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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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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勉一怔。
卫老太太瞧见两个孙儿到了,将儿子晾在一旁,招手将孙儿叫上前来,问了卫启濯近来课业,随即看向卫启沨,话锋一转:“哥儿今年得中鼎元,实在可喜,只举业有成,家也该成起来了。哥儿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我已嘱咐你母亲多留着点心,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卫老太太见卫启沨神色有异,目光一动,问道:“哥儿自己心里有打算?”
卫启沨踟蹰片时,微微摇头:“并无。只是孙儿如今预备先经营仕途,想暂缓婚事。”
卫老太太诧异道:“我听说你那里连个房里人都没有,如今又要将婚事搁置起来,你是想当和尚不成?”
卫启沨微微笑道:“孙儿只是想专心上进而已。”
“娶媳妇又不耽误你上进,要不这么着吧,给你娶个奇丑无比的媳妇,你夜里看了都害怕,早上利利索索就爬起来了,出门之后也不惦记,保证不耽误你上进。”
一旁侍立的六公子卫启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卫启沨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也是一笑。
卫老太太示意卫启沨可以出去忙公干了,随即转头示意卫启沛上前,道:“你笑什么,你没看你四哥都安安静静站着么?”
“四哥八成神游太虚去了。”
卫老太太又看了卫启濯一眼,叹道:“好像昨日还都是皮猴儿,捻指间就一个个都长大了。这回做寿,我也仔细帮你们相看相看,没准儿能成一两桩亲事。”
卫启濯唇角扬起一抹笑,祖母这想法真是好极了。
距太夫人生辰还有三日时,卫家的请帖到了萧家。请帖是卫承勉落的款,非止三房,大房和二房也各有一份。
陈氏拿到那封烫金柬帖后,抚视一回,转头就去把五姑娘萧杉和七姑娘萧枋叫到跟前,仔细交代她们上寿那日要穿哪套衣裳戴哪套头面,务必精心妆扮,不能行差踏错云云。
萧杉犹豫着问道:“娘不会是想……”
陈氏知女儿也看出了她的意思,道:“不论如何都是个机会,纵然入不了卫家的眼,也还有别家太太,能去给卫家太夫人上寿的,身份都不会低。”
萧枋低头垂目。她听说卫家四公子貌若天人,只可惜她那日来晚了,没能见着四公子的面。
卫老太太正生日这天,萧槿打选衣裳首饰拾掇了一番,去到季氏屋里询问何时出发时,萧岑瞧见她今日这身打扮,惊道:“姐,你这么好看可让别家姑娘怎么办?”
萧槿满意地拍了拍弟弟的肩:“你的嘴要是一直这么甜,将来不愁找不到媳妇。”
“我跟姐姐长得一样好看,本来就不愁找媳妇,”萧岑笑嘻嘻道,“不过我不急,倒是姐姐,再过三两年就要出嫁了吧?”
萧槿听他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想起了季氏那晚跟她说的话,笑容微敛。
她的婚事确实是个问题,然而与卫启濯议亲,还是有点无法可想。
萧家的马车到达国公府门口后,萧槿与季氏等人相继下了车。
萧槿打量眼前这座宅子几眼,深深吸气,拾阶而上。
卫家这座宅子占地广阔,内里青砖墁地,仪门照壁峥嵘轩峻,曲水方池星罗错落,松墙竹径幽静雅逸,水阁风亭嵯峨高耸。更有瑶草琪花笼浅径,苍松翠柏压雕栏。
若是不熟悉路径又无人带领,转着转着就迷路了。萧槿当初就花了好一段时间熟悉这座宅邸。
萧槿随着季氏等人到达临溪馆门首时,抬头看了一眼匾额。
临溪馆坐落于后花园,近着水次,风光雅致,是老太太的消夏之地,每年夏季老太太都会搬到这里避暑。临溪馆这个名字是老太太亲自取的,恰如其分,卫承勉几番劝她改成福寿安康之类的吉利名字,都被老太太坚决拒绝了。
萧槿觉得卫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大约是个文艺女青年,只是过了几十年,文艺女青年变成了文艺老太太,依旧不改初衷。
萧槿进去拜见时,发现温锦已经到了。温锦今日一身锦绣辉煌,满头珠翠堆叠,因着裙钗繁复,行步都小心翼翼,活像是来相亲的。
萧槿打量温锦时,温锦似有所觉,回转头来。温锦瞧见她的一瞬间,愣了愣,跟着面色一沉。
萧槿觉得温锦大约是想到别处去了。来人府上拜寿总是要仔细收拾一番的,只是温锦太敏感,萧槿这一身落在她眼里可能就变了味儿。
萧槿跟着一众女眷上前给老太太贺寿时,老太太一眼瞧见她,挥手示意她上前来,拉着端量片刻,笑道:“我竟才瞧出来,你这脸上是不是没搽粉?”
萧槿点头:“天儿热,我容易出汗,怕搽粉会变成花脸。”
卫老太太深以为然:“我年轻那会儿也是。不过小丫头水灵得嫩豆腐似的,也不必涂那些。”
萧槿原以为卫老太太将她叫上来是要说什么话,结果老人家闲话几句家常就让她下去坐着了,倒令她有些莫名其妙。
此间原本就是后花园,众人饭毕,便攒三聚五各自结伴去游赏。
季氏是第一次来荣国公府,觉着这宅子迷宫一样,担心找不着路,让府上丫鬟领着走了几处,便领了萧槿在亭中坐着纳凉。
萧槿心里惦记着去寻卫启濯的事。方才女眷们退出来转去花厅用饭时,她听见老太太跟身边丫头说让卫承勉带着兄弟子侄们从前院过来,如今卫承勉他们应当已经走了,只是不知道卫启濯去了哪里。
萧槿又坐了须臾,起身对季氏说要去方便一下,随即让丫鬟领着出了亭子。
萧槿往东净去的路上,一转头便瞧见了跟一众闺秀坐在水榭里的温锦,郁勋的妹妹郁舒跟卫启沨的妹妹卫韶容也在。
温锦坐在卫韶容身边,似乎一直都在试图跟她搭话,但卫韶容的态度不冷不热。
萧槿笑了笑,她这前世的小姑子还是跟当初一样。
卫韶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温锦,还总在萧槿面前骂她哥眼瞎,脑子也有毛病。
萧槿想起前世卫韶容也帮过她不少忙。有一回傅氏将她锁在屋里罚她抄经,抄不够不准出来,每日只差人从月窗里给她送一顿饭和一壶水。
但她那回并没被饿着。
傅氏派来的婆子送了定量的饭之后,每日起更和黎明时,卫韶容身边的丫头听露便会分别再来送一次饭,荤素俱全,顿顿不重样,全是她爱吃的。
她被放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听露。她向卫韶容问起此事,卫韶容闪烁其词,她觉得可能是卫韶容给她暗中送饭的事被傅氏发现了,但奇怪的是,傅氏也没再追究这件事。
卫韶容当时见她一直追问,便承认说确实是她母亲发现了送饭的事,但是她跟她母亲软磨硬泡了一场,她母亲也就权当不知,反正送都送了,又能如何。萧槿觉得卫韶容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转念想想,傅氏确实很疼爱卫韶容,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萧槿不想跟温锦搭话,没有上去跟众人寒暄,转头继续前行。
她调回视线之前,瞧见郁舒似乎是跟温锦起了冲突,两人争持不下。
萧槿其实有点好奇郁勋到底有没有跟温锦一直过下去,她的记忆断片儿了,她连她自己后来怎么样了都记不起来。
萧槿按了按额头,这缺失的前世记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她比较想知道她前世到底是不是自然死亡。
萧槿从东净出来,佯作忽然想起什么,跟身边跟随的丫头询问可知她表哥何在,她有事找他。
那丫头知道萧槿说的表哥指的是四少爷,但她也不知四少爷何在。她想了一想,道:“要不奴婢去帮姑娘问问?”
萧槿点头道好。
丫头躬身一礼:“姑娘且在花台这边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言罢见萧槿首肯,一径去了。
萧槿呼吸之间嗅到四周花香馥馥,转首望向身后花台。
她瞧见花台上栽种有栀子花,遽然想起卫庄之前就一身栀子花茶的味道,她那会儿虽则有些鼻塞,但还是隐隐嗅出了那股香气。
卫庄当时还拍着她的脑袋说等她病好了,要教她泡花茶,结果后来她痊愈了,他们却都忘了这事。
萧槿正自凝思,忽闻一阵脚步声逐渐朝她靠近。
萧槿一顿,猛地回头看去。
第46章
萧槿本以为是方才那个丫鬟去而复返;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卫启沨正朝她走来。
卫启沨渐渐止步,笑道:“八姑娘怎独自在此?”
萧槿不想与他解释过多,只是道:“并非一人,为我领路的丫鬟稍后便来; 我在此等她。”
卫启沨颔首; 又道:“我正好要寻八姑娘,如今路遇倒是巧。”说话间掏出一个一手可握的小锦盒递到了萧槿面前,“这是给八姑娘的赠礼。我之前两次借住贵府; 实是过意不去; 一直都想答谢一二。”
萧槿退后几步,摇头道:“不必,二公子客气。”
卫启沨却并不收回手:“一点心意,休嫌礼轻。”
萧槿嘴角微扯; 跟着想起适才瞧见的水榭里的一幕,觉得可以用那件事将他引走; 当下道:“我却才往这边来时; 似乎看到二公子的表妹跟郁家小姐起了争执; 闹得还挺厉害,二公子还是过去看一看的好。”
“我哪个表妹?”
“温家的锦表妹。”
“不要紧; 各家夫人都在那边,自会调停。况且我赶去女眷那里; 也不妥。”
萧槿觉得卫启沨为了在人前遮掩他跟温锦的事也真是能沉得住气。她懒得理他,只是不住往那个丫鬟方才离去的方向张望,然而迟迟不见对方踪影; 渐渐发急。她回头见卫启沨还杵着不走,再度表示她不会收他的礼,请他自去忙他的,旋即往旁侧避了几步。
卫启沨凝睇她少顷,看她只是引颈远眺,忽而道:“那八姑娘权当这是我给八姑娘补的生辰礼。”
“过了就过了,不必补。”
卫启沨缓步走至她面前,盯着她道:“那八姑娘可否说说,缘何不肯收?”
饭后,卫启濯本想离了众人去找萧槿,但卫承勉命他去前头待客,他抽身不得。
原本说几句场面话略坐一坐也就差不离了,横竖他只是个小辈,席间酬酢主要还是由尊亲们来,他寻个由头摇席破座便是,但偏偏今年的状况不同。
今年他出了一回风头,现如今满京城都知道皇帝宣他入宫召对的事,那些本家跟亲戚轮换着问他话,兼之他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还有几家委婉探问他定亲与否,卫启濯被围在中间,深深体会到萧槿所说的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的无奈。
卫承勉见儿子面上虽则没有丝毫表露,但目光已经往他这里扫了好几回了,心知他儿子是什么意思,又故意拖了一刻急他一急,这才替他解围,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卫启濯心中松了口气,离席之后便径直往后花园去。
卫启沛正在亭子内摇扇喝茶,瞧见卫启濯打小径上过来,立等跑上前叫住他。
“四哥四哥,借我些花水,”卫启沛稍稍撩起两边衣袖给堂兄看,“你看我就坐这儿一会儿,那帮蚊子给我叮了多少个包。我知道四哥平素都会带一瓶花水在身上,今儿也带了吧?”
卫启濯顿步叹气,在顺袋里翻找须臾,摸出了一个长不盈两寸的小瓶子,道:“我给你倒点儿,你接着。”
卫启沛一愣,他以为四哥会直接把瓶子给他让他自己涂的。
卫启沛把扇子别在腰间腾出手,将双手合在一处等着卫启濯给他倒花水。
卫启濯打开盖子,小心地将瓶口往下倾,在花水将出时,握瓶子的手迅速地抖了几下,跟着将瓶口那点花水在卫启沛手臂上蹭了一下,把盖子盖上,将瓶子塞回顺袋:“好了。”
卫启沛对着自己手心几滴花水出神的工夫,卫启濯已经回身走了。
卫启沛胡乱将那一点花水涂在手臂上,追上卫启濯:“四哥再给我倒点儿,我怕这点儿不够使。”
“我这花水抹一点就够了,涂多了你不怕把蜜蜂招来么?”
卫启沛一愣,四哥的花水还招蜜蜂?
他瞥了身后花丛一眼,心下忐忑,正想再跟四哥证实一下,抬头就见前头一棵垂柳旁立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少女。
那少女微微垂首,双手交叠,安静缄默。若非她身上衣裳头面光鲜,卫启沛都要将她当成府上的下人了。
卫启濯并未在意,经过她身边时只是略略打恭,待要走时,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朝他一礼,说萧家八姑娘如今正在寻他。
那少女抬头一怔:“八妹?”
卫启濯闻言回首,询问少女身份,这才知原是萧槿的七堂姐。他朝她欠身一礼,温文客套几句,道了句“请恕诳驾”,作辞回身,让那丫鬟带路,拂袖而去。
卫启沛望着卫启濯的背影,纠结着还要不要去问花水的事。他总觉得他四哥游学回来就变得怪怪的,至于具体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他调回视线时,似乎瞥见那萧家七姑娘匆忙低头,再仔细一瞧,又觉得自己眼花了。
卫启沛担心那花水真的招蜜蜂,急着回去沐浴一番,当下也离开了。
少刻,陈氏跟萧杉打东净回来,领着萧枋一道去寻季氏和周氏。
路上,萧枋刻意拉着萧杉落后陈氏一小段路,在萧杉耳畔小声道:“我适才碰见卫家四公子了,端的好样貌,我……我书读得少,不知如何描摹。就是觉得,这样的人,好似是落了尘寰的仙人。”
萧杉戳她一下:“不仅你知道,满京的人都知道他长得好看,但是,这跟你有何干系呢?”
萧枋低头,双颊晕红,跟着又不免迷惘失落。
为什么单单一个出身就定死了她将来的路,难道成婚就一定要门当户对?
卫启濯赶过去时,远远地就瞧见迎面而来的萧槿,当下加快步子上前询问她找他可是有何急事。
萧槿脸色不太好看,轻吐一口气缓了缓,才朝卫启濯笑道:“我有件事要问表哥,咱们寻个地方坐下说话。”
卫启濯才点头道好,就听一阵人声渐近,转头一看,发现是卫韶容沉着脸拉了温锦往这边来,后头还跟着郁舒并一众仆妇。
卫韶容一眼就瞧见了自花台那边徐徐步来的卫启沨,当下上前道:“哥哥来得正好,哥哥先来评评理吧,看锦表姐究竟有理没理。”
温锦抬眸看向卫启沨,抹了抹脸上残存的泪痕,低头抿唇:“表哥听一听也好,若是表哥也觉得我做错了,那……那兴许我是真的错了,我跟郁家姑娘致歉便是了。”
萧槿跟卫启濯同时蹙眉。
萧槿觉得温锦好像是仗着卫启沨在身后撑腰,越发矫情了。卫韶容这阵仗大约是要拽着温锦去寻温、郁两家的长辈理论,此番若不是温锦做得过分,卫韶容也不会如此。
卫启濯忍不住开始思考卫启沨究竟看上了温锦什么。他这个堂兄的眼光按说没有那么差,若说利用,温家似乎也没什么可利用的。难道人一旦陷入情爱之中就会变得背晦不清?还是他漏掉了什么?
萧槿抬头要跟卫启濯说一道离开时,卫启濯也正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与众人作辞,领着一班家下人离开。
卫启沨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须臾,方收回视线:“究竟出了何事?”
萧槿就近寻了一处抱厦,与卫启濯相对坐下后,示意卫启濯屏退左右。卫启濯挥手命仆从在门口守着,转头笑道:“我看表妹似乎寻我甚急,不知所为何事?”
萧槿踟蹰须臾,道:“我这段时日仔细想了想庄表哥的事,又兼思及表哥的诸般举动,我觉得……我觉得表哥的举止跟庄表哥有点像。”
卫启濯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面上却满是讶异之色:“我跟义兄哪里像了?”
萧槿嘴角微抽,心道表哥你这回演技一点都不浮夸!你那呼之欲出的抠门气质跟我那清纯不做作的抠门表哥如出一辙好不好!
“好几处都像,我就不一一列举了,”萧槿注视着对面的卫启濯,“我有一个猜测,寻表哥来就是想证实一下的。不过我这个猜想可能有点荒诞,若是说的不对,表哥莫怪。”
卫启濯正色道:“表妹说。”
“表哥与我说庄表哥跟姨母和表弟他们搬走了。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看姨母与我说话时都是闪烁其词的。”
卫启濯正想说其实那话也不算骗她,就听萧槿道:“所以其实——”
卫启濯翘首以待,随时准备承认。
“所以其实,表哥早就认识庄表哥了对不对?”
卫启濯一愣。
萧槿认真分析道:“庄表哥原先就和濯表哥认识,濯表哥因为与庄表哥熟识,所以被庄表哥影响,有些地方开始趋同。我原先以为庄表哥是由于经历大难才会忽然在读书上开窍的,因为我从前听说过这类奇事。”
“但如果庄表哥跟濯表哥是早就熟识的话,”萧槿打量卫启濯几眼,“那么庄表哥可能是藏锋了。濯表哥这么照顾姨母跟表弟,大约也是看在与庄表哥多年相交的份上。”
如果卫庄跟卫启濯是故交的话,那么卫庄忽然多了个卫承勉那样的义父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若是如此的话,有些地方我想不通,庄表哥之前为何要掩藏他跟国公府的关系呢?又为何要藏锋?平白遭人白眼。”如果萧枎知道卫庄背后有如此奥援,早就巴巴地贴上来了,卫庄恐怕也不会落水。
卫启濯低头扶额。
萧槿的这个猜测还真有点道理,但并非真相。事情的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萧槿一个旁观者确实不好猜。
萧槿目光一动:“表哥怎么了?表哥还没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等温锦跟郁舒等人都散了,卫韶容鄙夷地瞥了温锦的背影一眼,转头对卫启沨道:“哥,我怎么觉得温表姐方才看你的眼神委委屈屈的,她不会对你有意吧?”
卫启沨一面往回走,一面道:“这我如何晓得。”
卫韶容仰头见兄长神色淡淡,又想起兄长适才并未维护温锦,笑道:“哥哥不曾对她留意最好。我见她总跑来巴结我,觉得她指不定是动了什么心思。她似乎觉着自己是月里姮娥,镇日里带着一股骄矜劲儿,但我瞧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我觉着她那样貌也没有多么出挑。”
“那妹妹觉着谁顺眼?”卫启沨蓦地转头,“方才瞧见的各家小姐里头可有觉着顺眼的?”
卫韶容笑嘻嘻道:“还真有几个瞧着好的,不过祖母说了,要给你找个奇丑无比的媳妇,我看着顺眼的都生得太美。”
卫启沨敛眸笑道:“不论如何,我将来娶回来的妻子,我一定觉得是最美的。”
卫启沨与卫韶容分开后,忽想起一事,正预备去寻祖母,就见温锦身边的丫鬟喜鹊急急跑来,朝着他匆忙一礼,抹着汗道:“二少爷,不好了出事了,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姐……”
抱厦里,卫启濯沉默半晌,又抬眸谛视萧槿须臾,终于开言道:“啾啾的猜测有理,但是并不对——啾啾可曾想过,或许,我跟卫庄……是一个人?”
萧槿一愣。
卫启濯起身走至她面前,拍了拍她脑袋:“这举动熟悉么?”又伸出手作势要来抱她,“还有这样……”
萧槿一下子跳开,面红耳赤:“你……”
卫启濯立住不动,凝着她道:“我就是你庄表哥。”
萧槿瞠目望着眼前的人。
高冷禁欲叱咤风云的恶毒上司说他跟抠抠索索清纯不做作的书生表哥是一个人?!
第47章
萧槿觉得她已经集齐了三款奇葩表哥; 一个抠门表哥,一个路痴表哥,还有一个影帝表哥。
萧槿按了按眉心,抬手道:“等一下; 表哥究竟什么意思?”
卫启濯深吸口气; 将来龙去脉大略讲了一回。他见萧槿一双眼睛越睁越大,轻叹道:“我也觉着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是说……那段时日总拍我头、给我指点功课; 还……还帮我挖野菜、陪我守岁的人; 是你?”
卫启濯一愣,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些?
他点头道:“确实。挖野菜那回,你还夸我抡锄头抡得比江兄好来着。”又踟蹰道,“不过我许久没摸过锄头了; 你要是再叫我去帮你挖野菜,我大概还要重新琢磨。”
萧槿心道我要是知道那是你; 打死也不敢让你去挖野菜……守岁那回我还拍着你的肩光明正大说你坏话呢; 希望你已经不记得了。
“让我缓一缓; ”萧槿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一面往外走一面道; “我一时之间有点……有点接受不了。”
卫启濯忽然想到了守岁那晚她对他说的话,紧走几步追上她:“啾啾; 我确实是个温克性子,你不要怕我。”
萧槿揉揉眉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止住步子; 回头望了他一眼。
如果卫启濯看过他自己前世的模样的话,他一定会知道她为何那般说他。
她犹记得前世卫承勉去世之后,有一回祭祖讫,卫启濯从祠堂里出来时,冷着脸径直越过卫启泓就要离开。
卫启泓叫住他,阔步上前,不豫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长兄的么?从前没规矩便也罢了,父亲也偏着你,如今父亲去了,正该咱们兄弟齐心的时候,你却与我离心离德,你让父亲如何瞑目?”
卫启濯目光阴寒,睥睨他一眼,要从他身边绕开,却被卫启泓挡住了去路。
“大哥何必自取其辱,父亲若在天有灵,瞧见大哥这假惺惺的嘴脸,怕是要吐了,”卫启濯神容淡漠地瞥他一眼,“大哥若没旁的事,可以滚了。”
卫启泓恼羞成怒,抬手指定他:“你休要猖狂!你这般言行,咱们这兄弟可就做到头了!树敌过多对你有何好处!”
“大哥似乎底气不足,是在害怕么?我与大哥之间的那些账确实要算一算,”卫启濯一身缟素,傀然立于台阶上俯视卫启泓,“我的敌手不可胜数,也不多大哥一个。”
萧槿当时跟着府上众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慨果然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只是卫启濯那个阴冷的侧面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觉得他就仿似一柄欲待出鞘的剑,随时预备一招封喉。
萧槿敛神,再看看面前眉目含笑的少年,轻吁口气,果然没了那股凛冽戾气,人就看着和气多了,也瞧不出恶毒上司的风范。
只是她一时间还是难以将和气的卫启濯与那个跟她抢秋千的卫庄重合起来。
“又走神,听见我方才说什么了么?”
萧槿一怔:“什么?”
“我说祖母适才使人寻你,我与你一道去一趟吧,季夫人应当已经赶过去了。”
萧槿一愣,太夫人寻她作甚?
她略顿了顿,点点头。两人说话间领着一众仆从离了抱厦。
萧槿时不时瞟一眼身旁的卫启濯。她如今仍旧感到错乱。她虽觉得卫启濯跟卫庄有不少相似之处,但这两个人在她心里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并且,她心里有一个疑问,卫启濯一个正正经经的豪门公子,是怎么将一个抠门书生演活的?卫庄被救起来之后,连宋氏跟卫晏都没发现什么端倪。若真如卫启濯所言那样,那仔细想来似乎有点可怕。
不过萧槿还有一个猜测——没准儿卫启濯就是本色出演呢?他可能原本就有抠门的潜质,只是卫庄这个角色将他的潜能发掘出来了而已。
卫启沨赶到后花园藏春坞时,温锦正伏在绿油栏杆上低声呜咽。
藏春坞是后花园西边一隅的一处水阁,因所处偏僻,少有人至,温锦常与卫启沨在此约见。
四下阒寂,只闻温锦低回婉转的幽咽声。
卫启沨立在远处看了须臾,才缓步上前,询问她出了何事。
温锦转头瞧见他在距她两丈开外就止了步子,当即柔柔弱弱地扶了栏杆直起身子,踉跄着要扑到他怀里,然而卫启沨忽然闪身一避,她扑了个空,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温锦立等两眼冒泪:“表哥好狠的心,也不怕摔着我么!”
“今日祖母做寿,宾客众多,保不齐就有人闯入这里,我们抱在一处,若是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被人瞧见了才好!”温锦失控吼道,“被人瞧见了我就可以嫁给你了!我受够了!在人前时,你从来不帮我,我连个寻常的表妹都不如!今日又是这样,我以为你好赖会帮我说几句话,谁知你一字字一句句都在指责我!天晓得我当时是怎么忍气吞声跟郁舒道歉的!”
相对于温锦的激动,卫启沨显得平静异常:“表妹小声一些,今日之事确实是表妹有错在先,我不好在众人面前偏帮表妹——表妹差人来与我说出事了只是引我过来的托词吧?若是无事,那我先回了。”
温锦见他竟当真转身要走,恨恨咬牙,也顾不上扮柔弱,几步上前就来拽他,然而卫启沨比她应变快得多,步子一移就躲了开来,她一着不慎险些撞到柱子上。
温锦恼怒之下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忿忿道:“表哥是不是变心了?我们青梅竹马,表哥从前可是待我如珠如宝!表哥当初为了让我吃上新鲜的西域桑葚,不惜千金,表哥都忘了么?”
卫启沨盯她片刻,道:“那表妹还是从前的表妹么?表妹从前娇憨可爱,如今呢?”
温锦怒道:“表哥莫要糊弄我!我今日就要一个回答,表哥究竟何时娶我!表哥若是不说,我就去将我们的事告诉太夫人跟姑父姑母!再不然我就投水!”说话间就按住栏杆,作势要翻过去往池子里跳。
她以为她闹成这样,卫启沨的态度会缓和下来,谁知他忽地阴下脸来,目光冷若冰霜。
温锦浑身一僵,心里竟隐隐有些畏惧。
“表妹在威胁我么?”卫启沨声音发寒,“我最不喜被人威胁,表妹要闹只管闹去,看最后毁的是谁。”言罢,回身便走。
温锦从未见过这样的卫启沨,一时吓得头脑发懵,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此番怕是闹过头了,惶遽不已,忙追上他,与他赔不是。
她说了半晌软话,卫启沨才堪堪消了气,轻叹一息,道:“我喜欢的就是表妹娇柔的模样,表妹可莫要因着一时意气就变了性情。”
温锦赶忙柔顺点头。
卫启沨垂眸望她少顷,笑道:“这才是,表妹要相信我,与我一心,否则你我生了罅隙,伤了情分可如何是好。表妹莫急莫忧,我仍旧会站在表妹身后做表妹的倚仗,只是不能在明面上显出来而已。”
温锦见他辞色缓和下来,又这般言语,松了口气,小声与他提了成婚的事,但卫启沨只是让她姑且等着,说他自有安排。
温锦这回不敢再闹,再三嘱咐他一定尽快来提亲,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先自离开了。
卫启沨独自立在曲廊上,对着面前粼粼清波出神少顷,自顺袋里掏出了那个精致小巧的锦盒。
任凭他如何说,萧槿到底还是没有收下他的礼。
卫启沨打开锦盒,低眸看着里头的东西,少顷,又阖了盖子收了回去。
下回再寻机给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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