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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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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控制自己去回忆里寻找安慰和舒适,如若有点小病小痛,一定要扎入他的怀中,千般撒娇万般做痴,他温柔的抱我在怀中,眼角眉梢都是宠溺,银匙一口汤药他一下亲吻,从来没有什么苦,都是肺腑的甜。
自别后,我第一回,控制不住自己,低声喊出了我永不愿再想的两个字,一个人。
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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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的如意来了。。。
药
阿椮在床边守了我一夜,为我换了一夜的湿帕,也沉默的看着我流了一夜的泪。
我偏着头,绵绵的泪水濡湿了半个绣枕,一遍一遍在高热的脑海中回荡的,是那日景福殿的如意和太后,让我禁不住想尖叫逃离,让我万念俱灰,也生生撕碎了我最后一片心。
我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无数次徘徊在空寂的夜里,思量着自己的死法。
可我不能死。
阿椮曾道,活着,是命,也是使命。
无忧的那份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是镇国公主的那份。
而此时此夜,在病痛里,我空荡荡的心又好似撕心裂肺的再一次活过来,活在那惨痛的记忆里。
我以情爱娇养长大,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我的,后来能伤我最深的,便是儿女情长,情爱背叛。
似乎这一生,我的泪都要为他而流。
阿椮看着我哭,幽幽的不说话,天近明的时候,他无奈道:“你这一场哭忍了大半年的时间,无忧,你累不累?”
他拍拍我的肩:“哭完了,把他忘了吧,好好睡一觉醒来,花开的正好,日头挂在正天,什么都还在呢,没什么,就当下一场暴雨。”
我嗓子喑哑,感激的望着他:“阿椮,谢谢你。”
“真想谢我,那就快快睡一觉,睡醒了,我带你出城玩。”他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我的身体,哄我睡觉。
一觉无梦,醒来已是天暮,屋里已点了灯,阿椮在桌边看书,听见声响进帐间来看我,手搁在我额头,吁了口气笑道:“好,总算凉了些,不那么热了。”
我喉间又苦又甜,嘴边都是燎泡,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递过一杯茶水:“别说话,润润喉。”
我撑在床上,艰难的起身去握杯,浑身却绵软无力,他揽过我的身子偎依在怀中,端水递至我的唇边:“无忧,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丈夫。”
阿椮从未伺候过人,此时却为我漱口整容,又端来粥碗,一口口递至我唇边,笑劝我喝下。
我这样一副惨淡模样,头未梳脸未洗,他却深情的望着我,他抚摸着我的发:“我永远在,无论你是否需要,是否依赖。”
我的耳贴在他胸口,那里的跳动清晰明白。
我的心口无端的生出一点暖。
经了这场大雨,或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这场病来势汹汹总不见大好,北宛的药味极苦,无论放入多少蜜糖,总是让人难以下咽。
药喝的拖拖拉拉,阿椮也无可奈何,几日后便换了一帖药,微涩味甜,是原先宫里太医常为怕苦的病人调的药味。
我问靛儿:“这帖药是从哪儿配的?”
靛儿回道:“是四王子从近南之地找的大夫,说是南医的手法,药里有几味是从药商那买的,都是咱们大宋的东西。”
我默然,细细尝口药,我喝药不多,但是铭瑜小时是个药罐子,我喂的多了,这味道,的确是我熟悉的。
靛儿递过一玻璃瓶:“公主解解味。”
是汴梁陈家梅子,先入梅酒,再合紫苏梅花盐渍,色如绯,宫里宫人常采买,我也是极爱。
捻一枚入口,口感鲜厚绵醇,又酸又甜,显然是今年的新梅。
宋与北宛边境开互市,易物买卖者众,能有这些自然是寻常的,但为我一场小病阿椮劳心费力,我甚是不安。
在床上养了半月,病总算大好了,只是衣裳瘦了一圈,下颌尖尖,内里亏了些,靛儿扶我出门透气,半月之久,北宛已是换了时节,溽夏已然过去矣。
阿椮怕我再生病,也不让我乱跑,常陪我在院子里读书写字,又在屋里养了几只白色红眼玛瑙雪貂,乖巧的团在脚边。
秋来的甚是突然,十月里一场北风吹了半宿,次日晨起院里葳蕤的丁香银果树便染了几分清浅秋色。
乌邪奉来和阿椮就在满地金黄的落叶上铺张席子喝酒,我裹着轻裘,抱着雪貂,站在院子里看他俩。
北宛王已颁下诏令,奉来固守日月城,其余王子属地各处,阿椮自然是额勒苏芒哈地,现在诏旨各属地都有属臣来日月城效主,待下旬初,阿椮即要动身额勒苏芒哈地视察,年底方能回城。
阿椮和乌邪奉来大笑着看我,又举杯向我示意,我让侍女抱走貂儿,含笑走向他们。
“公主病可曾大好了?”乌邪奉来向我颔首微笑:“若是阿椮有照顾不周的,公主不用客气,尽管收拾。”
我微弯腰:“多谢大哥,已经好全了。”
阿椮握着我的手:“下月即要动身属地,一去数月,我甚是担心无忧一人在家,大哥守护城中,请必为我照料些府中。”
“这是自然,公主若是觉得无聊,我让察珠带着孩子们过来住段日子,也省的一帮孩子成日在耳边吵闹。”
察珠是乌邪奉来的王妃,已为奉来生下三个孩子,长子灏已有七八岁,两个粉团似得双生女儿取名叫左左和右右,生的玉雪可爱。
我喜欢孩子,也时候去大王子府走动,两个小女儿看见我,都央着求抱,灏儿倒是常不见人影。
“那倒是好的,改日我派人去接察珠过府。”
“说到孩子,阿椮,你年纪也不小了。快快和公主生一个罢。”奉来望着我们嬉笑,“秋天里播下种子,来年这个时候,也是一个胖娃娃抱在手中。”
我佯羞低下头,阿椮倒是镇定,摇摇头道:“不急。”
阿椮走时,殷切叮嘱:“衣裳多穿些,少出门走动,刚生过一场大病,莫贪玩又病倒了。”
又道:“出门别跑远了,也多带些人,府里的侍卫我都留下,都跟着你。”
我通通点头:“你也小心些,出门在外,让身边人照顾的仔细些。”
他嗯了一声,牵着马往前走几步,又大步回转身子,把我抱在怀中,低头在我唇边印下一个温热的吻:“等我回来。”
我久久望着他的背影,心有哽咽,如果,一开始是你,该多好。
我去大王子府看察珠。
察珠并非出生北宛世家,乃是当年乌邪奉来在草原上遇见的一个普通女子,出嫁当日被途经的奉来看上,强占了来,察珠性子刚烈,起初不肯屈从,后来怀了灏儿,两人感情才渐渐深厚起来。
她只比我大几岁,十五岁便生了灏儿,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行事进退有礼,主意拿捏妥当,什么都是极好的。
我喜欢她的孩子,常常去看左左右右,抱着两个粉嫩的孩子在手中,常想起我家的梅花包子。
算起来,梅花包子也和左左右右差不多的年岁,如果抱在怀中,大约也会叫我公主姑母。
不知梅花包子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脸可长开了不曾。
左左嘴甜,右右眼睛会说话,常一人抱着我一只胳膊撒娇,在我脸上啄一口,笑嘻嘻的叫一声公主婼婼。
婼婼在北宛,是婶婶的意思。
我抱着两个孩子在床榻上玩耍,百车嫁妆里也带了我小时候许多的玩意,此时都派上用场,送与两个小心肝做戏园子。
察珠端茶进来,见我抱着她们解连环,笑道:“就爱黏着公主,成日里问我,阿史那,请公主婼婼来家里玩好不好。”
我笑道:“我也是极爱她们的,恨不得抱回家才好。”
“抱走抱走,省的我日日的操心。”察珠端茶给我,含笑瞥了我一眼:“阿椮走了这许久,公主可想他不曾。”
我呐呐道:“还行,前几日寄了信来,已经到了弱水城了。”
她笑道:“公主和四弟感情甚好,阿椮走之前还特意来我这叮嘱,让我多多去府中,怕公主在家呆着无趣,又跟我道,公主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平日都做些什么,让我好生照料,在北宛,这样体贴心细的男人,可是难寻。”
我点头:“阿椮的确,是很好的。”
察珠笑:“也是公主尊贵,四弟不放心。”她斟酌着道:“公主也该做阿史那了,家里有了孩子,总是热闹些。”
于孩子一事上,我本已看的十分淡然,可我嫁的人是阿椮。
回回入宫,都有贵妇王妻殷殷问切,肚里可有消息不曾,可想过要小儿郎还是小公主。
纵使我是尊贵非凡公主,事事皆是不可打探的禁言,但在孩子这事上,永远是公开的谈资。
古往今来,似乎女人最重要的价值,就是生儿育女,最大的荣耀,也是生子成龙,与有荣焉。
我只得无比感激阿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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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写文,都在自我怀疑和反复纠结的道路上奔走,一则能力不足,二则时间有限,虽然有时候很想留住大家,但仍是有心无力。
昨晚有亲做了三张封面,早上看到顿时觉得后背飕飕的凉爽,高兴坏了,能有读者为一篇小小的文费心费力,作者与有荣焉。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你在,就很好。
初雪
屋里点了木樨香,清而甜,银烛生花如红豆,窗外下起了簌簌的雪。
我坐在灯下做白描图,钟馗嫁妹,凶神恶煞的铁塔汉子和眉目如画的美人,红艳艳的嫁衣,黑巍巍的髯汉,做一副喜气洋洋出嫁图,送与左左右右做启蒙。
靛儿穿着水红色衫子,推窗去看雪,惊喜的回头道:“公主,雪好大好大。”
这是北宛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宫里也常下雪,梨花杨花似得洒洒洋洋,山石草木宫殿笼上一层浅浅的白,偶然下的大了,宫人们会在院子里扫雪,把残雪堆个雪人儿,也有趣味的,积了梅花上的雪,储在罐中当泡茶水。
冷风灌进暖馨室内,吹进片片雪花融进屋里,迅速消逝成一滴水珠。
我停下笔:“出去看看。”
靛儿兴奋之至:“庭里都堆了白,明早不知能有多厚的雪,听燕儿她们说,日月城的雪常能深过膝盖,那可如何走路诶。”
“明日一早你就知晓了。”靛儿为我披上狐裘,戴上风帽,又塞入一个手炉:“公主,我们出去看看北宛的雪。”
她兴冲冲的穿好衣裳,又拎了一盏玻璃小灯,雀跃的为我开门。
推门而出,冷冽扑面而来,风挟裹着雪,纷纷的拍打在身上。
庭里已是霜白地面,踩上去吱吱作响的厚重,彤云密布的阴沉苍穹呼号着刮起凛冽的风,拍打着空庭的枝桠树干,发出凄切的哗响,漫天雪花大如席,沉甸甸的扑在天地间。
身处这浩瀚的白间,只见纷纷扰扰的银莹扑眼,不见前往,亦不见后来,不觉寒冷,只觉敬畏。
南国的雪是寂静的,缠绵的,而北地的雪,它活着,活的理直气壮,在这片属于它们的领地上,人,都是寄居者。
我和靛儿踩在簌簌的雪上,留下两行歪歪斜斜的脚印,回身望去,身后的脚印已被飘雪掩住。
它吞没人声,连脚步声都剥夺而去,它在冬日冠冕为王,以风为仪仗,让万物都在脚下匍匐,胆战心惊的为它奏乐。
我和靛儿沉默的在雪里漫步,墙外一阵香气隔墙飘散而来。
是羊肉的香气,在大锅里煮上数十个小时,酥烂开口肉香异常,沿街叫卖,佐以烈酒,是北宛城巷里最多的吃食。
靛儿望我一眼,我心领神会:“从西南角门出去,我在门口等你。”
仿佛又回到我快乐的少女时光,和宫人偷偷溜出宫去,在大相国寺看戏,被母妃知晓了,用板子打了手心。
我拎着琉璃灯隐在巷口等待,有踢踏的马蹄远远传来,白茫茫的静谧黑夜,小小的一团烛灯照亮一方耀雪,本以为是风雪夜归人,寒夜里奔家而去匆匆路过。
那马蹄敲在心间,急急缓缓一步步,我抬眼望去,茫茫的雪中微弱灯光,有一人身形孑然,于不远处驻马。
风雪漫漫,他一身黑衣,担半肩薄雪,载千里风霜,眉眼俱隐在风帽之下,被冷冽的风吹起半边清朗脸颊,怔怔的望着王子府。
那如画鼻唇,是我临摹了许多年的清绝山水,辗转千回思量的故栈,梦里碾碎零落成泥的梅花,此刻千里迢迢扑朔而来,凝刻在凄风狂雪中。
他凝望王子府朱红的大门,长长久久岿然不动,风灌入袖袍,猎猎鼓风欲飘摇而去,却又执意停留,于寒夜驻守清绝身形。
风雪拍打在脸上如此之痛,这痛,绵绵的往心里去。
我悄步后退。
靛儿提着一包羊肉见了我,兴冲冲的小步跑来:“公主。”
恍然惊醒梦中之人,他极快扭头来望我一眼。
风吹落兜帽,我看见鬓角一片白,像心里落下的第一片雪。
他默然不语,于纷纷扬扬雪花的间隙与我对望,仿佛那是天长地久的思念,此恨绵绵的牵挂。
大雪纷飞的冷寂之夜,我们之间横亘着寥落灯火,依稀欢笑声,热腾腾的香气,浅薄的纠葛和永不相见的誓词,他的双眼如荒芜深井,如暗夜断崖,如伶仃夜灯,如这世上一切让我欢喜让我落泪的东西,波澜不惊,晦涩无望的盯着我。
那是噬魂的巫术,是温暖的炉火,是蜜,也是毒。
如果有恨,他望我的每一眼都让恨意滔滔不绝,如果有爱,他望我的每一眼都让爱意死灰复燃。
我止住步伐,眼里是一片茫茫的空蒙。
靛儿这才察觉有异,扭身回望,怔忡片刻,又回头望我,呐呐的道:“奴婢眼花,那人。。看着好像。。。殿使。。。。”
眉睫上的雪化作水珠顺着冰冷的面颊滚滚而下,胸口的如意扣沉甸甸的压着心,压的我透不过气来。
他策马朝我行来。
那眉眼愈来愈明晰,清雅山骨潋滟水波,裹着几千里风霜旧尘,在我脑海里锤刻成沉甸甸的重石。
我一步步后退,倚靠在角门上。
靛儿手足慌乱不知所措,缠着手看看面目表情的我,又看看沉默向前的如意,嗫嚅着唇:“公主。”
我转身,沉默的回府,把这满天风雪,都关在门外。
如意扣
我大步迈在白茫茫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行走,血淋淋的割着我每一块皮肉,刺耳的脚步声回荡在脑海里,砰然裂的脑仁生疼。靛儿匆匆跟在后头追着我,结结巴巴道:“公主,您慢些,仔细脚下滑了。”
我喘息着在雪下站定,雪花飘在脸上冰凉,脑里却热滚滚,充斥着颠来倒去漫天漫地的三个字,为什么?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和我相爱,为什么和皇后私通,为什么害死父皇,为什么甘愿助大皇子上位,为什么又离间新皇和太后,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从来都看不懂他,就算亲密如一人,也从不曾看懂他的眼。
我喘着,心里滚滚热热,提裙回身狂奔,靛儿在身后慌张叫喊,手炉掉在地上,裙裾扯住枯枝,我鬓发全乱,此刻只想面对着他,明明白白的问一声,如意,为什么?
角门之外,雪地里空无一人,风刮卷着乱雪,远远的喧笑声传来,弥漫着食物浓郁的香气,我追逐而出,马蹄已被飘雪掩盖,四下张望,再没有风尘仆仆的身影,再没有萦绕于心的面容,仿佛刚才的那一刻,从来只是幻觉。
我愣愣的松开裙角,风从青白僵硬的指间穿过,一切都是空落落,一切都是煎熬。
只有天地呜咽,风雪无言的叹息。
屋里温暖如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馥郁香气充盈脑海生疼,白貂团在桌脚打着瞌睡。靛儿为我解下狐裘,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发问:“殿使大人。。。为何。。。”
我手足冰冷,灌下一杯酽酽的热茶,虚弱的截断她的话:“你眼花了,刚才,我们只是在庭里赏雪而已。”
“是。。 是。。”靛儿低头回道:“公主衣裳都被雪水浸湿了,奴婢让人去拿一身衣裳换下。”
我茫然的回顾四周,书桌上一幅未完的钟馗嫁妹图,雪白的锦纸上,红艳的嫁衣已然描完,泼墨的髯须晃的眼生疼,我捻起画,把这一幅喜气洋洋的喜庆置于灯下,焰舌舔着画纸,哔啪的吞噬着脆弱的锦纸,腾舞起绚烂的火光。
这偌大的屋子充满了无边的寒意,充满了无望的未来。
夜里多梦。
我梦见九泉下的父皇慈祥的笑容和棺椁里冰冷的身体,美丽的母妃在凄凉的陵园孤苦度日,年幼的弟弟一人在皇宫无人照料,我梦见自己坐在他肩头攀折着枝头的繁花,落他满头满兜袖的花瓣如雨,又是安静的幽兰和皇后带笑的声音,一起在我脑海里组成急速的漩涡,拉扯着我向无边的黑暗坠去。
我明知那是梦,焦声唤自己清醒,梦中的自己却不曾听间,跌跌撞撞在黑暗中独行。
胸口有痛,似是穿心而过的剑,如意的脸水波似的晃荡在黢黑的虚空中,又碎成片片齑粉簌簌掉下,我眼睁睁任由漩孔逐步逼近,吞噬着自己的身心。
醒来浑身是汗,我紧紧攥着胸前的如意扣,掌心发麻,是如意扣的痕印。
我摸到链子的机巧所在,又一次尝试着解开它,接合处针孔大小的缝隙,到底要怎么解,才能嵌合机关,松开链子。
这块如意扣绞着赤金的链子,乃是昆吾山底百炼成钢的钢水锻造,多用来做国之至宝重器,而我身上这条,是前朝锻造出唯一一条锁重犯琵琶骨的刑具,锁骨之人是前朝国师萧笑莲,二十年都被锁在旧乾宫狱,而今朝却改头换面,截了一段做成颈链挂在我脖颈间,除非解开其中机巧,否则无断之法。玉碎它仍在,它在则玉全。
锁住我的,并非是这块如意玉,而是这根刑链。
我长长的吁一口气,睁着眼睛躺在帐间,直直的看着手上的如意扣痕印,一个扭花卍字,四周缀以祥云图案,手指上印着反面的一片密文,我凑近眼前,却模糊的认出了一个字。
那是梵文的佛。
我赤足从床上跃下,取了一方印泥,俯身摁上如意扣沾上朱砂,落在纸上,针尖般大小的字,我取过一片妆台里的琉璃片,放大而观,却是一幅扭曲的,却仍可辨认的阴文梵语谶言。
凿山之心琢玉
刻以佛祖心印
伏愿龙天八部
护吾所爱
承此善业
获福无量
掌灯人永世供养
原来如意扣的反面,是一方梵文印章。
我朝旧俗,佛前点灯,照受业者前路,获无量福喜,不坠幽冥,昔日他赠我之玉,拳拳之爱语,在今日看来,却是无比可笑。
…………………………………………………………
前一章初雪稍微做了一点点改变
这章如意扣谶语在前前前文也改掉了,无忧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看到这个谶语。
而这段出自敦煌洞中一张纸条,是大宋赵行德的誓愿,非常美,贴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欣赏:
维时景佑二年乙亥十二月十三日,大宋国潭州府举人赵行德流历河西,适寓沙州。今缘外贼掩袭,国土扰乱,大云寺比丘等搬移圣经于莫高窟,而罩藏壁中,于是发心,敬写般若波罗蜜心经一卷安置洞内。伏愿天龙八部,长为护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次愿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现世业障,并皆消灭,获福无量,永充供养。
这周作者卡文卡到死,然后又被童鞋们诱惑玩游戏去了。。。so;对不住没有更新。周末会好好补上的。。。。
亲吻
我又病了一回。
只是有些发热和咳嗽,府里的管家请了王宫的御医,也只说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开了几帖药吩咐下人煎服。又浓又苦的药煎好呈上来,我实在厌恶,每日里让人倾倒在树根下,这病,也足足拖了一两月才好。
日月城已是寒冬,屋里烧着暖融融的地龙,桌上摆着一盆虬结白梅,颤颤的含芬吐蕊,一点香气消融在暖热中。
察珠来看我,仔细打量我一回,握着手道:“怎么又瘦了这许多,阿椮回来,可得心疼的什么似得。”
我扶她在软榻上坐下:“嫂嫂慢坐,小心身子。”
察珠又有孕了,北宛王几位儿子中,乌邪奉来的子嗣最多,这回察珠受孕,父王容颜大悦,在宫里大肆热闹了一番,奉来再不肯让她忙前忙后打理家事,呵护的如珠如宝:“有了身子,还望我这儿跑,若是让大哥知晓了,一定怪罪我不懂事了。”
她撑着腰肢坐下:“不碍事,都生三个了,再没什么顾忌,现下里就当捧着个番瓜过日子了,只是在家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才是好的。”
婢女在她身后塞在几个软枕,我弯着腰微笑着望着她平坦的肚子,实在捉摸不透这奇妙的一种历程,察珠见我好奇的目光,握住我的指尖贴在她腹上:“孩子在这呢。”
以前在宫里,有孕的嫔妃最忌外人摸肚子,就是远远的看上一回,也要提心吊胆的怕你做些什么似得,她这般大胆倒是吓了我一跳;只是指尖下的肚腹柔软平坦,尚无一丝动静,忐忑道:“这倒是我第一回。。摸孕妇的肚子。”
她嘻嘻一笑:“等月份大些了再来摸,那时候肚子就涨起来了,圆滚滚的硬梆梆的,像藏着一只瓜。”
她脸上有慈爱的光芒,拍拍自己的肚子:“你能听见它的心跳,它在打哈欠,在玩耍在翻身,还能看见它的小手小脚在肚皮上突起。它也会开心,会闹脾气,好玩极了。”
我想象着那副温馨的画面,也不由得雀跃,对着察珠的肚子道:“快点长大吧,我想见一见长大的你。”
察珠笑着道:“它出生的时候正是秋天,在北宛,秋天出生的孩子最有福气。”
我笑:”那时候可得备下一份大礼来迎接它。”
我们如亲密的姐妹,讨论着未出生的孩子,要准备的衣裳鞋袜,挑日子去山里祈福,婢女在外间道:“大王子来了。”
察珠站起来朝着门外望去,乌邪奉来踏入屋中,爽朗笑道:“叨扰公主了。”
他扶察珠入怀,嗔道:“只知道往外跑,这么大人了,还不知晓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我拂衣立在一旁微笑,乌邪奉来对我行礼:“左左右右在家哭闹,我应付不了,只得跑来公主这把她们的阿史那带家去了。”
我含笑道:“可是我不好,跟左左右右抢了阿史那了。”
奉来对我道:“公主身子可大好了?”
我颔首:”已经好了。”
一番席面话说下来,夫妻两人双双向我告辞,我目送两人远去,回身向靛儿道:“阿椮可曾来信了?”
靛儿道:已经送来了,搁在书桌上。”
年关之时,阿椮回来了。
其他属地的王子早已回城,阿椮是回来最晚的一个,听府里管家道,今年北宛雪下的极大,额勒苏芒哈地更是风雪肆虐。按往年的惯例,北宛如果有雪灾,牧民牛羊冻死日子难熬,只得涌入近南之地,两国争水争粮争地,少不得又有一番摩擦。
他归来那日,我裹着大红氅衣,在城外等他,同来的还有王宫的御前奉官,来接阿椮入宫。
这么冷的冬天,风吹进骨子里,倒有种爽快的痛感。
远远的马队负辕行来,我站在高岗上,望着一行胡子拉渣的男人。
一匹骏马从行人中窜出,阿椮打马朝我奔来,在我面前猛的拉住缰绳,含笑环绕我一圈道:“远望以为是路遇出塞昭君,近看才知是我家公主。”
我望着他叹口气:“总算回来了。”
他仔细的打量着我,眼里光芒流转,几月不见,他越发随性了,裹着一件牧民常穿的旧袍子,何曾有个王子的模样。
一行男人缓缓策马而来,俱是恭敬下马跪膝行礼:“见过公主。”
都是虎背腰圆的草原汉子,一个个面目黧黑挺拔异常,阿椮笑道:“都是额勒苏芒哈地的雄鹰,此番带回来面见父王。”
我颔首:“风雪载途,各位一路辛苦了,请先随奉使入宫面圣,府里早已摆下酒宴,虚席以待。”
我转向阿椮:“你先去见父王,我在府中等你。”
”和我一道入宫去。”他俯下身子,马鞭卷在我腰上,抬臂把我抱上马安在身前,温暖的长袍紧紧裹住我,长鞭打马入城。
“阿椮,放我下去。”
他不肯,身后的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爽朗的大笑:“啧,小别胜新婚呐。”
他朝身后哄笑的男人甩出一张得意的脸,甩下众人带我踏马而去,我只留一双眼在外头,藏在他袍子里:“额勒苏芒哈地情况可还好?我真怕你回不来了。。。”
他紧紧的环住我:“我回来了,你可高兴?”
我诚恳回答:“自然是高兴的,你不知道,这几个月。。。”
他俯下身子低头,扣住我的肩膀后仰,温热的吻堵住我未说出口的话。
极热的吻,暖春的风似得落在我冰冷的唇上,仿佛要以这热度让我冻僵的身体活过来,要把炙热的感情灌入我胸膛,我抑不住全身颤抖,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袍,他带着薄茧的手暖暖的摩挲我的脸庞,反复吸吮着我的唇,轻飘的爱意溢出相印的唇:“无忧,我想你。”
那是阿椮的气息,热烈又放肆,烫人又温暖。
谁曾在雪夜温柔执我手,谁曾拥我入怀呵护,谁的吻游离凉薄,谁是我心头那滴血,那都不重要。
我放纵自己在阿椮的气息中迷失,晃神。
阿椮,再对我好些吧。
给我生个孩子吧
阿瑟带回的是额勒苏芒哈地各部落的首领,此番随行来日月城参拜北宛王,这也意味着,阿椮已经开始接手了额勒苏芒哈地,而额勒苏芒哈地各属地,也接受了阿椮当作他们的主子。
觐见归来,府里已经治下丰盛酒席,一群男人看不上金樽夜光杯,挥手要了厨房的大碗喝酒,又当庭烤起炙羊肉。
喝到深夜,这群额勒苏芒哈地的血性男儿齐声唱起了歌,吆喝着简单的调子,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夜里,狂躁得困倦的小雪貂在屋里团团转要打洞歇息,在喝光了府里所有的陈酿,也吃光了府里所有的菜,整个厨房像被洗劫一空似得干净后,酒席终于散了。
身边的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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