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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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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向我行礼:“公主昨晚可是累了,北宛没那些繁文缛节,行去皆是随意,请公主万毋拘束,就当自家即可。”

    我神色不变,望了阿椮一眼,笑着道:“多谢大哥体恤。”

    回去的路上,阿椮颇不好意思的道:“是北宛风俗,洞房花烛夜新郎入帐,众人在外喝酒等候,事必后新郎出帐喝酒以做谈资,这也是男人们攀比的事情之一。”

    我涨红了脸,嗫嚅无声,半响撇着脸道:“阿椮,我。。。。我是。。不能的。”

    他唔了一声,平静的道:“无忧若是不愿意,我便如无忧的愿,无忧想做什么,我便去做,不想做什么,我死也不做。”

    我的眼眶热辣辣的,我与他相知相识十余年,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的心思,我不是不知,只是,我一直都不愿深想。

    我心中,已经有了其他人了。

    他翻开匣子,翻检着里头的东西:“父王极喜欢你,把北宛大半的稀罕宝贝都给你了。”

    我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哪里是喜欢我,是他在补偿自己的儿子。”

    他手中攥着一枚玉令,翻来覆去的看,半响道:“父王把额勒苏芒哈地赏给了我。”

 策马挥鞭少年游

    我听阿椮说道,心内一惊,问道:“父王把最贫寒的地方给你了?”

    他摩挲着玉令,点点头:“父王还未公开划分属地,就已经把额勒苏芒哈地给了我。”

    我心内一凉:“额勒苏芒哈地没人,没钱,没马,父王是要你安守一隅,安分度日?”

    阿椮点点头,尔后又摇摇头:“额勒苏芒哈地多是不毛之地,但出北宛最重要的两种东西……………死士,池盐。”

    当年北宛派四十万精兵压境,有一支七万将士的死士做先锋,以血肉为刀刃,破了我宋三十万兵阵,才顺利突破隘口让铁骑迎兵作战。

    那一段往事太过惨烈,我听朝中将军讲兵,讲至这段拊掌太恸:“若我宋能训出七万死士,何止百万大军节节溃败,白骨遍野,一朝取北宛,也不在话下。”

    而盐,乍看不起眼,却是北宛人生活中最重要的物资之一,控制了盐,也等于控制了北宛人的生活。

    北宛王寸什么心思尚不可说,但北宛王位没有正统之说,成王败寇,谁能打败所有的对手,那就是王者。

    前路还不知是怎样一场厮杀。

    阿椮与我四目相对,缓缓道:“恐怕要连累无忧过苦日子了。”

    “当初说好的,我助阿椮一程,阿椮护我安稳,何来连累只说。”

    阿椮入宋时年岁尚小,还未建府,此番回来,乌邪奉来赠了西南角的一座府邸做王子府,另外两个哥哥,乌邪炅和乌邪梦得也送来不少珍器,一时王子府车马盈门络绎不绝。

    阿椮怕我住不惯北宛房舍,要在苑内重建星河苑,我拦住了他,无奈道:“刚从宫里出来,你又要我住回宫去,何必呢。”

    他挠着头:“我怕你日久思家,住在熟悉的地方,总是有所慰藉的。”

    我已没有了家。

    他待我是极好的,我和他相识多年,从来不知道他是如此的悉心细致,衣食用度都一一吩咐,婢女都亲自调教,靛儿常偷偷与我说:“四王子像公主身边的总管,什么都做,把我们的活都抢了去。”

    我不愿他这样待我,情太重,受不起。

    他带我去草原跑马,以前在宫里只有袖珍的果下马,难能央求父皇一回带我一同出宫去猎游。在北宛无论男女,都不爱坐车,以骑马为乐。

    我骑术不精,阿椮挑了匹温顺的白色母马。北宛裙为千片裙,裙下为裤,就是便于骑马的装束。

    此时已入夏,在一望无际的青毯碧地中,微风拂面带起草木的青苦气息,阿椮早已抽鞭纵驰,我任马儿吃草任意游荡。

    很久以前,那时我才十四岁,有个人带我偷偷出宫,在原野上骑马,我热出了一身汗,脸晒的通红发痛,他抱下我喝水,幕天席地,把我倾倒在过膝的草地里,赖在他身上,痴痴的吻我。

    那时岁月绮丽,什么都是美好的样子,第一次他教我如何亲吻,唇舌相缠把爱交付,全部付出毫无保留,我多么喜欢草汁苦涩清新的气息,如他的气味一般。

    我眯着眼极目远眺,天蓝若澄玉,云白如白羽,有苍鹰展翅翱翔,这美丽的风景,陌生的地方,以后,就是我的家,而我的驸马,是我相知多年的老友,一丝不苟的护着我。

    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为什么放不下。

    阿椮回缰绕在我身边,额头上是亮晶晶的汗水,笑道:“无忧,你可敢试一试。”

    我扬着缰绳皱眉:“虽然以前很想好好的骑一次马,但这么大的草原摆在面前,很诱人,我却怕了。”

    笼里关久的金丝雀如何歌唱渴慕天空,乍一放出来,它是不敢飞的。

    我就是那只金丝雀。

    阿椮眼神熠熠,绕着我打量了一圈,而后倾身猿臂一伸,拉我下马。

    我身体不稳,半空中尖叫一声,他扣着我腰撑我在怀抱中,挪腾间把我放置在他马上,拢坐在怀中。

    尖叫还未停息,温热带着汗水的气息扑面传来,那是阿椮的味道,第一此如此的贴近。我惊魂未定又羞惧不安,倾着身体前扑:“阿椮,你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他不理,双臂绕着我的腰牵住缰绳,爽朗的大笑:“无忧,你胆小了。”

    “坐稳了。”马鞭啪声回荡在空中,烈马箭矢般冲出去,冲往那片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

    终于缓过来能在这写点个人心情

    最近上班实在太忙太累,没顾得上回大家的留言,但是每一条留言我都心里有默默的回话,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龙与鹿,二货萌萌哒,leber,endf,阿酒爱吃肉,桔子,江小宥,sble  ,鹌鹌1234送的宝物。。。嘿嘿嘿作者眼神不好,常忘记看这块地方~也并不需如此破费~留下你们的足迹即可~

 策马挥鞭少年游

    风声在耳边尖啸,两旁景色风驰电骋掠过,我紧紧抓着阿椮的手,一颗心就要噗通出喉咙,我从未坐过如此快的马,经历过这么快的速度。

    “身体放松,把自己当成一缕风,你会喜欢这种感觉的。”阿椮大声说道:“你只是闷太久了,其实没那么可怕。”

    我颤颤巍巍的闭上眼,风扑打在脸上微微生疼,迅速卷走脸色微热的温度,身子好似都被风托起,要随着一起往后飘,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见了,只存着这一刻的快乐,要像纸鸢一样飘荡起来的轻盈。

    复睁开眼,一望无尽的绿和蓝,重复又不一样的平静风景,而我们在掠过这片静谧,朝远方奔去。

    阿椮得意的笑:“纵马狂歌飞鹰走狗,人生之乐哉,无忧,活着就应当如斯快意。”

    我眯着眼深吸着清冽的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离开了十多年,还是要执意回来的原因。

    马儿飞驰,攀上平缓的低丘,阿椮拉住缰绳驻足,在山丘顶掩住我的眼,轻笑道:“无忧,这是我送你的御花园。”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浩瀚花海,从马下一直绵延到天际连绵的青黛,缀补上透澈

    的蓝天。碧的草,蓝的天,黛的山,万紫千红的野花,全都在我面前惊心动魄的摇曳着,肆意着。

    我挺直身子,屏住呼吸,在这块浩瀚美丽的苍穹下生出崇高的敬畏。

    他缓缓驱马,带我入鲜碧如玉,万花摇曳的画中。

    不过都是路边任人践踏的杂草,向来卑微的活着,此刻都挺直了腰杆,连绵无尽的活着,争前恐后的触碰蓝天,殷勤的献出朵朵小花,红粉黄白紫,糅合成一片五彩星海,滟滟然仰天怒放,旁若无人,美的惊心动魄。

    我震撼的说不出话来,波动的感动哽在喉间,阿椮打马缓缓而行:“这是我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那时骑着小马来这摘花送我的阿史那,她不会骑马,但手很巧,会编花冠。”

    他指指一片花草异常茁壮的地带;“你看那一带草木长势最好,说明地底下有一条暗河流过,滋养了这一大片的野草,花开的也比别处艳。”

    草丛间窸窸窣窣的响,他指给我看:“这里的住户太多,有十七八种老鼠,兔子,狐狸,黄羊,狼,仙鹤和鸟雀。你看,那儿有一只怀孕的母兔。”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胖嘟嘟的灰兔子慢腾腾的在草间挪动,肥肥的臀一拱一拱,连声惊呼:“是宫里养的那种兔子么?”

    他笑:“这都是野兔,关在笼子里是养不活的,它会咬死幼兔,自己撞死在笼里,倒是肉质肥美,捉来烤肉最宜。”

    他翻身下马,折下一朵轻颤颤的嫩黄小花递给我:“这是阿木其其格,你们宋人叫它罂粟花,也叫断肠草,能止痛镇魂,但北宛的阿木其其格药效最烈,区区少量就能迷倒一头牛,也能使人成瘾。”

    我喟叹:“我前十八年,算是白活了。”

    “秋天再来这儿,草都结了穗,有些还挂了果,抓上几只黄羊鸟雀,抹上一种甜甜酸酸的果子,肉质鲜美汁有回甘,是难得的人间美味。冬日再来,积雪厚至膝,不用骑马,往雪堆里一拎就能逮住兔子和狐狸,到了春日,这里的雪水融化,变成一片雪水湖,还有巴掌大的银鱼在水里游。。。”

    我陶醉不已:“我小的时候,最爱翻皇祖父藏书阁里的志怪小说和行途游记,那时候看皇祖父手札,纵使生于长于宫掖,未曾出井观天,也应当知道,世之无穷,时之浩瀚,无奇不有,无所不书,坐一室而掌天下者,全赖他人之学识也。现在看来,皇祖父也说错了,读万卷书,也不若亲眼睹一回。”

    阿椮笑道:“你若为男儿,还不知是怎样一个少年模样。”

    我仰着头微笑:“自然是快意江湖,一朝看尽长安花。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他与我相视而笑,我们行在绵延花海,眼前是无尽的夏,身后是葳蕤的春。

    一路缓行,直至暮色四合,晕黄的落日悬在天际;微风拂面,阿椮打马归家,我不舍离开,深深嗅着花海的气息,余辉下的花海披上层薄纱似得金光:“这是我见过最。。。最骄傲的花。”

    阿椮轻声笑:”我见过最骄傲的花。。。叫。。。无忧。”

    尔顷,他清炯炯的眼直直的望着我,郑重的道:“无忧,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可能,让我真正站在你身边,执你手,陪你看尽一生之花?”

    他郎朗清音回荡在耳边:“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白头偕老。”

    “这是成亲之日我在雪山之神面前说的话,我娶无忧,不为尊荣,不为利益,只为她,是我暗自倾慕多年的女子。”

    薄暮,绚烂的霞光佐在他英朗生机的面庞上,我只能望见一双澄净诚挚的眼,他是没有影子的光,没有灰烬的火,无需害怕的夜,不必惊疑的真。

    我怅然若失,唯有沉默以对。

 梧桐半死清霜后

    北宛的夏过的温和,女子们的装束却异常大胆,街上多是雪臂袒胸的窈窕少女,薄薄罗衣,一双天足系着叮当作响的银铃,嬉笑盈盈的相邀冶游。

    只因夏是如此的短,便要攒足一年份的惬意享受炙热的阳光和舒适。

    靛儿在一旁打扇,我摆弄着手中的磨合罗,泥塑的胖乎乎小童擎着荷叶,乾红背心,系青纱裙儿,笑嘻嘻的盘腿坐在莲台上。

    这是出嫁北宛后,第一回收到母妃的音讯,只是片言只语:端己谨行,万毋纵性,永昭陵世事安稳,一切皆好。

    母妃一直自责,未曾早些安排妥当我的婚事,致我最终远嫁北宛骨肉分离,连我最后出嫁也未曾出陵来,今日却送来了亲手做的磨合罗。这是我少年时最爱的玩意,每年七夕都要求一套磨合罗摆在星河苑。

    又有铭瑜来信,叨叨絮絮:皇姐,宫里一切安好,自皇姐去后,我搬入延义阁读书,可喜功课上佳,又选伴读,李家玢锦兄与我一见如故已引为至交好友,今秋即要一同入国子监读书,宫里重缮宫殿,皇姐之星河苑重绘雕栏,植杂花千株,已成蝶雀之家矣。清明节求圣旨往帝陵祭先帝,适母处,娘亲音容清雅如故,可喜宫人细致照顾,生活无虞矣,知皇姐挂心,以此表安,一切勿念勿挂,与乌邪姐夫恩爱相敬,待弟逢机遇,定策马探望皇姐遨游山水,图一乐也。

    我摩挲着两封信,心内沉沉浮浮不知所定,靛儿摇着扇子,笑嘻嘻的道:“公主,匣子里还有一对磨合罗,做的甚是好看呢。”

    我拿出一望,原来是一对贵比千金的象牙盏,烧制成磨合罗的模样,流光溢彩异常华贵,轻轻摇动荷叶,小人儿居然活动手臂,从身上的肚兜中捧出一团红滟滟清香异常的胭脂来。

    身边的婢女都看直了眼,靛儿惊呼:“二皇子从哪儿得到的磨合罗,精巧的不得了。”

    晚上阿椮回府,看我捧着匣子出神,微笑道:“无忧可有回信,我打发人送汴梁去。”

    我叹道:“罢了,铭瑜身边都是母妃留下的宫人,也有舅舅家照应着,想必出不了什么差池。只是,不知母妃,到底过的如何。”

    他递给我一杯茶:“无忧莫忧,无须多长时日,太妃的苦日子也该结束了。”

    我诧异望着他,阿椮微微一笑:“皇帝和太后反目了。”

    我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把杯子摔在地上,洒了满袖茶水,心内又痛又惶:“反目了?”

    阿椮唤巾子替我拭袖子:“无忧可还记得蕊妃。”

    “蕊妃。。。不是被太后。。在诏狱里虐杀了么?”

    “蕊妃根本没有死,当年死的只是个不相干的宫女,如今蕊妃又改头换面,成了太御史刘奎家的嫡女,被送入了宫,被皇上一眼相中,依旧是荣冠三宫六院。”

    “这。。。如何瞒得过众人之眼。。。”

    “皇上性子怯弱了些,但在蕊妃的事上,却宁与朝臣后宫作对,数番龙庭暴怒罢朝,皇后三番四次哭诉却险些被废黜,上个月,太后请蕊妃入慈宁殿,当众赐蕊妃一杯牵机,等皇上赶到时,蕊妃已经毒发而亡。”

    我惊出了一头热汗。

    “皇上恸哭,抱着尸身冲去了太医院,太医却说,蕊妃香消玉殒,连带着肚内的胎儿也惨死腹中,原来蕊妃已有了身孕。”阿椮长叹,“皇上悲愤欲绝,当众与太后断绝关系,封了慈宁殿,送太后入了佛堂。”

    他扶着惊惶无措的我在椅子上坐下:“不可能。。。蕊妃不可能受孕。。”

    ”蕊妃的确有孕,牵机剧毒,腹痛难当,皇上抱蕊妃到太医院时,下身已是血流不止,太医们在血泊里找到了一个已经成形的死胎。”

    我毛骨悚然,铭珈哥哥错爱蕊妃,两人却落得如此下场。而如此大事,为何铭瑜直言不提,却道一切安好,蕊妃一介弱质女辈,是谁操纵着她搅乱了宫廷。这云谲波诡的局势到底要走向何种境地。

    我唯一想到的人梗在喉间,说不能道不出。

    阿椮握着我的手:“不管如何,我一定替无忧护全铭瑜和太妃,如若有这机会,我们把太妃接来日月城生活可好,你陪着太妃尽一番孝心,我在外奔波,也省免担忧你一人在家寂寞。”

    ………………………………………………………………………………………

    哎呦,如意怎么这么坏。。。。。这要我怎么成全你和小公举啊!!!!

 南来北往西飞雁

    酷暑难当的日头里,牙子海徐徐缩成一弯新月,低浅滩涂几乎在一夜之间长满了青青水草,不久之后,纡紫的鸢尾花便铺天盖地的占据了牙子海沿岸,把一潭蓝碧碧的湖水染成水靛色。

    城里的女子多摘此花捣做染料,做一身深紫浅绯的裙裳,北宛女子称之为鸢尾裙,也能捣成花汁做豆蔻胭脂,涂在额面上,自有一种异乡绮丽之美。

    我甫从睡梦中醒来,愣愣的躺在床间望着头顶的素帐出神,帐外靛儿领着侍女们捧着盥洗器具,鸦雀无声的静立着。

    一晃神,还觉身处星河苑的阁子,窗外是啁啾鸟雀婉转繁花如画,却不料已在这白墙雪洞的日月城,已近半载。

    今日是北宛王的生辰庆典,不可耽误,我自起身,侍女已机灵的撩帐伺候,前前后后的伺候完,又被扶坐在铜镜前梳头装扮。

    阿椮也起了,此时大步跨进我屋里,撩帘子一看我满头珠翠,背着手踱至我身后,愉悦笑道:“好,就冲这满头珍宝,也定能把父王身边的那群女人气的吐血,自惭形秽。”

    我摸摸头上璎珞,招呼着侍女取下些花钿:“会不会太招摇了些,若是撞了其他王子妃的风头,那岂不是不妥。”

    阿椮拦住我的手:“举国女眷,哪个有公主尊荣,再怎么些招摇,也是应当。”

    我不置可否,让侍女摘下头上明珠冠,换了个小的流云冠才歪着头瞥他一眼:“今日父王生辰,怎么还穿的这般随意。”

    他一席单袍黑靴,袖口挽至手肘,发髻用青带束在脑后,一如以往的潇洒模样:“寿辰摆在猎场里,父王定要众人马赛打猎,穿多好也是糟蹋了。”

    他总是这样,无人拘管,便由着自己磊拓舒适不拘小节,多少年来的衣裳都是身边的侍女亲手做的,哪里有个锦衣玉食的王子样。

    我扶着发髻站他跟前,踮着脚无奈道:“头低些,我替你把发巾束好。”

    他的眼明若星辰,低头任由我整理着他的头发,又牵着我滑落的袖子,眯着眼道:“今日天热,到了围场你就陪着父王在荫棚下坐着,这儿太阳不比得汴梁,又毒又辣,晒不得。”

    我笑道:”别的女眷们都要亲自上马猎物,就我一人菩萨似得供在树荫下跟你父王看戏,可要惹人笑话了。”

    他笑:“她们都是部落里的女儿,从小跑着马在草原上长大,岂能与你相比,你就陪着父王说说笑也好,总强的过在下头拼杀的我们。”

    又道:“我去给你打几张獐子狐狸皮,给你做几件狐裘过冬。”

    我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端正起他的头,满意的看两眼,唤过侍女:“把那条给王子新染的那条绯紫腰带拿来,正衬这身袍子。”

    他不解的问道:“什么腰带?”

    “靛儿她们去牙子海摘鸢尾花来染衣裳。”我道:“我手笨,染不了衣裳,只做了条腰带。”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臂,含笑望我:”无忧。”

    “嗯?”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他笑的柔情蜜意:“你特地为我做的?”

    我点头。

    他俊朗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北宛果然民风彪悍,北宛王重疾在身,也是罔顾大夫嘱咐,兴致勃勃的在百兽园搭了观台,架起了火堆宰牛烹羊。

    喝过了浓香扑鼻的羊羔酒,架在火架上的羊肉已被烤的油水滋滋作响香气诱人,洒上一把粗盐一把胡椒一把草籽,浇上甜滋滋蜂蜜,光膀子的厨子用斧子劈下大块肉,连腰带腿,直直的端到我们桌前。

    习惯了宫里小银刀切肉细筷吃饭的生活,香气扑鼻的羊肉哐的一声砸在桌上的时候我已经面不改色,心里已经惊的目瞪口呆。

    阿椮笑望着我,从腰间抽出匕首切下一块肉,直直的递到我面前:“试试。”

    我向来讨厌羊肉的膻气,此时也神魂勾引的凑在匕首前,张嘴把羊肉吞下,尔后

    直勾勾的望着阿椮,眼里只有四个字:惨绝人寰。

    阿椮望着我泪汪汪的眼,递过羊羔酒:“喝酒。”

    抿一口香滑的羊羔酒,我抽抽鼻子,鼓着腮帮子道:“还要。”

    阿椮低声笑:“哪有你这样的公主,看着端庄,内里就是只馋猫。”

    我怒踹他的腿:“少废话,切肉,喂猫。”

 生病

    吃饱喝足后,阿椮一擦嘴角,牵马束衣,跟着一群热腾腾的汉子上了围场。

    我端坐在北宛王身边,身后站着一群王妻王妃,一同望着棚下纵马争夺一只绣球的众人。

    鼓声四擂,尘土四扬,马尾高高飘起如拂尘,我眯着眼在一群混乱的男人中打量着阿椮,他身量不是最长,体魄也不是最健壮的,马术也不是最精湛的,此刻绷着脸回转马头,马鞭抽在绣球上,高高的把绣球甩在空中。

    北宛王此刻眯着眼聚精会神的望着一群国之英杰,颤抖的手捏着手中的檀珠,极轻的道:“小四儿,这么多年过的很辛苦吧。”

    我愣了半响,轻轻的回道:“他爱笑。”

    白发苍苍的王望着底下几个儿子,手中的檀珠越转越快:“汴梁比日月城繁华千百倍,公主在此可过的习惯?”

    “不瞒父王,阿椮与我一处长大,这许多年和我讲过无数次日月城,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再来日月城,一点儿也不觉得生分,全都是我从小听惯的故事。”

    我笑着道,“回来的第一天,阿椮兴致勃勃的领我去看他小时候种在宫里的一丁香棵树,我不肯去,说这么多年没人照料,肯定已经枯死了,他跟我打赌树还活着,我们一去,果然,那棵丁香树长的葳蕤茂盛,结了一树的丁香花。”

    北宛王目光幽深,场下的鼓擂声仿佛敲在我心里。

    我接着道:“我的母妃心疼阿椮千里迢迢远在他国,又远离父母,一直想把他当亲儿子养,阿椮却一直不肯,如今我嫁入北宛,母妃甚是欣慰,没若想阿椮成了半子,也算成了当年的一个心愿。”

    场下的得胜者是乌邪奉来,此时举着绣球满面笑容的站在场中央,我望着大汗淋淋的阿椮,又望了眼北宛王,无声的叹了口气。

    半日折腾下来,就算坐在荫棚里,我也结结实实的出了一声大汗,热风黏糊糊吹着,饮过的羊羔酒此刻酒气热腾腾的往上冒。

    不久过后,天边堆积起了几重乌云,风此刻也变了方向,那层层的黑云滚滚席卷了半边天,只是天愈加的闷热,凝固的风也吹不动似得。

    侍官观观天,宴席就撤了下来,接下来的围猎也取消了,一众人送北宛王回宫去,阿椮朝我一招手:“走,回家去。”

    ”是不是要下雨了。”我望望天:“天这么热,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草原上可不想汴梁那样,下个雨还有刮一场凉风,天越闷热,雨就越大。”

    我余兴未消,不肯上马车,侍人只得匀了我一匹马,跟阿椮一道骑回家。

    半道上狂风乱作,黑云压城,我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却兴奋的笑道:“阿椮,凉风起了。”

    话音未落,噼啪的雨点从天而降,如一道珠帘贯穿天地,砸在身上生疼。

    周围的人都纷纷避雨,阿椮拉住缰绳:“找个地方躲躲吧,待停了再回去。”

    我不肯,刚刚还是燥热溽暑,此时才有一点凉意,又从未淋过雨,怎么样也要在雨幕中纵马奔一回。

    我抡起鞭子,笑道:“这四周也没有宽敞的躲雨的地方,不若冒雨回家,也淋不了多久。”

    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甚是疼痛,我只觉好玩,嬉笑着任由马儿崩回府中,阿椮在身后喊:“无忧,小心些。”

    等两人窜到府门前,浑身上下已被雨水浇透,头上的钗簪也遗失不少,阿椮嗔道:“哪有这样不管不顾的公主,若是淋病了,可怎么是好。”

    我嘻嘻笑着回屋,靛儿一看我和阿椮落汤鸡似得回来,惊了一跳,连忙拿着巾子上来擦。

    到了夜里,才觉得不对,身上一阵寒一阵热,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晕眩,我忍着睡去,半夜里惊醒才觉得难受至极,身上烫的好似要燃烧起来。

    我在极热与极冷间来回挨受,浑身汗津津冷飕飕,朦胧中感觉有人把我裹在蓬松的绒被间,手熨贴着我滚烫的额头。

    我躲开温热的手,脑间热烫入岩浆,蜷在被衾中的身体冷的发抖,难受的要哭出来。

    来人把我紧紧抱在怀中,一下下拍着我的身子,又在我耳边说些什么,那声音似远似近,陌生又熟悉,我躺在拔步七宝床上,周围是天青细雨杏花罗帐,抽抽泣泣听他说话。

    他轻声哄道:“无忧不哭;不哭了;已经去请大夫了。”

    我滚烫的脸枕在他腿上,泪水缓缓渗入他袍子,嘟囔道:“如意,我难受。”

    轻缓的拍哄顿了顿,我缠住他,使了几分娇气:“如意,如意。。。。”

    他的眉眼清雅柔美,此刻在我眼前柔情万分的凝视着我,我万分渴望他摸摸我的发,吻吻我的额,头顶在他怀中摩挲,撒娇道:“如意。。。”

    他的声音涩了涩,低声道:“我在。”

    “头好痛,好冷,好冷。。。”

    他紧紧的抱住我,下颚抵在我发间,紧紧的揉住我的肩。

    只有在他怀中,才不那么难受,不那么痛。

    微亮的灯光打在我脸上,有嘈杂的说话声,我皱着眉,不满的嘟囔两声。

    苦涩的药一点点灌入我喉间,如意哄道:“喝药了,无忧,把药喝了病就好了。”我顺从的张口,温热的药缓缓的顺入喉,我受不了这苦味,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时才清醒了些,阿椮支着我的肩膀焦急的望着我,身边靛儿端着药碗,几个侍女急忙清理着一堆狼藉。

    我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这才发觉我不是在星河苑自己的拔步七宝床上,也不是天青细雨杏花罗帐。

    我在北宛,日月城,自己另一个家中。

    我声音嘶哑:“我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有些发烧,大夫说喝药就好了。”阿椮端过药碗:“是不是太苦了,我让她们多放点糖可好。”

    我闭着眼摇头:“不要喝药,你让她们端走。”

    阿椮哄我:“良药苦口,无忧抿一口可好,就一口,权当是辛苦大夫半夜出诊。”

    我难受之至,埋头在被衾中:“不喝药。”

    阿椮拍着我的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喝一口,无忧喝一口,咱们两人干了这碗可好,嗯,无忧。”

    忽冷忽热的寒热窜行在体内,我突然就对帐边点的太亮的烛火发起了脾气:“不要喝药,不要喝药,不要,你们都下去,头好痛,让我好好睡一觉。”

    阿椮无奈,只得吩咐侍女打来一盆凉水在我额头上覆上巾子,又撩下帐子退在外头。

    呼吸全是热烫,我眼角滚出两行泪渗入发间,紧紧的握着拳,努力的让自己不再颤抖。

    我无法控制自己去回忆里寻找安慰和舒适,如若有点小病小痛,一定要扎入他的怀中,千般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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