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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在上-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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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让她生癣,没法出现在人前。这可都是你娘做出来的事情!”
陈静云呆呆地看着母亲,震惊、难过、自责、不可置信……最终都化为深深的痛苦。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娘,你……”
她忽的跪了下来,泪水涟涟:“对不起,对不起……”
韩嘉宜伸手去拦她,却没拦住。
梅姨妈慌忙道:“跟静云无关,你们怎么罚我都行,这事儿跟静云没关系。她还一直祈祷让嘉宜早些好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氏冷眼看着她们母女,复又问陆晋:“敢问世子,本朝律令,投。毒该处以何种刑罚?”
“视情节轻重而定。”陆晋沉声道,“最重者处以绞刑,最轻者也要监。禁三年。”
长宁侯插话:“玉蝉,不能见官。你要让嘉宜这样过堂吗?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自己处理就是了。”他略一沉吟:“所幸嘉宜也没有大事,不如就建个佛堂,让她静思己过……”
“没有大事?她脸上的斑不是大事?真留下疤永远消不掉了才算大事是不是?”沈氏回眸看着他,眼中泛起冷意,她指了指梅姨妈,“你还想留下她?你就不怕她哪天真的再下一回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不敢让嘉宜再和她共处。你还不如建个佛堂,把我们娘俩关起来。说不定还能安全一些……”
长宁侯皱眉,一脸无奈:“玉蝉,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晋开口:“不如我带嘉宜出去也行。反正我梨花巷的宅子还空着……”
韩嘉宜听到他的话,心头一跳,本要向他看去,却及时压住了这念头。
沈氏看了一眼陆晋,心想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别的也没细想。
“侯爷,夫人,老夫人,老夫人来了!”海棠的话让厅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夫人久居佛堂,不问事已久,怎么忽然过来了?
韩嘉宜也觉得奇怪,她躬身垂手,向老夫人行礼问好。
老夫人温声道:“嘉宜,抬起头来。”
韩嘉宜略一思忖,微微抬起头,任由老夫人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肌肤白皙光滑,莹润如玉。弯弯的眉下是水光盈盈的两痕秋波。若忽略额头、右颊的红斑,倒也是个绝色佳人。只是她脸上的红斑着实骇人,宛若上好的美玉被打碎,让人顿生怜惜之意。
老夫人眼一眯,重重叹了口气。
长宁侯迎上去搀扶母亲:“母亲怎么来了?”
看见婆婆,沈氏眼圈儿微红,上前行礼:“母亲。”
她知道,梅姨妈母女当年投奔侯府时,是老夫人做主留下的。长宁侯的第二任夫人,也是老夫人选的。老夫人此时出现,多半是来帮梅姨妈说情的。
沈氏心中委屈而不甘,她冲女儿招了招手:“嘉宜,过来。”
韩嘉宜应一声,快步走到母亲跟前。她知道母亲的意图,也就不隐藏自己的脸,大大方方任人看。
看见老夫人,梅姨妈忽然回过神来,她膝行数步,仰着头,也不擦泪:“老夫人,老夫人……”
而老夫人则同陆晋点头致意,她拒绝了儿子的搀扶,在孙子旁边坐下:“晋儿,你让人跟我说的,可都属实?”
陆晋点头:“不敢欺骗祖母。”
韩嘉宜听他们祖孙对话,这才明白,原来是大哥让人请了老夫人过来。
沈氏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嘉宜,你别怕。”
老夫人转了转佛珠,轻叹一声:“静云起来吧,别跪着,地上凉。去把你娘也扶起来。”
陈静云此时心绪混乱,茫然照办。
沈氏见状,攥紧了女儿的手。老夫人真的是来帮梅姨妈的?
老夫人又道:“馥华,我记得你进府的时候,是十一年前。那一年显儿才六岁,是不是?”
梅姨妈点了点头:“是。”
“一晃都十一年了,静云也长大了。”老夫人缓缓说道,“你们,也该搬出去了。”
“老夫人?!”梅姨妈猛然瞪大了眼睛,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沈氏则意外之余,心生欢喜。
老夫人双目微阖:“当初是我做主让你们留下来的,不过现在,我开始后悔当年的决定了……”
当初梅姨妈来投奔时,侯府没有女主人。老夫人一则怜惜她们孤儿寡母,二则心疼陆显年少丧母,就留下了她们。这一留就是十一年。
“老夫人,我只是想让她生癣,我知道不会留疤,才……”梅姨妈辩解。
她见过好几个人生桃花癣,没有一个留下疤的,所以她才这么做。后来听说可能留疤,她担心了很久。确定了不会留疤,才又第二次下药。
“可是你已经动了恶念。”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历来大家族的衰败,无不是由内而起。所以,陆家严禁兄弟阋墙、妻妾相争。这些年,玉蝉把家管的很好。家人和睦,你也有一份功劳。”她说着抬起头看了沈氏一眼,继而又将视线转向梅姨妈,神情也随之变了:“而你,在你生出恶念的那一刻,你已经不适合留在陆家了。”
“老夫人……”
老夫人叹道:“你不想她出现在人前,跟她好生商量,未尝不可行。你却用了最下作的方法,还不知悔改,依旧认为自己没错。馥华,你让我怎么敢再继续留下你?你今日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让人生癣,明日或许就会为了一点歹念做别的错事……”
梅姨妈慌了:“老夫人,我知道错了……”
“你这个时候知错,未必是真的知错。”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你做这样的事情,让你姐姐在九泉之下怎么安心?你让显儿和静云如何自处?”她对韩嘉宜道:“嘉宜,顾忌显儿和静云,我不能送她见官,还请你理解。”
韩嘉宜忙道:“理解理解,老夫人做主便好。”
她很清楚这件事不宜见官。
老夫人点头,看看儿子和儿媳:“你们可有意见?”
两人齐道:“母亲做主便好。”
“那好。”老夫人缓缓说道,“我记得你们进府时,只带了一个包袱。如今十一年过去,吃的用的也攒了不少。这些东西,既然给了你们,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们就收拾收拾一并带走吧。往后或是去投奔别人,或是赁了房子单住,都随你们。”
她站起身:“听说显儿在路上,你们收拾好了,还能与他告个别。晋儿,送送祖母。”
陆晋点头:“是。”他瞧了韩嘉宜一眼,随老夫人出去。
韩嘉宜则偏过头,心虚、感激而又隐隐感到难堪。
她现下的丑模样,只怕都给他看到了。
但这念头只不过是一瞬,很快又被沮丧所取代:你在他眼里就是妹妹,是丑是美又有什么相干?他好意帮你,你不要再对他有亵渎的心思。
她视线微转,看向梅姨妈和静云。
梅姨妈满脸泪痕。
而陈静云此时已然找回了心神。她想,不幸中的万幸是老夫人只让她们母女搬出去,并没有真的送娘去见官。尽管知道娘做错了,可那毕竟是她娘。她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娘,娘……”
见已治首恶,沈氏怒气稍减,看向静云时眼神晦暗。她看着陈静云长大,曾把静云当女儿看待。此刻见其狼狈哀伤,不由地有一瞬的心软:“静云既然不知情,如果想留下,那就留下吧,还和以前一样。”
梅姨妈的眼睛蹭的亮了。对,静云留下,静云留下也好。
陈静云摇头:“谢夫人好意,我,我和我娘一起。”
娘做了那样的事情,她哪有什么脸面留下?
方才的话一出口,沈氏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一时的心软容易,长久的相处难。她自问无法再对静云毫无芥蒂。见其拒绝,也不强求,只说了一声:“随你。”她拉起女儿的手,轻声道:“嘉宜,娘去给你上药。”
韩嘉宜看了静云一眼,心绪复杂。她“嗯”了一声,戴上斗笠,随母亲离去。
路上,韩嘉宜忍不住小声道:“娘……”
沈氏深吸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静云想跟她娘一块儿。但愿梅姨妈好好待她,以后静云也能好好的吧。”
韩嘉宜点头:“嗯。”
而此刻梅姨妈则皱眉道:“你傻了么?让你留下,你为什么不留下?你跟着我走有什么好处?你留下来还是侯府的表小姐……”
陈静云眼泪夺眶而出:“娘——别这样了,娘。侯府本来就不欠我们什么,我也不是什么表小姐……别这样了,好不好,娘。”
……
陆显从书院赶回来后,事情已尘埃落定。他从父亲那里得知发生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涩然问:“是真的?”
长宁侯垂眸:“是。”他停顿了一瞬:“你别怪你母亲,你没见嘉宜的脸……她也是护女心切。而且这是你祖母的意思。”
陆显心里乱糟糟的,他勉力勾唇,摆手道:“没有,我没怪娘。祖母决定这样,就这样吧,我送送她们。”
他去见梅姨妈时,一直沉默,也不说话,帮她们收拾了东西,又让人驾了马车,带她们出门。
陈静云甚是惭愧,她低垂着头,不敢与表哥说话,仿佛给嘉宜下药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而梅姨妈则对外甥道:“你一会儿把静云带回去。沈夫人也说了,静云可以留下。”
她胸中充满了悔意,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静云。她不能再连累静云,耽搁静云的前程。
不等表哥回答,陈静云就道:“不,我不回去了,我就陪着娘好了。”
陆显没有回答此事,他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交给静云:“这是我平时攒下的私房钱,够你们租赁个不大的院子了。不过现在这时候,一时半会儿不好找房子。住客栈也不方便,不如先到我名下的庄子上。虽条件苦一些,倒还能住人。”
陈静云却没接银票。
陆显皱眉,直接塞进了她手里:“外面到处都要用钱。没钱不行。”
车夫按照陆显的吩咐,一路出城到城郊的庄子。将她们安置好后,陆显告辞离去。
梅姨妈对女儿道:“静云,你随你表哥回去。”
“我不回去。”陈静云摇头,“而且,表哥已经走了。”
“刚走,来得及。”梅姨妈急道,“你快去。门口有马,你骑着马去,能追上。”
“娘——”陈静云眼睛含泪,被母亲推出了门。
第66章 香囊
身后的门被关上,陈静云无措而难过。她拍着门:“娘,你开门,我不回去了,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就好。我不嫁人了,也不要什么好姻缘……”
她止不住肆意的泪水,后知后觉想到娘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她根本就没想过所谓的好姻缘。
梅姨妈背抵着门,双目微阖,任由眼泪流下。她咬了咬牙:“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娘,你就回去。跟他们说说好话,那事儿跟你没关系,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让娘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你不回去,那也就别过来了。快去!”
“娘,娘……”陈静云含泪,低低唤了几声,却得不到回应。
见母亲执意不开门,她明白,娘是铁了心地想让她回侯府。可她怎么能回去?她哪有脸面回去?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可娘从来都没问过她,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陈静云茫茫然转过身,挪动脚步,解开了拴在门口的马。她怔怔的,也没有下一个动作。直到马不知何时哒哒跑远,她才清醒过来,小跑着去追马。
她自然是追不上马的,才追了数十步,她就停了下来。
陈静云只在早上简单吃了两口,后来发生许多事情,她水米未进。此刻肚子咕噜噜直叫,浓浓的饥饿感袭来,她无力地蹲下。身,双手抱膝,心头被迷茫所萦绕:庄子进不去,侯府回不得。她该何去何从?
由远及近的马车声将她从迷惘中唤醒。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急急忙忙站起身,想躲避到一旁去。
谁知,她起的急了些,身子一踉跄,竟摔倒了,脑袋直接磕在了地上。
陈静云只觉得脑袋剧痛,意识涣散,再后来,彻底没了知觉。
马车在距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
车帘被掀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为什么停了?”
车夫连忙回答:“有个女人躺在路边。”
“不必理会。”车中人放下帘子,“继续赶路。”
“是。”
马车经过时,车帘被风吹起一个小角。隔着空隙,刚好能看清躺在地上那人的面容,以及额头的鲜血。
怎么会是她?
“等等!”
马车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车夫微惊,他勒紧缰绳:“您吩咐。”
“去看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车中人声音微冷。
“是。”车夫利落下马,上前查看后,回禀道,“还有气,呼吸均匀,只是头上受了伤。”车夫悄悄看主子的神色,见其眉头紧锁,不敢再看,悄悄垂下双眸。
长久的沉默后,车夫听到主子略带阴冷的声音:“既然还有气,那就带上来。咱们也该做些善事,是不是?”
“是。”车夫应着,弯腰将昏迷的陈静云抱起来,小心放到车厢中。他清楚地看到他那个脸色苍白的主子面带嫌恶之色,离那个女人远了一些。
马车继续行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空旷的道路中间,只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庄子里的梅姨妈将女儿推出门后,抵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初时还听到女儿哭着敲门,再后来哭声渐低,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口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没有,那匹拴在门口的老马也不见了。
她关上门,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心里却隐隐有些欣慰。还好,至少静云回去了。待在这个偏僻的庄子上和留在侯府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她得罪了长宁侯府,可静云并没有得罪他们。她不能让静云跟着她在这里吃苦,静云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静云现在怨她、怪她,将来肯定会感激她的。
梅姨妈擦干眼泪,打起了精神。在这个只有几个老仆看守的庄子上,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她不能退缩,她还等着静云将来嫁得贵婿。
对于梅姨妈母女出走一事,长宁侯府公开的说法是梅姨妈染恙,需要出府静养,陈静云孝顺,前去照顾母亲。
然而实情究竟怎样,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陆显安顿好她们回府以后,天色已晚,他没有立刻赶回书院,而是去了韩嘉宜所住的院子。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韩嘉宜心里乱乱的,她尽量轻松与母亲说了会儿话后,简单吃了午饭,就懒懒地躺在床上。
雪竹告诉她二哥来访的消息时,她仍在床上躺着。她谁都懒怠见,正要说一声“累了,不想见客”,转念一想,这样很不妥当。
梅姨妈母女出府已成定局,她不能让二哥因为此事再与她生了嫌隙,也不想叫二哥心里留根刺。不管是对娘,还是对她。
于是,韩嘉宜霍地坐起身,扬声道:“让他稍等一会儿,容我更衣。”
她迅速更衣下床,略微整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这才开了门,请二哥进来。
黄昏时分,房中光线有些暗了。
韩嘉宜点燃了蜡烛,斟茶招待陆显:“二哥,坐。”,后又给自己倒水。
烛光能淡化人脸上的斑点,但陆显瞧在眼中,仍是心头一震。他不敢再看韩嘉宜,低头去看茶杯的花纹:“嘉宜妹妹,我,我是来替她给你道歉的。”
韩嘉宜动作凝滞了一瞬,又继续下去。她轻声道:“这和二哥没关系,二哥不用道歉。”
事情发生以后,静云哭着说对不起,二哥也向她道歉。而梅姨妈从头到尾都没就此事向她表示过什么。唔,或许有,那大概是梅姨妈一直说自己没错吧。
“她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待在府里了,如果不是因为我……”陆显神情中带着痛苦,“我一直以为她对我很好,以为她是个很慈爱心善的人。我没想到她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也不说什么求你原谅的话,我……”
他来这里只是想表达他的歉意。说出来,他心里会好受一些。
“我没脸见你……”陆显低着头,声音极低。
韩嘉宜想了想,在二哥对面坐下:“这事儿不怪你,也不怪我。咱们算是兄妹,是一家人,二哥为了她做的事情道歉,倒显得生分。”
陆显眼睛一亮,猛点头:“对,咱们是一家人,不能生分了。”
韩嘉宜笑了,她心说以二哥的性子,应该不会钻牛角尖吧?她知道二哥送梅姨妈母女出府一事,也能猜到二哥肯定对她们做了安排。但是老夫人他们都不管这些,她自然也不会多嘴。而且虽然讨厌梅姨妈所做的一切,可她也不想静云跟着梅姨妈居无定所。
“二哥在书院忙吗?近来书院的功课紧张吗?”韩嘉宜转了话题,“是不是经常能看见二嫂?”
陆显调整情绪,尽量轻松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两人平时见面有不完的话,这次却不免有些冷场尴尬。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梅姨妈,转而说些不甚要紧的话。
韩嘉宜轻叹一口气,心想,或许要过些日子,才能恢复到从前吧。
陆显没有久留,略坐一坐,起身离去。
而韩嘉宜则慢悠悠吃了晚饭,继续自己的事情。
事实证明,杜太医开的药还是很灵的。韩嘉宜这次桃花癣复发,按时用药,谨遵医嘱,到得第七日上,脸上的红斑消退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沈氏望着女儿白皙娇美的脸颊,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竟红了眼眶:“还好,还好……”
虽然廖太医做了保证说嘉宜脸上绝对不会留斑痕,但她始终未能完全放心。此刻,见女儿的面容恢复如初,她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回肚子。
韩嘉宜低头握住了母亲的手,轻声道:“娘,太医都说了没事的。”她想了想:“要不,我请人给那两个太医各送一块匾?”
“送什么?”沈氏没听清,下意识问道。
“送匾啊,感谢他们给我治脸。”韩嘉宜一本正经说道。
沈氏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那是太医院的太医,会收你送的匾?你放心,你此番没事,我已经教人备了厚礼给他们送去。至于匾就算了。”
韩嘉宜“哦”了一声,笑道:“反正娘比我想的周到。”
“除了太医,这回你还得感谢两个人。”沈氏认真道,“一个是老夫人,难为她老人家这次从佛堂出来,为你做主。”
韩嘉宜点头:“嗯嗯。”
她与老夫人交集不多,真正见面的次数也少。老夫人久居佛堂,很少叫小辈们到跟前去。不过这次老夫人确实是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她心念微转,心底忽的浮上一个念头:娘知不知道是大哥请了老夫人出佛堂?
她这念头刚转,就听母亲说道:“另一个就是你大哥。你此番出事,他跑前跑后,又是请太医,又是帮忙找证据……”
韩嘉宜心中感念大哥的相助,但听娘当面说起时,却又隐隐感到紧张不安,似乎心事被人说中一般。她胡乱说道:“杜太医是娘请的,他只请了廖太医。找证据也是因为他擅长此道……”
沈氏微微一愣,皱眉道:“嘉宜,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大哥好心帮你,劳心劳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韩嘉宜耷拉着脑袋,心虚而又难堪。她定了定神,小声道:“我是觉得我最该感谢的其实是娘。这些天,娘天天帮我上药,挂念着我的事情,为此也不知道操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泪,还一直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我最该感谢的是娘。有娘真好。”
怔了一瞬后,沈氏再次红了眼眶,她偏过头,不想给女儿看见自己眼中的泪,但心里却暖暖的。她抱了抱女儿的肩头,轻声唤着女儿的名字:“嘉宜,嘉宜……”
对于女儿,她始终心存愧疚。当年因为与韩家的事情,她有整整十年都对女儿不闻不问。后来母女重逢,两人相处和睦,可她不敢细想。她内心深处,自责后悔的同时,也隐隐害怕女儿对自己有怨怼之情。
这半年多来,母女朝夕相处,亲情的裂缝似乎在一点一点缩小。女儿今日的这番话,让沈氏既暖且酸,她抱了女儿许久,才缓缓松开,轻声道:“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女儿,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她叹一口气:“我只后悔那些年没有好好待你。”
若不是她一心逃避,也不至于母女分别十年之久。至少当初韩方过世时,她就该把嘉宜接来的。
“娘,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韩嘉宜伸臂抱了抱母亲,“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沈氏一时也忘了方才说的关于陆晋的话,她与女儿略说一会儿话,才起身离去。
韩嘉宜的脸痊愈以后,她特意去答谢老夫人。
在佛堂外等了一会儿后,老夫人才让她进去。面对她的道谢,老夫人神色淡淡的:“你要真想感谢,就替我念一会儿经书吧。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使,经书上的字也看不大清了。”
韩嘉宜心想,老夫人信佛,久居佛堂,又怎会没熟记经文?大概只是想听她来念。她“嗯”了一声,笑道:“那我给老夫人念。”
老夫人递给她的是《妙法莲华经》,她虽然不信佛,不过这卷经书她也还算熟悉。以前写故事时用到过。
“有上华无量诸华光通天地教主。尔时佛告诸菩萨。及天人四众:吾于过去无量数中。求法华经。无有泄倦。于多数中。常作国王。发愿求于有上菩提。心不退转……”
少女清润甜美的声音在佛堂响起。
老夫人双目微敛,安静听着。
待一卷经书念完,韩嘉宜已有些口干舌燥。
老夫人垂眸道:“好了,经书念完了,你回去吧。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没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韩嘉宜站起身,垂手而立:“是。”
她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熟悉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哥陆晋。他站在她院中的柳树旁。
粗壮的大柳树枝叶繁茂,正临风起舞。陆晋双手负后,目视前方。
韩嘉宜刚从佛堂出来没多久,方才念经时,她几乎都要觉得自己心平气静了。此时看见大哥的背影,她不自觉心头一跳,紧张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韩嘉宜努力调整情绪。她自忖调整得差不多了,才大步上前。
然而刚一抬脚,陆晋便转过了身:“回来了?”
陆晋不着痕迹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天气渐暖,她今日穿着鹅黄色的春衫,越发显得身形袅娜。脸庞白皙,光滑晶莹,一丝瑕疵也无。看到他,她明显怔了一瞬,继而冲他一笑,露出一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
他心头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不由地勾了勾唇:“好了?”
韩嘉宜学着他的样子双手负后,她眼珠子直转,却不敢正眼瞧他:“好了。”她指了指佛堂的方向:“我,我方才去找老夫人了。老夫人让我念经,念的《妙法莲华经》。”
陆晋点头:“嗯,挺好。”
“大哥找我有事吗?”韩嘉宜尽量自然地道,“我们进去说话啊,站在外面做什么?”她快走几步,提高了声音:“雪竹,雪竹……”
陆晋跟上她:“她去煮茶了。”
“哦。”韩嘉宜表示了然。她想了想:“前些天的事情,我还没感谢大哥。感谢的话,说着很无力,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大哥做些什么……”
“嗯?”陆晋长眉一挑,本欲说不用道谢,然而转念一想,他轻声道:“唔,倒是可以做一些什么。”
“什么?大哥你说。”韩嘉宜顿时来了精神。
陆晋沉吟:“我最近睡得不大好,听说有种香囊,里面放的是安神的香料……”
“我去给大哥买。”韩嘉宜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对,讪讪地道:“我,我给大哥做吧。不过,香囊好像不大好做。”
见她微微皱了眉,有些发愁的模样,陆晋随即道:“觉得难做,那就算了。反正大男人也很少戴香囊的。”
韩嘉宜连忙道:“我可以试一试的。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特别难的。”
“这话口气不小。”陆晋轻笑,“先放一放吧,我就是随口一说。太后这些天时常念着你,你既然好了,不如明日随我进宫见见她老人家?”
韩嘉宜点头:“好。”不过,放一放么?她有点不愿意。不管大哥是不是随口一说,这都是他第一次向她表示想要什么,她一定要努力做好。
她微微低了头,后知后觉想到香囊会不会有些暧昧了?但很快,这想法就被她所鄙夷了。大哥是拿她当亲妹妹,才会说想要香囊的话。她怎么能往暧昧方面想?生出了亵渎大哥的心思还不够,还要觉得大哥也说话不当么?
她越想越觉得不自在,也不敢与大哥目光相对。
陆晋见她垂首不语,有些意外。他皱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就是有些累了。”
陆晋想到她先前在祖母那里念经,确实是累了。他暗暗懊恼,心想这是他的不对了,该让她好好休息的。
于是,他当即说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先回去。”
当夜,韩嘉宜拆了一个香囊,琢磨香囊的做法。
雪竹在旁边瞧了一眼,忍不住问:“姑娘在做什么?怎么把香囊拆了?”
“在看怎么做。”韩嘉宜头也不抬,“还行,不算难。”
雪竹想了想:“很少见姑娘动针线,姑娘针线活儿好吗?”
韩嘉宜抬眸:“做过荷包,绣过手帕,唔,还做过腰带,别的没了。”
这些都是爹生病时,她学着做给爹的。当时年纪小,做的也不算精致,大致能看。偏生爹爹喜欢得很。
雪竹轻笑:“那就好,香囊和荷包做法差不多。”
韩嘉宜并不赞同:“还是有区别的。”
但是想来也难不到哪里去。
因为明天要进宫,她夜里睡得很早。次日特意打扮了,吃过早饭后,和大哥一起进宫拜访太后。
不过这次到了太后的福寿宫以后,陆晋并没有全程陪着她。因为他们刚一进宫,皇帝就将他唤走了。
见他离去,韩嘉宜难免有些不安。
太后似是察觉了她的想法,笑道:“怕什么?有哀家在呢。听说你前些日身上不好,现在全好了?”
“好了。”韩嘉宜稳了稳心神,“谢太后挂念。”
“那就好,年轻人还是多注意身体的好。”太后笑道,“哀家听说,陆家的二公子已经定亲了?”
韩嘉宜如实回答:“是。”
太后略一沉吟:“那晋儿也该着急了。”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和晋儿关系不错,有没有听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第67章 共骑
韩嘉宜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浮上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非太后目光如炬,竟看出她隐秘的心思?她一颗心怦怦直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自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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