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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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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梯子往上攀爬。蒲观水视力不错,最前头的突击队员已经爬到了一半,再爬三四米就能到了城墙墙头。就在此时,确定到城头有人喊道:“谁啊!”接着火把就亮了起来。

“快!推桌子!”蒲观水焦急的低声命令道。按照计划,突击队遇到问题立刻就要撤退,而蒲观水要进行火力掩护。在护城河这边的同志们站起身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听到熊明杨的声音在护城河对岸响起,“干他娘,同志们,上!”随着这声怒吼,城头突然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那是人民党的手雷才有的声音,偷袭就这么变成了强攻。

工农革命军的强悍蒲观水见过多次,早在这支部队还叫做保险团的时候,在凤阳府打围子,负责佯攻攻城的同志就不止一次的把佯攻变成了强攻,而且能够强攻得手。对这样的士气蒲观水是极为满意的,问题在于,现在城头上的可不是围子里头那种像样的步枪都没几只的土包子地主。而城内的更是两三千经过训练的安徽新军。

面对如此有骨气的举动,蒲观水立刻就被置于两难的地步。如果不支援熊明杨的话,他们立刻就要面对敌人的围攻。但是到现在为止的准备,都是与城头敌人对射的准备。在熊明杨指挥着突击队攻城的时候,与城头敌人对射极大可能误伤到突击队队员。如果实行兵力增援,那么不久前还反对柴庆国把佯攻变成强攻的蒲观水,就将亲自改变原定计划。

蒲观水左右为难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先的突击队队员已经成功的登上了城头,而后面的战士一个个跟着上了城头。然后先是手雷的爆炸声,接着就是步枪的射击声。以及受伤者的惨叫声。战斗顷刻就激化起来。

见死不救是绝对不可能的,蒲观水咬咬牙,对身边的干部喊道:“三排长,你立刻带队过去支援。”

“是!”三排长根本没有迟疑。“三排出列!”

随着这声命令,轰轰隆隆的跑出了几十名战士。“脱衣服!扛梯子!下水!”三排长吼道。吼完,他率先解开了上衣的纽扣,把军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熊明杨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极大的改变了原定部署,被敌人发现的同时,熊明杨的心中立刻做了一个判断,“转身就逃也是死,奋勇迎上也为必死。”这么个念头不过是一转瞬间的事情,然后熊明杨立刻就做出了一个真正战士几乎本能的决定。进攻!

这道命令一下,突击队的队员们根本没有停顿。按照演练过多次的战术,掷弹手已经拽开手雷的引信,把手雷扔上了城头。正在攀爬长梯的战士不用担心制造出声音,攀爬速度更是加速快了一倍以上。没过多久,突击队就冲上了城头。

1907年2月2日凌晨3时5分。安庆攻城战已经进入了激战的程度。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126章 新开始(三十一)

漆黑的夜色中,西门城墙上传来的一连串爆炸声让附近的安徽新军官兵都大吃一惊。贼兵这么快就登上城头了?营官也好,管带也好,棚长也好,心里头都生出一种懊恼,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安徽新军协统余大鸿大人愤怒的表情。虽然余大人平素里对大伙并不算严厉,可余大人绝非一个宽容的人。被贼人攻上城头的消息如果被余大人知道……几乎所有军官都被自己的假设吓的脸色惨白。

负责城西防守的营官此时正在城下,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火把的映照下,营官随手拽住了身边的一个低级军官,用焦急的声音命令道:“你赶紧让去城西的两队兄弟赶回来。”这位低级军官立刻领命而去。

接下来,营官对身边的士兵指手画脚地喊道:“快,你们几个,冲上去。”营官的本意是让这些士兵尽快冲过去消灭城头的贼兵。不过情急之下的指挥只起到了反效果,十几个士兵们服从了命令,举着火把一窝蜂的跑向了直通城墙的城梯。这些士兵本来就不是很想直面城墙上的贼兵,在城梯口几乎齐刷刷的慢下脚步。平素里这些军事行动都是有低级军官指挥的,指挥这队士兵的军官方才被营官派去传令。谁先上,谁后上?这些士兵听着城墙上头一声声手雷爆炸的巨响,谁都不肯先上。一群士兵竟然就这么傻站在这里。

战场上一瞬间的停顿都能够导致极大的恶果,安徽新军士兵们只停了二十几秒,已经有另外一队新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冲向了城梯。停在城梯口的士兵有些开始让路,有些却依旧在发傻,三四事号人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在通向正在战斗的城墙的路上挤成了一堆动弹不得。

熊明杨手脚并用的爬上长梯,针对安庆的城墙制造的长梯比较纤细,一上人就晃动的很厉害。只能同时由一个人战士进行攀爬。熊明杨是挤开了排在他前头的士兵才得到了攀爬的机会。此时城头上已经上了四个突击队员,每个突击队员都带了八枚手雷。只听得城墙上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间杂在爆炸声中的步枪射击声都是其他地方往城头突破口打来的。

此时的熊明杨只觉得心里头一片空明,什么样的杂念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不能以最快速度爬上城墙,想什么都没用。按照训练时候的积累的经验,熊明杨既不追求更快,也不去寻找什么更稳,顺着颤巍巍的长梯,他手足并用毫不停顿的爬了上去。无论是城头的枪声和爆炸声还是城内新军惊慌失措的喊叫,熊明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心里头平静的如同一潭湖水,甚至有一种超脱般的静寂。

突击队的战士们看到自己的队长如同飞一样爬上了长梯,用一种挥洒自如的动作转眼间就到了顶端,然后熊明杨队长按住城头的垛口,轻盈的跃上了城头。只用了普通战士一半的时间就爬完了长梯。战士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爬上了梯子,模仿着熊明杨队长的样子,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登。

突破口的城墙上本来就没有灯火,现在更是弥漫着浓厚的硝烟。手雷爆炸后特有的刺鼻味道让熊明杨几乎要咳嗽起来。已经上了城墙的四个战士人人手里头握着手榴弹靠在墙边,从他们等城开始,只要有敌人向这边射击,他们就用手雷还击。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了,至少没有敌人还有勇气敢对这些战士开枪。倒是城内已经是灯火通明,熊明杨趴在城墙内侧往下一看,不远处一堆新军挤在城梯口。“跟我来!”他大喊一声,就率先往那边冲去。

人们一旦毫无秩序的挤在一起就会如同乱麻一样,越是着急反倒越没有办法轻易理顺。城梯口的清军有些急着上城,有些则想偷偷溜走,还有些干脆就站在那里傻等,希望能够不前进不后退混过去算了。城梯口的混乱花了三分钟都没有能秩序。在第四分钟的时候,几个东西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清军的肩头或者脑袋上。

“谁他妈乱扔东西。”被砸到的清军有些反应比较快,他们已经忍不住抬头向城上骂道。三秒钟后,一连串的爆炸将城梯口三十几名清军给炸的血肉横飞。

蒲观水派出的增援部队既然不用考虑隐蔽问题,不到十分钟就渡过了护城河,长梯架起之后,登城速度远超蒲观水想象之外。正在蒲观水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熊成基已经跑了过来,急切地说道:“蒲协统,让我们岳王会的兄弟上城劝降吧。”

人民党拿下马营之后,岳王会的会党们纷纷出来表示自己是革命党的同志。战斗出发前,柴庆国和蒲观水拿到了一份新军里头岳王会重要干部的名单。蒲观水对新军非常熟悉,这帮革命同志人既然肯出来为革命效力,蒲观水对这帮人偷偷把一些低级士兵说成岳王会成员的做法就睁只眼闭只眼。柴庆国对岳王会的战斗力很是质疑,他让岳王会和他们的手下自成一军,在旁边观战。蒲观水对此并无异议。

熊成基毕竟是正牌军校毕业,平日里对蒲观水很是佩服,他自告奋勇跟着蒲观水。眼前激烈的交火声让熊成基这个安徽革命历史上著名的革命者既兴奋又畏惧。他倒不是害怕打仗,人民党攻击的迅猛程度远超熊成基想象之外,熊成基担心在新军里头的那些同志被卷入战火平白送命。

对熊成基的申请,蒲观水想都没想,他指着护城河对岸的两架长梯说道:“那你现在带人渡过护城河从这里登城吧。”

“……是。”熊成基回答的并不很顺畅。蒲观水一直是熊成基的上司,听蒲观水这么一说,熊成基立刻觉得蒲观水是要让岳王会的同志上城帮着打仗。

蒲观水看着熊成基站在原地不动,他奇怪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熊成基立刻立正回答道:“请蒲协统给我们发武器弹药。让我们投入战斗去。”

“你们上城喊话,要武器弹药干嘛?”蒲观水下意识地问道。说完这话,他已经明白熊成基的意思,蒲观水指了指城上,“想要武器弹药,那就自己去缴获。我话说头里,你们现在打不了硬仗,跟在我们部队后头缴获吧。别和我们的部队抢。”

蒲观水说这话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这话听在熊成基耳朵里头可实在是有点伤人。很明显,蒲观水根本就没有吧岳王会当成自己人,对于岳王会的战斗力更是蔑视的很。强忍住愤慨,熊成基领命去了。

在原定计划里头,城西的战斗是针对三座城门的佯攻。尽量吸引敌人的兵力。在城东实施爆破突进之后,城西的敌人就不得不把兵力调向城东。在这个时候,城西的部队才开始强攻。现在的情况变成了柴庆国的马队调动了敌人的兵力转向城北,偷袭的突击队已经夺取了一小段城墙。听声音,熊明杨已经指挥着部队向两边展开,同时对城内的敌人开始实施活力压制。

“看来柴庆国的计划居然要我来执行了。”到了现在蒲观水也没有别的想法。当前的局面已经到了绝不能退的地步。除了对敌人实施持续的压力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城西两公里多长的城墙下,分配了三支部队,根本没办法计时进行通讯。突击队一打响战斗,其他三支部队都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进攻。城西已经是枪声大作,实际上步枪实际射击的声音不算多,不少声响是用鞭炮放进铁皮桶里头弄出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听起来又热闹,又吓人。

为了能够让敌人生出工农革命军主力在城西的错觉,城西的部队配备了一些臼炮。熟铁铸造,炮口大,炮身短。与其说是炮,倒不如说是大号的掷弹筒。布匹缝制的定装喷射药。发射出去爆破部分采用的不是炮弹而是特制的长引信炸药包。先装进去定装发射药,再把有点像迫击炮炮弹的特制炸药包放进去。后膛点火。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炮口喷出一股混杂着火星的浓烟,炸药包被喷上了城墙墙头。片刻之后,着弹点附近就传出沉闷的爆炸声。

这种炸药包装药可比手榴弹大多了,威力更是大出去好多。爆炸的火光中,蒲观水甚至能远远地看到城头有新军士兵被气浪从城头掀到空中,划了条弧线直接掉进了城外的护城河里头。十几颗这种炸药包发射上城头,原本城头上射击的火力立刻就哑巴了。城下进攻的队伍里头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攻打西城三个城门的三支部队都派出了突击队。队员们只穿了单衣,携带着油布包裹的步枪和手雷,扛着长梯下了水。这倒不是部队有意违抗军令,人民革命军也没有学过太多的战术,看到城头的敌人已经失去了抵抗,部队指挥官和战士们几乎是本能的按照这些日子以来的战斗习惯开始了战斗。

方才的一通炮弹炸上了城头,由于隔着护城河,距离也远,城下的战士们并没有感到冲击波的震动。可已经攻上城头的突击队员们都受到了冲击波的影响,每个人都觉得耳朵嗡鸣,胸口发闷。甚至有人已经呕吐出来。熊明杨胸口里头也是一阵难受,他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对已经上了城头的支援部队喊道:“三排长,你守住这里。突击队,跟着我下城。”

由于没想到能够如此顺利的冲上城头,部队根本就没有互相支援的计划,更没有预定信号联络方法,现在再向两边扩张就有遭到友军炮兵误伤的可能。熊明杨并不认为现在坚守这段城头是个好办法。在军校学习的时候,陈克曾经讲过“面对已经混乱的敌人,必须坚决的进行深入打击。此时哪怕是一只小部队都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如果只是固守已经夺取的阵地,只是给了敌人调整部队的时间。当下一次进攻展开的时候,部队将受到极大的损失。”

城下的敌人已经彻底乱了套,先是熊明杨上了城头,接着是三个城门同时遭到了包括炮兵在内的进攻。从垛口看下去,城下的新军要么待在原地不知所措,要么已经开始四处乱窜。“贼兵有大炮!”“贼兵进城啦!”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响成了一片。

“三排长,把你们的手雷给我们一半。”熊明杨又喊道。

三排张愣了愣,手雷是近战野战的利器,给了熊明杨的话,三排长可不敢相信自己能守住这么长的一道城墙。

见三排长犹豫不决,熊明杨开头就骂道:“你怕个屁啊!只要你们不冲下去,剩下一半手雷守住这条城梯根本没问题。城墙上的敌人现在还能守住么?咱们的部队马上就能冲上来。”一面说,熊明杨已经开始从三排长的腰间往下拽手雷。

三排长无奈,只好命令部队把一半手雷交给突击队。

“同志们,跟着我冲。目标就是前方那所房子!”熊明杨站在城梯边的垛口,手臂笔直的指向了远处的一处院落。他并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但是熊明杨注意到敌人的部队大多都是从那个方向往这里来的。此时靠什么理性的分析已经完全不起作用,战士们在战场上本能的直觉让熊明杨下达了作战命令。

“是!”突击队的战士们应道。

接着,众人跟在熊明杨背后,顺着城梯就冲了下去。浓厚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城梯口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清军尸体,他们都是被方才熊明杨领着突击队一顿手雷给炸死的。踩着湿滑的血液,突击队杀进了安庆城。

熊明杨和突击队都不知道,他们的攻击目标是守城西的营官的所在。在那里有十倍于自己的新军士兵。当然,就算他们知道,熊明杨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命令。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向着混乱的敌人,突击队猛攻上去。

见到一支穿着不同军装的人从城头冲了上来,新军士兵先是一阵慌乱,接着在军官们歇斯底里的大骂下,好歹新军组织起来对突击队的一轮射击。有四五个战士中了枪,其中三人被当即打倒在地。

“投弹三发!”熊明杨命令道。边喊,他边拽出一颗手榴弹,拉染了导火索就向对面的人影里头甩了过去。

新军士兵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这轮射击不仅没有让对方有丝毫的退让,相反,对面的那群人几乎是傲慢地站在步枪的枪口前,向着自己扔来了好些黑乎乎的东西。新军的士兵们立刻下意识的进行了第二轮射击。没等他们观察战果,剧烈的爆炸在新军的队列前后左右炸开。好不容易组成的队列顷刻间就崩溃了。在三轮手雷的攻击下,新军的核心部队彻底崩溃了。残存的士兵们拖着枪,或者干脆扔了手里头的枪,惊叫着,哀号着逃走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工农革命军在城西三座城门同时发动的进攻都已经得手,先头部队已经攻上了城墙。后续部队也在迅猛的跟进。

三支部队的通讯员几乎同时赶到了蒲观水这里,“蒲指挥,攻下城门之后要不要打开城门?”

蒲观水此时也豁出去了,他眼睛瞪得溜圆,以有意无意保持的儒雅风度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对着三名通讯员大声吼道:“打开城门干什么?咱们又没有什么后续部队。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指挥官,占据了城门之后,谁也不许开城。把城门和城墙给我守好。等着陈主席的部队和咱们联络之前,谁也不许失守阵地!”

通讯员立刻跑回去通报。

此时蒲观水身边只剩下了三个排不到40人,这本来是一个连的部队,连长焦急的上来问道:“蒲指挥,咱们要不要现在就上去?”

蒲观情绪虽然激动,脑子依旧很清醒,在三个城门的部队都攻上去之后,他身边的部队已经是城下最后的机动力量。在柴庆国回来之前,他必须守好出发阵地。“谁也不许动,就在这里等着柴旅长的骑兵部队回来。”

连长焦急地看着对面的城墙,此时枪声,手雷的爆炸声在城头和城内响成一片。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让连长恨不得背上长出翅膀,立刻飞进去参加战斗。但是蒲观水既然下了命令,连长也不敢违抗军令。他咬着牙跑回部队中间,“大家整队集合,那些掩体用不着了。”连长虽然知道自己的部队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出动,但至少也集合成进攻对行吧。至少在出动之前能够做好最大的准备。

熊成基回去整顿岳王会的那些革命党,告知他们大家要上城劝降的时候,立刻就有人反对道:“不给枪,咱们凭什么往上冲?”“对啊!这摆明了是让咱们送死么。”

反对者占据了岳王会里头的大多数。熊成基此时在岳王会里头地位也不高,尽管他想说服大家,可没几个人听他的话。为了对抗熊成基,已经有人找到了更具资历的常恒芳。“范管带,你给说说理。”

常恒芳并没有说话,他直勾勾地看着城墙,嘴里面喃喃地说道:“疯了,这群人民党的人都是疯子。”

黑夜攻城一般是不举火的,火光只会暴漏自己的位置,成为敌人的靶子。正在争执的众人顺着常恒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人民党的战士们已经点起了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几十道长梯已经靠上了安庆城西三座城门附近的城墙上,人民党部队的战士正奋力攀登着。

岳王会的众人看着奋勇登城的战士,一个个都不说话。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别的什么,常恒芳突然打了个冷战,接着用一种极度怀疑的语气问道:“他们这就攻上城了?”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岳王会的革命同志们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住了。高大的安庆城根本没有能够坚持多久,人民党城西的部队仅仅是一击就上了城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些人绝不相信这是事实。更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彪悍的战士。

“现在瞎看还有什么意思?”熊成基愤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大家到底要不要上城?人民党的部队是英雄,咱们难道就是狗熊,连上个城都不敢么?”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127章 新开始(三十二)

1907年2月2日凌晨4点,伴随着一声巨响,安庆城东北的城墙上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这里的城墙本来就年久失修,豁口之大甚至超出了想象。城墙上的岳王会的人在革命军的劝说下一同下城逃命避难去了,爆破口附近没了清军,直接伤亡倒是很小。巨大的冲击波震顺着城墙传了出去,将远处的清军震得七荤八素,失去了战斗力。

安庆城的护城河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波,工农革命军没有遇到这个问题,但是漫天飞舞的砖石碎块倒是对战士们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当各种尺寸的碎块狂风骤雨般向着各个方向飞来,把进轨道上的所有的阻挡物打的粉碎,那震动感让位于护城河附近的战士们心生庆幸。大家本来还觉得奇怪,大半夜要偷偷在地里头挖什么掩体,掩体上还要支了竹子编的护盾。炸围墙的事情大家经历的多了,这么夸张的做法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质疑的时候,华旅长还是特别交代,这是陈克主席的严令。既然是陈主席的命令,众人不管能否理解,都心悦诚服的去做了。现在众人都已经很清楚,没有这些掩体,大家暴露在这样的碎石攻击下,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碎石纷纷落地没到一分钟,尖锐的冲锋号随即响了起来。“同志们,为了革命,跟着我冲!”各级指挥官们率先跃出掩体,战士们跟着自己的指挥官向着前方,向着还笼罩在浓厚烟雾当中的豁口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章瑜率领的部队也开始强攻东门。

“章队长,我们稍微等等再攻城?”战斗开始之前参谋吴启贤问道。

章瑜的视线如同刀子一样在参谋脸上划过,“哪里那么多废话,炸城墙是炸城墙,我们该打东门还是继续打!”

吴启贤只觉得章瑜的目光里头充满了不屑,仿佛在说,“你怕死了就别吭声。”

这种无言的嘲讽让吴启贤的脸涨的通红,被人看穿了怕死的念头,那种强烈的羞耻感立刻反弹成了一股激烈的勇气,“章指挥,让我带着突击队上。”

“下回吧。”章瑜冷冷的答道。

无论是城东北还是东南的进攻都很顺利,安庆城内的敌人几乎是一触即溃。面对战争,这些新军官兵的反应十分迟钝,甚至比围子里头的地主武装还要迟钝的多。但这是事后军事总结会上的结果。战斗进行的时候,工农革命军的战士们哪里能想那么多,敌人行动缓慢只是好事。各部队猛烈冲杀,直奔第一阶段的目标而去。

安庆军火库在城东北,战前陈克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军火库拿下。这次攻打安庆,几乎耗尽了部队的弹药储备。在未来可预见的时间内,部队弹药根本就不可能大规模依靠购买,安庆军火库就是最大的弹药来源。

“杀!”“缴枪不杀!”华雄茂的部下向着前方猛冲。掷弹兵们人人手握手雷,紧跟着手持步枪的突击队冲在队伍的最前头。虽然嘴里喊着“缴枪不杀”,只要前面的敌人不是立刻投降,掷弹兵们直接就是一手雷过去。虽然大家已经把自己的生死早就忘在脑后,但是这样的专注也让战斗变得更加激烈。“缴枪不杀”几乎成了一种战斗口号。

进入近战之后,部队的手雷使用程度不亚于步枪射击,黑夜里头影影绰绰的,想确定敌人的位置实在是太困难了。但是昏暗中确定敌人枪口的火焰位置倒是容易的很,一颗手雷过去,立刻就能解决敌人。这次战斗准备8000颗手雷,每个安徽新军的官兵人均都能摊上两枚。弹药充足,大家自然不会舍不得用,工农革命军的部队仿佛是一道洪流,轻而易举的摧毁了一切敢挡在面前的障碍,向着目标涌去。

“报告!部队已经抵达了军火库。”

“报告!部队已经拿下了东门。”

“报告!部队已经抵达了安徽布政司衙门和安庆知府衙门。”

“报告!部队正在抢占北城城墙。”

“报告!……”

通讯员们飞奔而来,把一个个消息传达给陈克。陈克表情严峻,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好消息。倒是旁边的陶成章先是惊讶,然后就是一脸狂喜。“革命成功了!”他忍不住喃喃地说道。这话一大半是陶成章对自己说的,一小半却是让陈克听的。

陈克始终阴沉着脸,仿佛没听见一样。

“不许再扔手雷了。军火库里头都是火药,引爆了要出事的!”华雄茂已经上了第一线。

军火库四周颇为开阔,守军火库的新军们所剩无几,只有十几个新军还在门口负隅顽抗。但他们只是发疯一样的往外头打枪,而且准头极差,根本就没有瞄准。更像是在开枪壮胆,而不是要阻挡工农革命军的进攻。

华雄茂下了第二道命令,“派人喊话,告诉他们,立刻投降。不投降我们就用大炮轰军火库,把里头的这些人一起炸死。”

这种听着自相矛盾的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指挥官们让掷弹兵往后退,几个嗓门大的政委已经靠前,大声吼道:“火药库的兄弟们听着,你们马上就投降吧。不投降我们就用大炮哄你们了。火药库里头的弹药一爆炸,你们通通上西天。这是何苦呢?我们人民党优待俘虏,只要你们投降,我们绝对不会打你们,杀你们。放下枪投降吧。我们人民党优待俘虏。”

这通劝降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对面听到之后,至少疯狂的射击倒是停顿下来了。

“军火库的兄弟们,你们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我们是要打下军火库,咱们就别说些没用的东西。你们要投降的话,想要什么保证?”

准备进攻的革命军战士们焦急地等待着,战士们感觉等了好一阵,已经有性急的忍不住喊道:“你们这帮龟孙,肯不肯投降说个痛快话。”

这话一出,其他同样心急火燎的战士们也跟着聒噪起来。“要死要活,说个痛快话。我们可没空等你们。”

华雄茂看战士们如此表现,忍不住苦笑了。其实从喊话劝降开始到现在还不足一分钟呢。

“我们投降了,你们真的不杀我们么?”从军火库里头传出了胆战心惊的声音。

劝降的“我们是来抓恩铭那条满狗。你们都是百姓出身当兵吃粮的,我们杀你们作甚?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投降,我们绝对不杀俘虏。等这仗打完,我们就把大家都给放了。”

军火库里头又陷入了沉默。

华雄茂指了指旁边看着颇为结实的围墙,“往那里扔一束手雷。”在战前,陈克提供的制造集束手雷方案也得到了执行,这是针对敌人重兵集团冲锋时候开发的装备。制造的数量非常有限。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派上用场。听华雄茂这么一命令,一名魁梧的掷弹兵越众而出,他拉燃了引信,如同投掷铁饼一样,原地360度旋转一圈,五颗绑在一起的手雷划了一条四五十米的弧线直奔军火库的围墙而去。战士们本能的全部匍匐在地。一声巨响后,碎片乱飞。等大家抬起头来,烟尘滚滚之中,那堵墙上竟然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华雄茂举起了手,“突击队准备。”

手持步枪的战士们随着这声命令半蹲在地上,只要华雄茂手掌一挥,他们就会向着军火库的大门冲去。

也就在此时,军火库里头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咳嗽和哭腔的喊声:“咳咳!咳咳!长官,别用炮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啊!”

“大家小心过去,把他们抓出来!”华雄茂命令道。

“报告,军火库已经被攻下来了!”这个消息传到指挥部,一直阴沉着脸的陈克终于松了口气。

陶成章有些好奇,人民党并不缺装备,战斗打了快两个小时,枪声,爆炸声一直没有中断过。唯独攻下了军火库之后,陈克才有些放松的神情。

“报告,安庆内军械所已经攻下了。”

“设备有没有被损害?”陈克终于主动发问。

“设备都完好无损,包括铸币局的银库也被占领了。”通讯员挺直了腰杆,自豪地说道。

陈克站起身,脸上的阴沉神色已经一扫而空。“现在开始,指挥部移到城内去。位置就在安庆内军械所。”

安庆城内的新军防守体系已经崩溃了,新军官兵们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凶悍的敌人。如果让他们来总结的话,这些贼兵就是“得寸进尺”。新军并没有实际的战争经验,他们最接近战争的就是各种操演。而操演是有尺度的。或者是夺旗,或者是抵达某地。而且操演的成绩也是军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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