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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一禁成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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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风景。”宁思沅没好气地回答。
  “你怎么不看看朕?”
  宁思沅讽刺着笑道:“皇上哪像这景一般新鲜不够看呀?”
  “你说你看朕看够了?”赵挽不可思议地大声说了出来。
  宁思沅摊摊手,一副“我可什么也没说”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一点数都没有,指望她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呢。
  赵挽一脸郁卒,有些失了面子,四处看了看,身后的宫女太监全都垂着头,谁也不敢嘲笑他。
  到了后院,果真搭好了戏台,两人由管家带着落座,受了礼,四处观望,却不见苏悔初的人影,突闻台上一声锣响,呛一声将众人的主意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身着绯色戏服的戏子上台,其身段妖娆,极其高挑,面色极白亮,一双眉被描得高高挑起,杏眼一瞪,神采飞扬,杏眼一眯,又是万种风情不可言说。又见她水袖一抛,纤腰一拧,悠悠然往前走,一开口,满盘珠玉落尽琉璃盘。
  “娇娇慵慵步而歪,痴痴问梅花。梅开梅落皆为谁,心中疑团实难解。若说他就是他,为什么至今未诉真心话。若说他不是他,为什么眉宇之间情脉脉。若说他就是他,为什么梦里云间隔层纱。若说他不是他,为什么仍像儿时骑竹马。究竟是他不是他,女儿家装不满来放不下……”
  乍一听,这般缠绵想念之情尽显,宁思沅不知这是什么戏,听得迷迷糊糊。
  赵挽立即凑上前,讲解道:“这是《梅花魂》,讲一对两小无猜的情人即将成婚时,女方接到圣旨前去和番,夫妻重台决别,女子陈杏元跳崖殉节,男子梅良玉征战边关。河山光复,重返重台,梅开二度,俩人重逢于一片姹紫嫣红的梅花丛中的故事。”
  正在陈述之际,台上幕布一换,又出一主角上场,那人小生打扮,一身青衫疏越,明眸皓齿,朱唇微启,戏袍一扬风流尽显,那身形、气质越看越熟悉。宁思沅一怔,这不是……苏悔初?!堂堂一侯爷竟然登台唱起了戏?
  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偏头,看见赵挽同样不可置信,眸子直直落在台上,半晌,拍手笑道:“这阿洗,果真闹出新花样来了!”
  接着,那饰演梅良玉的小生唱道:“隐姓埋名疗伤痕,感陈府义薄云天肝胆照人。梅良玉夜夜信步到梅林,有多少心底悲愤诉梅听。梅啊梅,冬夏冷暖尚能辨,为什么世间人鬼却难分……”其音清亮朗润,吐字清晰,技巧得当,全不似一时兴起的初学者。
  宁思沅看得不甚投入,心里只惦记着逃跑,那头赵挽已领头鼓起掌来,很是赏脸。
  这一回唱完,赵挽侧过脸来对宁思沅道:“瞧瞧咱们苏侯爷唱起戏来,还真不外行。”
  不必说,宁思沅与他心合不到一起去,他说好的,她偏得说个不好,“远不如先前那位旦角儿。”这倒是个实话,从小吃这口饭的,怎么会差给一个半路出家的呢。
  赵挽再不言语,从前只觉得这个女人难驯,现在想想还是小瞧了她,当真惹了她,非得把你气个半死不可,不对,是生不如死。
  戏尚未演完,因为已经知道了结局,便失去了看的兴致,宁思沅心中挂念着逃跑,看着隐在后头的戏台,突生一计,不管怎么样戏班子总是要离开的,她且潜在那帮人里,随着他们悄悄离开……
  反复设想一会,扯了小琢的衣衫,又回过头来对赵挽道:“我去更衣,一会就回来。”
  “你知道官房在哪么?”
  “知道,我以前来过。”
  赵挽“嗯”了一声,“青竹,你也跟着,照顾好贵妃。”
  “……”宁思沅连连摆手,“多大的事还得两个人陪着,不够费事的。”
  “这怎么成,依你这身份,便是用十个八个人跟着也不为过,要不朕陪你?”
  “好吧。”宁思沅只要妥协,领着小琢和青竹往官房走去,一路匆匆,长裙曳地绊脚,雍容华贵全成了拖累。她得快些,待这场戏演完了,她再跑就跑不及了!
  一转进官房,宁思沅便吩咐道:“青竹你在外头守着,小琢你随我进来为我解衣。”
  青竹看了一眼她那复杂繁琐的衣饰,点点头立在一旁,宁思沅轻舒一口气,迅速进了官房,立即将衣服解了下来,只留一件白色中衣,头上的金钗玉簪统统抽了下来,只余一个光秃秃的发髻。
  小琢压低声音问:“我们要怎么办?”
  “翻墙过去。”向来是公厕最矮,宁思沅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再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第一次在宁府翻厕所墙头,被赵挽那厮一巴掌拍在地上,至今已经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命小琢搬来砖头垫起来,宁思沅在她的扶持下攀上墙沿,刚欲抓住树枝,就见那边男厕里倚墙站着一个人,吊梢眉,绛朱唇,眉目如画,绯色衣裙白色水袖。
  陈杏元?
  不是,是饰演陈杏元的那位戏子,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到了男厕!还是说……
  她看那人的时候,对方也闻见声响,回过头来看她,手里锋芒一闪,一把匕首揣进水袖,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放了块手纸一样自然。若不是宁思沅眼尖,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人浅笑一声,眼神魅惑,“你是?”
  如昆山玉碎般的男声蛊惑响起,宁思沅大大地一怔,身子一个踉跄,差点从墙上掉下去,竟然、竟然真的是个男人!

  ☆、第44章 戏中戏(二)

  那戏子浅笑一声;眼神魅惑;“你是?”
  宁思沅险险地稳住脚,只垂着头看着下方,小声道:“嘘——我是这府里的丫鬟,你呢?”
  他的眸光仔细落在她的身上,见春日的柔光在她亮白的缎子中衣上扫过;颈上粉嫩;肌肤如雪,仙姿佚貌;头上虽未戴许多珠钗,却能看出其发鬓梳理的繁琐程度;如此打扮,却说自己是个丫鬟;当真不可信。
  “你是丫鬟?看起来可不像。”他落在自己的脸色的眸光越发深沉,语气虽轻和,却透着三分笃定。
  宁思沅焦急地望了一眼小琢,低声促道:“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有急事,不陪你瞎扯。”说完将手伸向了小琢。
  那人见她蹲在墙头拉另外一姑娘上来,目光一沉,抬腿轻轻一跳落在墙头上,一手搭在她背上,另一只手臂稍微用力,便将小琢拉了上来。
  “主子,好没好?”官房外头传来青竹的询问声。
  宁思沅一惊,连忙道:“快了快了,别急!”又四次张望了一回,对着男人道:“带我出侯爷府,我给你钱。”
  男子的目光从那金贵的蜀锦衣物上移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弯唇笑道:“我若不答应呢?”
  “一会监视我的人就要进来了,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劫持我,非礼我,她可以作证。”宁思沅眼神从小琢脸上划过,小琢会意,立即点点头。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一起身,两手分别夹了俩人在臂下,足尖一转轻盈落到官房外的地上,将两人放了下来。
  “前面的戏演完了么?”他问。
  宁思沅蹙眉,道:“我先前过来的时候,正演到梅良玉戍边回归。”
  男子思索片刻,眸子沉了沉,道:“我得赶在谢幕前回去,这样,现将你们安置在戏班里头,可好?”
  “可以啊。”宁思沅冲他粲然一笑,心想这再好不过。
  他点点头,脸上的浅笑全无,低声道:“随我走那条路,人少。”说完也不待她俩反应,便低下头,从矮树丛穿了过去。
  宁思沅拉过小琢的手,紧紧跟着他,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这人腰身十分细窄,动作灵活,难怪在戏台上看着只觉得高挑,却没有很突兀。这倒不是说他很矮,粗略比量一下,大概在一米八左右。此刻一身琳琅戏服,满面脂粉,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也不知卸了妆是何神鬼模样。
  很快进了戏台后面,穿过廊子,人来人往突然热闹起来,并未有许多人注意到宁思沅。男子将她两人藏在自己专用的小房间里,又对着镜子比了比妆,便欲往台上赶。
  宁思沅突然拉住他,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待戏演完了,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一回过头来,上挑的凤眼便似用毛笔写成的一笔精致的撇,细致中又透着自然的淋漓酣畅,墨彩生动。“我叫梅语白,梅花的梅,言语的语,白雪的白。”
  宁思沅一怔,在他随即旋过的白色水袖上微微失神。梅语白,如同所有戏子一般都带着草木的气息,却因“语白”二字突然空旷清冷起来,清白而孤高。
  梅语白刚走不到半刻钟,外头突然锣鼓声打响,杂乱无序,宁思沅心弦一崩,对着小琢正色道:“会不会皇上来抓我了?”
  “不会不会,是前面在谢幕呢。”小琢连忙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平静地安抚道。
  宁思沅轻轻吐了一口气,心想兹事体大,纵是赵挽发现自己没了,想必也不会声张吧,毕竟贵妃去了一趟厕所人丢了,事关皇家名声,赵挽定会仔细考虑,这样把自己给安慰了一遍,宁思沅僵硬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她这方凳子还未坐暖,外头的喧闹声更重,全不似她初进来那时,又一想,许是原本未曾注意,这一安定下来,声音就在自己脑子里放大了,不碍事,不碍事。
  “咣!”突听门被推开,梅语白便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道:“皇上丢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命守卫封了府,一处处地排查!”
  宁思沅顿时一晃,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怎么办怎么办?”万一被赵挽抓回去,她必定是生不如死了,不仅如此,还会连累整个戏班的人。
  梅语白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宁思沅咬了咬唇,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只好咬牙道:“我是仁贵妃。”
  “果然……”梅语白沉吟片刻,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躲躲吧。”说完拉着她往外走,一开门走了两步,就见大批禁卫军围了过来,宁思沅脸色瞬时刷白。
  来者是禁卫军统领崔良,他目光落在宁思沅脸上,细一思索,突然记起那日选秀宁家二小姐被两人架了出去,他还刻意看了一眼,因此印象深刻,往后的时间里,便对宁思沅格外上眼,每见一次,印象便深一回。“拜见贵妃娘娘——”
  他一掀衣摆跪了下来,身后那些分散的禁卫军统统跪了下来,地下黑压压一片。
  宁思沅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颤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崔良立即起身,英伟身姿立在宁思沅前方,形成一种阴沉的压迫感,他看了一眼宁思沅身后的梅语白,想起赵挽在他耳边的命令,冷冷道:“大胆刁民,竟敢挟持贵妃娘娘,来人……”
  宁思沅身子一僵,连忙道:“不是……”
  “大人不要误会,娘娘在跟鄙人学戏,寻思着一会上台给皇上唱个曲子,求您放过小的。”梅语白故作低微,弓着身子,一脸老实胆小的模样。
  “是么?”崔良的眼神紧紧落在宁思沅脸上。
  “啊,是!”宁思沅应道,心里却暗暗叫苦,她怎么会唱小曲,就是唱个现代歌都怕走调的人,怎么敢挑战戏曲这种高难度的东西?
  崔良一怔,阴沉的脸色缓了一缓,弯腰伸出手来,道:“既然如此,还请娘娘前往……”
  “哎,不急,刚刚被你这么一吓,突然把词给忘了,呵呵,再给本宫些时间吧。”宁思沅嘴角挤出一丝笑,转过头对梅语白温和笑道:“恐怕又要再跟先生你讨教一番了。”
  梅语白连忙拱了拱手,道:“娘娘折煞小人了。”
  崔良眸子眯了一眯,道:“好,请娘娘先准备着,属下去跟皇上禀报一声。”
  “去吧,且叫皇上放宽心,本想给他个惊喜,却叫他担忧了,劳烦崔大人代为转告。”宁思沅笑道。
  “是。”崔良颔首,一挥手,将一干下属统统带离,又分了一队精英把守在门外,显然是不想叫戏班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宁思沅又随手指了个跑腿的,道:“给本宫找一件漂亮的戏服来。”那人听令,连忙领着几个伙计散了。
  随即宁思沅挽着小琢转回房间,一下子瘫软下来,无力道:“这可怎么好?”
  梅语白看着她惨白的脸,淡淡道:“无妨,现教你也是使得的。”说完拉了凳子过来,将她安置在凳子上为她上妆。
  宁思沅从未想过还有一日能登台献技,比起那些神通广大的穿越女,她真是弱爆了,文不能,武不会,世上万般才艺,她连雕虫小技都找不出几样来,这可怎么办?“我肯定不行,怎么办?”
  听着她这样反复地强调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会,梅语白并未责怪她,只是一双手轻柔地搭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她头上的几处穴位让她放松下来,又动作纯熟地将她头发理顺好。“你若是此刻反悔,不仅是丢了你贵妃的颜面,反而会连累我们,相信我,能教会你。”
  她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听着男子纯粹干净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仿佛透着一股安定的力量,眸光转到面前的八仙铜镜,她僵硬的身子缓缓松弛下来,用一种相对舒适的姿势坐在凳子上,看着梅语白细瘦的身影从后面挪到她的前方。
  拍底色、拍腮红、定妆、涂胭脂、画眼圈、描眉………宁思沅看着一双干净纤长的手仿佛变魔术一般在她的面前变幻,四目相对,他狭长的凤眼始终落在她的面上,初时她忐忑不安,到最后渐渐放松下来,妆成。
  “很美。”他不吝夸赞,缓缓将她拉了起来,引她到高镜前套上一身大红的戏服,闺中小姐,如花娇娘,便是不说话,不动作,一番风流韵致便在这一身妆容行头上流淌而出。
  “曲子由我来唱,你只需学几个动作。”梅语白拉过她的手腕,有条不紊地引导她,“来,看我,锵……锵……锵…………”
  曼丽的身影穿梭在水袖轻舞之间,如江间明月般轻盈委婉,一场由生涩至熟练的旋转,荡开一道倾国佳人的迷离舞姿。
  时间过得飞快,外头有人轻声敲门,问:“娘娘可好了?”
  宁思沅一怔,向梅语白投去一眼,他点点头,沉稳应道:“可以了。”

  ☆、第45章 戏中戏(三)

  宁思沅无奈地笑了笑;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苦笑道:“老天保佑,在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不要让我这只鸭子摔得太惨。”
  梅语白为她正好凤冠,一脸正色道:“你不是鸭子,你是凤凰。”
  宁思沅喷笑出声;脸颊上晕出些微的红潮;还好有油粉遮着没有让他瞧出来。一时间,因他一本正经的调侃而轻松不少;鼓起勇气,默念几遍“我叫不紧张”;上台去了。
  赵挽坐在首席之上,面色阴沉;目光冰冷,身旁太监宫女皆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当她出来的时候,他才倾了倾身子,面色稍微柔缓了一些。
  三弦二胡锣鼓声渐次一响,宁思沅立即识出节奏,顺着那调子走起步来,因是动作简单,只消花哨好看即可,倒是走得有模有样,可惜苦了梅语白,一个人唱了两个人的戏份,一男一女皆由他,一场戏下来,累得嗓子倒不过气。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戏叫做《汉文皇后》,选的是前头刘恒和窦姬的对唱,中间刘恒有一段词:“同有辛酸同有哀,同情何必论尊卑?……此心原似古井水,为何今日起波纹?平日相对少共语,今日里一曲山水识知音。”这里面的暗示之意太过深重,她清楚地看到赵挽在听到这段唱词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动容,眼神也越发柔和起来。
  宁思沅细一思索,忍不住向梅语白投去一眼,他仍旧专心致志沉在戏里,那狭长的凤眼随着指节游走,墨丸粲然如星辰。如果……他刻意选了这出戏,以此让赵挽打消戒备之心,放过他们,那么,此人定是城府极深。
  宁思沅慌忙否决自己,也许是凑巧罢了,凑巧这戏简单,又凑巧是帝后同台,又凑巧有那么两句应景的话,他不过是一介戏子,哪来那么多心机。
  戏终,掌声如惊雷般不绝于耳,赵挽起身,亲自接宁思沅上台,她站在阶上,他站在下方,他远远地向她伸出双手,将她的两手握在掌心。四围的人皆面带微笑,赞叹不已。春风和煦,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翩翩起舞,四目相对眉眼盈盈,竟然透着一股两情依依的错觉。
  宁思沅看着他那神情,越发觉得厌恶不自在,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一眼扫到一旁的梅语白脸上,他的目光冷冷落在赵挽身上,微茫起,杀机抖落。
  仿佛是一忽而过的错觉,宁思沅却心底一紧,身子一侧贴在赵挽正对梅语白的一旁,亲密无间,也恰恰挡住了他阴寒的眸光。她甚至无从去想,是怕梅语白做出行刺之事,还是担心他的眼神惊怒了赵挽,总之,她就站在两人之间,一方柔软,隔开两壁坚硬。
  梅语白呀,你到底是什么人,纵然被墨彩掩饰了真正的容颜,眼神却轻易泄露了内心,今日一别,就算来日相逢,她也无法记起卸了妆之后的他,唯一刻进心里的,是他牵过她的衣袖,引着她徐缓走过的舞步,水袖如烟,眉眼如画,朗润无暇的嗓音一遍遍重复的节拍……
  这场戏终了,人也散了,除了当事人,谁也不会记得,在这短暂的几刻钟里发生过一起攸关生死的跌宕故事。
  回宫的路上,宁思沅越发沉默,赵挽见她衣服首饰丢了个干净,心中将信将疑,眼神阴沉不定,只好问道:“先前你去官房,青竹进去的时候却发现衣服都在地上,你去了哪里?”
  宁思沅暗暗咬舌头,早知如此,应当将衣服统统扔进茅厕里,别搞得跟收拾好了要跑一样,未免显得动机不纯。她还是不够缜密,不然怎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额……本来是想着,我一介贵妃去戏台后头,难免叫人心中不安,人家生怕招待不周,因而诸多惊扰,所以……”
  赵挽的眼神又柔和下来,“那叫小琢为你抱着便是。”
  “抱着就不便翻墙了……”
  赵挽失声一笑,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为她围上,道:“朕不是不舍得那些东西,只怕你受了凉。”
  宁思沅一惊,连忙低下头,道:“多谢皇上。”
  “你我二人本是夫妻,不要多这些虚礼。”赵挽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柔声问:“你当真是有心唱戏给朕听吗?还生气吗?”
  宁思沅沉思片刻,终究什么也没有回答。一旦否决,今日之事便功亏一篑,可是叫她违背自己的心当着他的面去说这个谎,她再怎么逼迫自己也办不到。她对一个人起了厌恶之心,就像一只脱缰的马,恨不能纵横驰骋,早日脱离那个人的控制。再叫她奴颜婢膝,巧言令色,就是逼着自己恶心自己,强按着牛头喝水,硬拉竹子弯腰,实属万难。
  赵挽见她这副反应,心底一冷,好似一汪冰水翻涌一般。青竹来报贵妃娘娘和小琢在官房抛下衣物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心里的怒火一腾而起,手指紧紧攥着外袍,若不是还有许多大臣在场,还有皇家颜面要顾及,他真恨不能亲自去寻,找回来狠狠惩罚一顿。
  她平日里可以对他甩脸子,可以故意气他,但绝不可以就这么离他而去,他急得心头似着了一把火,将他残存的理智烧得快要成了灰烬,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感觉有那么一大股力气要将他的魂魄抽出来一般,他怕了。
  后来听闻崔良答复,说她正跟个戏子待在一块,想学戏演给他看,不管真不真心,总之人还在,还在就好,他这才安下心来,深呼吸了几口气,等了许久才见她上了台,一身红色戏服衬得面容娇艳如花,加上登台紧张,举止之间更加娇羞动人,看得他一瞬不敢移开眼睛。直到后来,戏演完了,他亲自上台接她下阶,那种失而复得的兴奋感满满充斥在心。
  如今……赵挽看着马车里独自别过身去的她,因为身份尊贵不得掀开帘子看风景,只好盯着自己的手心手背,反反复复地端量,最后没得看了,就把镯子和戒指先后拆了下来,放在光下比量一阵子,又搁在衣服上比量一会。难道她宁可看一只镯子也不愿看他一眼吗?她当真就那么厌烦他?赵挽心中一紧,突然将手伸到她的腿上,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
  宁思沅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只大手紧握着她的手,死死地攥着,大有永远不松的意思。那掌心透过来的热量紧裹着她,叫她紧张又别扭,很想冲他吼一声“松手!”
  “思沅,你答应朕,永远不会离开。”赵挽目光真挚,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恳切与哀求。
  “……”宁思沅很想回他一句做梦,可还是忍了忍,脑子一转将话题回避过去:“皇上怎么了?”
  “朕想好了,只要宫中有妃嫔诞下皇子,朕便专宠你一人,再不碰他人一个手指头,好不好?”赵挽思来想去,觉得这真是一条妙计,两全其美,他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他是个皇帝,没儿子说不过去,按照一己之私,又希望能对她更好一些。
  “好主意!”宁思沅大声夸赞。
  赵挽面色一喜,心想应该早点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看吧,她多理解。
  只见宁思沅黛眉一挑,作一副愁苦状,“可是皇上,您只要一个皇子,未免太寒碜了,大臣们还是会觉得你子息单薄呀,而且,人么,难免有个生老病死,万一碰上一回,永盛就拉倒了,别怨臣妾话太难听,都是在理的,要不您再想想?”
  “依你看,要几个合适?”赵挽倒是没有想过这么细致的问题,此刻一琢磨,觉得深有道理。
  宁思沅在心中冷笑一声,面色依旧温和,“若是保险一些,十个八个最好不过。”
  “可是……”这耗时太长了,恐怕她等不及。
  宁思沅终于忍不住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呵呵”了一声,施施然转过头去,继续摆弄手里的镯子戒指去了。
  跟他说话都懒得搭理他,真替他感到悲哀,如果他不是皇帝那种古老又奇葩的生物,她一定掀开车帘一脚跳出去走得远远的,死也不回来。
  看着宁思沅再度冷落了他,赵挽陷入沉默,又将方才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还是觉得那是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江山放弃皇权,给她用了绝育药理亏在先,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去弥补,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对他再无心思。有些错,哪怕一辈子只犯过一次,也能把人心伤个透彻,再无挽回的余地。
  许久,宁思沅含笑回头,道:“皇上,臣妾突然想起来一句诗,不知您可想听听?”
  赵挽眼神一亮,“你说。”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嗯?”
  宁思沅笑吟吟地低着头朝着他下面瞄了一眼,悠悠别过头去,一瞬过后,赵挽的脸变得比锅底都黑了……

  ☆、第46章 求情

  自镇南侯府回来之后;赵挽很有自觉心没有去烦她;大概也是被打击到了,亲热不来,哄不来,很多时候看着她,却欲言又止;或者同她说话;她也不过是敷衍几句,好像对着无形无色的空气一般。
  他感觉他就像这团空气一般了;再也进不到她心里,入不到她眼里;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在每每与她相处的时候渐渐放大,整个人被无可名状的苦楚吞没;憋屈得叫他窒息欲死。
  宁思沅还沉浸在没跑成的遗憾当中,她满怀希望地筹划着,一遍遍在脑海中描摹着路线,却没想到她连那道大门都没出过就被人发现了,不仅如此,更换回了他越发严密的监视。清宁宫如同一座牢笼,在她焦躁不安的心里,插上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栅栏。
  就在那么一天,看似平静了许久的朝中突然爆发了这样一件重大的事件,迅速得让人瞠目结舌,怪诞得让人不可思议:赵挽下了一道旨意,公然夺取大越送往漠国和亲的宜安公主,否则将与大越宣战!
  人家派往别国和亲的公主,你要抢过来跟永盛和亲,赵挽……你脑子坏了吧?宁思沅坐在玫瑰椅上,悠闲地晃着双腿,向来说红颜祸水,美人祸国殃民,若是没那个好色的男人,哪来那么多事啊……说起这位宜安公主,其实是大越叶侍郎的养女,名作叶栖止,被他养父送进了宫做妃子,结果一查,竟然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又听说宜安公主长得貌美倾城,难道光凭这四个字赵挽就公开抢人了?
  宁思沅又摇了摇头,将自己草率得出的结论迅速否决,抢一个和亲公主和在大街上强抢民女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好比路人甲去祭拜靖国神社绝不能和日本首相去参拜靖国神社一样。赵挽是个皇帝,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以永盛为前提,包括吃喝拉撒睡更包括谈恋爱。那只能说,他在借口如此做一些更接近权势中心的事。至于做什么,她就不感兴趣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番猜想统统是错的,此时,御书房内赵挽正大发雷霆,一干人等全都远远地跪在外头,只有苏悔初一个人还留在里头。
  “咣啷”一声,他用过多年的紫玉砚台被他一掀在地,赵挽一脚踢过去,全都堆在苏悔初跟前,“苏悔初,你说你连假传圣旨这等事都干了,还有什么不敢干?嗯?”
  “三哥……”
  “别叫朕三哥!朕不认你,朕怕哪天你连谋朝篡位的事都干了,到时候死得何其憋屈?”赵挽一拂衣袖,扯了衣摆跨坐在椅上,指着他怒斥道:“不过是个女人,也值得你牵肠挂肚,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苏悔初立即面有反驳之意:“叶姑娘不是普通女子,我就是割舍不下她,倘若她能够嫁给真心待她好的人我也不阻拦,可那漠国的太子生性淫邪,我委实放心不下……”
  “那你为何不提前跟朕商量?”赵挽打断他的话,“想阻止和亲有千百种方法,挑起两国事端注定要打乱我们先前的计划,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
  “是,我本该如此,可商量来商量去,再差那么一两天的功夫她便到了漠国,再也回不来了!”苏悔初面上一片凄哀之色,恳切道:“一想到她孤身一人去那苦寒之地,我便于心不忍,她自小可怜,不该再受罪了!”
  “她再可怜,难不成还比得过你小时候?阿洗……”赵挽放缓了语气,将怒意收敛一些,“你不要忘了,你六岁那年,你父亲战死,你母亲守着他的衣冠哭了两天两夜,之后便抛下你去栖心寺出了家,你那时候才这么高……”赵挽用手比量着,眼眸染上淡淡的红色,“你追着她不停地跑,山上又下过雨,你便是摔了她也不肯回头看你一眼,你哭也罢,闹也罢,她都不肯管你,到了栖心寺的时候,你连鞋都跑掉了,身上四处是伤,她却看也不看,只一味儿地赶你走……阿洗,朕每每想到这些,便痛心于你。”
  “小时候的事,我也记不住了,我只知道,我的母亲还在,她的母亲却被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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