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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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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接近战争的就是各种操演。而操演是有尺度的。或者是夺旗,或者是抵达某地。而且操演的成绩也是军官们的事情,大家的争胜不过是为了在操演结束之后多得到些好处罢了。

当战争真的降临之后,安徽新军才知道,战争是要死人的。而敌人根本不是和自己对练的新军同袍。敌人是那些要来杀自己的人。子弹,还有敌人手里的那种手雷雨点一样的向自己飞来的时候,自己前后左右的新军同伴被割草一样打倒的时候,这些安徽新军的官兵竟然完全找不到和敌人拼死一战的理由。他们几乎是完全按照逃避死亡本能,向后退,向后退,再向后退。

而敌人却以更快的速度,逼近逼近再逼近。落在后头的新军同伴或死或降。幸运躲过了死亡的士兵完全没有了士气,向着最后面熟悉的地方逃去。当黎明的曙光隐约照亮安庆城的时候,大半个安庆城已经落入了敌人手里。新军们要么纷纷投降,要么逃入了最后的据点——那是安庆新军的军营。

安徽新军的协统余大鸿在这个噩梦一样的夜晚里头彻底被打蒙了。原本还只是在城外骚扰的贼兵突然就开始猛攻,接着西城就失守了,余大鸿调动东边兵力的命令刚传出去,随着东边的一声巨响,安庆城几乎都震动起来。过了好一阵,城东传来了消息,数不清的贼军已经攻入了城内?

外头到底有多少贼军?余大鸿已经弄不明白了,以他的战争经验来看,想攻破安庆这等大城,就算是城外有几万兵马,不打上两天也是不行的。但是密集的枪声,爆炸声根本就没有停顿过,贼兵们突然就打进了安庆城。余大鸿突然生出一种不合理的念头,难道外头的贼兵们都是刀枪不入么?

但是事已至此,余大鸿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连忙命令留在军营里头的铁杆部队赶紧把机枪拖出去,在街上架起街垒,无论如何都要守下去。贼兵来的太快,现在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到了这个时候,余大鸿协统反倒放下了一切,按照自己学习过的军事知识开始布防,准备最后的战斗了。

天色渐明,余大鸿协统亲自指挥着亲卫队建成的防线也大概完成了。他已经派人把安庆巡抚恩铭大人和他的人一起接进了军营。恩铭被吓的不轻,看到余大鸿之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余大鸿对自己的上官完全置之不理街垒。此时若是让这位恩铭大人歇斯底里的对战斗指手画脚,余大鸿觉得自己还是干脆投降算了。

安庆新军军营里头没有炮,只有六挺六连珠的机枪。现在机枪都被拖了出来,用在防守几个接口。训练用的沙袋都被运出来堆街口垒成了街垒。大概的阵地已经架设完毕。从黎明到现在,溃兵们纷纷的逃进了最后的防御阵地里头。余大鸿扫了一眼,剩下的人不到五百。曾经有近四千人的安徽新军现在也只剩了这么多点。

很快,街口就出现了一些穿着深蓝色衣服的贼兵。余大鸿举起望远镜向对面看着,只见那些穿深蓝色衣服的贼兵们一个个很有章法地躲在街角和别的能藏身的地方,他们每个人都有步枪,样式居然和新军的一样。拿步枪的姿势竟然完全不是外行。

“这帮人难道真的是叛乱的新军不成?不过这衣服看似军装,又像是普通的百姓的短衣。古怪的很。”余大鸿心里头很是不解。

那些穿深蓝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双方隔着一条空荡荡的街,不久之后,余大鸿的望远镜中看到了红色的旗帜,冬天的江风很大,安庆就在长江边,风把那红色的旗帜给吹起。上头的那个奇特的符号十分显眼。余大鸿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是好像镰刀与铁锤交叉在一起的黄色符号。他好像见过,仔细一想,竟然是不久前严复带的那支船队的旗帜。

“难道严复居然造反了?”余大鸿不解的想。

也就在此时,街角有人喊道:“安徽新军的兄弟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工农革命军优待俘虏!”

“赵承礼,把那人给我打死。”余大鸿对身边的一个亲兵说道。

赵承礼原先是个江湖上的“炮手”,一杆枪使得极为精准。后来犯了事被抓,余大鸿听说过此人的名头,把他从大牢里头放出来,又重金雇了他当了亲兵。听余大鸿如此命令,赵承礼一声不吭的上前,举起了步枪瞄了一阵,只听一声枪响,那个喊话的人应声向后倒去。

“好!”凡是能看到的新军官兵都忍不住喊起来。被对面的贼兵压住打了半夜,现在突然见到赵承礼如此精准的枪法,新军官兵们都是精神一振。

虽然那个贼兵被打死,穿蓝衣服的士兵们却仿佛被激起了怒气,他们知识稍微躲了躲,然后一队人已经顺着墙边攻了过来。

“机枪!”余大鸿命道。

六连珠机枪手推上弹匣,向着那些蓝衣人开始设计。伴随着“吐吐吐吐”的响声,子弹在街上开始横飞,墙面上被打出了一个个深坑,白色的墙皮被子弹削下,化为齑粉飞舞着。那些穿深蓝色衣服的人一开始是不知所措,但是他们靠着墙也不管用,顷刻就被打倒了几人。令新军瞠目结舌的是,这帮人根本没有被吓住,反倒有人也不再躲闪,从腰间抽出了一个玩意,直挺挺地向着新军这边重来。“呯”的一声枪响,那人应声而倒。开枪的是赵承礼。

即便如此,那些蓝衣服的贼兵们依旧没有放弃,他们尝试着在扑在地上,一面左右翻滚,一面努力向前爬。

“大家一起打!”余大鸿命道。

新军士兵们纷纷加入了射击的行列,在密集的弹雨下,那些贼兵纷纷中弹,在地上不动了。

余大鸿平静地看着战斗,直到街上再也看不到动态的人,街对面也没有蓝色身影出现,他才命道:“就给我这么打,大家守住。水军很快就会回来。那时候咱们就能赢。”

说完,余大鸿协统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那里也开始有了枪声。

战斗在光天化日下展开,新军未必占了下风。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128章 新开始(三十三)

陈克在安庆内军械所的厂房里头看着一堆机械设备,很难得陷入了一种怀念的感觉。必须说,这些蒸汽动力的设备与电动的机床还是大不相同的。无论是体积还是动力系统都有些怪异的感觉。但是这毕竟是一个相对比较完善的工厂体系。陈克本人就是在一家机械厂家属院长大的,父亲则是铁路上的。自小他就对这些钢铁的家伙有着极为熟悉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动也没有能够持续太久,这些机械设备到底该怎么运回根据地,这对陈克来说是件很为难的事情。大眼看了一番,他就知道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大件是根本无法运送的,还有三分之一的设备很难运送。大船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即便是征集当地的船,能运走多少也是个大问题。

陈克一言不发的在工厂里头转悠,陪同的警卫员和陶成章都不知道陈克在想些什么。他们也不敢打断陈克的思路,只好跟着陈克乱转。就在此时,一名通讯员跑了进来。“报告。”

“什么事?”陈克的思路瞬间就切换回了部队总指挥的路线。

“陈主席,柴旅长请求把炮拖进城,用炮轰击新军营地。”通讯员汇报的时候脸上有些异样。

“前线出了什么事?”陈克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次攻城战进行到现在已经接近尾声。战斗一旦结束,跟着就是全城大搜捕。如果不是特别的问题,柴庆国绝对不会要求开门的。

通讯员脸上的神色更加尴尬起来,但是面对陈克,通讯员实在是没有勇气说些瞎话,他挺直了腰杆说道:“部队攻打安徽新军的军营,一时没有打下来。”说完,通讯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部队已经尽力了,突击队伤亡很大。”

陈克并没有生气,“大家没有不管死活的硬攻吧?”

“没有!”通讯员立刻答道。

“很好,你现在带我到前线指挥部去。”

前线指挥部距离设在安庆内军械所的总指挥部距离不过两里地。三个支队的指挥官都在这里。那是临时征用的一间饭铺,军医院则设在对面的两家客栈里头。行军大锅已经在街上支起来了,沸腾的热水里头煮着白布,军医和卫生员们正在把伤员扶上楼去。枪声也已经暂时停止,如果不是陈克知道情况,他甚至怀疑战斗已经结束。

饭铺的大堂里头,华雄茂、柴庆国、章瑜、严复、蒲观水、何足道、李照等高级干部都在其中。众人正在争吵到底该爬屋顶还是该用炮轰。

“那帮龟孙子在屋顶上也设了炮手。已经死了十几个战士,伤了十几个。这不用炮是不行了。”柴庆国的声音极大,可以听得出他现在处于出离愤怒的境界。

“你这一炮下去机枪可就完蛋了。”华雄茂的声音就没有那么大。

“机枪比命还重要?”柴庆国根本不同意华雄茂的意见。

对柴庆国的指责,华雄茂也在据理力争,“你不能光看现在,有了机枪,我们以后要少死多少人。”

陈克听得出,华雄茂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底气。的确,用人命换装备,这怎么说都不够人道。

很令陈克意外的是,柴庆国居然没有继续反对这个意见,他只是纷纷地喊道:“但是咱们总不能等下去吧。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们把机枪子弹打完为止?”

正在此时,众人看到陈克已经到了门口。众人立刻迎了上来。华雄茂走在最前头,他脸上稍微带了些窘态,“陈主席,你来了。”

陈克微笑着说道:“敌人到底什么态势,谁带我到前线去看看。”

听了这话,华雄茂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他连忙阻止道:“别,新军现在跟疯了一样,只要看到我们的人,就玩命的打机枪。陈主席你可千万别去,万一受伤了可不行。”

“那至少让我看看地图吧。”陈克说道。

众人立刻把陈克领到一张简略的地图前,蒲观水指着地图说道:“新军军营周围,这里,这里都设了机枪阵地。现在他们是负隅顽抗。”

陈克看完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乌龟阵啊。也亏的他们有这么多子弹。”

众人不明白陈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都有些诧异。柴庆国当即急切地说道:“陈主席,你不会让大家吸引敌人放枪吧?到现在我们已经死了快一百个兄弟了,里头还有四个政委呢。受伤了快两百人。这半年以来,咱们打了那么多围子,死了还不到一百人呢。”

“柴旅长,我啥时候说过要吸引敌人开枪了?”陈克有些不解。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缠这等事情的时候。他指着地图,“既然敌人依托着街道防守。咱们就破墙过去。只要能从这里切出去,他们的乌龟阵立刻就开了口子。近战的话,我就不信他们能比我们的手雷还厉害。”陈克边说,边用手指顺着一排建筑划过去。

“破墙?”众人一时都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不走街道,就在这排居民的墙上打洞,咱们直接走屋里头通过去。在这里炸开围墙,实施突破。”陈克的手指点在新军阵地边缘的一栋民居上,“如果担心一个方向不够,那么可以从这里和这里同时破墙,最后在三边一起爆破。”

众人仔细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柴庆国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神色自若的陈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陈主席,我服你了。”

陈克跟没听见柴庆国的话一样,他依旧冷静地说道:“大家现在把怀表都给我拿出来,对对表。”说完,陈克抬起手腕,露出了他的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半。我要求你们在八点十分前的时候给我只剩最后一面墙。中间的墙可以用铁锥砸,但是最后一堵墙一定要用炸药炸。各部队准备好突击队,到了八点十分一块爆破。”

三个指挥官都拿出部队分配的怀表,对好了表,然后一起向陈克敬礼,等陈克回礼之后。三人互相愁了一眼,然后带着自己部队的军官们大踏步地走了。

前线指挥部顷刻间就走的没剩几个人,严复本来就不是三个支队长的下属,他本来负责指挥船队运送柴庆国的支队到城西,现在已经安排好了船队,现在也跟着柴庆国进了城。既然遇到了陈克,严复也不想跟着柴庆国在走。陈克、严复、陶成章干脆在屋里头坐了下来。

“文青兄,你这招实在是高啊。”陶成章忍不住赞道。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的赞美了。陈克在军事指挥上的表现只能让陶成章赞叹不已。面对敌人封锁了街道,就破墙过去,陶成章实在是不能想象陈克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处如此办法的。敌人封锁了街道,但是他们的子弹是打不穿院墙的,他们的视线也绝对看不穿院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思量着陈克这些奇思妙想,陶成章忍不住又赞道,“实在是妙啊。”

陈克自然不能告诉陶成章,这是自己所在时空的“35年后”,德军和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激烈巷战中采取的战斗方式。他也不想瞎客气。接下来只要部队能把这个攻击方式落到实处,就能顺利击溃敌人最后的堡垒。战斗也就基本结束了。这也意味着陈克对陶成章现身说法的机会也只有这么最后一次。一旦离开安庆,人民党绝对不可能给岳王会和光复会任何实质性的支援,面对新军不久后的反扑。陶成章拥有越多的战斗知识,都将起到极大的作用。

“焕卿兄,”陈克说道,“你觉得我是奇思妙想。表面上看是如此,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敌人封锁住了街道,只给我留下一个通道。我若是有火炮,或者是有机枪,那大可与他们比拼火力。但是我现在没有,我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按照他们的给我们留的路走。第二条,就是按照我们自己手头有的东西来打仗。”

陶成章听了之后觉得陈克这话很有道理,但是又跟没说一样。倒是严复脸上有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严复的军事修养比陶成章深厚的多,他已经隐约感觉接触到了陈克想要表达的意思。

“焕卿兄,我老家有句话,得握着刀把子。就是说你要掌握主动。我有一位姓毛的老师说起打仗,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新军有机枪,有排枪。他们自然可以再街上打。我们若是能打赢,我们也和他们在街上打。现在我们在街上打不过,那我们能自由选择在街上和新军打仗,或者选择在墙上打洞。既然打洞能赢,我们自然选择能赢的方式了。”

听到这里,严复脸上满是赞许,忍不住微微点头。陶成章先是恍然大悟,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但是他越想陈克的话却觉得越不对头,攻打安庆的战役,陶成章一直跟着陈克,陈克那种镇定自若指挥若定的表现让陶成章极为佩服。当陈克给他讲解了战术背后的真正意义,他更是觉得懂了很多东西。对陶成章来说,这大半天学到的军事知识,比他这辈子学到的军事知识都要多得多。可是陶成章在战斗空隙中反思陈克讲述的东西,却感到一种极大的不协调。而这种不协调的感觉,随着战斗一步步的进行,在陶成章心里头越来越强烈起来。直到听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八个字,陶成章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这种不协调感觉的原因。

“文青兄,我想问问,你怎么知道你采用的这种方法是对的。从昨天开始,我就在想,如果换一个打发,也未必不成功。为何文青兄要采用你的那种打仗的法子呢?”陶成章问道。

陈克到没想到陶成章居然会问到如此深刻的问题,他思忖了一下才说道:“大多数人看问题,都是直接去看那个结果。然后想办法凑出看似能得到结果的法子来。至于这法子能否起效,他们其实不在意。但是任何事情都有这件事本身的规律,一旦背离了这个规律,那是干什么都不行的。”

陶成章听完这话更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陈克说的任何事情都要有规律,但是陶成章看到的都是陈克具体怎么指挥战争。光听那往来的通报就让陶成章觉得有些糊涂,至于制定的作战计划想来是更加复杂的事情。陶成章曾经把革命想的极为简单,不过是占领一小块地方,然后全国自然就会有同志响应。直到亲自参与到人民党指挥的战争里头,他才真的感觉到战争和他曾经想象的完全不同。

正要继续追问,突然门外的警卫员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屋里头的三个人扭头一看,却是一群穿着新军军服,但是左臂上统统系了白色布条的人。为首的那人却是便装,看到屋里的三人,为首人已经激动喊道:“严复先生,焕卿兄,革命成功了,我们终于看到这天了。”

陶成章连忙介绍,为首的这人是岳王会的柏文蔚。陈克听严复提起过此人,却在历史书上没见过这个名字,想来也不是历史上什么出名的人物。但是出于礼貌,他起身迎接。

“陈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又这么年轻,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柏文蔚说起了客套话。

陈克并不想和柏文蔚这等人结交,所以就干脆虚情假意的客套起来。大家说了几句无聊的废话,柏文蔚终于没有忍住,率先问道:“陈先生,不知你把所有的武器都给收起来,这是何意?严复先生也在这里,当时我们说好的是武器装备分一半的。”

听了这么实在的话,陈克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一定要说的话,陈克对这种表态倒是不讨厌。倒是陈克身边的陶成章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柏文蔚身后的那些人听柏文蔚这么说完,大多数都露出一种“坚定支持”柏文蔚的神色来。

陈克好奇心大起,这些人或许就是以后“统一战线”要团结的人?当然,前提是这些人得能活到陈克有力量去“团结”他们的时候。反正该有的鼻子眼睛大家都有,一定要说区别的话,人民党的党员与岳王会的会员相比,显得就“憨厚”的多。岳王会的同志们脸上浮现着“一定要达成目的”的坚毅神色。这种表情在人民党的同志冒着大雨,驾着小船去拯救灾民的初期还有,当大家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这类表情就在人民党党员脸上逐渐消失了。

既然对方有着决心,陈克也不得不指出自己的底线,他微笑着说道:“第一,严复先生谈的是战后分了仓库里头的东西。而我军战场上的缴获根本不在其内。第二,我军正在打仗,你们若是想要东西,不妨可以打进新军营地。只要诸位能够打进新军军营,里面的东西我们一概不要。”

以陈克的角度来看,说话没有丝毫问题,工农革命军冒死打下来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人?工农革命军到现在为止伤亡了300人,占了参战者的十分之一。岳王会当时约定的是当内应,人民党打过来之后,岳王会的内应踪影皆无。陈克没有兴师问罪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但是岳王会的人明显不这么看。有人愤愤的大声说道:“哎?!你这么说,你们打仗时候抢到的东西都是你们的,那你们现在把整个安庆城都给占了,这安庆就是你们的了?你们有枪有兵这也不是道理。既然要革命,你总得讲点信用吧!”

陈克也懒的再多说什么,他看着那人冷冷地说道,“没有枪你们至少可以安安静静的看我们打仗,等我们走了之后,这个安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没想到听完这话,岳王会的人脸上虽然还想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但是不少人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陈克看着这些人变化迅速的面容,心想着比起虚伪,自己这个100年后的人的确是更虚伪也说不定呢。从岳王会众人的表情来看,看来这个承诺才是他们真正想听到的。岳王会的目标是得到安庆。

柏文蔚怕陈克敷衍自己,连忙逼问了一句,“那陈先生的部队准备何时撤出安庆,我们岳王会好歹也算是地主,得办个欢送会才好。”

“最迟明天就会撤。”陈克已经懒得和柏文蔚再纠缠了,“柏先生,我们现在还在打仗,你若是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实在是太忙。”

见陈克下了逐客令,柏文蔚急切地说道:“陈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请教,这新军的俘虏你准备怎么处置?”

听了这话,陈克心里头反倒是挺高兴的,不少新军官兵受了伤,人民党现在可没有那么多医生来处理这些人的伤势,他立刻答道:“全部送你好了。柏先生,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的人去接收新军的俘虏。”

看着柏文蔚兴冲冲带着岳王会的人去接收俘虏,陈克轻轻吁了口气。棘手的事情终于处理完毕,剩下的就是据守新军军营的敌人了。

正说话间,三名通讯员前后脚的赶到前线指挥部。“陈主席,已经准备好了。”陈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马上就是八点十分。“岳王会的诸位,我们就要进攻新军军营了,你们现在先去接收新军俘虏吧。明天的时候我们在城外驻地谈。”

余大鸿一脸镇定的面对着安徽巡抚恩铭大人。脸上虽然客气,但是余大鸿心里头焦急的很,在组织新军进行防御战的时候,他还算是注意力集中,等稳住了局面,他又开始期盼起援军来。失去了弹药库之后,新军的子弹已经很有限,如果贼兵跟晚上一样不顾死活的进攻,能坚持多久余大鸿心里头也没数。领他更加烦躁的是,安徽巡抚恩铭大人好像是缓过来了劲,开始不断派人请余大鸿过去。余大鸿推脱不过,只好过来见这位顶头上司。

恩铭如同一个受惊的老太太一样满嘴絮絮叨叨的胡说八道了半天,那是混合了恐惧、焦虑、指责、期盼。如果用一句话来归纳总结的话,那就是“我是好人,我是无辜的。”

对这样的连篇废话余大鸿已经烦不胜烦,但是官场的规矩就是规矩。余大鸿协统也不是不能现在挥袖而去,但是他如果这么做了,等到撑到援军抵达,那恩铭绝对不会感激余大鸿的救命之恩,反而会对余大鸿“不敬上官”的恶行耿耿于怀。

问题是忍耐是有限度的,当恩铭吞吞吐吐的询问,余大鸿能否想办法把恩铭自己先送出险境的问题,余大鸿心里头已经破口大骂起来。“要是能走得了,老子还会在这里硬抗么?”不过在这激愤中余大鸿突然心念一动,他连忙说道:“大人,卑职现在就去安排此事。您觉得如何?”

恩铭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啊?那再好不过。余协统,你快去,你快去!”

然后余大鸿就在恩铭大人的催促下走出了安徽巡抚大人的临时行辕。刚出了们,就有营官急切的凑上来,“余大人,那些贼军正在搞些古怪,附近的民房里面响动很奇怪。”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余大鸿不解地问道。

营官连忙解释道:“贼兵也不进攻,只是乱放枪。听声音他们在民房里头乒乒乓乓的砸东西。”

“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余大鸿知道对面的贼兵绝非乌合之众,他们搞这幺蛾子,绝对有问题。

也就在余大鸿要赶到街垒前线的时候,突然间四面八方都想起了爆炸声,滚滚的烟尘混合着乱飞的砖石碎块,猛地冲进了新军的街垒里头。爆炸猝不及防,余大鸿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支大手紧紧握住,缩成了一团,怎么都展不开。

他能看到的是,从烟尘中飞出了好些个竹筒一样的玩意,再接下来,余大鸿协统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129章 新开始(三十四)

岳王会的首领柏文蔚并非一个不懂得轻重的人,他之所以跑去找陈克要求得到武器装备以及战利品,也是被逼无奈。攻打安庆的战役里头,人民党的部队所到之处把枪支弹药都给立即带走了,剩下来的都是损害严重的破枪。不仅如此,人民党在这次战斗里头下手极重,安徽新军伤亡很大。本来岳王会在新军里头势力已经很有规模,他们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在攻打安庆的战斗中借了人民党的压力来拉拢安徽新军,战后完全掌握了安徽新军。但是一路看来,安徽新军竟然伤亡近半。原先的如意算盘立刻就走了样。有些城内新军中的岳王会同志在战斗中被打死打伤,这让岳王会的人更是群情激愤,已经有人喊出绝对不和人民党善罢甘休的话。

不得已,柏文蔚只好来充当这个“要价”的角色。他与严复是熟人,而且资历也够,无论如何陈克都会给他些面子。如果是岳王会别的同志来干这件事,只怕立刻就会和人民党闹翻。

然而人民党行事极为古怪,攻破了新军军营完全占领安庆之后,人民党当天就开始准备撤离,其速度之快令人震惊。柏文蔚正领着人接收安徽新军的俘虏,等他得知人民党开始撤退的消息。人民党的轻伤员以及一部分战利品都给送上了安庆码头的船上。

“请问陈克先生在哪里?”柏文蔚已经不知第几次拽住身穿人民党军服的人询问。得到的回答统统是“不知道。”三个字。人民党已经设置了路障,除了城西之外,岳王会的人根本进不了其他地区。

“对了!藩库!”等柏文蔚想起这个重要的目标,却也已经无可奈何。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只见人民党的战士整齐列队,满大街的搜索弹壳。很多街区搜索完之后,路障就拆除了。天知道人民党要没用弹壳做啥。

“弹壳,金属物品,能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赶紧运走。对了,那个天主教堂重点给我拆。不用怕人说咱们抢,洋教的财产都是非法的。谁敢来阻挡,那个人就可以当作反革命当场枪毙。”陈克急急忙忙的分配着任务。

一听说拆教堂,柴庆国立刻兴高采烈的自告奋勇,“我去,我去,我带人去。”

“柴旅长你给我记住,我们是要东西,不是让你去杀人的。能不杀就不杀。”陈克叮嘱道。

“放心吧,看着洋鬼子哭天抹泪的,必杀他们开心多了。”柴庆国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洋鬼子要是不识相,陈主席,我可就不客气了。”

“行,你自己看着办。”陈克说道。

等柴庆国欢天喜地的出去了,陈克转过头对刚回来的章瑜和蒲观水下达了命令,“章瑜同志,蒲观水同志,伤员要运走,大部队走陆路回根据地,带着伤员很不方便。要快!一定要快!咱们把伤员和物资运出安庆这个是非之地后,就可以从容策划。但是船队如果现在不走,晚了就走不了了。船队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是!”章瑜和蒲观水两眼通红的答道。

“马上去办!”陈克命令道。他的眼睛就看着依旧清澈。但是没人会指责陈克,大家都知道陈克其实睡的比别人少得多。

章瑜和蒲观水一出去,陈克立刻扭头对严复说道:“严复先生,咱们去安庆内军械所看看,什么能立刻运走的,马上就运。另外,军械所的工人技师,咱们得想办法弄走。”

看着陈克如此兴奋,严复不禁莞尔。安庆之战的顺利程度也远在严复想象之外。他突然问道:“陈主席,你是准备怎么处置安庆?”

“严复先生,让岳王会和光复会自己看着办。反正光复会拿到了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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