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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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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赵高缓步退下,泪意盈眶。
曾经,他以为自己文武俱佳,能力盖世,与皇位上那人差的不过就是个身份和运气罢了。
后来他痴迷于梁儿姑娘,便开始好奇会令那般脱俗的女子倾心恋慕的陛下,究竟与旁人有何不同?又究竟比他强在何处?
结果多年来,他发现他真的败了,心服口服。
陛下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无一不在他之上千里。到了最后,他自认唯一还能与陛下一比的,就只剩下对梁儿姑娘那至深的情意。
可如今,眼下,事实证明,他看错了,就连陛下也看错了。
陛下的那句问话反复在他脑中萦绕:
“若你是朕,可用大秦基业换得梁儿活着,你可会犹豫?”
若是换作他,他可会犹豫?
他对梁儿姑娘之情,当真不比陛下的少吗?
殿中,赵政俯身坐回榻上,将手附于梁儿方才躺过的位置。
仿佛还有丝丝余温自他掌心而入,婉婉攀至他的心间。
他浅浅吁气。
梁儿长生不老,皇宫之中鱼龙混杂又争斗不断,有太多人可能对她不利。
若没了他羽翼的保护,梁儿如何安身?
就算这次有扶苏、有亥儿能将她护好,但在他们也寿终之后呢?谁还能护她?
梁儿一心为秦几十年,可秦却给不了她应得的后位,最后竟是连一息安稳都难以成全于她。
如此大秦,当真无用……
往后,他只要梁儿在扶苏的陪伴之下隐在民间好好活着,其余的,他无心再想。
若秦国的将来与梁儿的将来必须选择其一,梁儿已为成就他的辉煌付出了太多,这次也该轮到他放弃一切,换她平静安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决心已定
赵高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梁儿所在的膳房。
他内心之痛无以复加,却还存着半分可怜的期望,盼着一切还能有逆转的可能。
梁儿正全心看顾着汤锅,忽然听见门口似是来了人,她扭头看去,却对来人大感意外。
“赵大人?你怎在此?”
赵高礼貌一笑,未答反问:
“梁儿姑娘这是在为陛下熬汤?”
“嗯。”
梁儿点头。
赵高微敛了神色,随口一提:
“在下闻着,这汤中似是有很浓的药香。”
“没错,这里面共放有足足八种药材。”
梁儿淡淡答着,却未留心赵高的眼中已然较方才浑浊了许多。
“那日陛下突然晕倒,梁儿姑娘吓坏了吧?”
听得这样一问,她不禁内心一痛,言语间便不禁失了些许分寸:
“是有一些后怕……陛下素来体健,奴婢实在难以想象若是……”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及时收住,可赵高却是沿着她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梁儿姑娘体质特殊,而陛下却会同寻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若是有朝一日,陛下真的先姑娘一步而去,姑娘你……会如何?”
梁儿一怔,既然话已至此,她便也释然,干脆将心中想法直言于他:
“许多年以前,奴婢就已将心给了陛下,无论生命长短,奴婢都会不离不弃。陛下在何处,奴婢便在何处;他死,奴婢亦不会独活。”
听到这些,赵高已然装不下去,跨步上前激动的问道:
“梁儿姑娘为何要如此?须知若非皇后,死后是无法与陛下葬在一处的!既然弃了性命仍然无法相伴,又何必枉死?”
梁儿微滞,未料他反应会如此强烈。
须臾,她水眸轻动,樱唇微启:
“陛下是奴婢的天,天若是塌了,奴婢又如何活下去?更何况依照祖制,宫中受过临幸的女子若无子嗣,在君王死后都是要送去陵墓殉葬的。奴婢的身份刚好在这殉葬之列,自然可以继续守在他的身边。就算意外错过了殉葬的时机,奴婢也可葬在骊山皇陵附近的哪处山丘,只要是能时时望见他的地方便好……”
说到此处,她反而露出了安心的神情,就仿佛为陛下殉葬是令她最欢欣的归宿一般。
“梁儿姑娘……”
望着那副纯洁无暇的容颜,赵高喃喃轻唤,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无奈离开。
既然梁儿姑娘这里说不通,那就只剩夏无且了……
室内,夏无且正端坐在案前全神贯注奋笔疾书。
“夏大人!”
赵高几乎是破门而入。
“赵大人?何事如此……”
夏无且还未问完,就见他已经转身将门紧闭。
他疾步近前,急切得甚至连礼都忘了施。
“夏大人!陛下之毒……”
夏无且一惊,复而将眼垂下。
看来,陛下已开始实施计划了。
“无解。”
他这看似淡淡的两个字,语气却是隐着诸多慨叹与无奈。
赵高身形一晃,失了理智般抓起他的衣襟恨道:
“世间之大,你没试过又怎知寻不到他法?”
“我怎会没有试过!”
夏无且亦是血气上涌,转瞬便愤然红了双眼。
赵高瞠滞,不自觉的就松了双手。
夏无且身子一软,倒退了半步,广袖微晃,面上苦意可见一斑。
“陛下所中的是当年刺客荆轲匕首上的毒,全然是燕太子计划所为。那燕太子是何许人物?他行事怎会有所疏漏?焠于匕首上的乃是一味专配而出的奇毒,世间根本无解。若非当时陛下仅是在指尖划破了一个小口、中毒尚浅,便定是早已毙命当场。我这些年跟随陛下五次巡游,暗里寻遍了各地的草药和医书,日以继夜的钻研尝试,也才得以帮陛下多延了这些年的命。而如今,已然到了尽头……当真是……无能无力了……”
赵高倍觉揪心,又追了半步继续逼问:
“难道你就这般放弃了?你可知你一直替陛下隐瞒中毒一事,又无法再为陛下解毒延寿,届时陛下突然薨世,你无从解释陛下的死因,便定是死路一条,更甚者,还可能连你的亲族都会受到株连!”
“不是我放弃了,而是真的别无他法!且为臣者,侍得明主,忠君而亡,这便是最好的死法。至于我的亲族,他们多年来都同我一起受到陛下的眷顾,安享我高官厚禄的荫护。既能与我共荣,自也当与我共辱。株连,并无不妥。”
夏无且眸中隐泪,却是坚定不移、九死不悔。
“你!……”
赵高气结,终是紧握了双拳咬牙认道:
“好……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是这般执拗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再无转机,那我背起那千古骂名又当何妨?只要能令陛下如愿以偿,只要能……换得她一世安好……”
—————————————
这平原县当真是不大。
梁儿与赵政在此处待了数日,早已将所有可看可玩的全都体验了个遍。
无事可做时,也就只剩下平原津的黄河可以反复一观。
且每次来看,震撼之情都不曾减少。
风物定,人无常。
黄河边上,梁儿几番感慨。
若就这般看着,当真是觉得这波涛奔涌的黄河与两千年后无甚不同。
可实际上,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朝代更迭?逝去了多少风流人物?又有多少曾感人肺腑的大情小爱被世人逐一遗忘?
太多事,就连史书都记不过来,又有谁能梳理得清呢?
大秦王朝,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节点,纵使是颗耀目的明星,究其时长也不过就是昙花一现,就如赵政的寿命一般,璀璨,却短暂。
人们常说人生路漫漫,可她却从未如此觉得。
在她眼中,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仿佛都是转瞬即逝。任她锥心凄苦、泪水干涸,也别妄想能将任何一人留下……
包括……她的政……
一旁,赵政静静望着面对黄河、痴然立于风中的梁儿。
雪裙出尘,衣袂狂舞。
飞扬的长发如丝如瀑,水润的粉唇吹弹可破,玲珑的明眸就如天下间最贵重的宝石,素雅莹白的肌肤在日光下仿佛快要透明消失了一般。
曾经在泰山之顶,她在他的封禅大典上乘风而舞,好似随时都会登空而去的仙子。
那一刻他心生恐惧,害怕她会真的就这样顺势离他而去,再不回来。
故而他对她提了要求,从此不可再在室外舞蹈,他不想再看到在大风之中翩然起舞的她,不想给出任何放她离开的机会。
可今日,他却分外希望她能就此离去,安好永世,纵使留恋,也不要回头……
“梁儿,可否在此为我舞上一曲?”
他柔声开口。
梁儿微怔。
“可是此处风大,与彼时的泰山多有相似……你不是说过……”
他凤眸一弯,温和而笑:
“彼时封禅,在场的人太多。我其实就是小气,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曼妙旷世的舞姿罢了。而今这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近前,我想看。”
“好。”
梁儿笑容婉婉,微敛了头自袖袋之中取出赤玉箫来。
箫声起时,如鸣佩环,洋洋盈耳,而那细软婀娜的腰肢也同时款款而动,随音轻摆。
慢移疾转间,少女迎风飞舞,和着鸣箫,衣带飘飘,青丝洒洒。
柳腰轻,指削葱,
舞转回雪袖,箫思敛玉容。
有如芙蕖盛放,清雅灵动,若虚若幻……若影……若梦……
“政!”
梁儿余光见赵政身形不稳,连忙止了箫舞,飞奔过去以自己的身体将他撑住。
赵政脸色苍白,额冒虚汗。
“梁儿……我突感不适……我……”
他似是犯呕,颤抖着以手掩口。
梁儿双眼大瞠,满盈泪意惊恐的看向他的那只手。
那分明是……血!
☆、第二百八十章 遗诏(一)
这一刻终于到来……赵高满眼苦涩,却也满心毅然,亲驾车辇极速回往行宫。
车辇内,赵政仅留下一句“不可声张”便昏迷了过去。
梁儿守在他的身边惊惶无措的质问着夏无且:
“夏大人!你之前不是说陛下无事吗?为何会呕血?”
夏无且虽早有准备,但亲眼目睹如此骇人的鲜血出现在那抹他最崇敬的玄金皇袍之上,也是一时心惊难抑,悲恸不已。
他眉头紧凝,面含悲色,沉声道:
“陛下之所以呕血,是因为……毒已入肺腑……”
瞬间,梁儿大惊失色。
“什么毒?……何时中了毒?
……是谁做的?……
赵高?李斯?还是胡亥?……
她强忍着泪水在脑中疯狂的翻查着这几日来每个人的行为举止。
却在还未理清之时,已听到了夏无且的回答:
“……陛下所中的,是刺客荆轲匕首上的毒。”
“荆轲?夏大人在说什么?荆轲早就死了……”
梁儿本能的应着,却忽然转念,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陛下早在荆轲刺秦时就已经中了毒?陛下和你,瞒了天下人……也瞒了我?……”
她心中绞痛,唇上瞬间失了血色。
“梁儿姑娘……”
夏无且亦是心中难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
梁儿停滞许久未语,缓缓转眸望向衣袍染血、昏厥不醒的赵政,再开口时已然没了气力。
“陛下他……还有多少时日?”
夏无且不忍再看梁儿的神情,垂眸叹息:
“这……具体的在下也说不准,只不过既然已经呕血,便应是……”
梁儿双眸紧闭。
心,仿佛被人用绳紧紧系了死扣,又疼又堵。
几滴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我明白了……那可否……用些药令他好受些?……”
“姑娘放心,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夏无且心虚敛头。
他早已竭力……
陛下最后一次是以毒延寿,已经再无药物能令其缓解痛楚了……
—————————————
由于赵政之令,他中毒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夏无且备的药,便要由梁儿亲自来煎。
膳房之中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梁儿抱膝蹲坐在架于火上的药罐边,一边盯着药温,一边抹着眼泪。
中毒……他竟是中了毒……
难怪史书上的他死的那么突然,那么离奇。
他一直好好的,才只身射死一条那么大的鲨鱼没多久,怎得说毒发就毒发了?……
史书说他死于沙丘,她便天真的以为能在平原津多拖延一段日子。
可无论她如何逃避,该发生的,还是如期而至了……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梁儿姑娘,陛下醒了,方才已召见了左相大人和符玺令大人,陛下说想要见……”
内侍那句“陛下想要见你”还未全部说完,梁儿就已疾步奔出,直朝寝殿跑去。
她满面泪痕,急喘着入了殿门。
只见赵政坐靠在榻边,气色稍缓,却也还是不甚好看。
他面向她温和一笑,颇为无力的对着殿中侍奉的三两个宫人摆了摆手,几人顺势躬身而退,走时亦将门轻轻带好。
梁儿哭红着眼坐在了他的身边。
“为何瞒我?”
他瞒外人,她懂,可为什么也要将她蒙在鼓里?
赵政缓缓抬手,轻轻为她擦去刚刚落下的泪水。
“傻丫头,自然是不想看你难过……”
她咬唇反驳:
“你才傻,这么大的事,你怎可一人挺着?”
不仅如此,而且还独自承受了近二十年……
她越想越替他委屈,眼泪便如洪水般泛滥不止了。
赵政看得心疼,却佯装失笑,一面双手捧起她的脸庞为她拭泪,一面与她逗趣:
“你看你这么爱哭,若是一早便让你知道我中了毒,那这些年来,你的泪水岂不要将整个咸阳宫都淹没了去?”
梁儿没那玩笑的心思,只管眼泪汪汪的凝望着他,抽噎着问:
“你早就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带着我到处种梨花?”
他沉下面色,摇头喟叹:
“此毒古怪,夏无且潜心钻研多年,也还是摸不清头绪。故而自中毒时起,我就不知我还能活多久。这些年一切正常,我便也越发不在意这毒了,却终还是在今日毒发……”
梁儿倍觉心伤,泪珠珠珠串串掉个不停。
她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挂着泪痕巴巴的抬眼追问:
“那前些日子你晕倒是否也是因为此毒?为何那时不说?”
“若非呕血,都是看不出的。那日当真以为是单纯的劳累。”
赵政又是一叹,大手轻柔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你这般多愁善感,往后没有我在身边时时哄你,你可万不能总哭,眼睛若是哭坏了,可就抚不得‘绕梁’了。”
她泪落阑珊,圆圆的杏眼红得仿佛最乖顺的小兔,抽抽嗒嗒道:
“不会有这一天的,我会随你一起死,我要永远陪着你,不让你孤单一人。”
谁知赵政闻言,倏的正了面色,双手抚上她的肩膀。
“不,你不能死。你活一日,扶苏便一日无事;你若死了,扶苏便死。”
“这是何意?”
她眼泪未干,一抽一噎,怔目问道。
赵政半垂下眼,语气之中难掩忧思。
“我方才已让赵高代我拟旨、派人传召将扶苏召回咸阳主持丧葬、继承皇位。但赵高和李斯都曾与扶苏不和,我担心他二人会为一己私利借机联合篡改旨意对扶苏不利。”
梁儿一愣,急道:
“既然你已有此疑虑,为何还要让赵高派人去传召?”
这始皇遗诏之事是历史的疑团,但她万万没想到,赵政竟是早就料到了赵高和李斯会反。
赵政深眸幽幽,沉沉而语:
“我未立太子,扶苏是长公子。我死,扶苏便必定要回咸阳主持丧葬,继承大统。这一诏令,避无可避。而眼下蒙毅远去会稽,我身边仅剩李斯、赵高和亥儿三人。李斯全掌国政,玺印和虎符都在赵高手中,他还一直都是我代笔下诏之人,中车府令又可控制部分随行禁军,就连亥儿也是师从于他。李斯赵高若有反心,必定会选择扶持亥儿。如此三人联通一气,无论我令哪个内侍禁卫前去传诏,结果都会被拦下。与其到时撕破脸皮,不如直接交于赵高,而后由你前去应对。”
“我?”
梁儿瞠目,如此重大之事,她要如何去做?
何况,历史的结局不是早已定下了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遗诏(二)
赵政淡淡凝视着梁儿粉白的面容。
当初他那般嫉恨排斥赵高对梁儿的这段情,如今却是不得不利用这一点来为梁儿保命。
于此,他心里终是不好受的。
他轻轻将梁儿的双手握于掌心,尽力敛去了一切情绪,不让梁儿看出丝毫端倪。
“赵高心系于你多年,你且先去试探于他。他无意伤扶苏便是最好,可若他有意,你就说服他留下扶苏性命,从此隐去其长公子的身份,在民间安乐一生。”
梁儿暗自感受着那包裹着她双手的温热,那是赵政的体温,是她这几十年来最熟悉的温度。
为了这抹她最留恋的温存,她可以付出所有。
心甘情愿……
“你要我去做的,我定会去尝试。只是皇位之争不死不休,扶苏身为万民爱戴的皇长公子,便是要么继承大统,要么粉身碎骨。我要如何让他们相信,那曾名声显赫的公子扶苏不会再回来争夺皇位?”
“赵高和李斯虽然行事颇为无情,却也都是知恩图报之人。当初若非有你,他二人都不会有今日之成就。只要你与他们保证你会带着扶苏远离皇宫永不回来,二人必会卖你这个人情。并且有你在扶苏身边一天,他们便不会对扶苏动手。”
赵政内心早已五味杂陈,面上却始终维持平淡。
可听完这些话,梁儿又岂还能淡然处之?
她圆睁着眼睛,泪水再度股股溢出,字字句句怔忡反问:
“你是说……让我也走?你让我在你最后之时离你而去?让我在你死后也不能陪在你身边,并且还要去守着别人吗?”
“梁儿……”
她这副样子着实令赵政于心不忍,不知不觉已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失神轻唤。
梁儿抽泣着,赌气的侧头避开那只大手。
“我不去,无论生死,我都要与你在一起。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犹豫,唯独此事我绝不答应!”
而这一闹,却使得赵政回了神。
他将手放下,调整了情绪,再度淡下脸来。
“你可是忘了,不久前在琅琊台你答应过我,会做令我高兴的事。我若抱恨而去,你也全不在意吗?”
见他如此严肃,又说出如此话语,梁儿霎时滞住了身形,瞬间便慌了神,如同孩子一般闪烁着泪眼,双手拽了他的袖管,以哭腔低低哀求:
“政……你别这样,求你不要推开我……我真的好爱你……不能没有你,更不想离开你……你就让我陪你吧……生也好,死也好,都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离,好不好?……”
她本是那般剔透聪颖、绝世独立的女子,此时却在他面前已全无自尊,看上去是那么可怜,就只为求能与他同死……
赵政几乎被她扰乱了心智,广袖之下双拳紧握,几近颤抖。
他合眸片刻,却仍是遮掩不住那逐渐泛红的眼眶。
他便索性将眼睁开,任那斑斑泪意在隐隐含情的凤眸中萦绕。
“你的心思我怎会不明白?……可扶苏是普天之下最像我的一人,我待他严苛,是因我对他期望最高。子嗣之中我只在乎过艾儿与他。然而我一生霸权,却无力挽回成蛟,也无力挽回艾儿,如今,扶苏的性命绝不可再失。我赵政已有幸获你相伴一生,若能再得成此愿,便可走得安心了……”
他眉间微凝,再次如视珍宝般捧起眼前令他痴醉了一世、白如脂玉的小脸,唇齿开合间,那磁性依旧的声音似哀叹,似恳求,似道别,又似不舍……
“梁儿,你可愿再助我这最后一次?”
梁儿心弦狂颤。
彼时她与他斗嘴,多年来几乎从未赢过。
不想这次结果也是一样。
赵政,终是令她难以拒绝……
又有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是否……让扶苏活着便是你唯一的心愿?”
“是。”
赵政眸间隐泪,所答却甚为干脆。
梁儿紧咬下唇,将浓浓的泪意压下,素手附上了他的手,语气毅然,信誓旦旦:
“……既然如此……我必定要你如愿……”
她记得在现代时,曾见过关于始皇陵东面有十七座疑似始皇子女墓穴的报道。
所有墓主几乎都非正常死亡,且死状凄惨,唯有其中一座墓穴是个衣冠冢,棺内只存有一把青铜剑,并未有尸骨。
而史书中记,扶苏也恰巧是由剑赐死。
倘若赵政决意要有此安排,或许真的可以从中为扶苏寻到一线生机,她必竭尽全力完成赵政最后的心愿……
赵政浅浅勾唇,分明该是欣慰的一笑,却笑得似是有些疲惫。
“我就知道,我的梁儿定会帮我……我已为你备下行囊,待你说服了赵高与李斯,便会有人拿给你。而后你骑风擎去,它不仅是汗血马,还是纤离的血脉、千里宝马,就算拖得久了些,也定能很快追上赵高的人。”
至此,他微低了头,语气已是愈发艰难,最后又道:
“……不过纵然如此,仍是事不宜迟,赵高怕是已在着手策划了,快去找他吧……”
可那话音未落,梁儿就已转瞬扑抱在了他的身上,泪水如瓢泼大雨般洒落而下。
梁儿如何也想象不到,几个时辰前她还在黄河边上为他跳舞吹箫,而眼下,她竟是已要与他永别了……
且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赵政亦抬起手臂将她紧紧环抱于胸前。
那隐忍了许久不敢现于她眼前的泪水终于滚滚而出,一滴不落的全部落于她雪白的颈间。
点点滚烫钻入她已如覆冰般寒凉的心田,优柔悄然的安抚着她悲天恸地的哀情……
当最后一计长吻在二人唇上化开,过去种种都仿佛被一一拉了出来,在他们脑中无限循环……无限放大……
那邯山上的世外桃源,那骊山宫的氤氲奇景,那鲜红肃穆的昭阳殿,那热闹繁华的咸阳城,那巍峨壮美的名山大川,那辽阔沁人的泱泱大海……
从七岁到五十岁,他与她携手共济了几十年,在这世间,太多地方都镌刻了他们在一起的美好记忆。
忽的,他们紧闭的双眼中又有泪水溢出,竟是同时划落了下来……
政,你放心,我定会救下扶苏,完成你唯一的心愿……
真是个傻丫头,让你活着,才是我唯一的心愿……
☆、第二百八十二章 力保扶苏(一)
梁儿调整许久才强制自己重新安定了心神。
再是痛苦,答应了赵政的事,她也都要做好,绝不能让他失望。
她找了几个宫人几经询问,并没花太长的时间便在一处矮林边寻到了赵高。
“赵大人。”
她上前一礼。
赵高亦敛头回礼。
“梁儿姑娘。”
他已料到她的来意,心中微苦,却要故作平静。
“陛下之事……还望姑娘莫要过于伤心……”
梁儿原本想要礼貌的笑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加上事态紧急,她便干脆不做那无用之事,直接说道:
“听闻陛下令大人拟旨召回公子扶苏。”
赵高颔首。
“没错,诏令刚已拟好,派了使者送往上郡了。”
梁儿眼底微沉。
“这么说,大人你已经见过左相大人和公子胡亥了?”
赵高看似未经多想,随口一答:
“啊,之前应陛下传召之时,是见过左相大人的。至于公子胡亥,陛下还无意令他知晓中毒一事,故而方才被传召的人中并没有他……”
“奴婢所问并非陛下传召之时,而是私下。”
梁儿定定看他,只是转瞬,眸间已又冷了几分。
赵高一愣,一脸懵怔:
“呃……恕在下未懂,在下为何要私下与左相大人和公子胡亥见面?”
梁儿明了他这是在装傻,眼角余光又瞥见一旁树丛隐约透出了半点墨蓝色的锦袖。
而那锦面的花纹样式,恰恰同李斯的左相官服一般无二。
她淡垂下眼眸,却提高了音量,扬声道:
“奴婢与左相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大人做的哪一件事奴婢不知?又何必在此时避而不见?”
片刻沉寂,那树丛之后仍无动静。
她轻轻一叹:
“左相大人还是不打算现身吗?可只单论那几十年的交情,是否你我也应该见这最后一面?”
赵高微瞠。
“梁儿姑娘这是何意?又为何说是‘最后一面’?”
“赵大人,你还不明白吗?梁儿姑娘素来慧眼独具,已将你我的所想所为全都看透了。”
终于,李斯叹声一语,自树后负手踱出。
步履略缓,却是令梁儿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他虽已到古稀之年,但那一小撮山羊胡却还如她初见他时一般,修剪得极为精心细致,映衬着他因苍老而越发凹陷的双颊,加之那一对狡黠如蛇的幽亮眸子,使得他看上去较多年之前更加精于算计。
而那独属于大秦左相的强大气场,也再不是当年那禁军之中一个不被重视的小小郎官可有。
这一刻,梁儿便已清楚,即便谋逆之事是由赵高挑起,但她此行,最难应对的却是李斯。
而李斯亦是提高了满分的警惕。
他就知道他没什么事能瞒得过梁儿。
当年就连他曾闭口不言的那有关“厕鼠”的过往,梁儿竟然都能知晓得十分清楚……
这个女子,绝非常人。
但是说句心里话,他当真从未想过,他李斯半生忠君,竟也会有与梁儿站在不同的方向对峙的一天。
李斯的那句话说穿了所有,赵高佯装形迹败露,心惊不已。
李斯徐徐走至梁儿面前。
他为相,梁儿为婢,他自是不必客气行礼的,但介于梁儿并非寻常婢子,他仍是稍稍倾身,略表尊重。
“姑娘这所谓'最后一面',意思可是要将此事告知陛下,判我等一个谋逆死罪?”
他张口直言,毫不避讳,言辞犀利。
然而梁儿未答,目视前方,双眸渐悠,竟是忆起了往事。
“奴婢至今还记得,早年在骊山沐梨园见到蓦然闯宫、身份还只是一个郎官的左相大人。那时陛下刚及十六,在吕不韦和楚系的夹攻下隐忍待发,多年来都将自己伪装成纨绔的模样,没有人识得他真实的面目,全将他视作一个毫无能力的傀儡。唯有大人你,透过层层迷雾,看到了隐于陛下身上的帝王之气,终是择贤主而侍,成就了如今这番光景。”
说到这,她将眸光转向李斯,言语之间甚为惋惜:
“左相大人方才说奴婢慧眼独具,曾几何时,奴婢不是也如此认为大人的?可惜大人跟随陛下多年,对陛下的了解却未增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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