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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殄-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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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没意思……不过,是有点没意思。”谭鸣鹊说得好像十分矛盾。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清楚。
“不是没意思又是没意思,到底什么意思?”沈凌宥倒下去了也还是多嘴饶舌。
沈凌嘉笑道:“就是听起来有兴趣,却想不到虞王世子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初衷吧。”
“还是殿下明白我!”谭鸣鹊欣喜道。
“搞半天这里头没我什么事啊。”沈凌宥酸了一句,“算了,你们接着聊吧,我不打扰你们……”
话被飞起来的被子打断。
菊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套棉被,往沈凌宥身上一砸。
他怒气冲冲坐起身,她笑眯眯看着他:“您困了,也先盖着被子,冻着凉了可不好。”
“……嘁。”沈凌宥气呼呼又躺下去,却还是非常听话地蜷缩起来,抱紧了被子。
谭鸣鹊瞧着新鲜。
以前老见着沈凌宥撩拨菊娘,如今却是反过来,这场面着实好笑。
突然,她觉得浑身一重。
原来,是沈凌嘉不知道从哪里也翻出来一条毯子,往她脑袋上一扔:“你也差不多。”
“我跟七殿下可不同,我病好了。”谭鸣鹊不服气地说。
“你才有病。”沈凌宥白她一眼。
菊娘拽了他一把,沈凌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谭鸣鹊也懒得搭理沈凌宥,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沈凌宥看不爽她倒偏要倒着来。
二人相当幼稚地角力几回合,殊不知,落在沈凌嘉和菊娘眼中,也实在是够好笑的笑话了。
从京城来渝州,只觉得时间过得慢。
从渝州回京城,却好似搭了大鹏,谭鸣鹊虽然病愈却也虚弱,时时刻刻要昏睡一会儿,这么昏昏沉沉地过日子,没反应过来,就回到了皇都。
沈凌嘉与沈凌宥要先回宫去见皇帝,谭鸣鹊便跟着菊娘先回魏王府。
她这一路上休息得可足够,便跟着菊娘学习打点一些杂事,因为感兴趣,倒不觉得辛苦。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魏王府中轻松,去见皇帝的两人,却心事重重。
虽然简单地说,是俩儿子拜见父亲,可这俩儿子是皇子,父亲却是皇帝。
他们是父子,也是君臣。
尤其是,君臣。
沈凌宥从马车里刚出来的时候还病怏怏的模样,可一想到即将要去见皇帝,发了一身冷汗,倒是挤出了三分精神。
沈凌嘉扫了他一眼,十分无奈:“你先去见楠嫔吧。”
“我没事。”沈凌宥硬着头皮说。
“没关系,别硬撑着,再说你舅舅不也让你给楠嫔送些东西吗?”
从两芒山回来之后,沈凌宥还是强撑着下山过一次,回了趟楠嫔的娘家。
他毕竟是打着走亲戚的名义混上沈凌嘉的车队,如果不去一趟,便师出无名了。
“行,那你替我解释一下,我承你的情。”沈凌宥松了口气。
如果真能不去,那他还真不乐意往沈清辉跟前凑。
沈凌嘉挥挥手,沈凌宥跐溜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看着沈凌宥离去的背影,沈凌嘉苦笑一声。
沈凌宥的事情简单,可是,另一个人却难对付。
即使他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仍旧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动摇那人一丁点。
他握紧了手中的册子,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御书房迈去。
……
沈清辉很清楚沈凌嘉何时回京,他也很清楚沈凌嘉已经入宫。
他城府深,却不喜欢对儿子玩那些幼稚的招数。
不是说不玩招数,只是,幼稚的不玩。
所以,当沈凌嘉来到御书房,沈清辉并未假装办公,也没低头找事做假装没看见他。
☆、禀君
御书房的大门朝外敞开,沈凌嘉一到,就被请了进去。
沈清辉显然已经在书房里坐了不少时间,沈凌嘉进门的时候,可以从敞开的大门看到沈清辉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不知道是打发时间还是什么。
来请他的小太监附耳在沈清辉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好,那就让他过来。”沈清辉放下书,一抬头,就与沈凌嘉的目光撞到。
他笑了,对沈凌嘉招招手,笑吟吟说:“快进来。”
在沈清辉所坐的书案对面,已经摆好了一把椅子,正对着书案。
沈清辉往沈凌嘉背后看了一眼,没见到沈凌宥,并不惊讶。
沈凌宥会找理由不来,也在沈清辉意料之中,七皇子怕他,总抗拒见他,他很清楚。
几个皇子,都对他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唯一不那么怕的,只有两人。
一个齐王沈凌岳,一个魏王沈凌嘉,都是封了王的皇子。
并非因为他们胆大,所以被封了王,但巧合的是,确实只有这两人有足够的胆量。
沈清辉早有预料,所以只在书案对面,命人摆下一把椅子,他确信沈凌宥不会来的,他常常能找到合理的理由,这回多半也一样。
他很了解这些儿子,至少,他觉得自己相当了解。
不过沈清辉着实料想不到,今日,他将会大开眼界。
……
在沈清辉说话以后,沈凌嘉便迈步走进了御书房中,走到椅子前乖乖坐下来。
路上,他一直握着那本册子,用了太多力气,手心的汗水都几乎把头几页染湿。
看到这里只有一把椅子,沈凌嘉便替沈凌宥松了口气。
如果沈清辉期待沈凌宥来,那沈凌宥这回可要倒大霉。
幸也是不幸,沈清辉根本不期待。
“父皇,七弟他暂时没法过来,在渝州的时候,出了些事情,他受了惊,害了病,现在身体还十分虚弱。”沈凌嘉一坐下来,便马上替沈凌宥的不在做了解释。
这话也不算错,沈凌宥确实受惊,确实生病,身体也的确仍然虚弱。
只不过,是否真的虚弱到连来御书房一趟都不能,那就见仁见智了。
端看沈清辉是不是愿意给他脸,好在,沈清辉并未揭穿。
“嗯,我听说了,那群妄匪的确胆大包天。”沈清辉点点头。
谈到妄匪,他面上仍旧闪过一丝薄怒。
哪怕这群妄匪已经被抓住了,一想到他们做过的事,沈清辉就忍不了火。
“父皇不必为了这种人置气,现如今他们已然伏法,不日便将问斩,定能告慰虞王叔。”沈凌嘉劝道。
沈清辉跟虞王又不熟,哪是为虞王生气。
只是这话又不方便直接付诸于口,他只好点点头道:“不错。”
“对了,你在渝州,有什么收获?”沈清辉想起景唐的禀报,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我听说,虞王之死还另有隐情?”
他听说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知半解。
景唐又说沈凌嘉最为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便一直记着,如今拿来问他。
“是。”沈凌嘉便将自己到渝州后不久发生的种种意外一件件道来。
他说得不徐不疾,即便谈到自己遭遇的两次刺杀,也如同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倒是沈清辉忍不住问他可有留下什么病根或者隐患,沈凌嘉轻描淡写否了,接着说下去。
两次刺杀,妄匪踪迹,沈凌宥失踪……
一桩桩都凶险无比,虽然他说得轻巧,可沈清辉怎会是因语气就分不出轻重的人?
沈清辉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他越听下去,脸色越是难看。
那毕竟是他的两个儿子,原以为只是一次历练,却差点推他们去死。
“他们真是……百死也难赎其罪!”沈清辉暗暗咬牙,非要将那些妄匪都千刀万剐示众不可。
沈凌嘉已经说到了自身中毒的事。
沈清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中毒?”
沈凌嘉扯扯嘴角:“已经没事了。”
“这可不一样!”中毒与受伤的严峻程度,是大不相同的,后者可以慢慢将养,但前者却有可能留下后患,便是沈清辉最担心的病根。
前朝常有这种事,好端端的人,中毒之后,看似治愈了,其实还留下了余毒,余毒不清,便一直给人造成影响,轻的使人痛苦,重的使人短命。
“我……已经没事了,随行带着一位不错的太医,他的医术十分高明。”沈凌嘉低着头说。
他的语气并不低沉,但对于沈清辉的关切,也并不振奋,只是平静地诉说,仍然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沈清辉也是习惯了沈凌嘉在自己面前这冷情的样子,只能无奈地道:“好,既然你觉得无妨……那就行吧。不过,那人是谁?得要重赏才行。”
“是,儿臣明白,已经重赏过了。”沈凌嘉依旧淡然地把此事轻易略过去。
沈清辉也只能赞许一句:“你处理得不错。”
“多谢父皇。”
“好,你……咦?”沈清辉正要接着多夸赞几句,却忽然发现书案上多了个东西。
一本册子。
在差一点就用双手把它揉碎之前,沈凌嘉终于还是将一直纠结在手中的这本册子拿出来,放到了书案上,送到沈清辉面前。
但沈清辉只看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拿。
他静静盯着纯色的封面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方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父皇一看便知。”沈凌嘉的语气和他一样平静。
甚至,比刚才更加冷漠。
他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情不自禁地握紧。
沈凌嘉知道册子里写的什么,但他也不知道沈清辉看到那些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在年前,他或许会自信无比。
但在祭天之后,他便再也不敢揣测皇帝的心思了。
沈清辉是他的父皇,也是皇帝,对齐王更是另眼相看。
有那份罪己诏后,沈凌嘉做许多事时,便开始忍不住束手束脚。
但他不乐意这样。
其实这本册子可以不给,其实他应该积攒更多证据,以便一鼓作气扳倒对方。但沈凌嘉实在受不了被捆住手脚的自己,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皇帝会怎么想。那倒不如,直接摊开来问,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他们都知道的,既然如此,何必遮掩,何必拖延?他究竟还有没有前途与未来,有没有一丁点机会,他宁肯奋力一搏,去试探一次。
所以,他终究还是交出了这本册子。
沈清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好,那我就……看看。”
沈凌嘉没说话,但明显绷紧了身子,十分紧张。
他伸出一只手,将那本册子拿起来,明明只是薄薄一本,却仿佛有千钧重,沈清辉说是答应要拿过来,但也只是拿在手中,一直没翻开。
看着封面,沈清辉若无其事地问:“里面写的是什么?”
沈凌嘉握紧拳头,学着沈清辉的态度,面上仍旧平和无比:“是一些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沈凌嘉稍微放松了点,说了一句好像跟这些没什么关系的话。
“是虞王叔之死的事。”
“我听说,他的死跟世子还有点关系?”
“……是,虞王世子与妄匪勾结……”沈凌嘉言尽于此。
策划的人是虞王之子,这种关系,让他来说,还是有些敏感的。
“虞王他……真是冤枉啊。”沈清辉感慨一句,这才将册子缓缓翻开。
沈清辉一边看,心中却翻涌着一丝苦涩。
其实,大概有很多人无法相信,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自相残杀。
不是权术,不是帝王心术,只是出于一颗纯粹的父亲的心。
但是,魏王不会相信,就连齐王,恐怕也很难相信。
他想要保住每一个人,他想给每一个儿子都留下余地与后路,他已经没有亲生的兄弟,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成为跟他一样的孤家寡人。
可是,沈清辉着实想不通,他的方法,早就错了。
他想给绝对的公平,把每一个人尽量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谁做的不好,他就补偿一些,但在其他儿子看来,这就是不公,就是偏心。可没人告诉沈清辉,他做错了,谁都不会知道,也不会相信他的想法,许多人就算想要劝说也无从下手。
何况,面对他的身份,他是皇帝,有几个人敢劝说他,又有几人,是真心劝他呢?
沈清辉看着看着,眉头慢慢皱起,脸色越来越难看。
按说呈上这本册子的人是沈凌嘉,让皇帝不悦的罪过挺大,但沈凌嘉的心里却连一点心慌都没有。
从看到沈清辉翻开这本册子以后,他便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反正预想的最糟糕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还能坏到哪里去?
虽然他不信父子之情,却信沈清辉对皇族尊严的执念,自己就算做错了,也不会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只要他不是造|反,那么,做什么,左不过是拘禁一生。
现在一试,至少,试的是年华正盛的沈清辉,这种试,宜早不宜迟。
沈凌嘉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他早就已经这样决定的。
☆、偏心
沈清辉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翻动书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连呼吸声都浅了,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单调的声音。
“哗啦。”
“哗啦。”
“哗啦。”
薄薄一本记事簿,在沈清辉的手里,愣是被翻出了史册的动静。
不过,不管他看得多慢,这都只是一本很薄的册子,没多久,他还是看到了最后一页。
沈清辉不甘心地又翻了一页,又看到熟悉的纯色。
他直接翻到了封底。
沈凌嘉不得不开口戳穿他:“后面没了。”
不管他想看到什么,都没了,肯定没了。
沈清辉肯定看到了夹在中间有关齐王那洋洋洒洒一大段内容,沈凌嘉是来试探的,可不会给沈清辉迂回的机会,他也没有迂回,册子里全是齐王与虞王世子勾结,并派人来刺杀他的证据,沈凌嘉亲自誊写,绝不打码,绝不含糊,绝对让沈清辉想糊弄过去都找不到理由。
沈凌嘉只想要一个答案。
在他受到生死威胁的时候,沈清辉是不是还要站在沈凌岳那边,帮他压下此事?
他也是皇子,也是他的孩子!
沈清辉放下册子,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沈凌嘉的眼神。
他怔住。
往常的沈凌嘉,总是老成持重,无论有什么情绪,都压在心底,就像刚才一样,总是一脸平静,这回还是头一次,沈凌嘉难得地露出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情绪,带着三分控诉,七分不甘。
“父皇。”见沈清辉迟迟没有说话,沈凌嘉并未放弃,他问,“您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清辉一时哑然。
或许他本会答没有,但在看到刚才沈凌嘉那个表情以后,那样决然的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你们是兄弟。”他脑子里有些乱,头一回有人将这种事摆在他面前,让他直面。
说来好笑,沈清辉原本真是这样想的。
虽是天家,但他是父亲,他的儿子们也都是兄弟。
那是事实,却又并非全部的事实。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想相信的事情,可能只是幻想。
“我知道。”沈凌嘉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我知道我们是兄弟,他也知道,可他……”
还是毫不犹豫地动了杀机。
“父皇,有些话,我没全告诉你,第二次刺杀时,那刺客在利刃上抹了毒。”
“我知道……”沈清辉下意识答道,这是当然的,利刃不一定能杀人,如果要做双重准备,自然是再抹毒更好。
但这话不应该由他来说。
理性是一回事,逻辑是一回事,推测是一回事,但一个父亲哪能在儿子死里逃生时,那么理性地做逻辑推测?沈清辉说完就后悔了,他再一次从沈凌嘉脸上看到失落之色。
可沈凌嘉仍然接着说下去:“我中的毒,是阎罗。”
沈清辉原打算说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什么?那毒叫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
“阎罗。”沈凌嘉突然没了耐心,他把外衣解开,露出肩膀上的痕迹。
所有中了阎罗之毒的人,就算活下来,肩上也会留下青紫色的痕迹,像是胎记一样,无知无觉,但谁都看得见。
沈清辉应该对这种毒特别眼熟,他更应该清楚,阎罗只有一家人能拿到。
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替他开解的话了,这个痕迹,比册子上呈交的证据更加可靠。
但沈清辉的心里更乱了。
沈凌岳是他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会……怎能,对自己的兄弟用……阎罗?
沈清辉的手微微发抖,他闭上眼睛,仔细思索着整件事。
沈凌嘉也忽然有了耐心,并不催促,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仍是开的,但这样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面,走廊两旁没有人影,守卫在最远的庭院入口处守卫,连太监都站得远远的。
他便更有耐心,双手从容地叠在一块儿,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辉。
当他发现沈清辉被他的话逼到无话可说时,失望之色尽消,他笑眯眯地看着沈清辉,突然觉得,自己的试探好像也不是纯粹来作死的。
如果沈清辉不悦,或是只看好沈凌岳,这就是作死;
但既然沈清辉有所动摇,那么,这便是成功的试探。
年后那次没收拾得了沈凌岳,无妨,或许沈清辉真的觉得那是天灾,沈凌岳运气不好呢?
但这回是人祸,与人勾结刺杀兄弟,甚至下毒,用了阎罗,桩桩件件可都是戳沈清辉心窝子令他忌讳的事。
——大哥,您的贪心,真的彻底毁了您的局呀。
……
话分两头。
谭鸣鹊或许真的与沈凌嘉犯冲。
她轻松的时候,沈凌嘉情况严峻;
等沈凌嘉高兴了,她又不爽了。
一开始跟着菊娘学做事,看着她管理杂事,谭鸣鹊又精神奕奕,是挺轻松的。
可她没想到,菊娘压根儿不休息,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看账册,清点东西。
谭鸣鹊也只好陪着,毕竟,她现在名义上已经升官了,从谭绣娘突然成了谭管事,再不学,又得下去。
在很可能长期呆在魏王府的情况下,做管事当然比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偶尔干活的绣娘好。
尤其她的手指头还没养好,这手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比她身子还娇贵,指头留下了疤,还在换新皮,就算想要动针线,手感不好的谭鸣鹊绣了两针也实在刺不下去,只好乖乖跟着菊娘接着学。
于是菊娘看账簿,她也跟着看,看不懂不要紧,菊娘边看边解释;
菊娘清点东西,她也跟着清,王府出行一趟,大小用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足金、金质、金丝、烫金、鎏金,谭鸣鹊以前实在不知道,随手用的一个碗,都有它自己的名字,她还得记住!
名字不同,材质不同,价格也不同,包括这些用品若是皇帝所赐,那就有更高价值。
一个账簿的数字,一个用物的名字,光是这两样,就令谭鸣鹊眼花缭乱,脑袋空空。
尤其如今是冬天,菊娘连午觉也不睡,她这个真做事的人都不睡,谭鸣鹊这个跟着学的人就更不好意思去睡,等到了下午,她早就困顿不堪,偏偏菊娘还神采飞扬,教她只能暗暗佩服。
学吧,菊娘不休息,那她也不休息,都别休息了!大家一起学无止境!
魏王府上上下下也真没人敢打瞌睡,大批财物没入库,谁管着都要战战兢兢,哪样东西都盖着御赐或者宫廷的戳,什么都丢不起,丢哪样都是大事。
菊娘连轴转,她也连轴转,于是谭鸣鹊就跟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从这里跑到那里,那里跑到这里。
等到了晚上,谭鸣鹊彻底累瘫了。
菊娘只是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总算把东西都清点入库了。”
接下来还要安排人事归位的问题,这次跟着沈凌嘉去渝州的人,肯定要补奖金,但因为沈凌嘉连续遇到刺杀,甚至受伤,那些守卫也必定要被惩罚,这个惩罚的力度也是需要拿捏的点,她得做个章程,然后交给沈凌嘉决定。
好在魏王府中有相应的处罚规定,她照着拟就行,菊娘跟那些守卫也不是很熟悉,平时不经常来往,无仇无怨,也就不偏不倚。
至于要是真有谁心眼跟针尖那么小,怀恨在心……
那就怀着吧,憋死他,菊娘在沈凌嘉身边做事这么久,可从不怕这些。
“你也来看看,下回,要是再出事,你也得帮忙拟个章程。”菊娘叫谭鸣鹊过来,“这些都是管事的职责。”
谭鸣鹊感叹:“他也不怕累死你。”
菊娘看她一眼,考虑到这种不过脑的话是谭鸣鹊说的,也就算了。
“你小心点,这里到处是人,谁要是把这当大事捅到殿下面前,遇到他不高兴,你可能也要倒霉。”菊娘劝说道。
谭鸣鹊笑道:“不会的。”
她对自己声音的把握相当精准,虽然只是随口一句抱怨,也确保只有身边的人能听清。
至于旁边那些走来走去的侍女,哪个都不一定能听得见,就算听见了也只不过听见一些含糊如同梦中呓语的碎话而已。
在魏王府呆了这么久,又去过渝州一趟,谭鸣鹊再不小心,也不会真的像从前那么大大咧咧。
菊娘见她一脸很有把握的样子,便点点头,笑道:“你心中有数就再好不过了。”
这两人只是随口闲谈,却不知道正好戳准了此刻沈凌嘉的心态。
他真的,很不高兴。
从天上摔下来有多痛,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愿望即将达成时被硬生生掐灭的痛苦。
而这希望还是沈清辉给他的,掐灭这希望的人,也是沈清辉。
“劈啪!”
天空响了一道雷,然后,恰到好处地下起了雨。
沈凌嘉正从府邸门口走向自己的院子,途中正好走到一片没有遮挡的地方,于是被这突然起来的暴雨淋成了落汤鸡,他连躲都躲不开。
他痛苦地握紧拳头在空中无意义地挥动,整个人站在院子中央暴躁地跳来跳去。
踩了半天水,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居然有灯。
“谁在里面?”他咬着牙问守卫。
两个守卫呆呆地对视一眼,不明白一直冷静自持的魏王怎么会如此狼狈,更不明白他这邪火从何而来。
☆、哭唧唧
“说!”
“是,是叶管事还有……”谭管事。
听见是菊娘在,沈凌嘉已经推门进去,便错过了后面那句话。
不过他有眼睛,沈凌嘉一进门就看到了谭鸣鹊。
谭鸣鹊耳力好,早听到了沈凌嘉暴躁的声音,她正要起身跟他打招呼,没想到沈凌嘉猛然闯入书房,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隐藏的怒容。
两人都是头回撞见这么尴尬的景象,都呆住。
菊娘看了一眼,她最机灵,连收拾都懒得,直接跳起来往外走:“你们聊,殿下我去准备姜汤。”
出门之前还不忘记去找一块干毛巾来塞给谭鸣鹊。
收尾顺毛,就交给效率高的人来做吧。
谭鸣鹊呆呆地接住毛巾,等菊娘出了门,被关门声一吓,回过神来便赶紧往前迈出一步,伸手先把沈凌嘉脸上的水珠抹去,“先生,您先擦擦,要是又生病,就不好了。”
这话直接戳到了沈凌嘉的心坎里。
“不用。”他有些赌气地说,“病死算了。”
连中毒,被刺杀,都不要紧,那么生病又有什么所谓?难道他真的要死了才管用?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谭鸣鹊却不知道沈凌嘉那些脆弱的小心思,“您别任性,要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那……”
沈凌嘉听得烦躁,抢走毛巾自己擦,“我知道了!”
谭鸣鹊看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好歹乐意擦干,她也就不再刺激他。
可是,书房里没有衣柜,他一身湿淋淋的,根本没法穿了。
她出门朝外面招手,很快,刚才回答沈凌嘉话的守卫马上前来。
“去外面寻个侍女,让她送一套干衣服来,殿下这一身得换掉。”她低声道。
那守卫匆匆忙忙去了。
谭鸣鹊在门外等,却听见里头那位不耐烦地吼道:“人呢!”
得,这是喊她呢。
她只得折返回去,解释情况:“我让人去拿新衣服……”
“不用!”沈凌嘉又开始闹脾气,“我说了,病死算了!”
“我会担心呀!”谭鸣鹊脱口而出。
下一刻,沈凌嘉猛然抱住了她。
谭鸣鹊吓了一跳,正要推,却摸到了沈凌嘉的脸。
滚烫的,带着水渍。
她小心翼翼偷看了一眼,沈凌嘉埋在她肩上,半张脸上全是眼泪。
他在……哭?
谭鸣鹊吓得再也不敢动了。
面对刺杀无所畏惧,面对孙大夫的药能闭着眼睛喝掉,被她死掐也不动容的沈凌嘉……正在……哭?
见鬼了吧!
是她见鬼了,还是沈凌嘉在外面撞了邪?
谭鸣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到用完晚餐剩下还没收的碗筷,不由得揣测起来。
那副筷子好像是木头做的,不知道,是不是桃木?
要是沈凌嘉真的中了邪,拿这副筷子戳他,能不能把邪祟赶走?
哎呀,她也没抓过鬼,实在没经验……
谭鸣鹊的思绪越飘越远。
沈凌嘉突然狠狠在她肩膀上蹭了一把,把满脸的眼泪全擦在她衣服上,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又是那个魏王。
看来不是见了鬼,可,在她衣服上蹭干净眼泪就想假装没哭过?
谭鸣鹊气急:“先生!”她努努嘴,他想装模作样,也别拿她当傻子。
沈凌嘉脸一红,咳嗽两声,道:“我赔你一身衣服就是了。”
“……行。”谭鸣鹊没得意多久又想起自己穿的衣服本来就是他的,得,他爱拿自己的衣服干嘛就干嘛吧。
不过谭鸣鹊可不会给他留面子,她可刚刚发誓过在他面前绝不隐瞒。
“您怎么还哭了,谁让您气成这样?”
沈凌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好看:“我何时哭了!?”
“呀,您这是打算来个红口白牙,死不认账?”谭鸣鹊笑眯眯地说,“我可全看见了。”
沈凌嘉噗嗤一笑:“你都说我死不认账了,那光你看见,有什么用?”
他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谭鸣鹊还真拿他没辙,瞠目之后,唯有结舌。
沈凌嘉瞧着她窘迫的样子觉得好笑,刚要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殿下,奴婢是奉了命令,来送衣服的。”
沈凌嘉朝谭鸣鹊点点头,她便赶紧过去开门。
把门一打开,她就笑了,来书房的人是好久不见的聂茶,这次,没跟着车队去渝州。
聂茶见到是她,讶然一会儿,便恢复平静,仍是笑着将衣服奉上,唤了一声:“谭管事。”
谭鸣鹊接过衣服,也很惊讶:“你倒是收风得快。”
“我平素挺会交朋友,她们都说您成了管事,我还有些不解,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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