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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簪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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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做人……不一定要拘着规矩。称意顺心,就好。”
“你如今这样,很有活力,很好。”
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没大好,顾清桓说话总显得有些虚弱,一字一句都吐得极轻,像飘浮在半空的薄雾。萧昱溶顿了顿,还是谢道:“多谢顾四叔关心,不过您还不曾大安,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待您好全了,我定当登门拜访。”
顾清桓静静地看他一眼,又笑了笑,点头离开了:“溶哥儿,多多保重自己。”
顾清桓这一番话没头没脑的,实在是奇怪。
不过萧昱溶这会儿已经没空管这些了。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子里打了个转,很快就被丢到了一边,因为晴山在一旁已经快要跳脚了:“世子爷!别发愣了快些!快去用早膳!马上就要去书院了!”
萧昱溶被他叫得头疼,皱了眉仗着身高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好了好了别喊了我知道了!”
…
顾家书院在顾宅的东头一处僻静的大院里。里头就读的除了顾家子弟,便只有那些颇有天分又努力上进的顾家至交的儿女。不过如今又多了个“以权相逼”的、顾四老爷的至交好友的纨绔儿子,萧昱溶。
大院辟做两边,以一道院墙相隔,左边做了男孩们学习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的地方,右边则专供姑娘们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
按说寻常贵女,专攻一两项便也足够了,至多学个三四样,否则便只能囫囵吞枣,学得再多也学不精学不透,样样只涉猎个皮毛,不如不学。
但顾簪云却是个“不寻常”。
自她四岁入学后,女学的先生们便欣喜地发现这位姑娘实在是聪慧过人。虽然学的速度与常人无异,但能做到样样皆精,这就足够让人惊诧了。也因此,顾簪云一向深受先生们的喜爱和“关照”。
这厢顾簪云在老师的指导下泼墨作画,一墙之隔的萧昱溶也在窗外晴山哀求的眼神下勉强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
晴山喜极而泣。
先生感慨浪子也可回头。
学生们好奇着眼前人为何与京中传言不符。
而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起和大家一起摇头晃脑拖着长音背《论语》的萧昱溶正在心里暗暗发誓,下午一定要带点春过来。
打死也不能再带晴山!
顾府书院的学业繁重异常。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课程结束,萧昱溶带着被课业折磨到生无可恋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
出了房门,隔壁悠扬婉转的琴声便突然清晰了起来。萧昱溶不由得有些诧异地朝那边望了一眼。
“女学还没下课?”萧昱溶脚步一顿,随手拉住了一个昨天刚刚见过的顾家子弟问话。
那顾家子弟被他一惊,片刻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倒也不是。左家那唯一一个姑娘琴技……平平,她又和九妹妹交好,就常常在下了学以后向九妹妹请教。”
萧昱溶松了对方的袖子道了谢,站在原地想了想,转道去了旁边的女学门口。
月洞门里古木参天,松柏成荫。坐在树下的少女穿着艾绿的上襦和荼白的下裳,皆是浅淡的颜色,极为素净。一头缎子似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只在发尾处用竹青发带扎了,正是个未出阁少女的分髾髻。微风拂动了她柔软的额发,垂下的长长睫羽被明媚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纤细的指拨动琴弦,指下流淌出不知名的悠扬曲调。
顾簪云沉浸在琴声里,没有发现门边已经多了一个少年。萧昱溶便也不出声,只是懒洋洋地倚在墙上静静瞧着。待她一曲弹罢一回头,那张芙蓉面上就显出了讶然的神色,片刻又连忙收敛。
萧昱溶几乎要笑出声来。
顾家的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怎么就这么好玩?
“元……顾家妹妹,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个问题不懂,想向你请教请教。”萧昱溶站直了身子,做出一副恳切的神色。
顾簪云瞧他一眼,一时间也摸不清他这是要做什么,只能依着规矩回:“不知世子要问些什么?我才疏学浅,只怕不能全答上来。”
萧昱溶一笑:“无妨,不过一些寻常的关于《论语》的问题罢了。”
四书五经,顾家女儿也是要学些的。学儒家经典,谋些官场之道,好来日可为夫君提供一分助力。
顾簪云转头同身侧的左茶解释了两句。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爽快地同意了:“我学琴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萧世子的事儿更要紧些。”她眨眨眼:“不过云云你明天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呀。”
顾簪云笑着应下:“知道了,我不会失约的。”她起身理了理衣裳,朝外头去了。
萧昱溶带着顾簪云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凉亭,晴山和杜衡跟在后头,隔开一段距离。
“世子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顾簪云将碎发别到耳后,但很快那碎发又滑落下来,在她白皙粉嫩的脸颊旁轻轻地晃动。
萧昱溶瞧着便笑了起来,一双贵气的金丝丹凤眼清而亮,像是菀彼丛桂;秋华郁郁:“问题么……没有。不过,元元可愿意帮我做件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顾簪云:我就是玛丽苏本苏!
萧昱溶:媳妇儿说的都对!
晴山:看我的眼睛!水不水灵?看我的视线!像不像班主任的凝视?
点春:我就知道,世子爷最喜欢用的小厮,是我!'骄傲脸叉腰'
注:因为“桓拨”指大治,拨乱反正(出自《诗经·商颂·长发》:“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所以给顾清桓取字期宁
(我jio得还是顾清桓更好听)
鳗面和虾饼出自《随园食单》,春不老乳饼出自《金瓶梅》
“菀彼丛桂;秋华郁郁”出自清朝程智《秋华》
第4章 百灵鸟
顾簪云脚步一顿,半侧过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他两眼:“什么事儿?”
倒不是她多疑,只是这萧世子的赫赫威名和昨日那般不同寻常的行径叫她不得不多个心眼,唯恐被他骗了。
萧昱溶扬了扬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买只鸟儿。”
萧齐肃把他送到顾府,想的是好生管教一番,自然是请了顾家对他严加约束。至于买只鸟儿回来逗趣?怎么可能同意。
顾簪云低头想了想,不过买只鸟儿罢了,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便微微点了点头:“可以。你想要只什么样的鸟儿?”
“活泼些便是了。”萧昱溶漫不经心地从一旁的花丛里折下一枝百日草来,在手中把玩,“被拘得失了灵性,还有什么意思?”
那枝百日草被花匠修剪得十分漂亮,花瓣和枝叶的多少都恰到好处,精致得宛如一朵绢花。
顾簪云瞧他一眼,最终点头应下了。
…
薜荔办事一向稳妥迅速,鸟儿很快就被买来了。
尖尖的小嘴,一点点小巧的羽冠,小小一只缩在笼子里,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儿,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顾簪云停下手中捣弄凤仙花的动作,从榻上起身下来,慢慢走到那雕花金丝鸟笼前,眼里有一丝惊喜:“呀,是只小百灵。”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白嫩的手指伸进鸟笼里。百灵滴溜溜打转儿的眼珠子猛地一滞,谨慎地盯了她好一会儿,这才飞快地在她指头一啄。
小百灵年幼,尖尖的喙还有些小。这一啄下来,不叫人觉得疼,只觉着一点细微的痒。
顾簪云微微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又逗弄了一会儿,然后才对杜若吩咐道:“把这只百灵送去给世子吧。”
杜若微微福一福身,便带着提笼子的小丫鬟退了出去。目送着她们走远了,顾簪云抿了抿唇,这才转身回了榻上,拿起白玉小杵继续捣凤仙花。
萧昱溶进屋的时候,顾簪云正由杜衡往指甲上涂染凤仙花汁。
小姑娘的手白白嫩嫩的,许是年纪尚小,手上还带着些微肉感,十指处两个窝窝,竟然有几分莫名的可爱。粉嫩的指甲染上红色的花汁,却不显艳丽,只见清雅。
似乎在这样一张清冷出尘的面容下,那红色都沉静了下来。
萧昱溶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直到见到顾簪云抬起眼询问地望向他,萧昱溶这才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视线,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元元,我能不能把鸟送过来,让你帮我养一下?”
“怎么了?”顾簪云微微蹙了眉头,清澈的眼里浮上一点点迷茫,“那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不是不是不是。”萧昱溶慌忙摇了摇头,高马尾也随着在空中晃荡,“就是顾家人不让我养!”
顾簪云:“……”
你都知道不可以养了那你还买鸟做什么?
“行吧。”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却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白皙粉嫩的脸颊边隐隐现出浅浅的梨涡。
少年略略偏过头,也笑了。
…
翌日下午放了学,顾簪云便依着左茶,留下来教她弹琴。
清丽如仙的少女坐在参天古木下,披了半幅落日余晖。晚风拂起她颊边碎发,漆黑的发间银饰折射出温柔的光芒。
此情此景,往来的几个别府的世家子弟难免要瞥上那么几眼。
一眼一眼又一眼,萧昱溶走在后头瞧着他们的眼神,只觉得烦闷。
像是他心爱的玩具、欣赏的物件被人反复觊觎的烦躁。
“走走走走走,快些回府吃饭。”金冠少年倚在书院的外墙上,昳丽的五官组合成了满脸的不耐,一叠声催促着旁人的离开。
那几个少年被人如此催促,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走得这样慢究竟是在干什么,只能加快了步子离开。
只是心里多少还有些遗憾。
有个绿衫少年眼尖,走出一段距离回过头发现萧世子不曾跟上,在半暗下去的天色里远远瞧着,他竟还倚在那墙上,便提了声音唤:“萧世子——你怎的不走?”
萧昱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背过身往书院里头去了,远远地挥了挥手:“我有个香囊落这儿了!回去找找!你们先走!”
反正今天特地没带晴山,也不会有人来管他。少年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声音听起来最清楚的地方,一撩衣摆坐在了墙下。
坐下后他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个面容冷峻的少年,看着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人一身黑衣地坐在暗下去的天色中,也难怪他方才没看清。
萧昱溶一扬眉。
江南总督家的嫡三子祁述言,他来这儿做什么?
一曲罢,顾簪云收回手,转头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左茶。
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微微点头,而后一咬牙一皱眉,一脸的视死如归,手指颤颤巍巍地抚上了琴弦。
伴着第一声铮然之音划破暮色,随后便是鸟惊雀飞,林动水颤。
萧昱溶不由得想起了昨日那顾家子弟的话:“左家那个姑娘,琴技……平平。”
现在看来,那位顾家子弟还是太过委婉含蓄了。
这样的琴声,几乎可以使人三月不知肉味了!
萧昱溶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生无可恋的点春,又钦佩地看了一眼身侧面不改色毫无异样的黑衣少年,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好不容易熬到顾簪云结束了今天对左茶的辅导,萧昱溶连忙蹿了出去,拦住了刚刚才女学里出来的顾簪云。
“元……九妹妹,我想去你那儿看看鸟,成吗?”
顾簪云看着面前一脸乖巧的少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可以……”
“谢谢元元!”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尾音还在半空中打着转儿,人却已经跑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
都说了不要在人前叫她元元!
顾簪云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萧昱溶跑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一旁同样是愣在原地的点春道:“快去追你家世子爷!还有!让他饭后再来!”
…
顾簪云回到眠霞居,净了手便等着开饭。
今日蒸饭用的米是桃花籼,香甜软糯,颗粒分明。刀鱼是在鱼背斜切了再炸至金黄的,丁点儿鱼骨鱼刺也见不着。红煨肉色如琥珀,咸中一点微甜。豆腐浸在微红的汤汁里,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细葱和大虾米。
晚饭时间没有嬷嬷盯着,顾簪云虽然不敢多吃太多,但也比白日多用了一两饭。
饭后小丫鬟们忙着在堂屋撤下膳桌,她便转进书房。杜衡奉了一盏饭后的雨前龙井上来,水清茶绿,让人见着就喜欢,她便不由多喝了两口。
刚刚放下杯盏自笔架上取下一只玉管紫毫,顾簪云就听见窗外有人唤着“元元”。
这位世子爷又不走正门爬墙头了。
顾簪云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窗户完完全全地打开来,压低了声儿道:“进来吧,世子爷。”
少年身手灵巧地从墙头翻到了窗台上,随后一跃进了屋子。
他比她大了两岁,虽说男孩发育较女孩较晚,但多少也有些许身高优势。看着顾簪云仍旧只梳了一个垂髫,萧昱溶拧着漂亮的眉毛,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是告诉过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吗?”
顾簪云气闷,一把拍开他的手:“你还答应过不在人前叫我小字呢!”
萧昱溶俊秀的面上浮现出一点窘迫,他退后两步,在身上摸索一番。半晌他的脸色更加窘迫,小心翼翼地解下腰间的阴阳盘云佩,试探着问她:“那……我送块玉给你赔罪?”
顾簪云:“……”
“不必了。”她有些头疼地挥了挥手,随手一指书架边上挂着的那只鸟笼,“下不为例便是,你快去看鸟儿吧。”
话音刚落,外头杜若就唤道:“姑娘,该歇了。”
顾簪云没好气地瞪了萧昱溶一眼,忙不迭地把他往窗户那儿推:“别看了走走走,我要歇了。”
萧昱溶失笑,只得翻窗出去,忽然玩心大起,临走前还不忘再摸一把她的头:“走啦,元元。”
说完,也不管少女再次瞪大的双眼,径直就翻了出去。
虽然今天没有看到鸟儿,不过……
想到在他面前神色越来越生动的顾簪云,少年扬眉一笑。
他已经发现了比鸟儿更好玩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玩着玩着……就会心动了呀(/ω\)
好想跳过这个阶段直接写心动啊'笑哭'
今日饭菜全部来源于《随园食单》
第5章 十二色玉质摆件
“世子爷。”点春从外头匆匆忙忙地进来,手里捧着个红木托盘,白瓷盏里茶水清亮碧绿。
最后一笔收尾,画卷上一副秋菊图精巧华丽,花瓣丝丝分明,半开半残,倚在一块嶙峋怪石旁,地上零星散落着点点金黄。
如此,雨后秋景的一角便跃然纸上。
萧昱溶将玉管紫毫放在瓷制笔山上,也不急着去移开那镇纸,只抬眼看点春有什么事要禀告。
点春捧着托盘走上前来,先将盘中的茶盏放在原先那盏茶的边上,再收回那盏已经冷了的茶,口中边道:“小的打听到,再过十数日便是顾九姑娘十岁生辰了。”
萧昱溶一双漂亮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挥挥手让点春下去,一面心里便暗自思忖起礼物的事情来。
元元如此有趣,自然同旁的那些随便送的人不一样,她的生辰礼,必须得他亲自精挑细选来。
只是……她究竟喜欢什么呢?
…
翌日下午女学下了课,左茶笑盈盈地同顾簪云告了别,带着丫鬟往外头去。
迎面走来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正好堵在园子里那条小道上:“左姑娘,我家世子爷有请。”一面说一面比了个手势。
左茶愣了愣,顺着他手的方向望过去。大槐树下眉目精致骄矜的少年抱着双手半倚在树干上,高高的马尾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他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太过明亮,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也未减去多少风采。
左茶收回视线,有些诧异地又看了面前的小厮一眼,点点头:“嗯……好吧。”
点春略略弯腰侧身,引着左茶往那边去。
他们身后,依旧是一身银纹黑衣的祁述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二人的举动,顿了顿,抿抿唇抬脚转向了另一条路。
大槐树下,萧昱溶在一瞬间舍了那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模样,站得笔直挺拔,出口的言辞也显得彬彬有礼:“左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左茶被他这套架势弄得有些懵:“啊……啊,好的,请说。”
少年的目光十分诚恳:“我想知道,九妹妹喜好什么东西。”
“喜欢什么……你是要送她生辰礼吗?”左茶有些恍然大悟地看了他一眼。
萧昱溶含笑点头:“左姑娘猜的不错。”
左茶拍一拍手,笑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哎呀呀,那可麻烦了呢。”
“云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琴谱字画香料古籍棋具茶具绣品……特别多。”
“你就是现在知道了,挑选、定做还得花好长时间呢。”
“而且,”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毫不留情地补充道,“你就是现在定做也来不及了呀。”
萧昱溶:“……”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斜后方突然走出来一个黑衣少年。
正是昨日他见过的祁述言。
祁述言半垂着眼看着地上一块一块的光斑,面容冷峻,声音也冷冷淡淡:“左姑娘,你们可谈好了?我找萧世子有事。”
左茶笑盈盈地摆了摆手:“说完啦说完啦!萧世子祁公子你们聊,那我就先告退啦!”
萧昱溶:“……”
不,他还有好多问题没聊完。
并且他并不是很想和一块冰块聊天。
萧昱溶内心悲伤面上带笑地目送左茶远去,这才赏脸转过头瞥了身侧的黑衣少年一眼,又懒洋洋地倚到树上:“祁公子有何贵干?”
祁述言冷冷地看着他。
他同样生了一双丹凤眼,但并非金丝丹凤,与萧昱溶的眼型有些微的不同。只是这两双很是相像的眼,在萧昱溶面上便是清矜贵气,在祁述言面上却是显得冷傲锐利。
“萧世子,我知晓您爱玩。但是,请别打左茶的主意。”
祁述言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留下身后的萧昱溶陷入了今日的第三次沉默——他爱玩是没错,可这和打左茶的主意有什么关系?他又能打她什么主意?这江南总督府的嫡三公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
萧昱溶揉了揉眉心,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
还是思考元元的生辰礼送什么比较重要。
…
枕水居里,一派热火朝天。
萧昱溶带来的五十三口大箱子,除去装衣物的二十口,余下的便一列排在院中,箱盖大开,在傍晚昏黄的阳光的映衬下,漫开一片流光溢彩,温柔却也华美。
诚如那位左姑娘所言,这会儿去定做,定是不能按时送上生辰礼了。而至于现买,萧昱溶又嫌它们往往难合心意,干脆在箱子里翻找。反正这些物件几乎都出自萧家定制或是长宁公主陪嫁,件件都很拿的出手。
萧昱溶在这一堆箱子里费劲地找了半天,一直找到暮色四合,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看着剩下的一半箱子,少年叹了口气,对着满院好奇诧异的下人挥挥手:“算了,先收进库房,明日再找。”
第二天,他总算找到了几个还算满意的物件。
孤本琴谱《山乐集》、绘画大家王左安唯二传世真迹之一《清江春居图》,以及一套十二色的摆件,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细琢成栩栩如生的各式佳肴模样,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萧昱溶将这三样物件摆在桌上左右观察,怎么也选不出一样好的来。
他总不能三样全送吧?那也太俗了些。即便送的是雅物,这么一股脑儿地递过去,也像是那等乍然暴富者拿钱砸人似的。
萧昱溶叹了口气,自个儿掀了帘子出屋,径自往眠霞居去了。
…
前几日的花盘已经枯萎了。顾簪云今日得空,索性叫丫鬟去园子里剪了数枝花儿来,自己动手攒花盘。
她仔细地摆弄花儿,重重叠叠,左左右右,高低错落有致。
杜若一手掀开帘子,微微弯着腰,一手端了茶盏进来,面上带笑:“姑娘,世子爷来了。”
杜若刚刚放下茶盏,外头萧昱溶带了笑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元元!”
这人这回倒是舍得走正门了?
顾簪云放下手中修剪花朵枝叶的银制小剪子,微微弯了弯唇角:“你怎的来了?”
黄衫少年一撩衣摆坐到了红木圈椅上,略偏着头抬眼看她:“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倒真还有事。”
“我想来元元这儿蹭一顿午饭,不知元元可否愿意?”
顾簪云诧异地瞧了他一眼,长长的睫羽飞快地颤动了两下,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世子莫嫌我这儿的饭食粗陋便是。”
“怎会嫌弃?”少年扬眉一笑。
…
两小盅冬瓜燕窝,汤白如玉,鸡汁和蘑菇汁炖做的汤底入味于燕窝之中,正所谓“以柔入柔,以清入清”。干锅蒸肉用文火蒸了两柱香,肉质细腻,滋味咸美。肉质软嫩的小雏鸡在临开饭前才下锅连灼三回,喷上醋、酒、粉纤和葱花,正是一道绝妙的“生炮鸡”。一旁还放着香甜可口的梅花香饼儿和糖蒸酥酪。
相处了这些时日,顾簪云多少也知道些萧世子的喜好,饭后特地让丫鬟给他上了一盏洞庭君山茶,微宽绿极的茶叶浸在碧绿的茶汤里,茶香味甘。
萧昱溶扫了一眼丫鬟们正撤下去的膳桌,上面的菜肴都已经被他们吃得七七八八了——虽然其中大半都是他吃的,但顾簪云用的也不算少了。他喝了口茶,又看了看身前不远处一脸满足的顾簪云,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什么。
他谢过顾簪云的款待,急急忙忙地回了枕水居,一进院子就招呼着晴山将他那个红酸枝木绘彩美人图的盒子取出来,而后自己亲手仔仔细细地把那套十二色摆件一个个装了进去。
轻轻合上盖子,萧昱溶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个画工精巧的盒子,对一旁的晴山吩咐道:“过几日顾九妹妹生辰,就将这个送给她。”
“是。”晴山点头应下,转出去时心里还在发愁。
这看样子……世子爷似乎是真对顾家的九姑娘上心了啊。
虽然说是顾家的嫡出姑娘,样貌品行瞧着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是国公爷那性子……说不准同意不同意呢。国公爷倔,世子爷也倔,到时候保不齐要闹起来啊……
这可怎么办?
晴山陷入了深深的忧愁。
…
九月十二,仲秋时节,顾家九姑娘迎来了十岁生辰。
顾簪云早早起了身。秋意渐浓,日渐寒凉,杜若先将香膏搁在炉子上热了,再转过身服侍她净面洗漱,而后去为她择选衣物。杜衡挖了些香膏细细敷在顾簪云面上,轻揉匀开了,这才净了手替她梳发。
十岁的小姑娘,妆扮也无需太过华丽。杜衡依旧为她梳了少女的分髾髻,只是今日是个喜庆日子,便用了朱红的发带。又在发间装饰了一枚金蝴蝶,蝶翅薄如蝉翼,稍有动作便轻轻颤动,极是鲜活。
发髻梳罢,杜若也正好择选好了衣物。白色缠枝莲的上袄搭着大红织金下裳,竟然也让顾簪云带上了一丝红尘中的明丽。
第6章 小葱虾籽炖蛋
裙下一双银红的软底绣鞋,随着走动微微露出一点上面精致的蝶戏花图样。
顾簪云轻轻巧巧地打了个转儿,裙摆微微晃动,她对着杜衡杜若展颜一笑,虽然笑容浅淡了些,却也藏不住眼底欢欣:“怎么样?”
“姑娘美极。”
闻言,顾簪云低头抿着嘴儿又笑了笑,片刻才收敛了神色,克制着自己摆出一副清冷又有礼的模样,领着杜衡往融寒院去了。
顾家九姑娘十岁生辰的小宴设在融寒院的小花厅里。
顾簪云进花厅时,顾大老爷和顾大奶奶还未来,只有几个姐妹兄弟分作几堆围在那儿说说笑笑,见她过来,便都围上来一齐笑道:“姐姐/妹妹生辰快乐!”
顾簪云浅浅笑着,一一谢过。
左茶挤到最前头,亲昵地挽住顾簪云的手臂,一面口中抱怨着:“你总算是来了!我可等了好一会儿了。”一面将她带离了那片过分热闹的人群。
顾簪云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对着左茶安抚地笑了笑:“是我不好。待会儿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和我说,我定叫厨房做出让你满意的菜色来。”
顾家的厨房做菜好吃,这左茶是知道的。其中一道鸳鸯煎牛筋做得尤为地道入味,深得她喜欢。闻言她便略略放慢了脚步,转头看着顾簪云,面上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那我要吃鸳鸯煎牛筋。”
顾簪云早就料到左茶要提这个,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下:“都依你的。”
正说着,迎面就走来个红衣少年。
金冠束着的高马尾随意地他大步流星地走动的动作在半空中止不住地微微晃动,金丝丹凤眼清贵矜傲。一袭红衣明得像光,烈得像火,甚至带上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雌雄莫辨的姝艳之色。而领口袖沿掐出的寸长的象牙白边,更是如万丛红梅中星点白雪,举手投足间皆是数不尽的意态风流。
顾簪云与他一打照面,二人眼中俱是飞快地划过了一抹惊艳。
碍着此时此地周围人员众多,两人便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后就错身而过。
顾簪云身后不远处,顾大老爷和顾大奶奶站在转角略有些阴暗的地方,瞧着这一幕竟然一时间怔了怔。
“真是……金童玉女。”顾大奶奶低声道,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这是失言了,忙看了身侧的顾大老爷一眼,“妾一时不察失言,老爷莫怪。”
顾大老爷一手慢慢地捻了捻胡子,一手沉稳地摆了摆:“无妨。不过,下不为例。”
“妾知道了。”
金童玉女?
顾大老爷再次瞥了眼前这群孩子一眼。
萧家……门第高贵,家风清正,家底丰厚,深得圣心,且萧顾两家的关系也尚可。这萧昱溶虽说顽劣了些,但好生教养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教导好。而如此,这两个孩子便又是一道长大的了,两小无猜知根知底,可谓最好不过……
若萧国公无甚异议,这倒是一份万里挑一的好亲事。
不过……不急,且待他再好生观察一番。
顾清延又不紧不慢地捻了捻胡须:“走吧,出去为云姐儿主持生辰宴。”
…
顾家大老爷每日事务繁多,因此只喝了三盅金华小酒庆贺自己的二姑娘满了十岁,随后便匆匆忙忙地离了席。
顾簪云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进口。
虽然宴席上饭菜众多,但都是大锅做出的,不比往日依着各院不同主子的口味小份小份地精细制作,滋味上难免差了几分。
顾簪云样样都尝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
除去那碗长寿面,今日顾家厨子做的最合她心意的菜肴只三道。
一道清蒸鲈鱼,汤清鱼鲜,肉质细嫩鲜美,鱼刺被仔细挑出,鱼肉入口即化。一道凉拌木耳,圆葱白、木耳黑,色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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