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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簪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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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蒸鲈鱼,汤清鱼鲜,肉质细嫩鲜美,鱼刺被仔细挑出,鱼肉入口即化。一道凉拌木耳,圆葱白、木耳黑,色彩对比鲜明,菜品清脆可口,不油不腻。末了一碗小葱虾籽炖蛋,堪为点睛之笔。
顾簪云每一道菜只吃一口,总算挑出三道自己喜欢的。奈何宴席上菜品众多,她这样一道菜吃一口下来,已经有六七分饱腹感了。再将喜欢的菜色多品了几口,估摸着大概到了八分饱,她便放下了筷子,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后只捧着杯茶慢慢喝。
宴席罢,顾大奶奶让顾簪云与其他一众小儿自去玩乐。顾簪云也明白母亲为了今日她的生辰宴,还有些庶务都未曾来得及处理,便笑着起身道:“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顾大奶奶微微颔首,顾簪云便带着一众姐妹兄弟和几位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小客人去了融寒院近处的花园。
此时已经进入仲秋时节,但顾家园丁手巧,花园里难见那荒凉败落的景致。参天的松柏古木和正开到最盛的各色秋花相映成趣,万寿菊、百日草、木芙蓉、金花茶团团簇簇,枝头蝴蝶兰的一抹紫色更是添了三分华彩。
进了园子,姑娘少爷们便各自散开了,顾簪云同左茶绕着最外围左边那条小路走着。
“今年的桂花倒是开的好。”顾簪云轻嗅着越来越浓郁的桂子香气,轻轻感叹了一句。
桂花近处是开得极其繁华的百日草,一枝一叶都曼妙无比,像是一块被巧手的工匠精雕细琢成如此模样的玉石。
她忽然想起来萧昱溶当日要她养鸟的话:“活泼些便是了。被拘得失了灵性,还有什么意思?”
活泼些……
十岁后母亲就要为她看婆家了。她原本只想着同顾家几百年来无数的女儿一样,规规矩矩地长养到十五岁。然后,听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出嫁,育子,成为一位贤妻良母。
可那真的是她所想吗?
思及从前读到卓文君《白头吟》里的那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时的心动,顾簪云的眼中渐渐浮上了一层迷茫。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像萧昱溶所言,该释放一些自己的天性呢?
她爱读书,却不爱读《顾氏家规》和《女戒》《女训》;她爱字画,却不大喜欢顾家争相追捧的王左安;她爱刺绣,却尤其恨常常要绣的百子千孙图和“家和万事兴”五字……
顾簪云这头思绪纷扰,还没理出个章程来,那头左茶已经开始唤她:“云云,云云,萧世子来了。”
顾簪云闻言惊了惊,瞬间从方才的困惑中回了神,望着眼前这一身红衣风流矜傲的少年行了个礼:“见过萧世子。”
少年眉毛一扬,可到底还顾及着此处人多,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第7章 葛仙米
这回逛园子,大家都没有将丫鬟小厮带进来。于是萧昱溶赶忙伸手,在顾簪云彻底把礼行了之前将她扶了起来,又对一旁的左茶道了句“快快请起”。
既然遇见了,萧昱溶便顺路同她们一道游着园子。顾簪云也收了思绪,暂且不去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只和二人闲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左茶琴艺不佳,一手丹青却是妙极。几人你来我往,倒也颇得意趣。唯一令顾簪云有些惊讶的是萧昱溶竟然也对书画颇有研究——她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不学无术之人。
三个人走小路,略微显得有些拥挤。当顾簪云又一次拂过面前伸出的枝桠时,柔软的阳光没了那些许树荫的遮挡,毫无顾忌地倾泻了她一身。
“这些树枝也该修修了。”身后从另一条道上拐过来的顾七娘推开枝条,同自己周围的姐姐妹妹以及交好的姑娘抱怨着,“这处园子的花匠莫不是偷懒了?”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萧昱溶听见此话,低头勾了勾唇角。
顾簪云正好一个错眼看见了少年郎的笑容。她怔了怔,抬起头瞧瞧这些舒展肆意的枝条,抿了抿唇。
游罢园子又用了一顿晚宴,别府的公子小姐们便告辞了,顾府诸人也纷纷散去。
顾簪云这样一整天的热闹下来已是劳累不已,两条腿都在轻轻打着颤儿。但她犹自强撑着,不肯要杜衡来搀,直到回了屋子坐在了榻上,这才显出一两分疲惫之色,声音也虚弱了几分:“杜若,给我捶捶腿。”
杜若低低应了声,取了美人锤来替她捶腿,力道轻重适中。顾簪云半躺在榻上微微阖了眼,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姑娘。”正当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之际,杜衡从右侧房间门口的屏风后转了出来,行了个礼,“萧世子来了。”
“……在墙头。”她顿了顿,补充道。
杜若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很快又续了上去,只是面上带上了一丝担忧:“姑娘……虽然僭越,但奴婢还是想说一句,您同萧世子如此……怕是会犯了大老爷和大奶奶的忌讳。”
顾簪云缓缓睁开眼,眼里的迷蒙渐渐为清明之色取代,但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将睡未醒时的软糯:“男女大防么?我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挥手止了杜若的动作,让她退下,自个儿坐直了身子蹬上绣鞋,一张冷冷清清的芙蓉面上忽然多了一种奇特的光彩,“我突然发现,有些时候,稍微出格一些也挺不错的。”
杜若一惊,忍不住唤出了声:“姑娘……”
顾簪云面上带着笑意瞥了她一眼,杜若忽然就住了口。
这回她实在是有些逾越了。姑娘决定的事儿,哪里容得她多说些什么?
算了,大不了她多看顾些便是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姑娘。”
萧昱溶坐在墙头。晚间的风有些大了,被风吹起来的碎发扫过鼻尖,有一点微微的痒,但他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撑着墙沿,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拂开它们。
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忽然渐渐明亮了起来,仿佛有人一盏盏点亮了屋内的灯。伴随着“吱呀”一声,两扇红木莲纹雕花窗被自内而外地打开了,少女探出小半个身子,微微仰起头,黑而清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点点星光:
“萧昱溶。”
瞧见她眼里没有从前对他爬墙的不赞同,萧昱溶眼里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不过讶然的神色只是转瞬即逝,他很快就微微低下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如何?可还算满意?”
想到那柄名贵却也并不稀奇的玉如意,顾簪云微微蹙了蹙眉:“说实话……普通了些。”
萧昱溶心中的惊讶又添几分。虽然不知道顾簪云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觉得顾簪云越发有趣了:“是吗?那么,这个送你。”
考虑到盒子重了些,他将腰弯得低了一点儿,以便顾簪云能顺利接到盒子。
“打开看看?”
萧昱溶眼里有一分骄傲。
他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礼物,不信元元不喜欢。
顾簪云依言打开了盒子。
两列小巧玲珑的玉盘玉碗玉杯盏放在盒中,每列各有六个。样样都经过了精雕细琢,连菜肴的纹理、水果上新鲜的水滴都清晰可见,几可乱真。
顾簪云有些惊喜地笑了起来,一双眼越发明亮:“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生辰快乐。”萧昱溶骄傲地笑了笑,拍了拍墙沿,“那我走了,早些休息。”
顾簪云轻轻点点头,心里一点点的欢喜慢慢浮上来。
原来稍稍随性一点的感觉,竟然如此自由,如此……美好。
…
次日中午刚刚回屋,杜衡就来问顾簪云中午吃些什么——她昨天特地嘱咐了午饭待她回来亲自吩咐。
顾簪云的灵感来源于昨日那些逼真至极的小摆件。
她一面伸手随意地侍弄着红木高脚桌上的花儿,一面略略偏着头思索着吩咐:“鳆鱼一条,削片加入今日清晨熬起来的那锅鸡汤豆腐中。用肥瘦参半的猪肉,裹上炒至黄色的米粉,拌面酱蒸熟,下面用些白菜垫着。”
“把昨日用清酱拖了、风干了一个时辰的精肉拿出来,将四十个大虾肉切成骰子一般大小,置于精肉之上,一只虾配着一块肉,敲扁了用滚水煮熟来。之后熬上半斤菜油,把肉片放在眼铜勺子里头,用滚油灌熟了。再用大概半酒杯的秋油、一杯酒、一茶杯的鸡汤熬熟来浇在肉片上,加上蒸粉、葱和椒糁起锅。”
“把蒿尖用油灼瘪了,放在鸡汤里滚熟,要上来的时候加上百枚左右的松菌。”
“最后再来一碗‘葛仙米’。把米仔细地检查淘干净,煮到半烂,用鸡汤混着火腿汤煨了,临上时要‘只见米,不见鸡肉、火腿搀和’才好。便是这些了。”
杜衡仔仔细细地听着,一一记下来,赶忙转身往小厨房去了——晚了她怕自己记不住。
小厨房掌勺的张婆子和李婆子听了这一长串要求,都摇着头笑着对视了一眼:“咱们这位姑娘啊,可真真是爱吃、会吃啊。”
这不,又折腾上了。
杜衡笑吟吟地道:“妈妈们还是快别说了,姑娘还等着呢。”
她身为顾九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身份自然不比寻常。闻言,张婆子和李婆子赶忙住了口,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要的东西费事了些,顾簪云今日多等了一会儿才上了午饭。
她搁下手中的红管湖州笔,吩咐杜若将她刚刚练完的三张字收好了,转了出去。
香气扑鼻,闻着便是食指大动。
顾簪云这顿饭用得极是舒心。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都是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味。饭后顾簪云捧着龙井茶消食,微微一哂——今日不留神吃多了一点儿,竟然有些撑着了。
她放下手中喝空了的茶盏,起身走了几步,目光不期然地落到了她昨日特地让拿出来的黄花梨木人物楼阁小架子上。
十二色佳肴摆件玉质温润细腻,光泽柔和。
她伸手轻轻拂过其上,唇边微微带了一点笑意:晚上吃什么呢?
…
“世子爷,顾四老爷来了。”晴山匆匆地进来,打断了萧昱溶的思绪。
萧昱溶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黑子丢进棋盒,靠在了椅背上,声音里有些无奈:“请他进来吧。”
这位顾家四老爷动不动就要过来枕水居拜访,甚至有几回他还看见这人藏在暗处静静瞧着他,大半夜的吓了他一跳。
他都快要怀疑自己那老爹是不是和顾四老爷有什么仇怨了,要不就是他爹给安了个探子,这样一天到晚地盯着他。
丫鬟掀开帘子,顾清桓捂着嘴压抑下了唇边的几声轻咳,走了进来。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长衣广袖,不过换作了竹青色的,身形孱弱得仿佛一根脆弱易折的芦苇。
萧昱溶站起身行了晚辈礼:“顾四叔。”
顾清桓连忙伸出手一把扶住他,又偏过头咳了几声,平息了一会儿气息这才笑了一下,缥缈得宛如转瞬即逝的云烟。
“顾四叔今儿来又是做什么?”萧昱溶引着他坐到了棋盘的另一侧,自己也落了座,抬头看着他问。
顾清桓似乎踌躇了一会儿,片刻才开口问道:“我是想问问……那套十二色玉质摆件,你可还留着?”
萧昱溶面上闪过一丝讶然。
十二色玉质摆件?顾清桓要这个做什么?
大约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会儿,顾清桓以为他不愿,虚弱地笑了笑:“我不是想要……只是想看看。”
萧昱溶摇了摇头:“顾叔若是喜欢,相赠也是使得的。只是那套摆件如今并不在我这儿,我前几日已经将它送给顾九妹妹做庆贺生辰的礼物了。”
若是他没记错,萧世子明面上的礼物是柄玉如意……
顾清桓清隽的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他起身:“那我先去眠霞居看看,便不在此多做打扰了。”
“顾四叔慢走。”萧昱溶起身相送。
他站在门边看着顾清桓的背影。
从身后看去,顾清桓更是消瘦。
这样不同寻常的瘦弱,似乎并不仅仅是偶染风寒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和昨天的菜肴依旧来自《随园食单》
第8章 素烧鹅
顾清桓走在从枕水居到眠霞居的小道上。
他走得很慢,但是因为身子骨实在是瘦弱,没走几步就要咳一阵。时而是那种猛烈的咳嗽,咳得他一张苍白的脸通红,时而却又只是轻咳,只是声音出入喉头时略有些嘶哑的气流摩擦声也叫人听着难受。
小厮归雁扶着他,眼里满是不赞同:“老爷,您是长辈,直接去叫九姑娘过来便是了。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清桓抬手制止了。归雁默默闭上嘴,给又是一阵猛咳的顾清桓拍背顺气。
两人继续往眠霞居走去。
顾簪云听到丫鬟的通报还有些惊讶。
从幼时起,她就不大能见到这位四叔。后来渐渐大了,听旁人说顾四叔原本也是个爱出门结交朋友的人,性子也爽朗,只是自打十几年前他主动辞官隐退后,人就安静了下来,身子骨也一点一点地破败下去,请了多少名医都不得法。时至今日,顾四老爷在大多数人眼中早已是一个静而孱弱的药罐子了。
不想今日他竟然要见她,还是亲自到她的眠霞居来。
顾簪云看了一眼桌上画到一半的山水图,随手将玉管羊毫搁在青玉笔山上,转身走出去迎接。
“四叔。”她迎出门去,行了晚辈礼。
顾清桓一面捂着嘴咳嗽,一面摆摆手示意她起来。片刻后才虚弱道:“我今次前来,是想看看溶哥儿送你的那份摆件。”
顾簪云更疑惑了些,却也不大好问,便只是笑吟吟地引着顾清桓进去:“那份十二色玉质摆件吗?我放在这儿了。”
黄花梨木人物楼阁小架子上,十二色玉质摆件流光宛转,栩栩如生。
顾清桓慢慢地走向它们,立在架子前,目光虔诚,墨色的眼眸里涌动着顾簪云看不懂的东西。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些摆件。顾簪云静静立在一边,疑惑地瞧着他的动作。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直到光影变换,被窗棂切割得细碎的阳光洒落在顾清桓身上,他才猝然回神,收回了手有些抱歉地一笑:“是我失礼了。”
“今日多谢簪云,我……先回屋了。”
顾簪云点点头,亲自送了他出去。待他走了,便也顺道去了女学。
…
女学下午的课程是刺绣和丹青。丹青课毕,女先生刚刚离去,一个小丫鬟就快步走进来,先是对诸位姑娘行了一礼,这才道教导刺绣的女先生病了,不能来上课,诸人可自行散去。
顾簪云闻言却不急着走。
她的墨菊图还差一笔。她小心翼翼地择了个方位,刚刚要落下笔去,身边忽然响起一声“错了”,惊得她险些把手里的笔掉下来,毁了这幅画。
顾簪云转过头,不出所料地在身侧看见了萧昱溶。
少年今日穿了件鹅黄的胡服,箭袖里一只白玉似的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古朴的剑鞘剑柄配着黑底暗金纹路的腰带,更显风姿。高冠束起的马尾垂至劲瘦的腰身上方,越发衬得身姿挺拔。
“怎么错了?”她蹙着一对秀气的眉毛问。
如果他答不上来,她定要他好看。
萧昱溶却不答,只看着画上的青釉划花花盆先问她:“你画的是你书房架子上摆着的那盆?”
顾簪云微微点头。
“那就对了。那盆菊这里本就没有花瓣的,不必添了。”
顾簪云诧异地看他一眼,偏着头细细回想一番。
……还真是。
“多谢。”她冲他展颜一笑,低下头开始收拾东西,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没上课?”
“骑射课……”少年摸了摸鼻子,“我在后头远远瞧见你了,就进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顾家书院的骑射场地不大,设在了书院后头。顾簪云的位置就靠着骑射场这一侧。
她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一身黑色胡服的少年忽然也闯了进来,身形挺拔而面容冷淡,看也不看屋子里其他两人,直接走过来对一侧在等顾簪云的左茶道:“快些回去,左家的马车已经来了。”
左茶“哎呀”了一声,只来得及对顾簪云说了句“云云我先走了”,就匆匆忙忙地快步走了出去。
黑衣少年沉默地注视着少女走远了,这才翻回了骑射场。
萧昱溶诧异地扬了扬眉。
上次让他别打左茶的主意,这次又这样亲密,仿佛两家是一家一般,先前还在隔壁听左茶弹琴……
“祝述言和左茶什么关系?”
顾簪云正好收拾完东西,闻言便笑了:“左家和祝家世代相交,给他们订了娃娃亲。”
娃娃亲……
萧昱溶看看外面,再看看眼前容貌清丽的姑娘,忽然抿了下唇。
…
顾簪云进了眠霞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黄花梨木人物楼阁小架子。
思及早上四叔奇奇怪怪的举动,她不由得走到架子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些精致玲珑的摆件。
莫非这些摆件同四叔有什么渊源不成?
还未等她细细想个明白,那厢杜若已在轻声唤她,问她可要摆膳了。
顾簪云点点头,索性不再想那些事儿。
——毕竟,吃饭大过天嘛。
一应菜色流水一般送了上来。
现拔的青菜水灵鲜嫩,和笋一道炒了,拌上芥末和些许醋,开胃爽口。煮烂的山药切成一寸寸的小段,用腐皮包着在油锅里煎了,加上秋油、酒、糖、瓜和姜,色红味美,犹如烧鹅。一碗熟羊肉切作骰子一般大小,放在鸡汤里,加入笋丁、香蕈丁、山药丁一同煨煮而成。末了还有焦鸡一只,香油灼黄,香气扑鼻。
顾簪云和平常一样用了一两饭,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菜肴,别过眼去挥了挥手:“撤下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片刻后又鱼贯而出。杜衡走到窗边打开了半扇窗户,晚秋凉风吹进来,屋里饭菜的气息渐渐为桂子幽香所取代,她挂在窗口的风铃发出轻轻响动,清脆又悠远。
天色渐暗,原先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已经不大够了。杜衡与杜若一道点上了各处的灯盏,外头的小厮也爬上架子点上了廊下那些细长条的红灯笼,屋子里外便都渐渐明亮起来。
顾簪云倚在红木雕花花鸟榻上,身下放着柔软的绸面垫子,捧着茶盏慢慢地喝着,鼻尖盈满了桂子、雨前龙井和香樟树的清香。
她不由得望向窗外。
外面的大红灯笼映红了窗外那棵十年的香樟树,里面树枝灯台上高低错落的蜡烛照亮了她清雅的面容。
顾家小女聘聘婷婷,该是择婿时。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昱溶:娃娃亲……我想……
顾簪云:不,你不想
第9章 生病
晚秋时节,伴随着一场又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天气也渐渐地凉了下去。
顾箫茗穿着蓝地落花流水纹库锦上襦同霜色缠枝西番莲纹下裳,身侧服侍的丫鬟替她撑着把绘了秋树人家的伞,二人一道走进眠霞居。
守在门前的丫鬟见她过来,早早就打了帘子进去通报了。这会儿见她过来,便笑吟吟地迎上前去,在廊下接过她的伞收了。伞面上的雨珠汇到顶端朝下面流去,一滴一滴地落在廊前,仿佛一串断了线的珠子。
另一个丫鬟赶忙替她打起帘子,顾箫茗却不急着进去,先对身旁的丫鬟吩咐了句:“你且在外头等着我。”
说罢这才抬脚迈进去,裙下硬底的蝶戏花绣鞋边缘有些湿了,透出更深沉些的色泽。因为刚从外头进来,所以每走一步都要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随着她一步步走着,留下的脚印也一点点淡下去。
“过来歇歇吧。”方才接伞的那个丫鬟将伞收好了,过来拉着顾三娘的丫鬟进了一侧的茶房。她一张银盘脸,笑起来温柔可亲:“主子们大概还需要些时候呢。”
顾簪云忙活了这些天,终于落下了那幅山水图的最后一笔。她轻轻舒了口气,转过外头的屏风出去了。
顾箫茗正坐在榻上喝茶。
她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而且若非二人相熟,顾簪云只怕也不会如此行为,因此心下并不着恼,只是搁下杯盏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让我好等!该打。”
顾簪云看着她面上一点浅淡的笑意就知道她没生气,却也故作姿态,当即就要拜下去,口中还念着:“簪云来迟,甘愿受罚。”
顾箫茗愣了愣,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看她还是一脸冷冷淡淡的模样,越发好笑起来:“我从前竟不知,你还是这般促狭的性子!”
顾簪云也觉得此番举动前所未有,未免有些羞窘,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顾箫茗正了神色,“过会儿祝大公子要过来,你可愿意同我一道去瞧瞧?”
顾大奶奶和顾大老爷从顾箫茗十岁起就开始替她择婿。但因着心里疼爱,看来看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一直拖拖拉拉到了顾箫茗十四岁,夫妇二人才勉勉强强地定下了江南总督的大公子祝敬言——但也没有正式定下,待会儿还要让顾箫茗在屏风后相看了点了头,他们才会正式与祝家定亲。
听到祝敬言,顾簪云就想到了书院里那个冷冰冰的祝述言。
不过听说他哥哥的性子倒是全然不同。不仅温文尔雅,礼数周全,更兼才华横溢,这才十八岁就有举人功名在身,前途可期。
这几日书院休息,她待在屋中也不过是做些焚香弄琴的事儿。顾簪云便点点头:“嗯,我陪你同去。”
她看了看身上的家常衣裳,连忙站起来:“我去换身衣裳。”
换了衣裳又重梳了头发,再出现时,顾簪云一身艾绿折枝襦裙,低调异常,半点也不曾抢去顾箫茗的风采。
顾箫茗看见她这副打扮,微微一挑眉:“怎么打扮得这样朴素?祝大公子又见不到,不必担心抢了我的风头。”
顾簪云笑吟吟地指了指顾箫茗的衣裳,料子难得,绣工更是精湛无比:“那姐姐这身衣裳又作何解释?”
顾箫茗面色一僵,探过身来就要揪顾簪云的脸颊。顾簪云自是不依。二人正在嬉笑打闹间,杜衡快步走过来,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低声道:“姑娘、三姑娘,祝大公子快到垂花门了。”
听得这话,顾箫茗连忙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裳发髻,正了神色对顾簪云道:“随我过去吧。”
顾簪云应了一个“是”字,随她出了门。二人的贴身丫鬟连忙跟上来,替她们撑起伞。
绕过眠霞居到融寒院之间的那片园子,顾簪云突然发现了一抹鹅黄。
他半蹲在一片树中间,一腿屈起垫坐着,整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是在做什么。秋雨凄凄,打落了金黄的落叶,萧昱溶整个人都融于其中,那抹鲜亮的鹅黄竟然也带上了一点温柔。
顾簪云止不住地转头去看。
只是还不等她看个仔细,她们就已经转过了这条长廊。少年的身形为青瓦白墙所掩,连片衣角也看不到了。
顾簪云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跟着顾箫茗走着。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融寒院。
顾大奶奶正坐在上首看账本,听到响动见她们进来就笑了:“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坐到那屏风后头去吧。”
二人依言坐在了那扇花鸟屏风后头。屋子里的灯没点多少,天色又阴沉,一眼看过去,倒也看不出屏风上有两个人影。
顾箫茗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两手放于腿上,背脊挺直却也僵硬,双眼正视前方,一动都不敢动。
伴随着外头丫鬟的一句“祝大公子来了”,顾箫茗坐得越发笔挺了,双手在一瞬间攥紧了裙子,又意识到不妥,赶忙松开来又细细抚平整。
顾簪云看得好笑。
外面的天光映进屋子,二人得以看清祝敬言的身影。
少年郎规规矩矩地行礼落座,虽然隔着屏风,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容貌,却能瞧见长身玉立,风姿闲雅。而在随后顾大奶奶同他的交谈中,祝敬言也是有问有答,字字句句都显得清俊有礼。
顾箫茗静静地听着,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温柔而美好。
顾簪云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
不多时,祝敬言告辞离开。顾大奶奶唤了顾箫茗出去,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我儿,你觉得这位祝大公子如何?”
“常言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女儿不懂这些,一切都由爹娘安排便是。”顾箫茗白皙的脸庞上两抹飞红,顾大奶奶看得分明,她了然地一笑:
“好。那么,你们便先回去吧。”
顾簪云从屏风后走出来,和顾箫茗一道告了退,原路返回。
路过方才那树丛,她特地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
入目只有满眼金黄,并无方才那人的身影。
他回去了?还是去了别处?他在这儿做什么?下了雨不撑伞地蹲在这儿,回去该受凉了吧?
顾簪云一路胡思乱想到了长廊尽头。顾箫茗的院子在另一侧,在此便与她分开了。
顾簪云站在廊尾,默默出着神。
“……姑娘?”杜衡试探着轻轻唤她。
顾簪云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们回眠霞居吗?”
“不了,先去……”
“元元,你怎么在这儿?”她身后突然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
顾簪云转过头,看到萧昱溶一身湿淋淋地站在她身后,不断有雨水顺着他的袖口衣角滑落,颊边两缕碎发也贴在脸上,水珠自发尾划过白皙的脸庞,划过修长的脖颈,悄然没入衣领。
这样看着,萧昱溶更是肤白而发黑,一双清贵的眼上睫毛浓密而长,眼睛眨动时睫毛像两柄扑闪扑闪的小扇子。
这一下猝然转头,他们靠的太近了些,顾簪云甚至都能感觉到萧昱溶温热的呼吸。
她竟然一时失语。
“元元?元元?”少年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试探地叫了两声。
“不会染上风寒烧起来了吧……”萧昱溶自言自语着,将手抚上她的额头,“烧傻了可就不好了……诶也不烫啊。”
顾簪云心里一惊,连忙想要后退,脚动了才发现身后是墙壁,只能由着萧昱溶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他的手背温热,可顾簪云却觉得脸上更热。一抹嫣红悄悄爬上她那白玉似的耳垂,可谁都不曾发现。
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顾簪云不由得咬了一下嘴唇。
萧昱溶拧着好看的眉毛,对一旁的杜衡道:“快些把你家主子送回去,再给她煮碗姜汤……不,算了,先和我回枕水居,我那儿备了姜汤。”
杜衡看看顾簪云,见她仍旧是一副在出神的模样,半点儿反对的意思也没有,犹豫了一会儿。又想到回眠霞居、煮姜汤都还需要时间,枕水居离这儿更近……杜衡抿抿唇,点了下头:“那好吧。麻烦萧世子了。”
萧昱溶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儿。搀好你家姑娘。”
说着,他便和二人一道往枕水居去。顾忌着自己身上都是水,萧昱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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