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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纪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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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却觉得他为人温和宽厚,而并非旁人口中风传的那般不可相近。
是因上元佳节那晚得他出手解围,还是他说早就不记得她墙下偷听?
陆嘉月细回想一番,心里却没个答案。
“陆姐姐你竟还笑得出来,”曲薇看着陆嘉月的眼神中满是钦佩,“你胆子可真大!”
陆嘉月愈发地笑个不住,低声道:“我的胆子可比不上你,你连爆竹都敢放,却害怕起一个大活人来?”
曲薇脸上一红,嘟嘟哝哝地道:“。。。爆竹有什么好怕的,杀人才可怕呢。。。”
陆嘉月和曲薇正低声言语,忽有喧闹迎贺,丝竹锣鼓之声渐渐传入耳中。
陆嘉月向帘子外头望去,前方不远处,赫然便是一座高门府邸。
门上大红灯笼高挂,门下人来人往不息,原是杨府已经到了。
*
丁璨在杨府正门前下了马,自有杨家的小厮上来牵过了马去,丁璨便对曲老夫人告了一礼,自从正门先进去了。
女眷们的车马不便停于正门前,又有小厮上来,引了一行车马从侧门进府。
前有杨家的引路丫鬟带着,孟氏方氏等人簇拥着曲老夫人缓步跟在后头,段氏则带着段文欣亦步亦趋地缀在最后。
陆嘉月稳稳扶着曲老夫人,脚下往前走着,一双眼睛,却不动声色地向四周观瞧。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丫鬟小厮,家丁仆妇,个个脚下匆忙,脸上却无一不是笑颜。
还有不断到来的女客,三五成群,说笑着从身边经过,留下一阵阵脂粉浓香。
前世里在曲家住了三年,她未曾随曲老夫人和孟氏出过门,没有见识过别家风貌,便以为曲府的宅院已算是宽广深阔,及至上回去了一趟随国公府,才知山外有山,算是开了眼界。
如今再进了这首辅大臣的府邸,一路瞧来,朱墙深院,繁屋画轩,与随国公府又是不同。
行得两刻,引路丫鬟指了前方笑道:“前头就是望月楼了,各家的夫人和姑娘都在楼里安坐呢。”
待来至望月楼下,却是一座二层高的绿漆小楼,左右皆有阶梯可上,楼上楼下也都通着回廊,已有不少女客在回廊上或倚或站,不时从楼中传来阵阵笑声。
再看望月楼对面,也有一座二层高的小楼,式样与望月楼相同,却整个儿都是朱漆。
丫鬟见陆嘉月望着那朱漆小楼,便笑道:“那是问星楼,各家的老爷少爷们都在里头吃酒戏耍呢。”
再看两座小楼中间,搭起了一座戏台,戏子们粉墨彩衣,正在台上唱得热闹。
曲老夫人不禁笑道:“这般摆设倒是精妙,一边台上唱戏,两边楼上都能瞧个清楚。”
不同的是,望月楼里毕竟都是女客,那楼上楼下的廊边窗台,自上往下处处悬了一层薄纱,以作遮蔽所用。
而戏台旁边,则生着十几个小泥炉子,丫鬟小厮们正在烧水烹茶,忙得热火朝天。
曲老夫人一行跟着引路丫鬟一路登梯,来至望月楼的二楼,又在引路丫鬟的示意下,在东南角的位置,拣了两张桌子坐下了,就有丫鬟用攒桃心喜字小茶盘奉上茶来,又摆上十二道各色糕点果子。
曲薇见那糕点做得精致,尝了两块,又让陆嘉月也尝,陆嘉月便也拈了一块玫瑰糕,才咬了一口,就听见方氏“哎哟”一声。
方氏手中捧着茶盅,一副颇为意外的神色,看着坐在旁边桌上的段氏,笑道:“这可真是………二嫂子什么时候也跟着来了?我竟没瞧见。”
段氏笑意冷淡,看了方氏一眼,“怎么,只许四弟妹来,便不许我来?那杨夫人的帖子,可不是独下给四弟妹的。”
“二嫂子说得很对,”方氏笑着,啜了两口热茶,“不过是我想着二嫂子向来不大爱热闹,以为二嫂子不肯赏这个脸面跟了老夫人一道出来呢。”
段氏一哂,正要反驳,眼角余光无意一瞥,却是曲老夫人正定睛看着她。
她不由滞住,紧接着就看见四五个丫鬟嬷嬷簇拥着一位盛妆华服的贵妇人往这边过来了。
那贵妇人约摸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光洁,气度雍容,神色中难掩洋洋喜意。
不待她走近前来,曲老夫人已经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去。
“杨夫人,恭喜,恭喜啊!”
………………………………
第六十五章 晋王驾到
? 原来这贵妇人正是杨首辅杨亭鹤的夫人。
杨夫人紧走几步,握住曲老夫人的手,笑得颇为热切。
“多谢,多谢………您可算是来了,我还怕一张帖子请不动您老人家,您这一来,当真是蓬荜增辉呢!”
曲老夫人笑谦道:“夫人莫客气,我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讨几杯喜酒喝,你不嫌我便已是高看我了。”
杨夫人扶了曲老夫人坐下,早有丫鬟挪了个椅子放在一旁,杨夫人也坐下了,仍与曲老夫人双手交握,笑道:“瞧您这都说的什么话?我家老爷与您家大老爷向来亲厚,咱们两家原又有亲,您呐,就别与我见外了!”
曲老夫人含笑颌首,一时孟氏方氏并徐氏曲薇都上来与杨夫人相见。
孟氏方氏与杨夫人是熟识的,彼此一番寒暄,颇是热络。
然后二夫人段氏就带着段文欣凑上了前来。
杨夫人“哎呀”一声,看着段氏:“这是二夫人?请恕我这眼神不济,怎么没瞧见二夫人就在旁边坐着,实在该打!”
段氏满脸堆笑,道:“夫人今日事多忙碌,无妨,无妨。”
杨夫人也与段氏彼此见了一礼,又见段氏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容貌倒是娟秀,穿戴却是寒酸,便以为是段氏的贴身丫鬟,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可怜段文欣正暗暗做足了大家闺秀的姿态,要与杨夫人行礼问安,谁料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杨夫人的目光又落在陆嘉月身上,除了段氏,无人发觉段文欣的窘迫和尴尬。
“好个标致的小丫头!”杨夫人一双笑眼,将陆嘉月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口中啧啧赞叹,“且让我猜一猜,这小丫头莫不是老夫人娘家亲戚的孩子?瞧这眉目,与老夫人很有几分相似呢。”
孟氏等人都笑起来,曲老夫人最为开怀,牵着陆嘉月的手,对杨夫人道:“你也瞧着这丫头像我?我可实话与你说,这是我老大媳妇的外甥女!”
杨夫人与方氏是一类人,精明世故,见曲老夫人言行之间对陆嘉月甚是亲昵,便知必是心中喜爱,就愈发地夸赞起陆嘉月来。
直夸得陆嘉月脸上飞红,方才罢了。
没过得多久,大姑太太曲颐带着丁钰也来了。
与杨夫人又是彼此一番见礼,寒暄闲叙。
然后就有丫鬟来禀事,杨夫人向曲老夫人告了一声儿,自去忙了。
曲老夫人拉了丁钰的手在身边坐下,含笑问她:“你哥哥呢,可也来了不曾?”
丁钰笑道:“哥哥来了呢,本是想要来给外祖母问安的,只是这楼里都是女客,他不方便过来,这会儿往对面楼里找二叔去了。”
这时,又有别家相熟的女客过来与曲老夫人和孟氏方氏相见,丁钰便挤过来和陆嘉月紧挨着坐在了一处。
“这些日子你可还好么?”丁钰对陆嘉月眨了眨眼睛,低声笑道,“听说上元佳节那晚,你在街市里走失了,是怎么一回事?”
陆嘉月笑道:“不过是人太多了,把我和嬷嬷丫鬟们挤散了,我又不认得路,好不容易才寻了回去的。”
“那晚我和哥哥也出去赏灯了,却没遇上你。今后你再出门,打发人来告诉我一声儿,我陪着你,保管你平安无事。”
丁钰拍了拍陆嘉月的肩膀,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陆嘉月笑着点头:“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喝茶吃点心,女客们来得更多了,渐渐的楼上的桌子也都坐满了。
*
又坐得片刻,就有丫鬟捧了戏折子上来,请女客们点戏。
奉到曲老夫人面前时,曲老夫人笑道:“请月丫头代我点一出罢。”
陆嘉月应了,见那戏折子上曲目繁多,其中有一折樊梨花挂帅,也不知怎的,就指了与那丫鬟,笑道:“就点这出罢。”
捧着戏折子的丫鬟一瞧,也笑了。
“姑娘这出戏点得巧,方才那边国舅爷点了一出薛丁山征西,一会儿唱完了,紧接着就唱这出,不晓得的必以为是一个人点的呢。”
旁人听了这丫鬟的话倒不在意,曲老夫人却自笑了笑,道:“今儿是喜宴,这薛丁山和樊梨花夫妇二人,也在这戏台子上夫唱妇随,当真是应景。”说着,看了陆嘉月一眼。
陆嘉月却未发觉,又和丁钰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去了。
一会儿戏台上就唱起了薛丁山征西,正唱得热闹时,忽然对面问星楼里起了一阵骚动,从一楼直至二楼,人声骤然鼎沸,引得这边楼内众女客也都纷纷向对面张望。
有女客悄声昵笑:“是晋王来了!”
立刻就有几个胆大的女客悄悄掀起廊下的纱帘,向对面探望。
“果然是晋王。。。好生潇洒!”
“旁边那个是谁?”
“你竟不认得?………那是国舅爷。”
“啊,这国舅爷和晋王站在一处,倒是不分伯仲。”
“我倒觉得国舅爷英气俊逸,略胜一筹。”
“谁说的?分明是晋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几个女客兀自说得热闹,丁钰听见了,却笑个不住。
“该让我二叔过来听一听,这些官家女子在背后都是如何评判他的。”
陆嘉月也向对面望去。
隔着纱帘,只能看见幢幢人影在楼内走动,人的面貌却是十分模糊。
“哪一个是晋王?”陆嘉月心里也生了好奇,悄声问丁钰。
丁钰嘻嘻一笑,拉了她径直走到廊下,将纱帘也掀起几寸来,向对面看了一眼,便指与她:“瞧那个站在我二叔身边,穿银紫色蟒袍的就是。”
陆嘉月顺着丁钰所指的方向望去,先是看见了丁璨,负手站于廊下,面上带着几许笑意,正在和身边穿银紫色金丝团蟒袍的男子说话。
那男子亦是长身玉立,容貌清俊,通身一派潇洒贵气。
“如何?你觉得我二叔和晋王相比,谁更出众一些?”丁钰在陆嘉月耳边笑问。
陆嘉月脸上一红,嗔了她一眼,“不过是好奇,瞧一瞧罢了,我可分辨不出来。”
二人又回来坐下,丫鬟们又添上了新茶,重新摆了糕点果子。
也不知身后那桌坐的是哪两家的女眷,像是久别重逢,咕咕哝哝地直说个不停,长篇大论的话便都隐隐传进了陆嘉月的耳朵里。
先是一妇人语带讶异地道:“。。。倒是奇怪,今儿怎的不见孙夫人?她向来最爱这种热闹场合,莫不是还没来?”
另一妇人哂了一声,道:“这还需问么,今时不同往日,魏王幽闭府中,连累宫中孙贵妃都在御前受了冷落,如今可不是她们孙家风光无限的时候了,她还不夹起尾巴做人?出来喝什么喜酒,依我说,她若这时候出来见人,也不过是丢人现眼而已。”
“魏王也不过是栽了个跟头而已,你没听见消息?昨儿魏王府的人往宫里递了话,说是魏王重病,有好几日下不来床榻了。孙贵妃往御前一通哭求,竟就哭来了圣心垂怜,钦命太医院的章院判去魏王府替魏王医治了。”
“重病。。。八成是装病罢?瞧着那魏王体格壮健,不过幽闭府中月余,能生出什么病来?”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管真病还是装病,圣心仍是眷顾,我家老爷说了,那魏王重回朝堂,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
第六十六章 耐人寻味
? 陆嘉月听得“魏王”二字,不由得心中惊动。
虽然早就预想过以魏王往日圣宠,重回朝堂是迟早的事,但是真的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消息时,陆嘉月却无法做到若无其事,泰然以对。
她不再与丁钰说笑,留神探听身后那两个妇人嚼舌。
就听一妇人觑着声,笑道:“那魏王出不得府,如今倒是晋王大出风头了。。。不过这杨首辅已经和平远候郑家结成了姻亲,将来自是要扶持齐王的,晋王还来凑这热闹做甚?”
“来走个过场总还是要的,毕竟杨大人是内阁首辅,况且齐王年幼,不比那几个皇子都已成年,魏王晋王更是诸皇子之中的佼佼者。。。那储位将来落在谁头上,还真说不准。”
陆嘉月听了这话,便想起前世时曾听人说过,平远候郑家原是宫中郑贤妃的母家,而郑贤妃,正是七皇子齐王之母。
难怪那日接了杨府的帖子之后,她察觉到曲老夫人和姨母孟氏神色间微有异样,同时静默。
一个是权柄在握的内阁首辅大臣,一个是宫妃皇子的外家,这一桩看似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姻缘,其背后真意实是耐人寻味。
又听这两位妇人私下议论揣测皇储之事,她却是清楚记得,前世里圣驾骤崩之前曾留有遗诏,宣告天下,令七皇子齐王承嗣皇位。只是齐王那时也只七八岁,着实年幼,魏王胆敢篡夺皇位,不得不说其中也有主少国疑的缘故。
只是晋王。。。
那时因魏王篡夺皇位,燕京大乱,朝中百官只图自保,唯有晋王领了尚未被魏王收服的数千兵将,杀入宫城,欲解救未能登基为帝的齐王。
只是尚不知晓晋王后来结局如何,曲家便已覆灭。
陆嘉月抬头,向对面的问星楼望去。
恰有一阵风吹来,抚动纱帘,穿一袭银紫色金丝团蟒袍的晋王,姿仪清雅,气度洒脱,站在廊下正与丁璨相谈甚欢,不时有人上前与他拱手行礼,他皆含笑一一回应。
这样一位朝臣口中德才兼备的贤雅君子,实难想像出他领兵杀入宫城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你瞧什么呢,这样认真?”丁钰将手在陆嘉月眼前晃了一晃,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对面望去。
却看到了站在丁璨身侧的丁锐。
随即一笑,“我说呢,原来是哥哥站在那里。”
曲颐为丁锐求娶陆嘉月的事情,丁钰自是知道的,这一句话,多半也是揶揄顽笑的意思。
陆嘉月无奈地笑,“真不知你在瞎说些什么,我才不理你。”
却又听见身后两个妇人转了话头,又议论起杨府里的私隐之事来。
“你方才瞧见杨家的大少奶奶没?她有了身孕呢。”
“怎么就有了?先前还听说杨大少爷不待见她,独宠身边的一个妾室,那妾室都生了一个儿子了………莫非杨大少爷转了性子不成?”
“你的耳目当真是闭塞得很,我告诉你,那大少奶奶原来竟是个有手段的,她争不过那妾室,就从外头又物色了一个美人回来,塞在杨大少爷屋里。。。那新进来的妾室比前头那个更狐媚,哄得杨大少爷服服帖帖,对大少奶奶也亲热了起来,才有了如今这身孕呢。。。”
两个妇人说着,哈哈笑个不住,又道:“这一招借力打力,手段实在高明得很!”
听到这里,陆嘉月不禁蹙了眉头。
这两个妇人于人后嚼舌,已是言行有失,而自己身为一个闺阁女子,却偷听妇人嚼舌,更是不该。
更何况那话里还涉及男女帷幄之事。
正自心中微感羞愧,幸而那两个妇人又再换了话头。
“今儿这大喜的日子,这杨家的女眷算是都出来见人待客了,只是怎的不见杨老夫人出来露个面?”
“我也是方才听杨夫人提了一句,说是病了,在床上躺着呢。”
“杨老夫人素来有头风顽疾,莫不是又犯病了?”
“是呢,说向来都是请太医院的卫太医诊治的,他最擅医治头风之症,便是章院判于头风一症上,也是不如他的。可是前些日子秦王藩府的王太妃也犯了头风症,秦王特意上了折子,求了御前恩赏,将卫太医请去洛阳替王太妃医治了,到今儿还没回京呢。”
“杨老夫人已是古稀年纪了,若卫太医还不回京,这一关只怕她难熬得过去罢?”
“熬不过去又如何,活了这一把年纪,该享的福也享了,儿子做内阁首辅,孙子娶候门千金,这样的荣华富贵,可不是谁家都有的。”
两个妇人喝着茶,磕着瓜子儿,只管唧唧哝哝说个不停。
陆嘉月正自凝神听着,忽然曲老夫人扭过头来,向那两个妇人望了一眼。
大约也隐隐听见了几句。
曲老夫人就站了起来,对孟氏道:“杨老夫人没出来待客,原来是病了………我得去瞧瞧她,你陪我一道去。”
孟氏便扶了曲老夫人下楼去。
曲薇好奇,问她母亲方氏:“祖母和杨老夫人很熟识吗?”
方氏看她一眼,笑道:“也算不得熟识,你祖母的母亲,和杨老夫人的母亲是姨表姊妹。”
曲薇眼珠转了又转,这复杂的关系,让她有点懵。
她拉着陆嘉月的胳膊,嘻笑着问:“陆姐姐,你说咱们家和杨家究竟是不是亲戚?”
陆嘉月也被她问住了,思忖着道:“应该。。。算是吧。”
杨府里的老夫人,陆嘉月从未见过,但是她记得,前世里这位杨老夫人正是因头风旧疾发作而亡故。
那日正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孟氏随曲老夫人过杨府吊唁,回去曲府之后,孟氏还与张嬷嬷感叹,说杨老夫人是命里该着,左等右等,等不来卫太医,熬了几十日,最后还是去了,可是谁料丧事还没办起来,卫太医就到京了。
后来杨家的人问了卫太医才知道,秦王一路派了人护送他回京,走到定州的时候,忽遇上一伙凶恶匪徒,欲对他谋财害命,幸得秦王藩府的人护着他东躲西藏,一路奔逃,才得以保住性命回京。但是也因此而耽误了时日,以致未能及时为杨老夫人医治。
虽然就算卫太医及时回京,也未必能救下杨老夫人性命,可是有他在,杨老夫人总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后来,定州的知州便被朝廷以辖治地方不力,致使匪寇横行为由,免去了官职。
当时此事在京都城里也曾风传过一些时候,直到杨老夫人入土为安,时日久了,便也渐渐无人提起了。
可是在这之后,杨首辅杨亭鹤因母亡故,需为母丁忧三年,而被朝廷解去了首辅一职。
再然后,便是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孙秉元上位,接替了杨亭鹤的首辅之职。
而孙秉元,正是魏王母舅,宫中孙贵妃胞兄。
有此母舅为助力,魏王在朝中权势远胜其他皇子。后来篡夺皇位,孙秉元鼎力相助,自是头功。
………………………………
第六十七章 抽丝剥茧
? 陆嘉月细细回想着前世之事,心中渐起疑惑。
像是有一层迷雾遮在眼前,只待她挥手拨散而去,便可重见天日。
。。。先是杨老夫人旧疾发作,急待卫太医诊治。。。可是卫太医却偏偏在定州地界遇上匪徒夺命,未能及时回京。。。然后便是杨亭鹤为母丁忧,被解首辅一职。。。再然后,身为次辅的孙秉元顺利上位。。。
这几件事,看似并无干系,实则大有关连!
若卫太医及时到京,救回了杨老夫人,杨亭鹤又何来为母丁忧,那么首辅一职,自然仍是他稳坐,也就不会有孙秉元由次辅升为首辅之事,若孙秉元仍是次辅,他手中权柄自是不如杨亭鹤,魏王朝中也不至于那般势大,更不会轻而易举的便篡夺了皇位。
更何况定州已近保定府,向来民生太平,又怎会无端端的冒出匪徒,威胁一个太医的性命?
燕朝以仁孝治天下,平民百姓家的父母长辈亡故,尚且还要守丧,朝廷官员更是要解去官职,三年丁忧。
这分明是有人暗中算计,趁杨老夫人头风发作,而故意将卫太医拦于回京途中,置杨老夫人于死地,以此而让杨亭鹤为母丁忧,解去首辅一职。
如此,身为次辅的孙秉元才能毫无阻碍地上位啊!
前因后果,已是昭然若揭。
陆嘉月脑中一片清明,整个人却从头到脚遍体发凉。
前世里无意间听来的事情,如今抽丝剥茧,才发现其中暗藏诸多玄机。
官场明争暗斗,防不胜防,谁又能料想到,连一内宅老妇竟都会被算计在内!
自己已然知晓真相,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难道就要这样再次看着孙秉元如前世一般坐大,让他再次成为魏王最有力的倚靠?
不,绝不能!
要让卫太医顺利回京,要让杨老夫人活下来。。。如此杨亭鹤便仍是首辅,孙秉元仍要屈居于杨亭鹤之下!
可是如今卫太医正在回京途中,只是不知已行至何处,自己又该如何,才能让卫太医顺利回京?
不若直接将此事真相去告诉杨亭鹤?
杨老夫人与曲老夫人是血缘之亲,杨亭鹤与姨父曲宏又向来交好,杨家与齐王外家平远候府又已联姻,来日圣驾崩逝,若仍是齐王承嗣皇位,有这种种关系在其中,曲家必可保平安。
陆嘉月猛地站了起来,心头气血翻腾,立刻就唤了辛竹随她下楼去。
她要去见杨亭鹤。
杨亭鹤身为首辅,自有办法将卫太医顺利接回京都。
*
陆嘉月脚步匆匆,下了楼来,直向对面的问星楼去。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辛竹先以为陆嘉月是要去官房,便没在意,谁料她直往男客所在的问星楼去,顿时吓得辛竹一身冷汗,忙伸手将她拉住了。
陆嘉月这才停下。
抬头向问星楼望了一眼,楼上楼下尽是男子,自己若是就这么一头闯进去,想来明日就会成为京都城官宦人家之间交口相传的笑话。
更何况,杨亭鹤此时未必在问星楼内待客。
陆嘉月稍稍冷静,思量片刻,吩咐辛竹:“你去逮个小厮悄悄打听一下,杨首辅此时在何处。”
辛竹讶然呆住。
“快去呀。”陆嘉月秀眉紧蹙。
“小姐,”辛竹欲哭无泪,愁声叹气地道,“杨首辅可是个大男人,你让我打听他做什么?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可怎么是好?小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名声和曲家来日的平安相比,算得什么?
只要能打压魏王,哪怕只是剪除魏王半分的权势,她便是不要了这名声,也是甘愿。
陆嘉月沉下脸来,冷声道:“快去,不然我自去找人打听。”
辛竹既怕陆嘉月生气,又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心中实在惶恐,更怕她会因此名声受损。
不过片刻,就急得掉了眼泪。
陆嘉月心中也暗自焦急,正巧有两个小厮从问星楼里出来,陆嘉月便冲他二人招手,唤至了近前。
辛竹的脸都白了。
陆嘉月自笑了笑,正要开口向那两个小厮打听杨亭鹤现在何处,忽而一阵哄闹声起,循声望去,就见有成群的丫鬟仆妇往问星楼过来了。
问星楼里传出呼声:“是齐王来了!”
齐王。。。前世里被圣上遗诏宣告天下,承嗣皇位的齐王!
一番搜寻,陆嘉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仆妇身上。
那仆妇穿戴气度皆不输于官家夫人,而她怀中,正稳稳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
那男童生得虎头虎脑,娇憨可爱,穿一身小小的朱红金丝团蟒袍,一双白嫩肉乎的小手,正扒在那仆妇肩上,黑亮圆润的眼睛,好奇地向四周张望。
这就是………齐王?
陆嘉月不禁怔住。
虽然早就知道齐王年幼,但是亲眼所见其不过是这般一小小孩童,陆嘉月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
难怪魏王会肆无忌惮的篡夺皇位,面对如此孩童,他怎会甘心情愿地俯首称臣?
也不知圣上遗诏为何会将皇位传与年幼的齐王,难道圣明天子,也会如寻常父母一般,偏爱幼子?
须知主少国疑,即便是齐王顺利登基,以他这般年幼,又如何坐得稳龙椅江山。
陆嘉月鬼使神差般的抬头,向问星楼上望去。
晋王那一袭银紫色的身影还在廊下,依旧风度翩翩,只是此时他双眸微睐,正自高处向下俯视。
目光也正落在那仆妇怀中的齐王身上。
陆嘉月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只过片刻,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决定。
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
天色近黑时,杨府里各处点起灯来,无数灯火,燃亮了昏黄不清的暮色。
桌上茶盏糕点尽数撤去,已是到了大开喜宴的时候。
曲老夫人才从杨老夫人处回来,神色有些倦累,默然独坐,一时无话。
待到酒菜上桌,女客们尚还安静,而对面的问星楼却是人声沸腾,喧哗不已。小厮们不停地捧了酒坛送入楼内,又不停地捧了空了的酒坛出来。
眼前繁华似锦,耳边笑语欢声,陆嘉月却如独坐于无人之境。
她神色如常的与丁钰说笑,享用着酒席上的美味佳肴。只是左手却始终放在桌下,紧紧攥着左边的袖口,一双眼睛,总是故作无意向对面的问星楼张望。
问星楼里大约已是酒过三巡,不时有人起身下楼,由小厮引了往方便之处去。
可是每一个走动的身影,都不是陆嘉月所关注的。
直到有一道银紫色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越过众人,向楼梯走去。
陆嘉月立刻放下手中银箸,对丁钰悄声耳语了一句,便匆匆起身,也往楼梯处去。
………………………………
第六十八章 借力打力
? 陆嘉月带着辛竹,不紧不慢地缀在晋王身后。
前后之间相隔百余步,既可确保晋王在她视线之内,又不至于引来旁人猜疑。
她方才已经告诉了丁钰,自己要去寻个方便,所以曲老夫人和孟氏都不会在意她暂时离席。
小厮引着晋王与他一贴身随从,出了庭院,又过穿堂,再拐过一条长廊,尽头便是草丛密树,掩映着两间官房。
陆嘉月在长廊外便已停下脚步。
前头是男子方便之所,若她再继续靠近,万一被人看见,必会觉得她行迹荒唐古怪。
于是和辛竹隐在长廊外的一处角落,那角落是个灯下黑的暗处,天色又早已黑尽,一时之间也难被人发觉。
为晋王引路的小厮已先自回去了,陆嘉月静待片刻,终于有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
晋王与随从出了长廊,下了台阶,信步前行出十余步,就听到身后有女子轻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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