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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纪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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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门风严谨,一家之主的佥都御史梁绍宽又为人忠直刚正,与那薄情寡义的娄家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是这世间的事,谁又能预知。大千世界,瞬间万变,连自己重活一世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会发生,谁又能保证一个在婚前品性纯良的男子,就不会在婚后变成一个风流浪子?

    人心若要掩藏本性,亦或是悄然改变,谁又能发现,又能阻止呢?

    不过片刻,陆嘉月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

    方才的惊喜之情,也渐渐散去。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顺利地转达给了曲松,今后曲英与梁皓二人之间如何,也都不由得她插手了。

    其实她想做的,原也只不过是补偿曲英而已,毕竟曲英和娄文柯的姻缘,是由她一手毁灭。

    虽然那是一场孽缘。

    心中甚是愀然,陆嘉月仍勉强笑了笑,将怀里的梅花枝递给了曲樟。

    “若有哥哥出面,想来必不会有差错。不过这件事还亏得三哥帮忙告诉哥哥,我便借花献佛,两枝梅花就送给三哥罢。”

    曲樟接过,捧在手中。

    陆嘉月已转身离去。

    曲樟看着手中的梅花枝,娇嫩粉莹的花苞儿,欲放未放,与那少女含羞浅笑的面颊何其相似。

    只是不知,终将花落何处。

    *

    隔日,已是腊月二十一,一早孟氏便打发张嬷嬷来春棠居发了话,命丫鬟婆子们将春棠居里外好生打扫一番。

    午后,陆嘉月拢了暖手炉,站在廊下看小丫鬟们打了井水,细细地擦洗庭院里的那一株四季海棠。

    这院中未植花草,只有一架葡萄,如今深冬,葡萄枝叶已然枯黄,只余了褐黄的枯藤,缠绕在卷棚下的花架上,只等着春风再来,方可绽出新绿的嫩芽。

    只有那一株四季海棠,任凭风雪来去,依旧绿意不改,擦洗之后,枝叶更显盈然碧绿,一如春日勃发,生机盎然。

    也亏得有了这一株四季海棠,不然到了秋冬时节,这院中殊无绿意,岂不无趣。

    陆嘉月正看得出神,却忽听得有人打了声招呼。

    举眸望去,竟是二夫人段氏,身后带着丫鬟玉屏,走进了院子里来。

    “这外头可真冷,姑娘怎么还站在廊下吹风呢,仔细受了风寒。”

    段氏满面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

    陆嘉月不禁大感惊异。

    上回立冬家宴,在曲老夫人上房的花厅里,她已经摆明了不愿与段氏亲近的态度,怎的今日段氏反倒找上门来了?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段氏既做出如此热情模样,她也不好当着满院子丫鬟婆子们的面,给段氏难堪。

    于是也勉强换了笑脸,语气颇意外地道:“这么冷的天,二夫人怎的想起到我这里来——快请进,屋里暖和。”

    说着,转身引着段氏进了里间。
………………………………

第四十六章 滴水不漏

?    进了里间,在暖炕上坐下,桔香柚香奉上热茶,摆上糕点。段氏趁空儿眯起眼睛将屋里瞧了个遍,不无倾羡地笑道:“你这几间屋子倒是装点得精致,可见你姨母是真心疼你。”

    净说些无用的话。

    陆嘉月心里嘀咕着,口中仍笑道:“姨母自是疼我的,不过这屋里的东西却没一样是我的,将来我家去,自是要请姨母收回去的。”

    “那可未必,你姨母对你可是视如己出,将来你出阁,她必会为你置办下丰厚的嫁妆哩。”段氏看着陆嘉月,眼神颇有深意。

    陆嘉月笑了笑,不接这话头。

    “您是长辈,理应是我去给您问安,只是听说您向来事忙,眼下又是年关,只怕您是愈发地不得空,故而我才没敢前去叨扰——没想到今日您却亲自到我这里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段氏暗暗冷哼一声。

    这小妮子,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

    事忙。。自己何曾忙过?又说什么问安,听着倒是多么知礼,像是浑忘了立冬那日在上房的花厅里甩冷脸子的事了。

    惯会两面三刀,也不知是像谁?

    若不是儿子求了自己出面,谁愿意看这小妮子的虚伪嘴脸呢!

    “来瞧瞧你罢了,能有什么要紧事,”段氏自压下一肚子的不满,强堆起满脸地笑,“前些日子你病了,我却不得空来看你,听说你喜欢吃百味斋的糕点,我特意让你榕表哥去买了两盒回来,他不方便到你这里来,所以就让我给你送来了,”唤身侧的玉屏,“快拿来给表小姐尝尝。”

    提起曲榕,陆嘉月这才想起来几日前在暗香园里,曲榕以身阻拦她去路的莽撞举动。

    母子之间,想来是无话不说的。难道段氏是来替曲榕致歉的么。。。她并非有如此心胸之人啊。

    陆嘉月不动声色,只客气地与段氏敷衍,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多谢二夫人系挂着我这一点喜好,”陆嘉月并不伸手去接段氏递过来的两盒糕点,只对着辛竹点了点下巴,辛竹会意,伸手接了过来。

    陆嘉月又道:“只是上回程太医嘱咐过了,女子不能多吃甜食,我近来便也不大吃了,只不过您的恩赠,我自是不敢不领的。”

    不吃便不吃,原本就只是想借了这两盒糕点的由头,方便说话罢了。

    段氏这般想着,不仅不生气,神色更是热切了些,“自是该听太医的话,你若吃不得,便留着赏下面的小丫鬟们,也是一样的。”

    陆嘉月面露惋惜,笑叹道:“也只得可惜您的一番好意了。”

    “无甚关系,吃不得甜食,下回我让你榕表哥再带些咸口儿的糕点回来便是。”段氏满口温和体贴的语气。

    只是句句话不离曲榕左右,究竟是何用意?

    陆嘉月且掩住心中疑惑,只淡淡地笑着,“不必如此麻烦,四少爷是要攻读文章,用心功名的人,我怎敢耽误他的时间,来为我做这些微末小事呢。”

    段氏故作讶然:“你怎的如此见外,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咱们原都是至亲,你称他一声表哥便是。”

    表哥。。。表哥。。。

    前世里自己何尝不是一口一个榕表哥的唤着曲榕呢?

    每唤一声,心头都是满溢的甜蜜滋味。

    而曲榕总是那样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他的眉目间,也曾无数次映照着自己的一颦一笑,直到最后,映照着她的悲伤和眼泪,还有破碎支离的一颗心。

    段氏见陆嘉月兀自垂眸,似有沉湎之色,心中不禁奇怪,冷冷横她一眼,立刻又笑了起来。

    “你榕表哥前儿和我说,总在梅园里遇见你,又说你年纪小,他身为表哥,有心想要照顾你一二,只是你模样儿生得太好,若是与你亲近些,只怕那起子嘴坏的人要瞎传些难听的话。。。”

    “你榕表哥为人斯文腼腆,成日里只晓得读书。。。倒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夸他有些才学,连国子监里的先生都夸他哩。。。”

    “他总说身为男儿当以学业为重,来日金榜题名,入仕封官,方可报效家国。。。”

    “他已经十八了,有些人家的哥儿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婚配了,可是一来他看重学业,无心婚配,二来,我冷眼瞧着,如今也寻不着个合适的姑娘配与他。。。”

    “这男女婚配啊,其实还是知根知底的好,若是自家亲戚,那便更好了。。。人都说表兄表妹好作亲呢。”

    段氏只管顾自絮絮地说着,陆嘉月便也不以为意地听着,却是越听越觉得耳熟。

    细回想了想,仿佛正是前世里她初到曲家之后不久,段氏背着人,与她悄悄说下的那些话。

    曲榕故意与她亲近,段氏则在旁推波助澜,她便是这样一步一步,将整颗真心托付与了曲榕。

    可是那也都是前世的事了。

    不过如今看来,曲榕并没有将她对他拒之于千里的态度告诉段氏。否则,以段氏的孤拐性子,必不肯陪着笑脸再来与她说这些话。

    前世里,她对段氏可是恭敬有礼,段氏对她的热切之情,自也是远胜今世今时。可是她想不明白,段氏和曲榕都是为了攀附权贵而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又为何偏偏要来纠缠于她呢?

    她幼年失母,父亲也不过是个外放的布政使,家中虽有些产业,却也算不得大富。

    他母子二人究竟为何要半哄半骗地让她和曲榕私下暗定终身?

    前世也就罢了,往事如烟尘,早已随风散去,如今她已再世为人,又刻意不与他二房的一干人等来往,如此鲜明疏远的态度,为何他母子还要厚颜无耻的纠缠上来?

    陆嘉月强忍下心头怒意,似笑非笑地道:“不知二夫人何故与我说起这些话来,我一个小丫头,您说的这些,我当真是听得云山雾绕,不大明白——不过也不妨事,回头我去将这些话告诉姨母便是,想来姨母自是会为我解惑。”

    告诉孟氏——那还了得?

    这小妮子年纪小,欺她懵懂天真,孟氏看似温柔平和,实是个绵里藏针的聪明人,若让她听了这些话,还不知要闹得怎样。

    段氏悚然惊出一身冷汗,忙摇手不停,笑道:“不必,不必,我不过是嘴碎,逢人便要念叨上几句——你又何必说与你姨母晓得,没得让她笑话。”

    陆嘉月不由哂然冷笑。

    前世遭遇正是前车之鉴,再世为人,她又岂会重蹈覆辙?

    段氏正是尴尬无奈之时,桔香进来回话,将段氏“解救”了出来。

    “表小姐,小顺小成两个来了,说有事要回禀,现在外头院里。”

    陆嘉月便站了起来,对段氏笑道:“我还有事,就不陪您说话了,多谢您来看我,哪日我得空,自去给您问安。”

    “不用,你身子弱,得空多保养罢,我先回去了,屋里也还一堆事儿呢。”

    段氏匆匆忙忙,逃也似地去了。

    陆嘉月懒得将心思花费在她身上,隔着窗子看着她出了院子,便让桔香唤了两个小厮进来。

    里间别无旁人,两个小厮打个千儿,道:“禀小姐,金羽卫署衙那边有消息了——说是盐税案已经审结定案了。”
………………………………

第四十七章 全是假话

?    心里虽是忽地紧张起来,陆嘉月的神色却还镇定,语气平和地对两个小厮道:“究竟如何——你们且细细地说来。”

    “奴才们在外头听到风声,说盐税案今日上午已经审结,便赶往金羽卫署衙去打听,只是那里门禁森严,奴才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在那街边听人闲话议论,说三法司审定关铭和佟白礼二人合谋贪墨盐运税银近两百万两,佟白礼在京都城里也有宅子,金羽卫在其二人家宅里,抄出许多巨额银票和成箱的大金锭子。。。三法司据他二人贪墨银两之数,已拟判关铭斩刑,佟白礼虽死,其与关铭二人的子嗣家眷也都已下狱,子嗣拟判流放滇藏为奴,家眷拟判入贱籍,罚没入官。另还牵连出了户部及两淮盐运上的大小近百名官员,因圣上曾有敕令,要将涉案的一干官员从重惩治,三法司俱是论罪重判,今日已将案宗和奏牒承了上去,只待圣上御批。。。”

    陆嘉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案子终是顺利地审结了,三法司和金羽卫果然行事老辣狠厉,如此惊天大案,自开审不过半月,便已尘埃落定。

    只是前后听来,怎的一字也未提及身为案件始作俑者的魏王,和关铭曾被投毒灭口之事?

    “外头的人只说了这些么——可曾有提起魏王?”陆嘉月忙忙追问。

    两个小厮不免又是一通腹诽。。。为何小姐独对魏王格外留心似的?

    悄悄对望一眼,都摇着头道:“奴才们听得仔细,并未听见有人提起魏王。。。”

    无人提起魏王,这却是为何?

    那日在松表哥的书房外,自己贴在窗下可是听得真切,有关铭指证魏王身涉盐税贪墨案,又有狱卒的证词,可证明魏王曾收买其毒杀关铭灭口。真相如此,难道是三法司的人也畏惧了魏王权势,而没有将实情写入案宗,上承天听?

    那么金羽卫的人呢?

    金羽卫是圣上的心腹近卫,手握皇权特许之令,根本无须与三法司商议,便可将魏王的种种罪行直接呈至御前。

    若是金羽卫的人当真这么做了,京都城里也该风传些与魏王有关的消息。

    可是根本无人提起魏王。

    可见这一桩盐税案,在天下臣民的眼里,竟是与魏王毫无干系的了。

    还说什么铮铮清名,据实上奏。。。竟全都是骗人的假话!

    陆嘉月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攥得指尖都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泛起数点殷红血印,犹不觉痛。

    满心里只余彷徨凄凉。

    仍是无用。。。仍是无用。。。任凭自己费尽心机,却还是未能打压魏王分毫。

    若任由魏王继续如前世里那般权柄在握,来日,曲家与父亲,还有自己,不免也会如前世里那般再次遭遇灭顶之灾。

    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前世命运?

    自己已是真的尽力了。

    一旁辛竹见陆嘉月神色讳莫不定,自不免又担心。

    “。。。小姐,话回过了,不若让他两个先出去罢。”

    陆嘉月眸光沉沉,轻挥了挥手,似连只言片语都无力言说。

    两个小厮也渐已习惯陆嘉月“善变”的脾性,况她如今言行举止,皆与从前判若两人,两个小厮对她倒是愈发地敬畏起来,虽是因她暗地里所做的那些事而心生种种疑惑担忧,可是无奈二人身为奴才,除了听主子吩咐,是连多嘴一问都不敢,也不应该的。

    终究是小成更有眼色些,去时还道:“小姐莫忧,奴才们再出去打听着便是,若再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与小姐。”

    *

    又是一个夜不安枕的晚上。

    早间晨起,听闻姨父曲宏自金羽卫署衙回来了,陆嘉月才略有了些精神。

    自在春棠居里随意用了些早饭,便往姨母孟氏的正房来。

    本是想着盐税案已经审结,曲宏外居数日,回来家中必与孟氏夫妻闲叙,自己也许可以在旁探听到些消息。谁料丫鬟们说,曲宏回来用过了早饭,洗漱更衣后,又匆匆进宫去了。

    陆嘉月扑了个空,心中更是憋闷。

    恰孟氏要去上房问安,她便和曲英随孟氏一道去了。

    不过也是想着上房热闹,陪在曲老夫人身边,说说笑笑,总好过自己独自窝在春棠居里黯然忧愁。

    纵是无用,至少也可以让自己得到一时的宽解罢了。

    *

    来到曲老夫人的宴息室,仍是四夫人方氏陪在曲老夫人身侧。

    众人就座,闲话说笑,不过都是些家中庶务,如何上下打点,预备过年之事。

    就听方氏对曲老夫人笑道:“昨儿昌平的庄子上送了年货来,我瞧了瞧,倒比往年更丰富,尤其是那野鸡崽儿,虽瞧上去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一剥了出来,肉色却是细嫩得很,我已告诉了小厨房,中午就给老夫人做个酥炸五香鸡脯,熬上一锅鸡汤,下些菌菇子进去,再炒一碟嫩嫩的青菜芽儿,配一碗香糯米饭,保管老夫人吃得香甜。”

    曲老夫人不禁笑道:“都是些寻常东西,怎么一经你的嘴儿叭叭几下,听着就格外舒坦似的,我这才用过了早饭,就像是又觉得饿了。”

    众人都笑。

    孟氏道:“这就是老夫人的福气了,有了四弟妹在,老夫人每日里连饭菜都能多吃下一碗的,不像咱们吃得少,倒带得老夫人也跟着没胃口。”

    方氏又笑道:“也只有老夫人才喜欢有我在身边,家里的这些丫头们讨嫌着我呢,若是有我在旁哄着,只怕她们一个个要吃得珠圆玉润,来日衣裳穿不进去了,可是要来找我赔衣裳呢。”

    众人愈发笑个不住。

    陆嘉月虽是满心忡忧,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曲老夫人高兴,又见陆嘉月与曲英也在,便笑道:“中午再添几个菜,留这两个丫头陪我一道用饭。”说着,笑意慈蔼地看着陆嘉月,“小姑娘家的,多吃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众人说笑得热闹,忽然外头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直奔宴息室而来。

    众人听了这动静,齐齐向门口望去。

    却是方氏的另一个大丫鬟宝镜,满面惊慌神色,站在帘子下面,声音惶急地喊了一声“四夫人!”

    方氏见她如此不知规矩,正要拉下脸来,却听宝镜又道:“——走水了!四夫人,三小姐的院子走水了!”
………………………………

第四十八章 一场虚惊

?    众人闻言,都唬得变了脸色。

    冬日里各院各屋都烧着地龙,又有炭炉取暖,一时不小心,没看顾住,几点火星子便可以引燃屋里的帐幔帷帘,若不及时发现扑灭,烧了起来,便会引发明火,若是再烧着了房梁廊柱,更是危险。兼之冬日里刮的都是北风,烧着了一处,火势借了风,便能一个院落连着一个院落地烧下去。

    如果烧成那样,便是立时下一场瓢泼大雨,也未必止得住火势。

    众人一时都尚未醒过神来,到底是曲老夫人上了年纪,见过些风浪,如此紧急关头,仍是面不改色。

    先是问了宝镜,得知已有人前去救火,便对方氏道:“老四媳妇,你先回去瞧瞧。”

    又吩咐孟氏,“快出去打发婆子们多叫些人往薇丫头的院子里去帮忙。”

    方氏那样机敏,心有成算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是急得发慌,还是孟氏拉了她一把,二人才匆匆地出去了。

    过得片刻,曲老夫人又吩咐珊瑚:“你也去瞧瞧,记得站远些,仔细伤着你——有什么事儿,立刻来告诉我。”

    珊瑚去了,这里一屋子的丫鬟虽不敢当着曲老夫人的面说些什么,神色里却也都是怕得厉害。

    陆嘉月却是不怕,因为前世里将曲家毁灭的,并不是一场大火。

    可是却也记得清楚,在曲家住了三年,曲家不曾发生过走水的事。

    心中微有疑惑,正自思量,曲老夫人将她与曲英唤至身侧,搂了她二人在怀里,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眸,目光里却满是沉着镇定,直望向窗外。

    “别怕,在我这里,别怕。。。”

    可是陆嘉月分明听见曲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声。

    想来曲薇是曲老夫人的心头肉,听说曲薇的院子里走了水,曲老夫人焉能不担心?大约心里当即便想让人扶了她赶过去,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这家中的主心骨,若是连她也慌了,急了,下面那些人岂不是更慌,更急?

    再者说,她这把年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去了不仅无用,便是只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丫鬟仆妇们还得分神来护着她。

    宴息室里一片静寂。

    陆嘉月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轻巧却又迅捷的脚步声渐往宴息室来。

    是珊瑚挑起帘子进来,一脸地无奈神色,笑道:“老夫人不必担心——火没有烧起来,已经救下了。”

    曲老夫人这才松开了怀里的两个少女,神色松缓下来,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哪个丫鬟婆子偷懒儿,没看住炭炉子?”

    珊瑚摇头,“并不是。。。原是三小姐在自己院子里偷着生了火,烤起了野鸡崽子,烧着了墙角的蔷薇花架子,一时黑烟滚滚,隔了院头远远瞧着,倒是十分吓人,丫鬟仆妇们不知情,以为是走水了,便叫嚷了起来。。。”

    满屋里丫鬟听了,都忍不住偷笑。

    陆嘉月和曲英对望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却又哭笑不得。

    曲老夫人也摇头笑叹道:“这个薇丫头——小小年纪,胆子倒大,凭她要吃什么,只管让小厨房做去便是,哪有个闺阁千金在自己院子里烤东西吃的,也不嫌脏,传了出去,看将来哪个人家敢要她。”

    珊瑚也笑,“虽是虚惊一场,倒是把四夫人吓得不轻,正数落着三小姐呢。”

    曲老夫人又笑道:“该着数落,且还得好好儿地管一管她,免得她今后做出更出格的事儿来。”

    “三小姐不服气,和四夫人犟嘴,”珊瑚说着,看了陆嘉月一眼,“说是学的表小姐,怎么表小姐烤得东西吃,她却烤不得。。。”

    陆嘉月微微一怔,随即莞尔笑道:“原是我的错,我曾在炭炉里烤过板栗和芋头来吃,却没想到引得薇妹妹也来学我。。。”

    *

    虽是虚惊一场,方氏一想起方才半空里黑烟滚滚的情景,便心有余悸。

    曲薇衣发凌乱,手脸乌黑,坐在暖炕上,由着两个丫鬟捧了热水帮她擦洗。

    方氏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女儿,心头只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悲凉。

    自己这样步步为营的性子,如何就生了这么一个大大咧咧,整日顽皮任性的女儿呢。。。

    自己的夫君亦是儒雅沉稳,也不知这丫头究竟是像了谁?

    方氏一口气堵在心头,实在憋闷得难受,横了曲薇一眼,扬声道:“说,你为何要在院子里生火烤那劳什子的野鸡?”

    曲薇嘻嘻一笑:“是二姐姐告诉我,说烤出来的东西格外香甜好吃,恰好我又瞧见小厨房里新鲜的野鸡崽儿,就拿来烤了。”

    方氏闻言,几欲呕血,指了曲薇痛心疾首地道:“你难道不晓得,冬日里房屋院落最怕见着明火——万一烧着了屋子,可怎么是好?”

    “这不是没烧着屋子么,”曲薇看了方氏一眼,甚是不以为然,“陆姐姐还在屋里烤板栗和芋头吃呢,我怎么就烤不得?”

    “那也是在炭炉里烤,不曾生火。。。”

    “我倒是也想把野鸡崽儿放进炭炉里去烤,可是放到那炭上不就脏了么,便是烤熟了,如何吃得?”

    “便是你想吃,只管让小厨房去烤便是了,用得着你在自己院子里生起火来?”

    “小厨房那些人粗手笨脚的,别给我烤糊了。。。”

    方氏气极反笑,连连点头,道:“不怪你祖母喜欢你陆姐姐,你自己瞧瞧,如今她去上房给你祖母问安,比你这个亲孙女还勤勉呢。你不在你祖母面前尽孝,成日里便只会变着法子的淘气。。。”

    曲薇扬起脸,哼了一声,“你们个个都说她好,她哪里好了?她请二姐姐和段姐姐吃烤板栗,烤芋头,单不请我,她就是不好。”

    “她送你衣裳料子的事儿你是忘了?那夹袄你可是穿得喜欢得很呢。”

    “不过一块衣裳料子罢了,值得什么的?若认真计较起来,那她还吃了咱们家的饭,喝了咱们家的茶,使唤了咱们家的丫鬟婆子呢,这却怎么说?”

    “愈发地混说起来了,你还不轻声些,让人听去了,再传与你大伯母的耳朵里,又是一场是非。我是晓得的,那日原是茜丫头和欣丫头两个自己找上门去的,哪里是你陆姐姐请去的呢?板栗芋头是什么稀罕物,也值得拿来请人的?”

    “反正我没吃着,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行,我让小厨房里给你烤上几大盘,让你吃得上火,看你痛不痛快。”

    母女二人吵了半日,到了午饭时候,曲老夫人打发人来唤了曲薇过去,四房的院子才算是安静了。
………………………………

第四十九章 来日未知

?    曲薇来了上房,曲老夫人自也不免要好生教导她一番。

    不过言语间却是比方氏要温柔和蔼得许多了。

    陆嘉月不曾想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会引了曲薇学她,才生出了这样的事端,心里不免有些自责,待曲老夫人教导过了曲薇,她便上前拉了曲薇的手,歉然笑道:“原不是薇妹妹的错,都怪我不好,挑了个头,才让薇妹妹。。。”

    “这原也怪不着陆姐姐头上,”曲薇撇了撇嘴,打断了陆嘉月的话,“若定要说陆姐姐有什么不好,那便是陆姐姐偏心。”

    陆嘉月愣住。

    曲家三位姑娘,曲英是她嫡亲表姐,那自是旁人不可比的,曲茜与曲薇二人,她自问更看重曲薇一些,往日里也多与曲薇亲近,怎的曲薇却说起她偏心?

    陆嘉月微微一笑,道:“不知妹妹这话是何意?”

    曲薇板着脸,撅了嘴道:“——你请二姐姐和段姐姐吃烤板栗,烤芋头,却单不请我,还说不是偏心。。。”

    话音未落,满屋里的人,连同曲老夫人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陆嘉月着实哭笑不得。

    这曲薇虽比她只小上一两岁,可是论起心性心智来,却仍如孩童一般幼稚单纯。

    曲老夫人唤了曲薇坐在身边,温柔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笑叹道:“你这小丫头,究竟何时才能长大呢。。。”

    就听曲英笑道:“三妹妹,这偏心的话合该是由我来说,你陆姐姐没请你吃烤栗子,烤芋头,又何曾请过我呢。”

    曲薇虽年纪幼小,却也知道亲疏有别,将信将疑地看着曲英,“当真没有请过你么——”,见曲英摇了摇头,她便笑了起来,“那我心里可就好受些了,原来陆姐姐不是只偏心我一个儿。”

    陆嘉月忍了笑意,郑重其事地道:“待会儿用过了饭,我便请姐姐和薇妹妹去我屋里,我亲自烤东西给你们吃。”

    曲薇欢喜得直跳起来,一顿午饭都不曾好生吃过,便拉了陆嘉月和曲英往春棠居去。

    *

    陆嘉月因知道曲薇想吃烤野鸡崽儿,便悄悄打发小丫鬟去小厨房里要了几只鸡腿子,还顺便带了些盐巴和香料回来。

    炭炉上的盖子揭去了,芋头和板栗都埋进炭里烘着,再拿筷子般粗细的竹枝折洗干净了,将鸡腿子串进竹枝,由两个小丫鬟拿着,就坐在炭炉边,举在炭火上翻烤,还不时撒上点儿盐巴和香料。

    炭火烧得旺,没烤多久,鸡腿子便滋滋冒油,焦香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曲薇自吃得津津有味,陆嘉月和曲英却只坐在一旁含笑看着。

    曲薇撕了一条鸡腿子肉下来,递给陆嘉月,笑嘻嘻地道:“尝尝,可香了。”

    陆嘉月接了在手里,又从中撕出一半,递给曲英,二人尝了,都觉酥香可口。

    曲英便笑道:“还是妹妹聪明,这用炭炉子烤肉吃的法子,也只有妹妹想得出来。”

    陆嘉月用帕子擦了擦手,浅啜了一口热茶,也笑道:“我只是想着,那栗子芋头都烤得,旁的吃食自然也烤得,用炭炉子烤,总好过生起明火来。”

    陆嘉月和曲英说着话,曲薇自啃着鸡腿,吃得十分酣畅。

    曲英不禁笑道:“我倒不是羡慕三妹的胃口,只羡慕她这样整日里无忧无虑,不知愁为何物的性子。”

    “难道大姐姐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么,”曲薇一双机灵忽闪的眼睛看向曲英,嘴里手里却也不停下,“其实我也有过发愁的时候,像是母亲每回管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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