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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纪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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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大姐姐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么,”曲薇一双机灵忽闪的眼睛看向曲英,嘴里手里却也不停下,“其实我也有过发愁的时候,像是母亲每回管着我,让我读女诫、摹字帖,我就愁得想哭。。。”

    “不过,晚上睡一觉再醒过来,我就又不想哭了。。。只要母亲一日不管我,我且就快活一日,明日若母亲再来管我,我便明日再愁便是。。。总不能今儿还没过去,就愁着明日的事,那岂不是连今儿也白白浪费了。。。”

    “人生在世,本就是自寻快活的,何曾有过快活上赶着寻人呢。。。”

    自言自语似的,曲薇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口齿不清地絮絮说着。

    曲英听了这些话,甚觉意外,笑道:“当真瞧不出来,三妹小小年纪,倒有这些领悟。”

    “我却不晓得什么领悟,只是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罢了。”曲薇咯咯一笑,丢下了一块鸡腿骨,又从小丫鬟手里取过了一只烤得油光焦黄的鸡腿子。

    然而这一番看似信口拈来的话,却瞬间触动了陆嘉月的心事。

    是啊。。。因为忧愁明日尚未发生的事,便蹉跎了今日,多么不值。。。人生苦短,却又有多少个今日可以蹉跎?

    即便是眼下凭自己一己之力还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却至少还有今日短暂的欢娱。

    况且,来日尚未可知,不定何时,或许就会出现转机。

    重活一世,于世情百态之上,自己本该比旁人看得更通透些,却偏偏是被一个小丫头不经意间说的话给点醒过来。

    实是有些惭愧。

    陆嘉月心绪安定,大有拨云见日,晴朗空明之感,笑着吩咐辛竹:“晚上就请姐姐和薇妹妹在这里用晚饭,你打发人去小厨房告诉朱大娘,请她照着姐姐和薇妹妹素日的口味,多做出几样菜来。”

    到了晚饭时候,菜上了桌,因有口味清淡的桂花糯米粥,陆嘉月便让辛竹将那从江南带来的八宝酱菜装了一碟出来,配着那粥,曲英和曲薇果然吃得利落爽口。

    三人吃过晚饭,又喝消食茶,说说笑笑,直闹到亥时,四夫人方氏打发了人来接曲薇回去,方才是散了。

    *

    转过天来,是腊月二十三,祭灶神的日子。

    主持家事的方氏愈发忙得脚不沾地,兼之又有田庄上送了年货来,方氏一人分身乏术,孟氏便也前去从旁协助一二。

    陆嘉月和曲英闲着无事,便将上回没有做完的绣件拿了出来,慢慢地做着。做针线最需用心仔细,正可以让陆嘉月静下心来,不去想些无用之事,二来,正月里曲家难免有亲朋故旧的女眷往来,送一方锦帕,赠一个香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最可表达互敬友好的心意。

    几个小丫鬟们便在一旁剪窗花,尤其是打帘传话的蝉儿,手最是巧,似什么样的窗花都剪得出来。

    陆嘉月便指了一个鸳鸯戏水的窗花,笑道:“这个很可以送去给哥哥和嫂嫂,”又指了一个喜鹊登枝的窗花,“这个就贴在姨母这里,”又瞧见还有个五蝠捧寿的,愈发喜欢,让辛竹好生捧着,送去曲老夫人的上房了。

    正好小厨房里新做了供奉灶神的豆沙粉团和粘糖瓜,朱大娘想着小姑娘家的都爱吃甜食,便打发人送了两盘来,陆嘉月和曲英高兴,便都赏给了蝉儿。

    如此过了四五日,每日里不是做针线便是和小丫鬟们顽笑,虽只做了两方帕子,一个香囊,陆嘉月的绣工却是难得的精益了许多。
………………………………

第五十章 年年岁岁

?    展眼便是除夕。

    陆嘉月起了个大早,去正房给孟氏问安。

    孟氏却不在,因为午后曲家诸人要在祠堂祭祖,她赶着去给四夫人方氏帮忙了。

    左右无事,陆嘉月便和曲英理了几套新做的衣裳出来,预备明日正月初一穿了去给曲老夫人拜年。

    到了午后,各院各屋都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自曲老夫人起,并曲宏孟氏等几位老爷夫人,曲松等几位少爷,徐氏胡氏两位孙媳,曲英并曲茜曲薇三个孙女,无一人落下,皆往曲家祠堂去了。

    陆嘉月不是曲家的人,自是不必去,也不该去的。

    祭礼毕,已是酉正时分。

    孟氏仍未回来,因晚上要在上房的花厅摆年宴,她又赶着过去帮忙了。

    陆嘉月见孟氏这般辛苦劳碌,不免心疼,曲英却笑道:“母亲已是习惯了,回回过年,四婶婶忙不过来,都是母亲给她打下手呢。”

    *

    天色擦黑时,曲家诸人皆往上房花厅来。

    陆嘉月和曲英携手缓缓而来,才进了上房的院子,迎面就见曲榕独自站在台阶下,正向着院门外张望。

    见了陆嘉月和曲英进来,曲榕才收回了目光,好整以暇地站定了。

    “四哥站在这里做什么,”曲英笑着上前见了一礼,“快进去罢,外头多冷。”

    曲榕含笑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只看着陆嘉月。

    陆嘉月瞟他一眼,见他虽是笑着,眉目眼神间却像是有些郁郁。

    她本也不欲与曲榕多言,随意见了一礼便罢了。

    携了曲英的手,绕过曲榕,才向着花厅的方向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陆妹妹。”

    一回身,却是曲樟。

    “三哥。”陆嘉月明快一笑,随着曲英一道,端端正正地见了一礼。

    曲樟脸色微红,不知是因为怯缩,还是被寒风给吹的,顿了一顿,才对着陆嘉月笑道:“妹妹那日送我的两枝梅花,我用清水好生供养着,每日里都亲自照料,前日那花苞儿终于绽开了,果真是清香满室呢。”

    陆嘉月眨了眨眼睛,笑道:“闻着那清香,想来三哥读起书来,也更神思清爽些了。”

    曲樟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说着,又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笑了笑,浅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陆嘉月这才留意,他今日身上穿了一件簇新的天青色素缎夹袍,天青颜色淡逸,衬着他清秀斯文的脸庞,一双眉目似也比往日添了些隽雅之气。

    陆嘉月的目光让曲樟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红。

    “咱们一起进去罢。”陆嘉月笑着,与曲英和曲樟三人,并肩往花厅去。

    *

    年宴,阖家团圆,自是曲家最热闹的日子。

    花厅里摆了四桌,仍是曲老夫人带了陆嘉月并曲英三姊妹坐了上席,却让段文欣陪着孟氏几位夫人,并徐氏胡氏去坐了一桌,四位老爷一桌,曲松等几位少爷又是一桌。

    席间欢声笑语,杯觥交错,席上山珍海味,无一不有。老爷夫人们争着给曲老夫人祝酒,丫鬟仆妇们忙着上菜捧杯,你来我往此起彼伏,一片喜乐祥和的融融景象。

    陆嘉月安静地坐在曲老夫人身侧,看着眼前情景,心中不无感叹。

    所谓富贵荣华,世家风光,大抵便是如此罢。

    亥时,年宴毕,杯盏碗碟撤去,摆上热茶糕果,是该放爆竹的时候了。

    曲老夫人已先搂了陆嘉月在怀里,笑道:“可别出去,仔细吓着你,那爆竹声儿可震得人心里发慌呢。”说着,正要去搂曲薇,曲薇却已经跑了出去。

    “我来放,我来放,那些小厮笨手笨脚的,还没我放得好呢。”

    远远的,已从曲家邻近的府宅里,传来一声声响彻夜空的轰鸣。

    曲松进来,手中执着火折,对曲老夫人笑道:“祖母,咱们也放起来罢。”

    “好,好,放罢。”曲老夫人欣然而笑,不住点头。

    女眷们都躲在花厅内,只有曲薇跟在曲松身后,一边嚷着笑着,一边缠着曲松要亲手去点爆竹。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陆嘉月堵着耳朵,依偎在曲老夫人怀里,隔着雕花窗子,看外头爆竹炸开时发出的光亮。

    一下,一下,照得人心里也跟着明暖起来。

    好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却只听得曲薇大声喊道:“爆竹不许我放,那这烟花——我总可以放了罢?”

    原是曲松从工部火药司弄了几盒烟花回来,偏曲薇瞧见了,愈发缠着曲松要亲手放烟花。

    曲松拗不过她,只得给了她火折子,又让小厮们好生看着,在院中点燃了第一个烟花。

    女眷们这才敢出来看,齐齐站在廊下,仰头望向夜空。

    墨紫的夜空,星光微闪,一声又一声呼哨,烟花直冲上云天,绽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似繁花璀璨,又似银河倾泄。

    曲薇跳起来拍着手欢呼,夜空下的仰望者们,眼中无一不饱含着对来年的憧憬和期望。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可是此时,陆嘉月却只希望眼前的一切永远不要有所改变。

    让时光就这么一直安宁平静地继续下去。。。

    让前世的悲剧,不再重演。

    *

    曲家诸人又在花厅内聚至亥正时分,方才散了。

    曲宏孟氏是长子长媳,二人同扶了曲老夫人回屋,陪着守岁。

    陆嘉月依旧和曲英携手回去,曲樟默默跟在一旁。

    “方才放爆竹的时候,我都给吓了一跳,陆妹妹怕不怕?”曲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陆嘉月笑着摇头,“我的胆子虽比不上薇妹妹,却也是不怕的。”

    曲樟微微一笑。

    曲英便看了他一眼,“三哥怎的只问妹妹,也不问问我?”

    曲樟一愣,打个哈哈,脸却又红了,“我晓得你向来是不怕的。。。”

    曲英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三人随意说些过年的趣事,很快便来在了大房的院子外头。

    院门洞开,门上数盏风灯,照得门下一片通明。陆嘉月和曲薇站在台阶上,陆嘉月指了院子里,对曲樟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姐姐便先回去了,三哥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是初一,咱们明年再见。”

    笑拂满身花影,遥指珠帘深院。待到了,道一声稳睡,明年相见。。。

    曲樟看着陆嘉月渐渐隐入夜色中的身影,一股温暖喜悦的感觉,缓缓萦绕于心头。

    正自默默遥望,却忽的有人在他肩头用力拍了一掌。

    曲樟吃痛,忙捂了肩头,抬眼向来人望去。
………………………………

第五十一章 眼瞎心盲

?    却是曲榕,昂首立于他面前,面上似笑非笑。

    “。。。四弟这是做什么?”曲樟捂着肩头,脚下不觉后退了两步。

    曲榕不答,扭头向洞开的院门里望了一眼,笑道:“不知三哥看什么呢,这样认真,这可是大伯母的院子,三哥莫不是想进去瞧瞧?”

    曲樟脸上登时涨红起来,但见曲榕神色慵懒,眼神迷离,想起方才席上他自斟自饮,喝了不少酒,便忍了心中气恼,只道:“四弟大约是有些醉了,言语上失了分寸,我自不会与你计较,夜深了,我先回书房去了,四弟也早些回去歇了罢。”

    说完,转身便走。

    谁知曲榕一扭身,拦在曲樟面前。曲榕身量较曲樟高出半头,垂下眼睛看着曲樟,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嘴角一扬,曲榕冷笑一声,“三哥向来腼腆,寻常与女子说上半句话便要脸红,不知为何如今与大伯母的外甥女竟这般熟稔起来?”

    曲樟不想曲榕为何会突然提起陆嘉月来,不由一怔,脚下又退了两步。

    “。。。我何曾与陆妹妹熟稔,不过是说了几回话而已。”

    曲榕一哂,目光紧紧盯住曲樟的眼睛,“若不是二人相熟,那为何她会送你两枝梅花?莫不是你与她二人——”

    “四弟休要胡说,”曲樟听他话音不对,忙开口打断,“我与陆妹妹清清白白,从无越矩之举,四弟切莫胡乱猜疑,我一男儿,自是不惧他人毁谤,陆妹妹是闺阁女子,四弟怎可随意毁她清誉?”

    曲榕冷冷睇他一眼,又道:“三哥这话我却是不能相信,若你二人当真无私,那她却又为何送你状元楼的文房四宝?”

    这其中缘由,曲樟自是不能言说,又见曲榕只管咄咄逼人,甚是可恶,心中慌急之上,陡生一股勇气,一把推开了曲榕。

    “我与陆妹妹之间究竟如何,又何须向四弟交待,四弟若是定要捕风捉影,编造子虚乌有之事,即便是到了大伯母面前,我行得正,做得端,也是不怕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去了。

    曲榕再欲追上前去,眼角余光无意一瞥,院门内似有两个婆子正扒在门后,不知是否在偷听。

    于是只得暂忍下心中愤懑,转身离去。

    *

    曲榕回来二房,段氏已经备好了醒酒汤。

    “你方才喝那许多酒做甚?”段氏亲手端了醒酒汤放到曲榕手边,“也不说给你祖母祝酒,你瞧连桦哥儿小小年纪,就晓得讨你祖母的喜欢。”

    曲榕冷冷一笑:“五弟生下来便已讨了祖母的喜欢,我再如何殷勤,也是比不上的。”

    段氏不以为意,笑道:“话虽如此说,到底除了松哥儿和桦哥儿,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你了。”

    “那也不过是看在我是嫡次孙的份上罢了。”曲榕说着,自蹬了脚上的羊皮绵靴,倚到了暖炕上。

    段氏便取过一旁的猞猁皮绒毯给他搭在身上,借着小炕桌上的灯亮,这才发觉曲榕神色有异。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曲榕声沉如水,淡淡道:“母亲可听说,陆妹妹送了一套状元楼的文房四宝给了三哥。”

    段氏闻言,不由愣住:“你听谁说的?莫不是听岔了——那小妮子连你都瞧不上,她会瞧得上樟哥儿?”

    曲榕默不作声。

    他心里清楚,他的庶兄曲樟在品貌上本不及他,虽也有些才学,却因是庶出而向来不得父亲喜爱,不比他既是嫡出,又在国子监读书,更得父亲母亲欢心。

    可是为何陆嘉月却偏对曲樟那般亲近?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输给了曲樟。

    曲榕只不开口,却是一旁伺候着的丫鬟翠屏,低了声告诉段氏:“是呢,是三少爷身边的双寿告诉了双喜,然后双喜又。。。”

    如此段氏便不得不信了。

    见曲榕一副落寞惆怅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我一早便与你说过,那小妮子精怪得很,咱们想悄悄地拿话哄住她,谁料她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你却不听我的劝,定要纠缠她,她可曾理会过你?上回你还让我送上门去看她的脸色,如今她只和樟哥儿亲近,莫非你还看不明白?我劝你还是趁早打了这念头,好好儿地读书,等到金榜题名那一日,指不定后悔的人就是她。”

    曲榕仍是不吱声儿,段氏心里一慌,生怕他是对陆嘉月动了真心,抬手便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说话语气也急迫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看中了她的容貌,还是看中了她父亲的前程?若说是看中了她的容貌,我便替你去外头寻个比她还出挑的人回来,与你先收了做通房,若是看中了她父亲的前程,这却更容易——京都城里官宦人家多如牛毛,咱们高攀不起达官显贵,娶个比她家世好些的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曲榕歪着头,看着雕花窗子上贴的四季同春的窗花,轻声道:“容貌。。。前程。。。这又有何分别?我若是说我都想要呢?”

    段氏不屑:“那也有容貌家世皆强过她的。”

    “。。。她尚且都不理会于我,更遑论旁人?”

    “她是眼瞎,是心盲,你何苦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着,且由得她去,她若当真是看上了樟哥儿,我才替你高兴呢!”

    曲榕心里本就不痛快,段氏不住聒噪,他愈发烦躁起来,扯过了身上的绒毯一把盖到了头上,装睡起来。

    剩段氏自己杵在那里,到了嘴边的一堆话,也不知是该继续说下去,还是该咽回肚子里去。

    *

    除夕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可是过年,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便是不高兴,因身边的人都是笑脸,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莫名高兴起来。

    正月初一,陆嘉月和曲英在上房待了一整日。

    这日前来给曲老夫人拜年的人不多,不过是往日里来往颇为亲密的几家官眷。即便如此,陆嘉月和曲英也收到了许多压岁钱。

    其中自然是曲老夫人给的压岁钱份量最重。

    陆嘉月感念曲老夫人对她的怜爱,自知唯有更尽心尽力地陪伴伺候在曲老夫人身边,方能报答一二。

    到了初二这日,因昨日有些倦累,早上便起得晚了些,正在梳洗,却是曲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来了。

    一进来行了礼,笑道:“大姑太太回来给老夫人拜年了,老夫人请表小姐快过去呢。”

    陆嘉月不等用了早饭,便赶紧往上房去。

    来到曲老夫人的宴息室,果然曲颐已经在了,身后还带着一双儿女,曲老夫人的外孙丁锐和丁钰。

    只是曲颐对面,还坐了一陌生男子。

    因从未见过,不知是曲家哪位亲戚,陆嘉月心中好奇,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男子察觉到陆嘉月的目光,也向她望来。

    就听曲老夫人指了那男子,对陆嘉月笑道:“月丫头,快上来见过国舅爷。”
………………………………

第五十二章 一把金豆

?    陆嘉月一怔。

    。。。国舅爷?

    那不正是金羽卫指挥使——丁璨?

    陆嘉月却有些不敢相信。

    只因眼前这男子年纪约摸二十六七,头戴白玉束冠,身穿杏子黄金银双丝织行云纹缎夹袍,腰系紫缎束带,脚蹬鹿皮绵靴——分明正是一副世家公子的行头,怎会是威名赫赫,令京都城中百官敬而远之的金羽卫指挥使?

    又瞧他面貌,愈发讶异。

    人都说金羽卫的人似铜身铁骨,威严不可相近,怎的他却是这般眉目温润,面若春风?

    丁璨从陆嘉月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可置信,心中不觉有趣。

    这小丫头,胆子可真大,谁人见了他不是敛声屏气,她倒是敢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瞧。

    也不知她在瞧些什么?

    是觉得他面貌可亲,还是可恶?

    丁璨哪里知道,陆嘉月虽不觉得他可亲,却还不至于让人一见便心生厌烦,可忽然想起了魏王和盐税案,她便立刻觉得他可恶起来。

    什么铮铮清名,据实上奏。。。哼,全是假话。

    “月丫头——”曲老夫人见陆嘉月只是望着丁璨出神,又笑着唤了她一声。

    陆嘉月这才收回目光,心里虽不情愿,却也知道不能拂了曲老夫人的颜面,便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晚辈见过国舅爷。”

    说完,便再无二话。

    这样敷衍疏漠的言语,让曲老夫人不禁感到意外。

    向来觉得这丫头口齿伶俐,又会察颜观色,怎么今儿这大年节的日子,却连客气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丁璨却丝毫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老夫人向来客气,咱们既都是自家亲戚,外甥女也不必见外,唤我二叔便可。”

    陆嘉月心中冷哼一声。。。倒是会占便宜,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外甥女了。。。明明是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的虚名亲戚罢了。

    可是满屋子的人,又有曲老夫人看着,陆嘉月也只得掩下满腹的心不甘情不愿,对着丁璨勉强喊了一声“二叔。”

    丁璨一听这“二叔”两字,脸上笑意愈盛,轻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陆嘉月便不再看他,转过身去,换了温柔和婉的笑意,给曲颐行礼拜年。

    “姑太太新年好,愿姑太太平安喜乐,长泰康宁。”

    曲颐早已备下了用大红织金缎子做的压岁包,塞到了陆嘉月手中。

    “这孩子,才几日不见,模样儿又长开了些,嘴也更甜了。”曲颐不顾陆嘉月推却着压岁包,笑着拉了她的一双手,细细打量她两眼,“听说这孩子常伴母亲身侧,怪不得如今这眉目之间愈发秀致,倒有几分母亲年轻时候的影子。”

    虽是刻意讨好的话,曲老夫人听了却也喜欢,笑吟吟道:“可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说,年前梁御史家的人来了,也是这么说呢。”

    陆嘉月只是微低了头,含笑听着,手里握着曲颐给的压岁包,只觉得沉手。

    又是一份份量十足的心意。

    陆嘉月心中实在不安,忙亲手斟了一盏热茶,捧与曲颐。因见曲颐身后还坐着丁锐和丁钰,便也另斟了两盏,亲手奉与二人。

    丁锐起身,道了一句谢,接过了茶去。

    丁钰接了茶,却立刻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牵了陆嘉月的手走到丁璨面前,笑道:“二叔向来惯会仗着自己辈份高,到处让人敬他是长辈,只我和哥哥两个正经晚辈还不够的,如今连大舅母娘家的人都算计起来了。”

    “钰儿又胡说,”曲颐微微蹙眉,看着丁钰,“这可是在你外祖母家,不准没规矩。”

    曲老夫人将丁钰唤至身边坐下,半搂了她进怀里,笑道:“不妨事,外祖母家便同你自家是一样的,大过年的,谁不顽笑几句。”

    “母亲,”曲颐笑得无可奈何,“她已经十五岁了,如今终身还没有着落,焉知不是性子太直,嘴上又不知轻重的缘故呢。”

    说起婚配之事来,丁钰丝毫没有羞色,指了丁璨笑道:“母亲可别说我,先管一管二叔才是正经——这又是一年,二叔又长了年纪,不知何时才会给我娶个二婶回来?”

    丁璨本是坐着,闻言便站了起来,摇头笑叹道:“罢了,我不过是受了陆家甥女的一声二叔,便要听你这一通挤兑,着实不划算——不过,这一声二叔却也不是白叫的,”说着,自将腰间紫缎束带上系着的一个石青色绣山水纹缎金丝荷包拿在手里,打开了来,不知从中取出了什么物件握在手心里,摊开了送至陆嘉月眼前。

    “头一回与陆家甥女见面,又是过年,我少不得要给一份压岁钱了。”

    原是一把莲子大小的金豆豆,赤黄澄亮,总有十来颗,稳稳地卧在他宽厚的手掌之中。

    陆嘉月的目光,却无意间被那手掌吸引。

    她见过曲松的手,也见过曲榕曲樟的手,虽不比女子柔荑,纤细娇嫩,却也是骨节分明,修长圆润。

    可是她分明在丁璨的手掌虎口处,看到了一层薄茧。

    只有长年习武的人,因要握使刀剑,虎口处的皮肤才会因此变得粗糙厚硬。

    陆嘉月到了这时候,才算是真正相信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润隽逸的男子,确是金羽卫指挥使丁璨。

    只是不知道这双整日握着雁翅刀的手,可也曾杀过人?

    陆嘉月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被这念头吓了一跳,脚下本能般地后退了几步,声音低低地道:“我不要。。。”

    丁钰却走上来,向丁璨手中一把抓过了那些金豆豆就往陆嘉月的手里塞,口中笑道:“陆妹妹莫与我二叔客气,他身上旁的没有,就只这些金豆子最多,平日里我若是一时短了银子花,便自往他荷包里去拿,不知被我拿走多少呢。”

    陆嘉月仍是不肯要,丁钰却不理会她的推却,见她身上银紫色团织海棠花纹缎夹袄的搭扣上,掖着一方绢帕,便顺手拈了下来,将一把金豆豆都用绢帕包了起来,塞给了静默立于一旁的辛竹。

    “陆妹妹不收,让丫鬟替陆妹妹收着也是一样。”

    辛竹一脸茫然地望着陆嘉月,不知如何是好。

    曲老夫人也劝:“月丫头就收下罢,国舅爷也不是外人。”

    事已至此,陆嘉月总不好再从辛竹手里取了过来,强塞回去给丁璨,只得又行了一礼。

    “多谢二叔厚赐。”

    抬眼悄悄望去,丁璨只是微微一笑,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色。

    陆嘉月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对这位金羽卫指挥使究竟是敬畏还是惧怕,强自镇定地斟了一盏热茶,小心翼翼地奉了过去。

    众人又闲话片刻,外头就有丫鬟传话进来。

    “大少爷打发了双福来请国舅爷去前院书房叙话。”

    曲老夫人立刻板了脸,“没规矩,国舅爷是长辈,该是他亲自来请,打发个随从来算怎么回事?”

    “老夫人又见外了,我与松哥儿向来只论交情,不论辈份。今日晚辈随嫂嫂一道来给老夫人拜年,虽说都是自家亲戚,到底晚辈出入内院不甚方便,此时也该去了。”

    丁璨面上笑意温然,对着曲老夫人长揖一礼,又向曲颐告了一声,便往外去。

    经过陆嘉月身边时,恰好她一时无意抬眸,丁璨正向她望着,微微点头。二人目光有一瞬间的短暂相遇,陆嘉月不知怎的,心中一慌,赶紧低下了头去。
………………………………

第五十三章 女儿心思

?    丁璨去后,没多一会儿,三夫人黄氏来了,身后还跟着曲茜和段文欣。

    二人手挽手的一道进来,唧唧咕咕的也不知正在说些什么,笑个不住,看上去甚是亲密。

    黄氏自与曲颐热情寒暄,道年节问候,曲茜站在黄氏身后,一双眼睛满屋里张望,似在找寻什么东西。

    目光最终停在丁锐身上。

    丁锐正站在窗下,赏那桌案上用绿定鹅颈花觚供着的几枝梅花。

    曲茜顿时眼神一亮,伸手轻拽身边段文心的衣袖,朝丁锐所站的方向努了努嘴儿,段文欣便顺着曲茜的目光望去。

    是个年纪与曲榕相仿的少年,身量颀长,姿仪挺拔,面颊如刀削斧裁一般棱角分明,眉目之间英气逼人。

    段文欣微微怔住。

    即便是她心仪于曲榕,又向来觉得曲榕俊俏,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少年的品貌气度,犹胜曲榕三分。

    单是这少年身上的英武之气,便是曲榕所不能及的。

    像是两棵完全不同的树,一棵昂首向天,丰姿勃发,一棵扎根于地,随风摇曳。

    “。。。段姐姐,他便是我的锐表哥了。。。你觉得他如何?”曲茜微红着脸,极小声的与段文欣耳语。

    段文欣点点头,“果然是世家子弟,气度不凡。”

    曲茜自得地笑,“便是四哥,我觉得也及不上他呢。”

    段文欣虽是认肯曲茜的这句话,但是心里终究爱慕曲榕,怎肯容肯旁人指摘,便笑道:“你眼里心里只有这位锐表哥,自然是看谁都觉得比不上的。”

    曲茜脸上愈红,“我厚着脸皮把心事告诉了你,你倒拿来取笑我。”

    话音未落,却被黄氏一把拉至曲颐面前。

    “大过年的,怎么连规矩都忘了,………见了姑母也不晓得拜年?”

    曲茜这才自觉失礼,忙行礼问安,给曲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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