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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梦溪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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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太夫人:“都坐。”
    待她们母女二人坐定,焦太夫人夫人便开门见山:“这次让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三娘的婚事。”
    李氏一震,继而愤怒起来。
    对顾眉生的婚事,焦太夫人之前一直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可如今连顾香生都定下来了,为了不让外人诟病顾家长幼混淆,焦太夫人竟然迫不及待就给三娘定下婚事,甚至都没有问过自己这个当娘的意见!
    李氏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心口砰砰乱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阿家,您怎么能这样!”
    “阿娘!”顾眉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扯李氏的袖子。
    但李氏却不管不顾:“难道三娘就不是阿家的孙女了吗,难道我们二房不是嫡子吗,您怎能随随便便就将三娘的终身大事许了出去!”
    焦太夫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你怎知是随随便便?万春公主之子是随随便便的人选么?”
    李氏张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完全反应不过来。
    “啊?是周瑞?!”
    焦太夫人冷着脸:“你若是不满意的话,现在再反悔还来得及,反正我也只与万春公主在口头上定下来而已。”
    “不不不!”李氏忙道,“不能退,不必退,这桩婚事真是,真是太好了!”
    当初魏初的父母,也就是将乐王夫妇,还曾一度想将周瑞与魏初拉到一起,不过此事因为魏初的兴趣寥寥而作罢,饶是如此,周家也并不缺愿意和他们结亲的人,且不提周瑞的娘亲是万春公主,周瑞本人同样是俊俏优秀的少年郎君,换作以往,顾眉生固然也很不错,但万春公主估计是不会愿意的。
    李氏没有想到,焦太夫人非但不将就不随便,还给顾眉生挑了一桩顶顶好的婚事。
    焦太夫人缓缓道:“这桩婚事能成,还是托了四娘的福,你要好好多谢她才是。若非知道四娘将要嫁给思王,万春公主也是不会答应的。”
    当初魏临还是太子的时候,周瑞曾任东宫属官,如今东宫没了,他这官自然也就当不成了,但即使如此,周瑞依旧被打上了思王一党的烙印,这估计也是万春公主之所以会答应婚事的原因。
    李氏讪讪道:“是托了四娘的福。”
    她方才还在背地里抱怨焦太夫人顾着顾琴生顾香生等人,忘了还有两个二房的孙女,这会儿焦太夫人就给三娘找了一门好亲事,可以说,从某些角度来说,顾眉生嫁给周瑞,要比顾琴生嫁给王令还好一些。
    因为周瑞是公主独子,只要不参加造反,这一辈子平安富贵,总是没有问题的,而王家是文官,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李氏虽然有些势利,可在对待女儿的事情上,她却没有半分势利,只希望三娘五娘两人能觅得好姻缘,平安和顺便可以了。
    焦太夫人选的这一桩婚事,竟是十分之贴合李氏的心意,简直让李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也因此,平日里还会回两句嘴的她,此时竟乖顺地听着焦太夫人教训。
    “阿李,我听说,你有了分家的心思?”焦太夫人缓缓问。
    李氏一惊,忙笑道:“阿家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没有这回事!”
    焦太夫人:“果真?”
    李氏:“自然了,您这个一家之主还稳健着呢,我们做小辈的哪里敢轻言分家二字!”
    焦太夫人没有被她糊弄过去:“你的意思是,只要有朝一日我不在,你们二房立马就要分出去了?”
    李氏语塞。
    焦太夫人见状一叹:“顾家没了兵权,已是日益式微,若再不拧成一股绳,只会更令人看轻,这道理,我不说,你应该也明白。”
    李氏自是唯唯应下了。
    八月转瞬即至,伴随着顾香生的婚事即将进入纳征阶段,顾琴生那边也终于一切准备妥当,王家大办宴席,甚至求来皇帝亲书“金玉良缘”四字,让顾琴生风风光光地嫁入了王家,一扫婚事未定前因为态度暧昧而令焦太夫人不快的阴影。
    顾琴生出嫁那天,焦太夫人亲自将她送上喜轿,顾家姐妹俱都出席婚宴,除了顾画生。
    一开始,顾家对外的说法,是顾画生偶染风寒,怕冲撞姐姐的喜事,所以让她暂时住到庵里去。可这话也只能骗骗无知小儿,明眼人谁不知别有内情?没多久,便有许多谣言影影绰绰传了出来。
    但想要制止谣言继续传下去,只能用一个新的谣言来制止,焦太夫人便索性让人传出另一套说辞,说是顾画生与许家亲戚有了矛盾,又嫉妒姐妹顾琴生和顾香生的婚事,所以气病了,这才被焦太夫人迁到影梅庵去。
    京城每天都有许多事情发生,无论顾琴生的婚事,还是顾画生去了影梅庵,不过只占了其中小小的一部分,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掀起的涟漪十分有限,众人很快又会被新的消息占去注意力。
    譬如回鹘人入侵,齐国北边燃起战火。
    譬如吴越派来使者求婚,称愿以联姻结两国百年兄弟之好。
    又譬如在顾琴生出嫁的第二天,皇帝后宫也添了新人——京兆尹女胡氏与太府卿女张氏姐妹等十数官宦女子被礼聘入宫,姐姐张氏阿盈封三品婕妤,胡氏维容与张氏阿蕴则封美人。
    另外还有一批良家女子,经采选入宫,接替原先因年满廿五而被放出宫的老宫女们,填补后宫空缺。
    一时之间,大魏后宫竟呈现一派姹紫嫣红,美人如云的气象,其中又以张氏姐妹,胡氏美人,因文思敏捷,才高貌美而最得宠爱。

  ☆、第49章

再说顾琴生出嫁后三日,照规矩要归宁探望娘家,与她一并来的,还有王家的马车仆从,以及满车的礼物。
    唯独没有王令。
    顾家人大吃一惊,再看顾琴生,眉目之间隐隐忧愁,与出嫁前的含羞带喜判若两人。
    向顾家长辈一一行礼之后,焦太夫人挥退顾家的男人和准备看热闹的二房三房,只余下长房女眷在场,便迫不及待地问:“王令为何没有与你一并回来?”
    这门婚事虽然是顾琴生自己求来的,但王家是世家,又有一个王郢在朝为相,王令与顾琴生郎才女貌,堪称良配,这也是焦太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的原因。
    但没有反对不代表满心赞成,王令在婚前便是个京城皆知的风流郎君,这让焦太夫人对长孙女的这桩亲事,心底隐隐总有一层隐忧,如今看见顾琴生的脸色,仿佛那层隐忧就此成真。
    “阿婧,王令为何没有与你一起回门?”
    顾琴生:“他有些公务要办,抽不出空暇,所以……”
    焦太夫人忍不住骂人:“放屁!他一个太常博士,又不是丞相尚书,有什么不得了的公务,连陪妻子回门都没空了?!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感情不谐?”
    此话一出,不单焦太夫人,其他人也都跟着心头一提,刚刚成亲不过三日,夫婿连妻子回门都不陪着,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
    顾琴生忙道:“没有的事,阿婆误会了!他,他待我极好……”
    虽是如此,她脸上强扯出来的笑容,却表明并不是那么回事。
    焦太夫人怒其不争:“你祖父虽然不在了,可咱们顾家也不是能任人欺压的,王家是尚书令又如何,他若待你无礼,我依旧可以去御前告状,你不必害怕,有事只管说!”
    顾琴生讷讷:“真的没事,阿婆别担心。”
    未出嫁时,她柔顺听话便很得长辈喜欢,但出嫁之后,这种性情却容易被人欺负,焦太夫人也不是没有教顾琴生管家,但性情天生,却很难矫正得过来,如今看见她郁郁寡欢,老人家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将她嫁入王家,王郢只得王令一名嫡子,顾琴生将来不仅要当王家的家,还要当王氏家族的宗妇,可她这样,如何才不会被人骑到头上去?
    别说家族里的亲戚了,就连内宅几个妾室小婢,从现在看来,顾琴生也未必应付得了。
    许氏也道:“阿婧,这屋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委屈但说无妨,我们都会为你作主的!”
    顾琴生还是直摇头。
    她不肯说,谁也逼不了她,焦太夫人急得直叹气,原想说点什么,又怕惹得她更伤心,屋内一时沉默下来,只听得顾香生忽然道:“阿婆,我想与大姐姐单独说说话可好?”
    “好罢,你们好好说会儿话,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在旁边烦人了。”焦太夫人心想让四娘劝劝她也好,年纪相仿兴许才更好打开话题。
    顾琴生带着顾香生来到自己原来未出嫁时住的小院,看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她不禁感叹了声:“一点都没有变!”
    顾香生笑道:“自然没有变,即使大姐姐出嫁,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顾琴生携着她的手入内:“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还未嫁人时,我总想着自己到了夫家之后,会是怎样一个情景,可如今真嫁了人,我却觉得还是家里来得自在。”
    顾香生问:“王家待大姐姐可好?”
    顾琴生一笑:“很好,王家二老不是难相处的人。”
    据说王令未婚时便蓄了不少美婢侍妾在房中,但她却只字未提此事。
    顾香生:“大姐夫今日为何没有与姐姐一道归宁呢?”
    顾琴生强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先前姐姐不好对阿婆说,如今只有我在,总没什么顾忌了罢,难道是大姐夫房中的奴婢胆敢给你气受吗?”顾香生一笑:“让我来猜一猜,又或者,你们压根就没有吵架发生不快,姐夫之所以没有陪你回来,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京城罢?”
    顾琴生心头一惊,面上也跟着带了惊容:“你……”
    “我猜对了?”顾香生朝她俏皮地挤了挤眼。
    顾琴生觉得,整个顾家上下,除了焦太夫人,就数这位妹妹最聪明,有时候更是聪明得可怕。
    她蹙眉:“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香生“先时思王与我书信往来,曾提及南蛮风俗与瘴毒之祸,那时我便觉得朝廷可能又要对南方用兵了,听说大姐夫通晓苍梧、九菌等部的方言,所以我斗胆猜测,他兴许是随行出征去了。”
    顾琴生沉默片刻:“你猜得不错,南方百越诸族起事,朝廷派兵镇压,你大姐夫这会儿,应该是在路上了。”
    虽然猜中事实,但顾香生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反露出沉思神色:“自太、祖立国以来,南方诸族便成疥藓之疾,朝廷屡屡平叛,又屡屡反叛,寻常百姓也早已见惯不惊,为何这次却要隐瞒?”
    诸族起事,说白了就是边民叛乱,从古至今屡见不鲜,特别是岭南、西南、西北一带,即使在大一统的太平时期,也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如果说齐国的忧患来自于北面的回鹘汗国的话,那么大魏的威胁,除了齐、吴等国之外,就是南方诸族了。
    大魏立国之后,南方数次反叛,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闹得最凶的那一次,朝廷派过去的知州被杀害,魏军也都全军覆没,后来还是太、祖皇帝亲自出征,才将叛乱平息下来。
    但这样的平息仅仅只是治标,不能治本,中原民族对蛮夷风俗本来就不了解,多少年也遇不上一个愿意放下身段,入乡随俗,花心力去治理的官员,若遇到荒年,又有官府盘剥横行,当地部族就会受不了压迫而起事,这一次估计也不例外。
    顾琴生迟疑道:“你大姐夫临行前,曾与我提过几句,我也不甚明白。言下之意,似乎与吴越有关。”
    吴越二字入耳,再略略一想,顾香生就恍然大悟,不难明白其中关节了。
    吴越向魏国提出联姻,这不过是个名头,很可能只是因为吴国看见北齐忙于对付回鹘,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想要借此机会跟魏国结盟,趁火打劫捞点什么好处。
    但如果吴越知道大魏现在也忙于扑灭南方的叛乱,说不定会改变主意,转头去与北齐结盟,来共同对付魏国。
    所以,为了稳住吴越那边,大魏选择暂时压下消息,从地方调派军队过去。
    虽然消息迟早也不可能掩盖得住,但能瞒一时自然是一时。
    顾琴生从小到大哪里保守过这样重大的秘密,心中忐忑数日,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可以商量的,苦苦压抑的忧愁顿时都爆发出来,握着顾香生的手道:“好妹妹,此事如今所知者寥寥,连阿家都不知道,我既不能与旁人说,又担心夫君在外头遇到危险,为了掩盖他不在京中的事实,方才不得不假作诳言,让旁人以为我们夫妻不谐。但欺瞒阿婆,累得家人担心,实非我所愿也!”
    顾香生安慰她:“陛下让大姐夫随行,想必是看重他通晓方言的才能,既然不需要上战场,自然就不会有危险,姐姐不必太过担心了。不过阿婆近来身体不是很好,你方才那一番表现,只怕她不明内情,事后要更担心了。”
    顾琴生紧张起来:“阿婆身体如何了?我怎的半点都不知情?”
    顾香生:“阿婆正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方才让我们瞒着不告诉你,她老人家经的事多,想必也能理解,大姐姐还是找个机会与阿婆透露一二为好,免得她当真以为大姐夫负了你,转头更要生气伤身了。”
    顾琴生点点头,又叹道:“还是你细心体贴,我回头便与阿婆去说,还请妹妹也帮我说项,一是宽慰阿婆的心,二则帮我保守秘密,此事虽然迟早掩盖不住,可终究被越晚知道越好,免得齐、吴那边得知消息,又来浑水摸鱼,做出什么危害大魏的事情来。”
    顾香生笑道:“姐姐先前深居闺中,对天下大势毫无兴趣,没想到如今不过去了王家两日,就连这些关系利害都说得头头是道了,不愧是宰相人家的儿媳妇呢!”
    顾琴生嗔道:“真不害臊,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还敢调侃我,看我不在阿婆面前搬弄是非,让你的嫁妆少上几箱,到时候看你上哪儿哭去!”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愁云却也消散了许多。
    也不知顾琴生和焦太夫人说了什么,等顾琴生临走前,顾香生再次见到焦太夫人的时候,后者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许氏与小焦氏等人依旧不知内情,都以为顾琴生与王令之间出了什么事,还劝她不要动气与王令争吵云云。
    然而顾琴生孤身归宁的那一幕依旧看在了许多人的眼里,不过几日,王令与顾氏感情失和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无人不知。
    正因为王令婚前风流之名远播,是以一时半会竟也无人怀疑王令眼下压根就不在京城,都觉得必然是他喜新厌旧,在顾琴生入门三日便厌倦了对方,另又有了看上眼的美貌侍妾,连国色天香的妻子也弃若敝履,而顾琴生一心痴恋王令,自然也不敢声张,生怕惹人笑话,只得自己默默吞了苦果。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八月底,南方诸族叛乱的消息依旧传到了京城,与此同时,还有黄州、离州等地,也都相继出现叛乱——而当初三皇子魏节被流放的地方,正是黄州。
    纷纷扰扰的消息齐聚京城,似乎将一潭浑水搅得越发混乱起来。
    南方叛乱,地方起事,大魏用兵,齐国北伐,吴越异动。
    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天下在平静了不到五十年之后,这个局面又将被打破。
    人心浮动,天下将乱。
    不过暂时来说,这些都是高居庙堂的股肱重臣所要担心的事情,距离寻常人,以及贵族人家的女孩儿,还有些遥远。
    她们这个年纪所要操心的,不外乎是自己未来的夫家,明日行宴的衣裳头饰,内宅后院与兄嫂姐妹的关系,仅此而已。
    “无端端去酒肆作甚?”
    这一日,顾香生正在家中看书,却生生被魏初拉了出来。

  ☆、第50章

“城东杜康酒肆,乃文人常聚之地,常有些人在那儿高谈阔论,在京城也很出名,你竟然不晓得?”魏初挽着她的臂膀撒娇:“好啦,就陪我去玩玩罢,你自订了亲之后就足不出户,难道光靠着看思王的信就能度日了?”
    她瞅着顾香生的表情,一面咯咯笑了起来:“我记得当初你与徐澈也通过信罢,那会儿可没想现在这样难舍难分,看来你还真是喜欢上……哎哟!”
    未竟的话消失在顾香生的手上,后者直接捏住她的嘴巴,恶声恶气地威胁:“我真该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说完这句话,她看着魏初的滑稽模样,自己当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阵子京城里的各种宴会本来就少,与我有什么相干?你自己不也没有出门游猎?”
    听了她的话,魏初叹道:“这时节本来最适合打猎,但现在应者寥寥,连周大郎都不和我们去玩儿了,害得我怕被我阿娘念叨,也不敢呼朋引伴了!”
    虽说上层贵族生活奢靡,非寻常百姓人家所能想象,但自小耳濡目染,众人也都养成了对风吹草动极为敏锐的习惯,现在南边有战事,皇帝的心情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谁会在这种时候上赶着去触霉头?
    顾香生笑道:“你当大家都还是小时候么?周大郎快要与我三姐姐成亲了,公主想必也是要他在婚前收敛一些。话又说回来,先前王妃不还想撮合你与周大郎么,如今你俩没成,难道王妃就不着急?”
    魏初更要唉声叹气:“你别说了,一说我头就痛,我阿娘这阵子天天念,说了你,又说周大郎,再对我恨其不争耳提面命一番,再不出来找你透气儿,我都要被念没命了!”
    “净会胡说八道!”顾香生戳戳她的脑袋:“以你的性子,会去酒肆听文人吵架,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肯定是另有图谋罢?”
    伴随着她的话,向来脸皮极厚的魏初竟然吭吭哧哧红了脸。
    顾香生又问:“说罢,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品行如何?”
    魏初噗嗤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顾香生没好气:“我还不是怕你吃亏上当!”
    魏初还很傲娇:“我能吃什么亏,就算吃亏,那也是别人吃亏!”
    死鸭子嘴硬!
    顾香生也懒得戳穿她了,说话间,二人来到酒肆,进了内堂,在伙计的引导下找一处地方坐下。
    为了出入方便,两人今日换了一身男装。
    当然,女扮男装和真正的男人差别还是很大的,一般不会真有人眼力劲差到那种地步。为了方便出行,大街上穿男装的贵族妇女也比比皆是,蔚然成风,那种虚凰假凤却被错认误会的狗血桥段是不可能出现现实里的。
    酒肆里的确热闹得很,大堂之中正分为两桌辩得热闹,旁人亦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空朝顾香生她们看上一眼。
    这年头没有“莫谈国事”的限制,乱世之中风气反而更加开放,虽然眼下不如战国时代那般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但高谈阔论的风气却更胜以往,尤其在大魏潭京,这种天下名士齐聚之地,处处都可以看见文人辩得面红耳赤的情景。
    其中更以六合庄和杜康酒肆为翘楚。
    但六合庄菜色精致,档次毕竟更高一筹,不是寻常人想进就能进的,饶是家境小康,一个月进上那么三五回,就要捉襟见肘了,相比之下,杜康酒肆的价格和环境都显得更亲民一些。
    她们刚坐定没多久,便有声音传入耳中:“却说这京城世家,若论底蕴,当属张家和焦家为其中之最,想当年,前朝太、祖皇帝立国时,曾命人撰世家谱,其中就以张、焦、林、王四家为首,可惜时过境迁,别说林、王两早已风流云散,连鼎鼎大名的醴陵张家,都没落至此,连女儿都被目为货物!”
    顾香生听见这话,脸上便带了惊容:“这人如此大胆,竟敢口出狂言!”
    也不怪她如此吃惊,皆因对方口中说的醴陵张家,就是如今任太府卿的张缄。
    张缄是张家嫡支,也是如今张家唯一出仕的人,而前不久,张缄的两个女儿,张盈与张蕴,都和胡维容一道入了宫,成为皇帝的嫔妃。
    所以那人所说“连女儿都被目为货物”,指的必然就是这一桩。
    讽刺张缄攀龙附凤不要紧,话语之间,好像竟连皇帝也捎带上,端的是胆大包天。
    魏初却见怪不怪:“这有什么,杜康酒肆素来是出了名的言行无忌,在这里头说话,不管如何过分,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去外头大肆宣扬,就不会有人多管闲事。再说了,陛下提倡文风,若因言获罪,岂非要将文人都吓跑了?”
    顾香生一针见血:“就算你长篇大论,我也知道你只是为了某人才来的。”
    魏初故作无辜:“为了谁?”
    顾香生似笑非笑,纤纤素手往酒肆中某处一指:“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所指之人,正是那日在公主府里与魏初邂逅的那个书生。
    魏初脸色爆红:“谁说是为了他!我自己想来看热闹不行么?”
    顾香生压根就不接她的话茬,直接就奔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去:“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他到底姓甚名谁么,若只是寻常文士,如何又能出入公主府,拿到品香会的请柬?”
    魏初抿抿唇,终于揭开谜底:“他叫钟岷,字闲山,本人只是寻常书生一个,正准备参加明年春闱,他有个表舅,时任刑曹尚书。”
    顾香生恍然大悟:“就是那个破了坠马案的崔沂中!”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既然准备参加春闱,必然是不肯利用关系为自己通融的清高之人,这样一个人,不大像是会出入公主府宴会的人,难不成他还是专门冲着你去的?”
    魏初没有吱声,但她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顾香生心下好笑,还想再打趣她几句,便听见方才那人的点评受到周围不少人的应和,大家纷纷请他再多说一些。
    对方心中得意,语气里未免也带了一些出来,喝口茶润润喉咙,便接下去道:“再说如今大魏几大家族,原本当以严、程、顾三家为首,可惜顾家自断臂膀,如今不过是陈年朽木,不知何时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不提也罢。”
    旁人便有些讶异:“这一代的定国公,文名满天下,连当今天子都要礼让三分,想来顾家中兴有望,为何反倒是不提也罢?”
    那人高声道:“依我看,若论文才,自然还是以齐国戚竞为首,所谓北戚南顾,实则不过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有人反对:“兄台所言未免过于武断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何能说顾公就一定不如戚公?”
    说话之人,正是魏初心心念念的钟岷钟闲山。
    那人摇摇头:“辞藻浮丽,连篇累牍,华而不实,一叹三咏,定国公的文章,如何能与戚公相比?别说戚公了,就是本朝尚书令王公,当世大儒孔公,哪位不比他强?”
    顾香生奇道:“这人和我爹有仇?”
    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老爹在文学上当真就达到了文豪的程度,可也不至于被贬低成这样吧?
    魏初也很奇怪:“不知道,回头私下再打听打听。”
    钟岷正待继续往下说,却听得旁边有人出声道:“好啦,正如方才所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情辩出个高下,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说说近来的事情罢,我听说吴越有意与魏国联姻,不知诸位如何看?”
    这人顾香生和魏初都认得,许久以前她们晚上去六合庄吃饭,遇上那里的对联比赛,当时为比赛充当评判的其中一人,就是眼前这个袁佑,对方还是大儒孔道周的学生,虽无官职在身,却素有些名望。
    看在他的面子上,两方人马暂时休战,继而讨论起魏吴联姻的事情来。
    这时候,魏初和顾香生她们也从酒肆伙计的口中打听清楚了,方才与钟岷辩驳的人,姓杨名贤,与在场其他人一样,都是明年将要参加春闱的士子,读书人好清谈,眼下也不例外,这些人又没官职在身,说话自然更加随意一些。
    正如魏初所说,这杜康酒肆的言论的确甚为自由,颇有百家论战的局面,只是春秋战国的辉煌不再,这些高谈阔论,也免不了带上几分世俗之气。
    那杨贤当先便道:“名为联姻,实则结盟,北齐忙于与回鹘打仗,吴越便想趁机捡便宜,又怕大魏在背后捅一刀,所以才想出结盟的主意,其实不过是为了拉拢魏国一起跳坑,合力发兵伐齐而已!”
    这番推测有理有据,且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他话音方落,酒肆之中便陆续响起喝彩声。
    杨贤微微一笑,朝四下拱手。
    袁佑笑道:“好一个拉魏国一起跳坑!那依杨兄看,这个坑,大魏到底该不该跳呢?”
    杨贤不假思索:“自然不应该!吴人奸狡,毫无信用,自己想捡便宜,又不敢出手,还妄想魏国会上当,联弱抗强之策,早在当年诸国用以抗秦时,就已经被证明是失败了的。只要唆使魏国上当,引得魏、齐打仗,吴人便可从中渔利,此等祸水南引之计,魏国万万不可上当才是!”
    若说他先前那番话得到满堂喝彩,现在这个观点,却就有许多不同的声音了。
    钟岷道:“杨兄此言差矣,战国距今已千年有余,正所谓今非昔比,何能将陈年典故生搬硬套?吴人固然别有用心,但若能与其联合,对大魏来说也并非全无好处。”
    杨贤反问:“如今南蛮之地又起叛乱,朝廷势必要派兵平叛,西南尚有大理在侧,此时朝廷若是再分兵北上,国内空虚,若南蛮与大理趁势而起,大魏左右难顾,又该如何是好?”
    杨贤旁边一人高声道:“不错!以吴越实力,想要称霸天下,只是痴心妄想!既然如此,他们想要与大魏联姻结盟,所图者,无非为保自身平安罢了。但若魏国当真与之结盟,吴人可信与否暂且不提,此举却一定会引起北齐警惕,继而招来为大魏招来无妄之灾,诸君莫忘了十五年前的深州之盟!”
    所谓深州之盟,就是在永康八年,齐、魏双方签订的一个盟约。
    当时刚登基没多久的永康帝满腔雄图大略,野心勃勃,想要统一天下。为了达到对别国形成震慑的效果,他首先选择的便是与魏国实力相当的齐国。
    魏国首先找借口在魏齐边境点燃战火,战争一触即发,很快变成小规模战事,但因魏国这边指挥失当,最后反而连失二城,包括深州在内的两个州郡被划入齐国的疆域之内,永康帝的勃勃雄心也被这一仗彻底打垮,最后还订下了深州之盟,将那两个州郡拱手相让。
    虽说那一场战事距今已经十五年,但许多大魏人都引以为耻,不愿多提,此时听见深州之盟,便都齐齐变色,沉默下来。
    杨贤接上那人的话,道:“周兄所言,深得我心,与吴越结盟,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为大魏带来百年之祸,是以,倡议结盟者,与卖国无异!”
    这话明显是针对钟岷方才的发言,而且说得实在是有些重了,钟岷脸色涨红,想要反驳,终因口齿不甚伶俐,而只能被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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