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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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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她将眸光转向李斯,言语之间甚为惋惜:
“左相大人方才说奴婢慧眼独具,曾几何时,奴婢不是也如此认为大人的?可惜大人跟随陛下多年,对陛下的了解却未增反减,如今终还是小瞧了陛下。”
李斯倏的一惊,眯眼探道:
“梁儿姑娘之意……?”
梁儿直视于他,也开始直言相向:
“左相大人执掌朝政多时、权利遮天,而一旁的符玺令大人手握虎符和玉玺、掌刀笔御旨,又身兼中车府令,可控半壁随巡禁军,还有公子胡亥这个在朝中毫无其他根基的公子可用,可谓事出万全。眼下廷尉大人不在,陛下身边除你三人外再无他人。试问,陛下若真的下旨惩治于尔等,以左相大人的心机和胆识,可会甘心伏诛?”
闻此,李斯眉心狠狠一跳。
“难道……陛下已经知晓……?”
“不然左相大人以为,奴婢此刻为何会站在此处?”
梁儿唇角微动,自感胜算递增。
她方才提起当年之事,一来是提醒李斯无论何时,赵政都不可小觑,赵政想要的,亦无人能阻拦;二来也是想暗示李斯令他记起,他今日之成就,也曾有过她梁儿不小的助力,这份人情,当还则还。
赵高在一旁默默看着俨然已有了七成把握的她,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的暗暗喟叹:
关心则乱……
梁儿姑娘,你这般说李斯,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料想全面?
陛下往日那般机关算尽、思虑周翔,又怎会轻易露出破绽,在自己身边仅留下我等三人,而不安排任何可制约我们的后备之人,给予我等如此谋逆之机?……
李斯听了梁儿的话,心下一凛,心念飞转。
没错……梁儿虽然总能将事事看透,却心性极为内敛沉稳,几乎从未在陛下视线之外妄自行事多言过。
看来她能来此,当真是得了陛下之令。
而他们谋逆,陛下却只派了一个弱女子来,且还是自己最不愿令其涉险的心爱之人,那么,陛下定是另有他想的。
思及此处,李斯正了正身。
这一次,他恭恭敬敬的拱手自上而下一揖,完完整整施得了一个全礼,诚意之切,形同面见陛下。
“那……陛下之意……还请梁儿姑娘明示。”
☆、第二百八十三章 力保扶苏(二)
梁儿眸色清幽,徐徐道来:
“于左相大人而言,大人为己,却也不曾忘记国本;于陛下而言,国之安定才是首要。如今胜算微渺,便无需两败俱伤,令旁的歹人有机可乘,动摇民心社稷。左相大人所担心的实无必要。陛下并未想过要拿你们任何一人如何,陛下要的,只是留下公子扶苏的命。”
李斯恍然。
原来陛下想默认了他的行径,以换取公子扶苏不死。
可他已然胜券在握,又何须为了陛下一语而为自己留下如此大的后患?
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之态,须眉紧蹙,为难道:
“呃……诚然陛下宽厚,但梁儿姑娘也应知晓,情势如此,公子扶苏身份特殊,且在民间影响甚大,他若活着……”
李斯这人遇强则强,梁儿自是知道狡猾的他不会轻易接下这不划算的买卖,可赵政将此事交于她办,就并非是想要硬攻。
梁儿突的屈膝跪地。
“梁儿姑娘!”
赵高瞠目低呼。
李斯也是一惊。
梁儿虽为婢子之身,却是真真切切与陛下行过大婚之礼的女子,受陛下一生独宠,一世珍重。
加之她本就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她这一跪,何其贵重?
梁儿仰面望向欲要上前来扶的二人,水眸悠悠,神情恳切。
“艾儿已不在,公子扶苏是陛下唯一在意的儿子,他能活着,便是陛下最后的心愿。奴婢愿将其带离皇宫,从此隐姓埋名,令他做得一个普通黔首,远离朝权纷争。若二位大人能答应放他这条生路,奴婢亦可以性命相保,亲自看顾他终生,世间绝不会再有‘公子扶苏’这个人出现。”
赵高不忍见自己珍爱的那袭纯白染上地面的脏污,对李斯出言劝道:
“左相大人,此事若换作旁人提出,下官必不会考虑,但偏偏是梁儿姑娘所提……她昔日曾救过下官的性命,又对下官有举荐之恩,重重恩惠形同再造,加之她与我等相识多年,她的性子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她虽为女子却意志坚定、说一不二、非同一般,下官愿信她有能力将公子扶苏藏好,永不现于人前。”
经他这一说,李斯垂下眼帘,十分慎重的思忖了片刻,终是叹言道:
“提到举荐之恩……本相当初仕途坎坷,年近不惑还仅是一个底层郎官,又何尝不是受了梁儿姑娘的臂助和推举,方才能有机会一展抱负,直至为相……这份恩情,本相多年也未曾有机会得报,恐怕若措施了眼前之机,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了……”
他缓眸看向梁儿,警惕之色已然减去了许多。
“既然梁儿姑娘以自己作保,本相便愿意冒险一试。不过有言在先,倘若公子扶苏如何也不肯安分隐去,那就只能休怪本相不念及今日所誓、斩草除根了……”
闻言,梁儿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欣然叩首。
“奴婢明白,多谢二位大人成全!”
李斯倾身上前,双手将她扶起。
而那原本多狡幽亮的瞳仁之中,竟莫名的在这一刻略感浑浊,首次显出了苍老之意。
他喟声慨叹,如别故交:
“传诏的使者已经出发,梁儿姑娘若想能追得上,就务必即刻启程,而这一走,便再也不能返还了。原来,这才是你方才说的‘最后一面’之意……”
梁儿亦有心酸之感。
她与李斯从来都不是敌人,也从来都算不得朋友。
可此时此刻,如此李斯,如此别离,她竟也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而赵高忍了许久,却终还是问了出来:
“梁儿姑娘若走,便无法与陛下相守到最后……你……当真舍得?”
听他提及赵政,梁儿多时的逞强仿佛瞬间崩塌,眨眼便落下泪来。
“怎么可能舍得?……可他那般要我去,我又怎能不去?那是……他最后的心愿啊……”
赵高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红了眼眶,但李斯也在,他怎可失态,只得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李斯亦受其所感,眼中转着些许泪意,悉心安抚:
“梁儿姑娘与陛下琴瑟和鸣、情深至切,多年来我等全都看在眼里。姑娘且放心去吧,陛下待我等有知遇之恩,为这多年的君臣之情,我们必会尽心照料陛下至最后一刻,尽力让他这最后一程……走得安详平和……”
梁儿素手抹去面上的泪水,弯下腰腹深深施礼,万般诚挚。
“有劳二位大人了……奴婢……信你们会敬他到最后的……时辰不早了,奴婢这便走了……望二位往后……各自安好……”
这么多年来,她亲眼看着这二人从最不起眼的位置凭借各自不屑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地位。
李斯之才几乎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赵高也是文武双全、机敏过人,可他们却唯独全在心智上缺了那么一角,那流芳千古的贤德之名便与他们无缘了……
而往后,这两人也都将要为他们今日篡改诏书、谋逆夺位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尤其是……李斯……
故而那句“各自安好”,她当真是怀着满心哀叹出自肺腑的。
她万般感慨的接过赵高递来的腰牌,有了此牌就可号令使者。
“梁儿姑娘走好。”
李斯和赵高最后一礼。
梁儿最终望了他们一眼,那转身离去时显露出的复杂神色却是掩盖的恰到好处,并未让那二人看出分毫。
赵高礼毕,立在原地举目痴望那渐渐离他远去的粹白身影。
梁儿姑娘……你也定要安好……千万不要枉费陛下的一番苦心……
袖中,他下意识的攥紧了从方才起就一直握在手心的木樨锦囊,无意间,竟是已将那袋口拧得松开了一个缝隙而不自知。
忽然,身边响起了李斯的声音:
“公子扶苏相貌与陛下极为相像,若非年龄差距,恐怕二人站在一处,都很难分得出谁是谁来。陛下本是亲情寡淡之人,却宁可放过谋逆的你我、放弃一生挚爱最后的陪伴,也要让梁儿姑娘将公子扶苏带走归隐。赵大人,你觉得,陛下为的……就真的只是要保全一个儿子的命吗?”
赵高仍然望向梁儿走远的方向,双眸无焦,怅然若失:
“左相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只是除了你我,天下间还有几人知晓,那被视作冷血无心的帝王,其实他的情,才是最令世人望尘莫及的。”
李斯见他如此,又垂眸看向他脚边自他袖中锦囊飘落的几片木樨干花,不免暗自叹息:
赵高啊赵高,那二人的深情我几十年前便已明了,如今你既然也已看透,那又何必再对梁儿念念不忘,作茧自缚?
☆、第二百八十四章 秘不发丧
“恩师!恩师!亥儿……亥儿方才见着母亲独自骑着风擎走了!”
李斯刚走,胡亥又狼狈无措、大呼小叫的跑来。
赵高心下烦躁,随意出言应付:
“梁儿姑娘许是出去走走,公子无需惊慌。”
只是胡亥已然神志混乱、语无伦次,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死缠难休。
“可她还带了行囊!还……还背了绕梁!她定是不打算回来了!定是不会回来了!……父皇快不行了,但是不也还没咽气吗?……为何?她为何要走?……恩师之前说要杀扶苏,将皇位给亥儿,可若母亲走了,亥儿还要那皇位有何用?……”
听至此处,赵高猛的一凛,扭头对着胡亥灼灼而视,沉声质问:
“公子想要皇位难道就只因为梁儿姑娘吗?”
却不料胡亥没有分毫犹豫。
“那是自然!有了皇位,母亲就能正眼看亥儿了,就会像陪伴父皇那般日夜陪着亥儿理政……”
他越想越欣喜,眼中甚至还开始闪烁幸福的光华,却又倏的转了情绪,大瞠着双眸问向赵高:
“可是她怎得走了?……恩师!快去派人追她,将她找回来!……亥儿要她留下!她不可走!不可走!……”
“公子!”
赵高被他吵得几近崩溃,顾不得上下之礼拂袖将他甩开,大声训道:
“梁儿姑娘已连病危的陛下都顾不得了,你觉得她还会为你留下吗?”
胡亥身形剧晃,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仿佛失了魂一般跌靠在树干上。
赵高缓步走至他的跟前,周身之气冷得犹如隆冬暴雪,铺天盖地……
“无论怎样,梁儿姑娘已经走了,绝不可能再回来了!臣只问公子最后一次,这个皇位……你坐,还是不坐?”
胡亥惊恐的滑落,蹲在地上紧紧抱膝。
泪水自杏瞳之中流个不停,口中亦喃喃自语:
“母亲……你为何要丢下亥儿?……为何?……”
—————————————
殿中空寞,烛火幽寂。
赵政已重新打理好了仪容,发束金冠,身着玄袍,独自高高坐立于案前。
他凤眸如寻常一般深邃难测,却明显多了几分空落。
“她走了?”
他话音极淡。
“走了……”
赵高低垂着头,心情郁郁难解。
“那一路上,安排得可妥当?”
赵政又问。
“陛下放心,万无一失。”
赵高言辞凿凿,他亲自安置,怎可能令得梁儿姑娘有失?
闻此,赵政似有似无的舒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幽幽道:
“甚好……那我们也该启程了。”
赵高微怔。
“陛下要去哪?”
“沙丘。”
所答极简。
赵高却更加瞠目。
“陛下眼下身体不适,不宜远行啊……”
赵政缓缓将眼抬起。
“朕已在平原停滞太久,若再不动身,唯恐世人会疑心朕身体有恙,再被人借此机会造谣乱国。”
“可是……恕臣直言,以陛下目前的情况,又能瞒得住多久?”
赵高冒死一问。
他真心不懂,陛下已是命不久矣,就算多瞒得几日,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赵政并未直接解答他心中疑惑,而是面容淡定的继续安排此后之事。
“朕即刻渡河,到达沙丘稍事停歇,再继续从井径行至九原,而后由直道回往咸阳,令人以为朕是在视察直道。此全程大致需耗时一个月,期间朕定是已在半路薨世。而朕突然薨世在外,唯恐皇嗣们和各地皆会乘机生乱,故而此事定要严密死守,暂不发丧,务必将朕的死讯保留到返回咸阳之后。”
“密不发丧?”
赵高更为惊诧。
“这一路甚为漫长,陛下随行车马众多,想要做到从头保密至尾,着实是不易。何况如今正值夏日,再过些时日更是恰逢伏天,天气炎热,陛下的……”
他突的一滞,小心的瞥了一眼赵政的脸色,又讪然道:
“陛下的遗体……如何保存?……”
赵政面色未动,语气亦是平静如常,就仿佛他所议的是别人的身后之事,而非自己。
“目前知情的宫人内侍仅有四人,都是朕认为可信之人。到时可令这几人继续侍奉于辇前,按时备好膳食;令李斯一如寻常定时前来奏事;凡需拟旨落印之时,你代朕办理便是。如此,众人便不会对朕的生死生疑。至于存放尸身……”
他略作思忖,淡眸又道:
“辒车密闭又通风,可将木棺放置其中。若朕早死,尸身存得太久,因酷暑而腐臭,便取具有腥臭之气的腌鱼同放于车中,以掩盖尸臭。”
闻言,赵高身心剧撼,大睁着双眼久久没有缓神。
他当真没有听错?
堂堂大秦始皇帝,平天下治海内,威武卓绝前无古人,最终竟然落得尸身要与鱼骨同臭……?
他猛然抬头,竟是禁不住迈前了半步,失了为臣之礼焦灼急问:
“陛下不是说过,陛下为梁儿姑娘可舍大秦社稷。既然梁儿姑娘已经走了,陛下又为何要为了稳住天下不乱而如此……如此……”
他双目渐红,只觉甚为替陛下心痛,最后那句“如此虐得自己不得好死”他是如何也难以说出。
赵政许是立得久了,面上略显疲色,似是轻叹了一声,淡淡说道:
“梁儿跟随朕多年,在很多歹人眼中她太过招摇。往后大秦如何,朕着实无力再管,可在确保梁儿得以安身之前,大秦绝不能乱。否则朕担心会有不轨之人趁乱劫之,徒生变故。你派人去暗中护着,一个月……想来梁儿和扶苏应该可以隐得差不多了……”
……
自这一日起,赵高的余生便再也没有睡得一个好觉。
每每闭眼,他脑中浮现出的都是陛下在最后的时日说出的那些话。
每一字,每一句,全都完全超越了他的见识和理解。
从此,他也便再不敢妄想能触及那角莹白,因为……他配不起……
天下间,除了那名为赵政的帝王,已然再无人能配得起那个遗落凡间的雪衣仙子……
————————————
深海无边,星空浩渺。
一艘巨船上,一个全身湛蓝、仙姿奕奕的男子立在船头,面向西方负手望天。
“大秦要亡了……”
他双眸微眯,突发感慨。
他身后的随侍之人大惊。
“先生何出此言?”
“因为……她走了……”
“谁?”
那人不解。
他却没有再答,只一笑,淡若清风。
彼时琅琊台的一幕仿佛忽然近在眼前。
那时的他如现在同样一袭湛蓝,对着面前提着食盒的白裙少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天有神女降于王侧。留,则国兴;去,则国亡。”
……
想到这,他面上又现出一丝落寞。
那模样好看的糕点,他是真的无缘吃到了……
“传令下去,一直向东,若遇岛屿……登陆便是。”
☆、第二百八十五章 假死
风擎不愧为赵政的坐骑,未出一日便已追上了前往上郡的人马。
由于事情重大,此番前去传诏的使者并非一人,而是由五人组队而成。
而有了赵高的腰牌,梁儿也很快控制住了他们,令其得以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行至驿站让风擎稍事停息时,她曾腾出空来将赵政为她准备的包袱解开。
里面除了少许寻常衣物和钱财,唯一只锦盒最为惹眼。
她轻轻将盒打开,见里面竟是放了一支粉红的芍药花,她的心便狠狠一沉。
将离草……
那年上巳节,她醉酒之后满心不满的想跟赵政讨要这在古代代表爱情的芍药之花,可赵政却告诉她,芍药除了“结情”,还有“惜别”之意,更有别名“将离草”。
那时他说:
“送你将离草,我岂会甘愿?”
……
忽的,有几滴晶莹簌簌滴下,敲打在那艳丽稚嫩的芍药花瓣上。
纤长的羽睫轻颤着合落。
……既不甘愿,为何又要送我?
须知……我……又岂会甘愿?
……
由平原至上郡,需渡河,过沙丘。
沙丘之地果然如同赵政所说,遍地枣杏和椿槐。
虽沙土堆积,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美好别致。
也难怪那么多帝王都会选在这里修建行宫,恣意玩乐。
这里是赵政最后的向往之地,可惜,她终是没能与他同至……
而她刚刚离开两日,皇帝巡行的车马便也大张旗鼓的到达了沙丘。
此行虽然没有停留太久,但车队离开之时,沙丘境内却多了不小的一片梨林。
据说,其中有一棵梨树是皇帝亲自所种。
在林的入口立有一块石碑,其上刻字亦为当朝左相李斯亲手所书,题名——
“沐梨园”。
——————————————
上郡,长城。
“朕巡天下,向名山诸神祭祠祈祷以延寿。而今长公子扶苏与将军蒙恬于秦之边境领兵数十万,十余年成就未能有所更进。耗兵如此,也未得尺寸之功,反数次上书直言诽谤朕之所为,因不被立为太子而日夜怨怼。扶苏为人,乃不孝之子,故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在外,知其谋,却未正其行。此为不忠,亦赐其死,兵权即刻交予副将王离代掌。”
使者一行肃然而立,宏声宣诏。
扶苏与蒙恬同跪在地上,身形微颤。
他只觉自己瞬间被人抽去了支撑般,缓缓抬头,眼眶微红,难以置信的瞠目反问:
“父皇之意……是说我在上郡拥兵自重、将生反心?还让我用这把短剑……自裁……?”
彼时,他受歹人蛊惑威逼梁儿,父皇曾在极怒之下欲要手刃于他,是梁儿为他求情,留下了他的性命。
而后他的愚善又害得梁儿身中剧毒,险些丧命,他还犯起糊涂,反跑去质问父皇。
父皇便将他驱逐北境,令他从此再近不得朝堂。
他本已无望,不再奢盼父皇眷顾。
而去年父皇却突然令他视察直道,顺势又密诏他于云梦。
他由此释然,以为父皇已经原谅了他曾经的过错,竟原来……终还是难忍他的罪过、要赐他一死……
使者个个铁面以对,没人愿答他这无谓的一问。
但纵使无人回答,答案又有谁不清楚?
他将凤眸垂下,曾经的万般光彩亦被一并揽去。
他泪意翻涌,双手慢慢举过头顶,接剑领旨。
“公子且慢!”
蒙恬咬牙大喝,将所有人都震得一滞,而扶苏的手臂也随之停住,不自觉的缓缓落了下去。
只见蒙恬万分焦急,将身转向扶苏,凝眉劝道:
“陛下当初令臣领兵三十万驻守边防,又令长公子你为监军,此为天下之重任!陛下如今居身在外,未立太子,现在仅凭几个使者前来,就要让公子与臣自我了断,如何知晓这其中是否有诈?”
他凛然叩首,正色请道:
“臣恳请公子向陛下上奏复请!复请之后,若此事当真属实,再死不迟!”
使者见状,恐生变故,出言催促:
“此乃陛下亲下之旨意,岂容尔等猜度?还是速速领旨,自裁谢罪,也好让我等能快些回去复命。”
扶苏的唇角十分艰难的牵了牵,绝望的瞥了一眼蒙恬,语气之中溢满着哀怨与悲苦:
“父赐子死……还有何复请的必要?”
他再次将手臂伸出,双手接过使者递来的短剑。
握住短剑的霎那,他眼中泪意更甚。
竟是一把青铜剑……
大秦军队军备先进,铸铁兵器虽然贵重,却也已经几乎普及。
而他的父皇下令要他自裁之时,所赐的竟然仅是一把廉价的青铜剑……
父皇……就当真这般嫌隙于他?
他这个长公子,就真的那么令父皇鄙夷厌恶吗?……
他摇晃着起身,不觉间已有泪水划落。
“公子不可!勿要冲动啊!公子!……”
他的身后,蒙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可他只恍若未闻,失了魂般手持短剑缓步走向内室。
长公子身份尊贵,自裁自是不可示众。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自裁之人先入无人之处自行了断,过后再由旁人近前收尸。
而此番扶苏入了内室,转身却见方才的使者竟也跟来了几人。
他微怔,凄楚一笑。
“你们何须跟着我?我扶苏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是不会逃走的。”
然而话落,那几人仍没有要退去之意。
泪水微咸,划出了满面哀伤。
他又是苦笑:
“呵……看来……父皇竟是连大秦长公子最后的尊严也不肯给我……”
他垂眸看向手里那把于他身份而言甚为讽刺的青铜短剑,合眼间,他已将其拔出,却在正欲刺向自己之时忽然被使者拉住了腕部。
他睁眼,不解的看去,竟见自那使者身后踱出了一个身披黑衣头戴黑帽、个头小小的人来。
而当那玄袖下的素手将布帽缓缓褪去,他便难以自控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忽然,他被人重击倒地,意识亦随之很快消散。
梁儿?怎么是你?……
——————————————
扶苏昏厥之时被人喂下催眠之药,醒来只觉饥肠辘辘,竟已是两日之后。
他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身在一处驿站的客房之内。
而他眼前,亦再无什么使者,也无蒙恬,仅剩下一个规规矩矩跪坐于他榻边的白衣女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血雨腥风(终章)
后来,坊间相传,上郡出了大事。
曾名动一时的长公子扶苏竟突然被皇帝一旨赐死。
而曾经为大秦驱逐匈奴、夺回了河南之地、设立了九原郡的长城守将蒙恬则疑心旨令真伪,坚决不肯赴死,请求复诉,被押去了上郡罗川县县邑阳周的大牢囚禁。
威震天下十几载的长城蒙家军,暂时交由曾经的战神王翦之孙——将军王离掌管。
再后来,便是出了更加骇人听闻之事。
皇帝的巡行车队自直道返还,却在刚回到咸阳宫时,由左相李斯宣布,皇帝其实早在七月丙寅之时就已在沙丘平台薨世,并在临终前立了身边的公子胡亥为太子,令其继承皇位。
而皇帝驾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李斯与符玺令赵高才最终决意暂对此事秘而不宣,且为防止旁人疑心,以“鱼分龙臭”,瞒天过海。
直至入了咸阳宫,才得以将实情公诸于众。
为安天下,二十一岁的公子胡亥即刻继位,是为秦二世皇帝。
这一年,也便成为了二世元年。
赵高曾为二世之师,深受信任,故而他继任符玺令的同时,又升为郎中令,统领禁军。
因始皇暴死,太医令夏无且无法详解其死因,唯有自尽以谢天下。
他死前将当年旧魏公主无忧送来的医书和自己多年所学、所看、所总结的医理写为一书,整整齐齐放置于桌案。
内容之众,广纳阴阳五行、藏象经络、病因病机、诊法治则、预防养生,引用了自古以来的《九针之论》、《热论》、《诊经》、《终始》、《经脉》、《针经》、《刺法》、《脉要》、《经脉上下篇》、《阴阳十二官相使》、《太始天元册》等上百部医理之书。
许是此书为众多医书所合,故而夏无且并未在其上署上自己的名字,仅托上古黄帝之名记下书名——
《黄帝内经》。
二世认为此书乃集医学之大成,着令广传于世,造福民间。
然,这种种都还算不得最使天下人震惊之事。
最惊天动地的,是那二世登基之后掀起的一系列腥风血雨……
始皇入葬皇陵,随葬的奇珍异宝无数,陵中明灯不灭,固若金汤,机关重重。
得二世之令,为防止皇陵的机关之秘被人泄漏,所有参与制造的工匠数万人都被一并封入陵墓,没有一人再活着出来。
后宫之中没有生育过的女子共九十九人,无论等阶身份,亦全部被处死殉葬。
而后据传,始皇过世突然,诸公子及大臣皆对二世登位心存怀疑。
而二世为始皇最小的儿子,诸公子全都是他的兄长,按理,是比他更有资格继位之人;
众大臣又都是先皇所置,皆是或多或少心生不服。
二世认为自己根基未稳,朝堂之中却是如此状况,他唯恐生变,便趁众人还未有所动作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令赵高率领禁军将所有可能危及他皇位之人一一铲除。
始皇故臣之中,属蒙恬、蒙毅兄弟二人最为刺眼。
他们一文一武,蒙恬管军统兵在外,蒙毅掌政辅佐在内,所受之宠信朝中无人能及。
而今蒙恬被囚阳周,去往会稽祈福而回的蒙毅亦在路上被制,压去代郡关押。
二世欲杀此二人以震慑朝堂,众臣为了各自保命,对于此事皆不敢多言,唯有当初极为不受始皇喜爱重视的公子子婴近前谏言,以求能保下蒙氏兄弟的性命。
然而二世却未理,毅然将蒙恬与蒙毅毒杀。
与此同时,正身在咸阳的、包括公子将闾与他的两个胞弟在内的十二位公子也突然以莫须有的罪名全部被打入大牢,受尽各类酷刑后相继被逼拔剑自刎。
而刚刚才行过了冠礼的公子荣禄在长扬宫猎场狩猎时被禁军的飞箭正中头部,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是全不知晓自己为何而死……
公子高办差在外,得知此事,原本是想要就此逃走的,却不忍株连自己的母亲与妻儿,终是孤身返回咸阳,在二世面前自请为父皇殉葬于骊山脚下,以保住家人性命。
最终,除了公子高的亲族未死,所有公子皆被杀母杀子,夷三族,除祸患……
众公子的结果如此凄惨,众公主的结局也同样令人汗颜。
其中,十公主阳滋虽然是当朝左相的儿媳,但因曾得罪过二世与赵高,非但未能躲过一劫,反而死状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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