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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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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她进了自己的营帐后,成蛟也转身进入帐中。
    然而刚一入帐,他便觉不对。
    “谁?”
    成蛟眸光厉厉,盯在帐中幕帘那处。
    一男子自帘后走出,单膝跪于成蛟面前。
    “属下司马腾,拜见公子!”
    成蛟垂眸扫了一眼他的相貌。
    “你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宫中之人?”
    司马腾一怔,复而恭敬道:
    “回公子,正是。属下身属郎中令王绾旗下禁军,此番是奉……”
    “奉王兄之命带梁儿回去?”
    不等他说完,成蛟便一语挑明他的来意。
    司马腾愕然抬眼看向成蛟。
    这公子成蛟不过十七岁,柔弱的相貌,纤瘦的身形,从外表看去,似乎与昔日在宫中见到的他并无不同。
    可此时的他竟刚一入帐,便能知晓帐中有外人潜入;方才他只报出自己身为禁军,他又能立即知晓他此行的目的。
    如此机警聪惠、神思敏捷,竟全然不似往日咸阳宫中那个粗心大意、难承大任,只懂风月雅音的公子成蛟。
    “本公子已等你许久了。我这便差人去叫梁儿过来。”
    成蛟步出帐门,吩咐人将梁儿叫来,自己则又返回到帐内。
    “容属下一问,公子方才是如何知道帐中有人的?”
    司马腾实在想不通,他自幼习武,行事也算是谨慎,公子究竟如何察觉到他的。
    成蛟并未看他,只一手负于身后,踱至案前坐下,自袖袋中取出一个精致巧思的陶瓷小瓶,瓶有两端,共有两口。
    成蛟从一端倒出一颗药丸送至自己口中,又取出腰间玉箫,从瓶的另一端倒出粉末均匀铺洒在箫上。
    “气味。”
    成蛟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你身上有泥土与汗水交织的味道,想来应是连日奔波所致。”
    司马腾闻言俯首。
    “公子明察秋毫,属下受教了。”
    “你也无需介怀,不过是本公子自小便对气味比较敏感罢了。”
    对于成蛟的解释,司马腾勉强应了句“是”。
    他印象中的公子成蛟总是面上带笑,随和可亲,而眼前的他却是神色淡漠,毫无破绽。
    究竟是这几个月的军营生活改变了他,还是他本就如此,宫中的他只是做给他人看的假象。
    不过……
    司马腾无声望向成蛟冷峻的侧颜。
    这样的公子成蛟,真的跟大王很像……
    “公子……”
    梁儿刚一进来便见帐内多了一人,吃了一惊,但见成蛟淡定的神情,便也放下心来。
    成蛟见她来了,冁笑起身,走至她身边。
    “那个赌,你输了。”
    梁儿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赌?”
    成蛟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记性真差。我说过,王兄会接你回去。”
    梁儿一滞,转眸看向一旁的那个陌生男子。
    男子拱手一礼。
    “梁儿姑娘,在下司马腾,奉大王之命前来将你接回咸阳宫,请快随在下离开吧。”
    梁儿呆住,赵政竟真的派人来救她了……那……若是她就这么走了,成蛟呢?……
    她又看回成蛟,头竟开始嗡嗡作响。
    若连她都不在他身边了,他岂不是要独自迎战,孤独死去?
    “不……奴婢不走……”
    梁儿摇头后退。
    成蛟却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
    “梁儿,别这样。大战在即,待到两军开战,便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些梁儿岂会不知?可是成蛟怎么办?就这样丢下他自己逃命,她如何能做到?……
    “那,要走一起走……”
    她双眸擎泪,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成蛟轻抚她惨白的面容,微笑着轻声道:
    “你知道我走不了的。我若走了,这一局便无法收场,我的妻儿也会性命不保。而你必须走,别忘了你赌输了,要替我回去,陪在王兄身边,敬他信他,永不相疑。”
    “公子……”
    泪水自梁儿眼眶涌出,当真是已经走到最后了吗?
    成蛟揉了揉她的长发,想要再多安慰她几句,却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从腰间拿出一张布条,转身对司马腾说,
    “这是我准备的地图,你们按照上面的路线走会更安全。”
    梁儿含泪看着那地图,满眼惊诧。
    成蛟对她淡然一笑。
    “偌大的军营,要保你全身而退,我总是要有些准备的。大军虽被樊于期所掌控,但怎么也还能找得出几个能为我所用的人。”
    司马腾闻言,对成蛟更是生出了几分敬意。
    “公子有心了,属下以性命相保,定会将梁儿姑娘毫发无损的送回大王身边。”
    成蛟对他轻点了一下头,复而转眸直视梁儿,语气温柔:
    “梁儿,你还记得当日在梨园,我曾说过,你能爬到我的头上吗?你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只要你愿意,你便可以爬到任何高度。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了,记得,永远不要委屈了自己。”
    梁儿的泪如泉涌般不止。
    “公子……你要活着,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她已泣不成声,双眼怎么也不肯从成蛟的脸上移开。因为她心里明白,此时一旦移开,便是永不相见。
    “梁儿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司马腾见二人难舍难分,便出言催促。
    成蛟抚着梁儿颤抖纤弱的肩,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傻梁儿,若我难逃此劫,你无需时常想念我,好好陪在王兄身边。只需每年的今日,在梧木亭为我吹那镇魂曲便好,那曲我实在喜欢……”
    没等梁儿回话,成蛟便把他的赤玉箫塞进梁儿手中。
    而当双手碰触玉箫的刹那,梁儿竟感觉一阵酥麻,瘫倒在成蛟怀中。
    意识渐渐模糊时,耳边似是幽幽响起成蛟的声音:
    “其实我真的未曾骗过你……每次提及让你嫁于我,都是出自真心。只可惜,你从来都只当那是玩笑……”
    司马腾带走了梁儿,帐中又恢复了寂静。
    成蛟久久的站在原地,木然看着梁儿最后离去的地方,两行清泪已无声划过俊美的脸颊……
    他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竟是一声苦笑。
    “呵,不过也好,倘若你真的嫁了我,往后岂不是要受苦了……”
    成蛟改良的麻沸散药效渐失,梁儿醒来时已坐在一辆摇晃的马车中,驾车的正是司马腾。
    她缓缓掀开布帘,眼中所见竟是无尽的连天衰草,倒真真是一片苍凉景象。
    恍惚间,有箫音起。
    其声呜呜然,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第五十七章 梁儿的绸缪

?    回咸阳的路途遥远,可梁儿却全然记不起她这一路的见闻,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吹奏着赤玉箫,一刻也未曾停歇……
    昭阳殿中,赵政眉头紧锁,看向眼前这双眸无焦的纤弱女子。
    “她怎得变成如此了?”
    “回大王,许是梁儿姑娘在军中受了些刺激,路上又太过奔波疲累……”
    司马腾此行也深深为成蛟和梁儿之间的深情所感,一路对梁儿尽心照料,却唯独劝不下她放下那手中玉箫。
    寻常之人,谁又扛得住连日来不眠不休的昼夜吹奏?
    赵政重重一叹。
    “罢了……你下去吧。”
    司马腾应“诺”退下,殿内仅剩赵政与梁儿二人。
    赵政缓步上前,迟疑着抬起手臂,轻轻碰触梁儿毫无血色的脸,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眼见梁儿如此失魂落魄,赵政心头狠狠一颤,展臂将她紧紧收入怀中,久久也未放开。
    是他太高估了她的心智;还是他太低估了她与成蛟的感情?
    短短几月的时间,便将她折磨成这副样子,让他于心何忍?
    由于梁儿状态不佳,赵政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如此,她便可做得好一阵子闲人。
    可即便是闲人,身在深宫,依然需要谨慎小心。
    此时成蛟身份已是反臣,秦国正出兵平乱,那支成蛟标志性的赤玉箫,她是万万不能再吹了。
    非但不能吹,就连以其示人都不可,只能暗自藏着。
    否则难免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加她一个合谋策反之罪。
    思及成蛟……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是否还活着?抑或是已经……
    梁儿胸口一痛,眼前忽有一瞬的漆黑,她险些跌倒,却被一只大手扶住。
    “李大人……”
    此人正是李斯。
    离开太久,她差点忘了,李斯现为长史,定是会经常出入宫中的。
    “梁儿姑娘,你可有哪里不适?”
    李斯目露关切,看上去竟是一片赤诚。
    “多谢大人关心,奴婢没事,休息一下便好。”
    梁儿神情恭敬,施礼离开,心中却开始有了一番计较。
    从前她并没觉得吕不韦有多么可恨,加上她又知道吕不韦迟早会失权丧命,她也便只安静的在宫里待着,从未做过任何影响历史大局的事。
    可如今吕不韦如此心狠手辣,将成蛟害得这般下场,她又怎能继续置身事外?
    史书上出现过的名字一个个浮现在梁儿脑中……
    将在未来跟随赵政完成统一大业的,定是在此时可以信任的人。
    这李斯便是其中之一。
    王翦已出,估么着王翦的儿子王贲应该很快也能见到了。
    “郎中令大人!”
    远处一小队禁军声音洪亮。
    只见那年轻的郎中令轻点了一下头,径直向前走去。
    梁儿唇角微微一动,好一个气宇不凡的王绾……
    这几人,再加上一个楚系的昌平君熊启……
    再来便是找出那个专门坑队友的假太监……
    这算一算年份,他也应该出现了……
    梁儿如此想着,便以服侍赵太后为名,亲自走了一趟竹泉宫。
    还未及宫门,远远就有丝乐之声清晰可闻,其音靡靡,丝毫不似她印象中竹泉宫的静谧寂寥。
    “梁儿姑娘,太后有请。”
    梁儿随宫人入了内殿,乐音渐强,偶有男女的欢声笑语掺于其间。
    “奴婢拜见太后。”
    梁儿跪地叩拜。
    赵姬见了她,似乎很是高兴。
    “梁儿来了,快起来!”
    梁儿起身,抬眼看去,赵姬身边果真坐有一男子,身着内侍服饰,相貌上乘,却是满腹傲然,一副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模样。
    一般来说,主公之前,内侍是只能站、不能坐的。
    而此人不止坐着,还坐到了赵姬的身侧,距离亦是极近,看似与之亲密非常。
    梁儿敛面轻笑,你果然已经来了,嫪毐。
    赵姬面上含笑,与梁儿闲话家常。
    “自你随军去了屯留,这前后你我也有近一年没见了吧?”
    梁儿神情略有怅然。
    “回太后,整整九个月。”
    “是了,一晃竟有这么久没见了,你有没有新奇的发式?快过来给我梳几个瞧瞧。”
    提起梳头绾发,赵姬总是有耗不尽的热情。
    梁儿也再次展颜,乖顺道:
    “奴婢倒真的想出了几个,估么着太后会喜欢,便主动来侍奉了。”
    “呵呵,你这丫头最是贴心,若非大王不肯,我真想留你在身边。”
    梁儿但笑不语,走过去伸手给赵姬梳起了头发。
    “太后绾发的样子真美。”
    一旁的嫪毐双眼微眯,肆无忌惮的直视着赵姬,并且还是以男人看女人的方式。
    透过赵姬手中铜镜,梁儿可以清楚看见,她听了嫪毐的赞美,面上敛不住的欢喜妩媚;却又怕嫪毐言语太过,被梁儿听了去,回去说给赵政听。故而她的表情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扭曲。
    “这位大人看着眼生,可是太后身边的新人?”
    梁儿手中动作不停,好似无意的问道。
    “嗯,是呀。他是我的新内侍,名叫嫪毐,嘴甜的很,很是讨人喜欢呢。”
    赵姬说这话的时候,媚眼轻睨着嫪毐,尽是数不清的万种风情。
    对这二人的眉来眼去,梁儿仿若未见,垂头敛眸,专心为赵姬梳理她的青丝三千。
    这等宫帷秘闻,不该听的她便不听,不该看的她也自不会看。
    左右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嫪毐,除了有一张如簧的巧舌、能逗得无知的女人开心外,其余别无一处优点。
    梁儿想要利用他将吕不韦拉下,简直轻而易举。
    史书记载,赵姬耐不住深宫寂寞,强让吕不韦弄了个假太监进宫给她做男宠。
    这假太监名为嫪毐,本是吕不韦手下的门客,生得一身风流,又擅长甜言蜜语,对付女人的功夫最是了得,吕不韦便将此人送进了竹泉宫。
    毕竟想要大权稳固,除了要掌控住大王,还得哄得住大王的亲妈。
    吕不韦算盘打得轻松,却料不到这嫪毐最不是省油的灯,最后自己死得惊天地泣鬼神不说,还累得吕不韦跟着一起大权旁落,真可谓是千古传诵之猪一样的队友。
    寝殿榻上,梁儿一个月来终于主动跟赵政说了第一句话。
    “大王可知赵太后身边来了新的内侍?”
    赵政见她开口,心里开心得紧,却也觉得能让她在这等情况下主动提及的,定不是些寻常琐事,故而他强压住了情绪,正了脸色道:
    “好似有些印象。”
    “奴婢今日闲来无事,便去竹泉宫给太后绾发,无意遇到此人……”
    梁儿看向赵政,但见他面上并无异样,心知他应是还不知道嫪毐其实是个假太监的事。
    “他如何?”
    赵政关心母后,便继续追问。
    梁儿神情温和,眼中含笑。
    “他很讨太后欢心。奴婢去的时候,竹泉宫中鼓乐四起,歌舞升平,说实话,奴婢从未见太后如现在这般开心过。”
    赵政想了一下。
    “经你这么一说,寡人也觉得母后近日似乎气色好多了。”
    梁儿微笑点头。
    “太后一向郁郁寡欢,奴婢原本很是为她心疼,如今能有人令她心情畅快,自是好事一桩。”
    赵政也微勾唇角,
    “没错,是寡人平日粗心了,此人该赏。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梁儿眸光炯然,轻声答道:
    “嫪毐。”

  ☆、第五十八章 屯留之乱

?    转眼又快两个月过去了,赵政仍未让梁儿进入冀阙,只是刚刚逐步恢复了她部分侍婢的职务。
    可怜梁儿心系战事和成蛟的生死,却因入不了冀阙而无法知晓政事军情。
    起初,赵政不说,她便不方便问。
    如今,赵政仍然只字不提,而她,却是不敢再问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想来以王翦的战力,成蛟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梁儿身在屯留的时候,秦赵战场正是激烈万分,可出身于赵国公主的赵萤儿却在此时怀上了身孕,宠幸不但未减还反增。
    那女人本来就是个鼻孔长在脑门儿上的,如今怀上了子嗣,气焰就更加嚣张。
    梁儿近日心烦得很,对她是能躲就躲的,就连从前每日那一个时辰的梧木亭练琴,她也是能不去便不去了。
    左右赵政最近都会依着她随意做什么,只要她能顺心,怎样都行。
    是夜,赵政去了赵萤儿的紫阳宫。
    梁儿便独自抱了“绕梁”行至梧木亭。
    夜晚的凤凰池安静得仿佛随手拨一计空弦,都能听到回音萦绕,久而不绝。
    如此情境,自是再适合她的“绕梁”不过了。
    她将琴置好,也认真整理了自己的衣裙,又俯身焚了一柱淡淡的白芷香,复而仰面望向满天星斗……
    今日,是成蛟十八岁的生辰。
    她多想对他说上一句“生辰快乐”,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借由这一床幽幽琴音,传递给那个远得不知身在何处的他……
    指尖轻舞,裙踞翻飞。
    梁儿胸中万般愁苦,伴着声声弦音一波一波散播开去,随着初夏的晚风,缭拨着凤凰池中朵朵艳香迷人的并蒂红莲。
    那些载着那个少年回忆的种子颗颗种在她的心上,又化作月下荷香片片消散,若隐若现……
    她深吸一口气,再轻缓的呼出。
    一年之前,在这凤凰池边,梧木亭中,那几乎日日都让人艳羡的琴箫合璧,如今却只剩下单单一琴。
    多想问:
    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
    不可问:
    惆怅夜久星繁,碧云望断,玉箫声在何处?
    不记得日子又蹉跎了多久。
    这天,梁儿做了些糕点送去给华阳太后品尝,却在甘泉宫中恍惚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竟是像极了那讨人厌的樊于期。
    可甘泉宫大得有如迷宫一般,梁儿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却又怎么也找不见那人。
    梁儿难忍心中疑问,晚膳后便偷偷示意赵政留宿昭阳殿。
    赵政迟疑了一瞬,复而点头应了下来。
    现下正值盛夏,却不知为何,今夜的床榻竟有些冰冷得骇人。
    二人相对而卧。
    赵政语气平淡无波。
    “何事叫寡人留下?”
    梁儿抿了抿嘴,不敢看赵政的眼,说话也有些支吾。
    “大王……白天,奴婢似是看到了……樊于期……”
    闻此,赵政陷入了一片沉默。
    梁儿咬唇,缓缓望向他,好看的杏眸之中有莹莹水光涌动。
    “当真是他吗?”
    “梁儿……”
    赵政眉间蹙起,满眼的不忍与疼惜。
    梁儿声音愈发颤抖。
    “他,无罪?”
    那个男人,竟能毫发无伤、自由出入甘泉宫,显然是已被赦免了的。
    赵政一叹,垂下眼帘,眉间又更加了几分力道。
    “他说……他此前是受制于成蛟,才不得不与王翦交战……后寻得一处机会,便冒死逃了回来……”
    倏的,几滴泪自梁儿眼中滚珠般落下,她苦笑反问:
    “呵……他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吗?凭什么?”
    赵政只觉得此刻胸口异常堵闷,可这事本就瞒不住,既然她已经问了,他也只能如实相告。
    “凭……华阳太后为他做保。”
    “哈……哈哈哈……华阳太后?……华阳太后!……”
    梁儿咬牙流泪,无限愤恨。
    这宫里的女人真是可笑。
    赵姬为了解闷,弄了个假太监过起了小日子;这华阳太后竟是在生死关头选择救出自己的面首,而放弃了政治上那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成蛟。
    赵政见她如此,心中更是难受,展臂将她揽住,任由怀中的梁儿有如小兽般呜咽。
    许久,她终于含泪问道:
    “公子呢?……死了?”
    赵政牙关紧咬,迟疑了半天方才回答,声音竟不知为何有些模糊。
    “全军覆没……”
    这个答案让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根弦在此刻骤然断开。
    他真的死了,那唯一能给她温暖安逸的少年再也不复存在了……
    梁儿在赵政的怀抱中失声痛哭,直至哭到不剩一丝力气,沉沉睡去……
    近日晨议的内容总是难逃屯留一事,赵政担心梁儿情绪失控,便依旧让她暂时不要出入冀阙。
    梁儿明白赵政忧心何事,亦是对这个决定毫无异议。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但凡事关成蛟,他都不会再瞒她了……
    屯留之战,樊于期不敌王翦,便弃了盔甲临阵脱逃,屯留大军迅速溃败。
    整整八万人,全部以反叛之罪被砍头;成蛟被俘,作为叛将被就地正法……
    因为樊于期曾以成蛟之名在屯留散布谣言,为防止谣言持续扩散,赵政下令,将整个屯留地区的全部平民迁徙至偏远的临洮,永不得再入咸阳,其意形同流放。
    此令一出,便引得屯留百姓大为不满,齐齐喊冤,终于发生了暴动。
    一个名叫蒲鶮的人欲带领大家造反。
    他们迅速集结,还成功刺杀了驻守屯留的将军陈壁,可尽管如此,还是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
    为了杀一儆百,此人死得很惨,死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授了鞭尸之邢。
    至此,屯留之乱终于告一段落,梁儿也开始努力适应没有成蛟的日子……
    赵政因受梁儿提醒,终于注意到嫪毐这个人。
    因得他能逗得赵姬开心,赵政便时不时就对他大肆赏赐,就连赵姬为嫪毐求封一个长信侯,赵政都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一个内侍太监竟被封侯,这等“荣耀”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尽管这个太监最后被证实是个山寨货。
    可见在赵政心中,赵姬的地位何其重。
    他自小便立誓,定要让母亲往后衣食无忧,幸福快乐。
    如今,算是全都达成了。

  ☆、第五十九章 三年之约

?    黄昏十分,天际一片血红的颜色,艳得有些离谱,看得人心中压抑。
    昭阳殿的两扇门紧闭着,殿中已经燃起了百盏油灯、千根烛火。
    赵政满面严肃在案前批阅着奏章,梁儿则跪坐于他的身边,替他整理他批完的部分。
    硕大的殿门吱吖一声缓缓开了一道缝,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一个内侍轻声入内,走至殿中央施礼通报:
    “启禀大王,相邦大人带了反臣成蛟的首级来给大王过目。”
    首级?
    梁儿有如五雷轰顶,双手立即扶住桌案,将自己摇晃的身子稳住。
    赵政正在写字的手忽的一抖,竟划出了长长的一笔。
    他却未动声色,依旧保持着书写的姿势,低垂着眼看着竹简。
    莫不是梁儿方才余光瞥见他错划的那一笔,怕是连她也看不出他情绪的变化。
    “仲父……”
    赵政并未抬眼,淡声问道:
    “他老人家亲自送来的?”
    “是,相邦大人现已在前殿候着了。”
    “混账!”
    赵政猛的抬头呵斥:
    “那还不速速将他请进来!难道还要他老人家在外面等着不成?”
    “诺!诺!……”
    内侍吓得变了脸色,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临走倒也没忘了将门带上。
    “梁儿。”
    赵政目光仍停留在方才内侍所站的位置。
    “你先回避一下。”
    梁儿还未回神,成蛟的首级……这个打击对她而言太大了,她脑中一片混乱。
    但见赵政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她便也知事态严重。
    大殿的门又一次缓缓被推动,梁儿全力跑开,躲在远处一根漆柱后面。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无意中远远望见正端坐于案前、凝神盯着殿门的赵政。
    自梁儿入秦起,便一直伴他左右,无论是晨议听事、读书写字,还是用膳就寝……
    这却是她第一次站在远处遥望,看赵政孤军奋战。
    吕不韦单手托着一个木盒,自门外昂首步入殿中。
    他行走如风,眉宇间亦是张扬着刺目的神采。
    而赵政则目光转柔,面附笑意。
    吕不韦在赵政的桌案前五步处站定。
    见赵政正在批阅奏章,便出言称赞:
    “大王能如此勤政用功,老夫真是甚觉安慰!”
    赵政敛头含笑,谦逊道:
    “仲父大人对寡人的教诲寡人岂敢轻忘?仲父每日操劳国事,寡人身为晚辈,自是应当替您分忧。何况这些奏章仲父大人本就已全部过目批注,寡人只需阅览加印即可,又有何累?倒是仲父大人要多些注意身体,毕竟有您在,才是我大秦之福!”
    他一如往常,把吕不韦的马屁从头拍到了尾。
    “嗯。”
    吕不韦毫不客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复而正色道:
    “想必大王已经得知,老夫此来,是欲呈上反臣成蛟之首级与大王过目。”
    他上前几步,将木盒轻轻放在赵政的桌案上,放置时还有意将赵政正在批阅的奏章压于木盒之下。
    赵政将这些看入眼中,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等着吕不韦的下一步动作。
    吕不韦伸手去开木盒。
    这木盒专用于盛放首级,是可以从五面完整敞开的。
    木盒打开的刹那,远处柱后的梁儿紧咬着唇,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案上人头。
    乱发粘着乌黑的血迹,铺散在脸上,遮去了他原本的容貌。
    但透过那几缕乱发,仍然隐约可见他英挺的鼻,好看的唇,加上那般标致的脸型轮廓……
    那定是成蛟无疑……
    泪水霎时间奔涌而出。
    梁儿浑身颤抖,几近窒息,却仍用双手狠狠按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成蛟!……成蛟!……
    那个与她相伴多年、知音知心的清秀少年;那个优柔似水、笑若艳阳的俊逸男子;那个永远一袭素白,甚至洁癖得有些可爱的公子成蛟……
    那样完美的他竟被害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让梁儿如何能够接受?又怎样能够忍受?
    “这真的是成蛟?”
    沉默片刻的赵政怔怔开口。
    吕不韦语气淡漠。
    “正是。”
    “怎会如此脏乱?”
    赵政露出嫌恶的神情,身体稍稍向后退了一退。
    吕不韦见状,瞥了一眼成蛟的首级,解释道:
    “大王莫怪,这是军中的规矩,斩首之人皆不得梳洗,尤其是如公子成蛟这般大逆之人。”
    赵政的身子仍是向后倾着,蹙眉叹道:
    “这都怪他自己不安分,非要图谋寡人之位。若他老老实实做个王亲贵胄,便能保得一生荣华,衣食无忧。现在可好,身死斩首不说,就连只剩一颗头,也要落得如此污秽。”
    吕不韦闻言亦是一叹。
    “公子成蛟谋逆,身首异处自在情理之中。大王不必如此神伤,好生休息,保重身体才是紧要。至于这首级……老夫稍后命人随便埋了便是。”
    “一切听由仲父大人安排。只是……可否让人给他梳洗一番再行下葬?”
    赵政以手轻掩口鼻,眼底生出些许怜悯。
    吕不韦闻言,眸中隐有幽光流转,稍作停顿,点头答道:
    “既是大王开口,老夫应了便是,再者,大王仁善本也是我大秦之福。”
    梁儿心惊,该不会是吕不韦看出了赵政对成蛟的手足情谊?
    赵政却紧接着自座上站起,背过身去,语气黯然:
    “唉,寡人只是觉得,他虽然已死,却无论如何也是先王生前最为宠爱的幺子,寡人得给过世的父王一个交代,总不能让他死得如个市井小民。”
    吕不韦垂眸,赵政这番说辞合情合理,令他断然打消了方才生出的疑虑。
    “大王说的有理,此番是老夫有欠考虑了,老夫这便差人去办,就先告辞了。”
    梁儿心道“好险”,也暗叹赵政的机智,至少在可行的范围内,替成蛟挽回了一些颜面……
    吕不韦收了木盒,躬身请辞。
    赵政见吕不韦要走,便忙抢着上前去给他引路。
    “仲父大人慢走。”
    随着吕不韦迈出昭阳殿,殿门再次紧闭。
    赵政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久久未动。
    梁儿拂袖拭去满面泪痕,重新调整了呼吸。
    她自柱后走出,缓缓行至赵政身后。
    赵政不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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