始平王的幼子,是姚太后亲手扶立的幼主。就不说元昭熙还可能死在这场混乱中了。
    虽然萧阮相信即便元昭熙死了,也不会是死在元祎修手上——但是他信没有用,还得始平王夫妻父女信哪。
    如果元昭熙没死——他为什么不出来?
    萧阮在昭熙的名位下画了一个圈。他不知道他如今人在哪里,处境如何,是受了伤,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一直没有消息。如果说始平王府被围,凭着对自家防卫能力的信心,他敢不出现;王府深夜走水,他可能因为消息不灵通而不曾得知,没有现身。那么他与三娘“成亲”,他还忍得住吗?
    这是他不得不计算在内的一个变数。
    反倒是始平王妃无须担心。虽然她手里有不少人马,但是三娘不是六娘子,情况不明,她多半是一动不如一静。
    就看元祎修如何出招了。
    这月余,元祎修就断断续续给安业使绊子。说将士护送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