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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梦溪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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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香生截住她的话头:“阿娘想多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您希望发生的,我自然不可能怪您。再说阿婆已经作出处置,那就直接揭过此事罢。”
    许氏露出笑容,拉着她的手坐下:“我知道你是个体贴的好孩子,是我从前糊涂,见你懂事,便也疏忽了你,如今一转眼,你就要出嫁了,虽说太夫人那边也会给你准备嫁妆,不过我这个当亲娘的,自然也不能不出力。”
    说罢她拿过旁边一个镜匣,因有些沉,两只手也搬不大动,许氏直接往顾香生面前一推。
    “来,打开看看。”
    对这个黄花梨木镜匣,顾香生再熟悉不过。
    此物之前一直在许氏屋子里放着,据说还是她出嫁时从许家带过来的,与先前送给顾画生的簪子同为前朝遗物,许氏没有用这个镜匣来装首饰,却对其爱如珍宝,常常摆出来赏玩,顾香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得到亲娘将心爱之物赠送的荣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阿娘,这是您的心爱之物,女儿不敢收。”顾香生又将镜匣推了回去。
    许氏微微一笑:“你先打开看看。”
    顾香生只好将镜匣打开,那三层小抽屉一推出来,登时如同光华绽放,耀花了她的眼。
    这些首饰,有宝石簪子,有玛瑙耳珰项圈,还有羊脂白玉镯子,金累丝碧玺双蝶分心,样样制作精巧细致,连宝石亦是上好成色,毫无瑕疵,顾香生自问已经在顾家见惯了十多年的富贵,她也不是什么见钱眼开之人,但骤然瞧见眼前这些东西,依旧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还将镜匣合上:“这些东西太贵重了,阿娘还是留着自己用罢。”
    许氏含笑:“傻孩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这些东西日后不也是要留给你的么?”
    顾香生:“二郎长大之后也要娶妻……”
    许氏笑道:“你就不必替他担心了,我也已经为他留了,但这些就是你的,还有两匣子宝石玉珠,到时候一并放在你的嫁妆里再给你。”
    顾香生想起小焦氏的话,不由暗叹嫂嫂料事如神。
    “那就谢谢阿娘了。”既然许氏坚持,她也没有再客气,当即便道谢收下。
    虽说母女俩私下相处,总透着一股疏离,但顾香生还没有傻到将自己应得的东西往外推,往后要嫁入皇家,嫁妆自然是越丰厚越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跟亲娘还客气什么!”许氏嘴上嗔怪,心里也觉得无论自己还是顾香生,估计说话都觉得别扭,倒还不如赶紧把正事说完,早早将人打发了,免得彼此尴尬下去。
    “太夫人让你跟随左右,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太夫人执掌顾府数十年,为人处事的手段自不必说,我当年若能学到她的一两成,如今也不至于什么也不会,只能当个富贵闲人,甩手掌柜。”
    顾香生笑道:“能当富贵闲人也是福气,阿娘的福气,别人就比不上。”
    许氏听了,心里就不大乐意。
    想当年刚刚嫁入顾家时,她也想过独当一面的,奈何焦太夫人手里死死抓着权力不放,许氏根本半分也插不进手,她又玩不过焦太夫人,久而久而只好放弃,一心一意当个富贵闲人,如今小焦氏接手,她更没了指望,也就不再去奢想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这一点上,许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并不会像别人那样自不量力去和婆婆争权,将内宅弄得乌烟瘴气一团糟糕。
    但被顾香生这么一说,许氏还是难免别扭。
    “我有些乏了,你便先去玩儿罢,咱们娘俩改日再好好说话。”她拍拍顾香生的手。
    顾香生识趣道:“那女儿就先告退了,阿娘好生歇息。”
    她不是财迷,不过沉甸甸的镜匣抱着还是十分有成就感的,那里面的首饰头面价值不菲,拿到外面也能卖上很大一笔钱,亲王纳妃,一切由皇室官家操办,无须女方费太多的心思,也不要求王妃的嫁妆如何丰厚,但有些规矩毕竟是共通的,大家都盯着这桩婚事,若届时顾香生的嫁妆太寒酸单薄,必然会被人嘲笑,这几乎是肯定的,而嫁妆越丰厚,新娘的腰杆子自然也就越硬。
    所以父母亲朋给的这些东西,日后就是她立足傍身的本钱之一。
    抱着镜匣正要告退,便见下人来报,说顾经回来了。
    许氏道:“既然你阿爹回来,你就顺道请个安再走罢。”
    顾经进来,见了顾香生,原本板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容,又见顾香生身后婢女手里抱着的镜匣,问明缘由,笑呵呵道:“这样说来,为父也得给你添妆才行,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他最近心情不错,原因大部分就是出在顾香生的这桩婚事上。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思王,顾经自己是坚定站在思王这边的,这不仅因为他觉得思王将来的胜算更大一些,更因为他作为一个受儒家经典浸润熏陶的文人,打从心底认为思王才是代表正统的那一方,而益阳王,无论将来刘氏能否成为继后,他在名份上始终要低思王几分,正所谓嫡长子继承,不仅讲究子,更讲究母,母亲是元后,儿子身份自然比继后所出的孩子高贵。
    如今女儿能嫁给自己心目中认可的储君,顾经自然是极为高兴的,这些天在秘书省当值,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欢悦,大家知道顾经脾气犟,自然也都挑些好听的话奉承讨好。
    这些话听得多了,顾经难免也有些飘飘然。
    以往不怎么关注重视的女儿,如今也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顾香生没法读到顾经的心理活动,但这并不妨碍她大概能猜出顾经大概的想法。
    “女儿倒是有一样东西想要,阿爹也有,就是不知阿爹舍不舍得割爱?”
    “喔?”顾经没想到她还真提出要求,但自己话一出口,自然不好再反悔,便问道:“你看中什么了?”
    “女儿记得,阿爹书房中似乎有一套文房四宝,笔是白牛角加狼毫,墨是松烟墨,上有金箔楼阁,精巧非凡,纸是云母冷金笺,砚是渔夫垂钓澄泥砚,是也不是?”
    “……”顾经面皮抽搐,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记得倒是清楚!”
    顾香生笑嘻嘻:“许久以前听阿爹给我们讲过,心里也觉得喜欢,所以还记得。”
    顾经:“文房四宝甚为普通,只怕显不出什么特别来,外人都看中金银珠宝,不如我给你另寻些好东西当嫁妆如何?”
    顾香生眨着眼睛:“不用了,我就喜欢那一套,将来嫁过去之后,还可以将这套文房四宝拿出来给思王用,阿爹不会是舍不得罢?”
    顾经:“一套文房四宝,我有什么好不舍得的?”
    顾香生也不说话了,一副期盼孺慕的表情,弄得顾经拒绝也不是,答应又舍不得,作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勉强道:“既然你喜欢,我回头就让人找出来给你。”
    顾香生喜笑颜开:“多谢阿爹,我许久没见过那套文房四宝了,还想再听您讲上一回,您今日若是不忙的话,不知能否拨冗为女儿重新讲解一番它们的来历典故,也好让女儿给思王也讲讲。”
    顾经:“……”
    他本是打算先将顾香生打发走,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换些别的东西给她,但对方如今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顾经脸皮又还没厚到欺骗女儿的地步,只好让下人去将那套东西拿过来。
    那头林氏见她们回来时,诗情和碧霄各自都捧了一大堆东西满载而归,不由奇道:“这镜匣好生眼熟,莫非是娘子送的?”
    “可不是么,今儿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碧霄心直口快,立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林氏听罢,忍不住扑哧一笑,对顾香生道:“你呀,真是个促狭鬼!明知道郎君对那套文房四宝视若珍宝,还敢开口讨要,也不怕他生气!”
    顾香生笑了笑:“反正是阿爹自己开口问的,我又没有主动问他要,他既然开了口,自然是不要白不要,他那样支持思王,我拿思王作借口,他也不会不给。”
    林氏:“可你将这套文房四宝要来何用呢?”
    顾香生眼睛不眨,毫不心虚:“好东西自然要多多益善,谁也说不准将来有没有用上的一天,阿婆也说了,我这次是嫁入皇家,嫁妆自然是越多越好的,难得阿爹阿娘大方一回,我可不能客气才是!”
    林氏啧啧道:“焦大娘子那边也送了不少东西,想必太夫人更亏不了你,说不定等你出嫁时,那嫁妆都能铺出十里地去了!”
    碧霄道:“便是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看看,四娘本来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她口中的“不长眼的人”,指的多半就是顾画生和许家人了。
    诗情有点担忧:“二娘想必不敢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罢?我可真怕她在出嫁前又惹出什么事来连累四娘!”
    提起这位二姐,顾香生神色淡淡:“她不敢了,若再闹事,等待她的就不是尼姑庵,而是家庙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等她嫁入吕家,自然就没空再给我找麻烦了,光是收拾自己的麻烦都来不及。”
    林氏道:“四娘说得是,你们也不必多操心了,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四娘跟着太夫人学习,你们也不能偷懒,按照规矩,思王成亲之后,想必会搬出来单住,你们将来都是要跟去侍奉四娘的,到时候可不能给四娘丢人,让别人小看了!”
    诗情笑道:“有碧霄在就不怕了,这小妮子还说到了思王那里要先下手为强,将他手底下的人先治得服服帖帖,免得他们反过来给四娘来个下马威!依我看,单凭碧霄的凶悍,到时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里还有人敢放肆呢?”
    碧霄张牙舞爪:“那你倒是先叫声碧霄姐姐来听听啊!”
    几人正在说笑,却听得外头来报,说是思王派了人过来送东西,要亲自见到顾香生才转交。
    林氏见顾香生表情意外,眼底却有淡淡欣喜,心里自然有数,便故意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也不知送的是什么定情信物,弄得这样慎重?”

  ☆、第47章

顾香生素来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主儿,听了林氏的话,也只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奶娘又想打趣我是不是?”
    林氏含笑:“我怎敢打趣未来的思王妃?”
    诗情和碧霄早已笑作一团。
    一山还有一山高,顾香生只得投降:“谁去把人叫进来,人家还在外头等着呢!”
    碧霄赶紧起身出去迎,不过片刻,便又回来,外头跟着一名小宫女,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婢子晴空,拜见顾四娘子!”那宫女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声音脆嫩得像刚长成的萝卜一样,脸上两个酒窝带出可爱的笑容,看上去十分讨喜。
    顾香生还未说话,碧霄却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你叫晴空?”
    “是!”晴空眨眨眼睛。
    碧霄和诗情齐齐回看顾香生。
    饶是顾香生脸皮再厚,听见这一个名字,也不由得脸颊有些发烫。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后面那一句,就是碧霄和诗情名字的由来。
    而晴空的名字,正好嵌入了诗的上半句。
    顾香生忍不住问:“你是刚刚改的名字,还是一直就叫的晴空?”
    晴空歪着脑袋,脸上有些不解,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婢子十岁入宫,便被取名晴空,分配至东宫负责洒扫杂役,后来又与其他人一道,跟着思王迁至如今的长秋殿。”
    碧霄心直口快:“你们那儿是不是还有个叫一鹤的?”
    晴空扑哧一笑:“叫一鹤的没有,倒是有位叫云上的姐姐,在长秋殿负责小厨房膳食,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是思王取的。”
    碧霄道:“我们二人的名字,正是叫碧霄与诗情。”
    晴空恍然:“长秋殿原本的确还有两位叫碧霄和诗情的姐姐,但前些日子刚被殿下改了名字,想来就是为了早作准备,不至于让姐姐们撞名呢!”
    顾香生断没想到思王那样一个曾经当过太子的人,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连这种小细节都打听好了。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对他的婚事毫不上心不感兴趣,也断不至于这般用心。
    感觉到诗情等人暧昧的眼神,顾香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你说你是奉思王之命而来?”
    晴空笑吟吟道:“正是,思王吩咐长秋殿的小厨房做了些吃食,让婢子带过来给四娘子尝尝。”
    顾家的厨子虽然比不上宫里,但也绝不至于缺什么东西吃,顾香生闻言就有些疑惑。
    晴空将那精致的云母镶嵌山水人物的漆器食盒打开来,诗情和碧霄等人也都好奇地探头张望,想瞧瞧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乾坤,需要魏临特地让人从宫里带出来。
    碧霄呀了一声:“这不是槐花煎饼么?”
    满大街都是的槐花煎饼,别说顾家了,就连寻常小户人家也都能信手拈来,再常见不过的吃食。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区区一盘槐花煎饼,也要劳动思王专程派人送过来,难道说这是思王向未婚妻传递感情的独特方式?
    那还真是够独特的,别人都送情诗书信,再不济也是钗子花草。
    唯独思王送了一盘槐花煎饼。
    然而顾香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品香会那天,两人在嘉善公主的后院散步,顾香生忍不住嘴馋,就曾说起过槐花煎饼很好吃的事情,没想到时隔多日,魏临不仅记得,还真派人送来槐花煎饼。
    看着这盘已经凉掉的槐花煎饼,身上感受到来自其他人好奇而探究的眼神,不知怎的,顾香生觉得自己的脸颊热度好像又有重新回来的趋势。
    晴空心中的好奇之意不下于碧霄等人,不过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更加明白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胡乱开口的道理。
    眼前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长秋殿未来的女主人,在没有摸清对方性情的前提下,晴空并不希望自己因为犯了什么小过错而得罪未来的思王妃。
    “四娘子,您需要婢子带什么口信回去么?”她询问道。
    顾香生回过神:“你能稍微停留一下么?”
    晴空点点头:“婢子只要两个时辰内回去就可以了。”
    顾香生:“那你且等等,我也有份东西,想托你带回去,不知可方便?”
    晴空笑道:“来时思王便已亲口交代,说四娘子若是有何物事要婢子带回去,让婢子务必遵从。”
    顾香生拉着林氏来到小厨房,有些苦恼地询问:“奶娘,你可知道那槐叶和面捏成猫耳朵要如何做?”
    林氏一愣:“你莫不是想做面食回赠思王?”
    顾香生:“是啊,上回我曾听他说过这道面点。”
    原来是小儿女借着点心传情呢,林氏心里好笑:“照你说的那个做法,应该是要捏成面片煮汤罢?”
    顾香生:“对对,正是煮汤,还是奶娘英明!”
    林氏:“四娘拍我马屁也无用,你看这槐叶煎饼,从宫里送出来,尚且已经冷了,更何况是那面汤,等思王见到,早就变成面糊,还不如做个槐叶冷淘呢!”
    顾香生赔笑:“那就做个槐叶冷淘,我给奶娘和面!”
    槐叶冷淘倒是容易,同样将面和切碎榨汁的槐叶揉在一起压扁,再切成面条状,煮熟之后用凉水再过一遍,可以充作凉食,蘸醋吃,也有在上面放些腌菜的,正适合夏日食用,开胃健脾,既能入百姓人家,又登得大雅之堂,素来很受欢迎。
    林氏瞪她一眼:“你还是别捣乱了,思王如何会不知道你只会吃不会做?你还是乖乖在一旁看着就成了,免得中途出了差错,害得思王吃坏肚子!”
    顾香生吐吐舌头,不吱声了。
    一个时辰后,小宫女晴空带着林氏做好的槐叶冷淘,连同顾香生亲笔所写的一封信笺一道回宫。
    此时已经将近戌时,往常这个时候,魏临一般都要在灯下看会儿书,不让任何人打扰的,她本以为今天也是如此,没敢让人去通禀,便带着那槐叶冷淘进了长秋殿的小厨房。
    谁知过没一会儿,思王身边就有人亲自来找晴空:“你怎么到这会儿才回来,思王方才问了三回了,顾四娘子有没有让你带什么口信和东西回来?”
    晴空忙道:“有有!有吃食和书信呢,我以为殿下在忙,就不敢叨扰!”
    杨谷嗔怪:“你怎么就没个眼力劲!若非见你名字正好与顾四娘子家两名婢女相契,思王如何会遣你去顾家送东西?思王既有这份心思,说明他对这件事定是重视的,你一回来就该禀报上来了!”
    晴空连连赔笑请罪:“都怪我年纪小不懂事,多谢杨内侍提点!”
    她生得甜美可爱,又有思王发话,杨谷就不多为难她:“赶紧提上东西,与我去见殿下!”
    待晴空随杨谷到思王跟前,后者果然正在看书,一边提笔作标注,极为认真,但一看见晴空,他就搁下了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语气很温和,更谈不上质问,但晴空还是莫名紧张,忙回道:“四娘子也让婢子带了吃食回来送与殿下,还有一封书信。”
    她将书信连同食盒一并呈上。
    魏临一看那碗槐叶冷淘就笑了,再拆开书信,却见里头只写了一句诗:万里露寒殿,开冰清玉壶。
    这诗出自杜甫,写的正是槐叶冷淘,不过顾香生独独引用这一句,乍看未免令人摸不着头脑。
    古人有一冰心玉壶借喻志向高远,心存高洁之意,以他对顾四的了解,对方显然不是因为这首诗正好写了槐叶冷淘,就随意挑了这一句,而是借诗喻人,劝慰魏临。
    因为这一句诗的下面,还有一句: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
    魏临拿到这份平凡无奇的礼物,却是第二次露出了笑容。
    杨谷心中惊奇万分。
    他自跟在魏临身边十年有余,还从未见过魏临笑得如此开心。
    “依奴婢说,顾四娘子未免也有些小气和记仇了,殿下虽然送了一盘煎饼,她也不能就回送一碗槐叶冷淘呀!咱们宫里什么没有,槐叶冷淘也做得比外头精致好吃呢!”
    杨谷当然不是在说顾香生的坏话,他只是故意想逗魏临说话,让他开心一下。
    魏临被废太子之位后,长秋殿内外都小心翼翼,唯恐惹了主人不开心。
    不过他们惊奇地发现,魏临虽然一夜之间从太子变为思王,却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现,既没有像被流放到黄州去的临江王那样大哭大闹以博取皇帝注意,更没有唉声叹气愁云惨淡哀莫大于心死,还是照旧吃睡读书,照旧对父亲态度恭谨,仿佛一成不变。
    但怎么可能真的一成不变?
    杨谷单是想想也觉得憋屈,魏临这个太子,打从出生时就册封了,他既是元后嫡子,又是皇室长子,大魏没有人比他更拥有储君的正统地位。
    更何况他自小上进,礼贤下士,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若非说与文人走得太近也是罪过的话,那一开始也是陛下授意的。皇帝为儿子聘来名师教导,儿子表现出色,引得师傅们倾囊相授,忠心追随,谁知到头来,当儿子的却因为太过努力而引来皇帝父亲的不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偏偏皇家就有。
    就算魏临表现得再平静,杨谷也能隐隐感觉到隐藏在对方内心的阴霾,这也是正常的,谁遇到这种事情,真能毫不在意?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自从思王迁来长秋殿之后,笑容明显少了许多,行事也更加低调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基本不踏出长秋殿一步,除非皇帝有召,或者朝会议政的时候。
    仔细算起来,他会主动派人出宫给顾香生送东西,这还是废太子以来的头一遭。
    杨谷甚至细心地发现,魏临在看到顾四娘子回信时所露出的笑容,也要比往常真心几分。
    看来这门亲事还真是结对了。
    先前听闻皇帝赐婚,他第一反应就是忿忿不平,觉得皇帝有意杯葛思王的势力,所以才为他找了个毫无势力的外家。
    但现在看见思王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这桩婚事并非皇帝强硬指派,而真是思王自己心甘情愿求来的?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头魏临听了他的话,却破天荒为顾香生辩解:“我与她说过,先母曾为我做过槐叶和面捏的猫耳朵,想必她是觉得面汤难放,才做了这槐叶冷淘。”
    杨谷恍然大悟,不免又觉得有些震撼,思王虽然好说话,却不是一个愿意轻易向旁人吐露心事的人,更不必说谈起已故的昭穆皇后了,他能对顾四娘子说起这些,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你做得很好,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先退下罢。”魏临温声对晴空道,随手将腰间一串玉珠璎珞解下来赏给她。
    待小宫女退下,他又看了那槐叶冷淘一眼,竟是吩咐杨谷:“去拿一碟醋和一双筷子过来,我也有些饿了,正好吃点。”
    杨谷又开了一回眼界,要知道魏临洁癖极重,轻易也不吃外头的东西的。
    这回,竟是为了顾四连连破例。

  ☆、第48章

思王与顾香生二人的婚事,正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虽然思王如今已不是太子,但皇帝亲自下旨,令礼曹隆重操办,有了这句话,礼曹那边自然不敢半分怠慢,这就注定了一切都要按照流程来进行,甚至还会比既定流程再精细几分。
    二人的生辰八字经过卜算,出乎意料地顺利,结果是大吉,无须再为了得出一个好结果而进行第二第三回,日期也定了下来,就在明年四月,也正好就在顾香生十五岁生日之后。
    时间很充裕,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四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不过按照长幼有序,顾香生的婚事都定了下来,排行第三的顾眉生却还没着落,未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氏着急得不行,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说焦太夫人偏心,在她看来,焦太夫人正是因为自己连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才冷落了他们二房,否则以顾国原本的受宠,顾眉生的婚事自然应该比顾香生更好才是。
    在李氏看来,自家女儿自然是世上最好的,温柔听话,娴淑有礼,别说找个好人家,连配益阳王也绰绰有余,只是顾家已经出了一个顾香生,自然就不可能再有其他女儿嫁入皇家,这个念想只能断了。
    这段时间她频频带顾眉生出席宴会,明里暗里打探,旁人对顾眉生也都赞不绝口,加上顾琴生和顾香生都找了一门好亲事,连带顾眉生能议亲的对象门槛提高不少,但上门来议亲的人,李氏依旧一个也不满意。
    反是顾眉生性情内向,本来便不大愿意在人前频频抛头露面的,被母亲拉着连续参加了好几次宴会之后,竟也暂时不愿意再出门了。
    李氏着急上火,忍不住骂她:“你看顾大和顾四,全都找着了一门好亲事,你若再这样蹉跎下去,难不成要与顾二一样,随随便便找一户人家将就吗?”
    又迁怒顾香生:“话说回来,这事也得怪顾四,若非她这么早就定下来,我又何必着急呢!”
    顾眉生听得又羞又恼:“阿娘别总怪别人了!四娘有什么过错,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李氏犹自埋怨:“我倒也想顺其自然,可你不是比四娘年长么,自然应该比她早些出嫁,上门议亲的人家我俱都看不上,那些稍微中意的,他们又……哼,不就因为你阿爹没有个定国公的爵位么!满京城竟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竟还有何家的人上门提亲,想让你嫁给他们家那不肖的纨绔二子,真是气煞我也!”
    顾眉生好声好气:“阿娘消消气罢,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李氏恨其不争:“你怎么脾气就这么好!若换了顾二,怕是已经自己去挣出个局面来了!”
    顾眉生无奈:“您拿谁比不好,若我和顾二一般,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李氏话一出口也后悔了,有点讪讪:“我这不是急的么?”
    顾眉生温柔一笑:“若真要问除了五娘,这顾家姐妹里我最喜欢谁,那反倒是四娘哩。她性子好,却又不像我这般绵软好欺负,大方懂事,又能体贴别人,能有这样的好姻缘,也是她自己修来的福气,我羡慕不来的!”
    李氏哂笑:“福气?你可别当真了,嫁给思王算什么福气,若思王还是太子,才是福气呢!”
    顾眉生蹙眉:“四娘姓顾,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李氏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若思王如今还是太子,四娘可就是太子妃了,我自然也会替她高兴,但现在,谁知道思王什么时候会像三皇子那样被流放,更甚者……”
    顾眉生惊得脸色发白:“阿娘,这话可不好乱说!”
    “谁乱说了!”虽然此时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但李氏仍是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不妨告诉你罢,前些日子,朝野都传遍了,陛下前往郊外祭陵,却只带了益阳王一人,没带思王。”
    顾眉生:“祭陵?”
    李氏:“祭的正是太、祖高皇帝,你想想罢,这种时候不叫上思王,反而让益阳王随行,是何道理?”
    顾眉生她虽然也出身高门,却从来很少关心国家政事,这样的事情听听也就罢了,却是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李氏的。
    “那四娘岂不是……”她转而为顾香生担忧起来。
    “你这傻孩子,我怎么就生得你这么个软心肠,以后嫁入夫家,还如何当家做主?”李氏嗔怪道,“我已经与你阿爹说好了,日后若有机会,便马上分家,反正定国公爵位还有顾凌继承,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我们,倒不如早早脱身泥潭,免得日后受了连累!不过这话我也就与你说说,你可千万莫与五娘那直肠子说,否则她怕不立马就到处嚷嚷了!”
    顾眉生唬了一跳:“阿娘,为何好端端的……”
    她还未来得问明白母亲的打算,外头就有人带来焦太夫人的话,说让她们过去一趟。
    李氏皱了皱眉,不见喜色:“太夫人总不会是想随便给你塞一门亲事罢?”
    顾眉生:“阿娘,祖母不是这样的人!”
    李氏嘟囔:“谁知道呢,除了家里的儿郎,太夫人眼里素来只有顾大娘的,现在顶多再加上个顾四,哪里有你们的位置,你比顾四年长,为了让你比四娘早嫁,说不定她真会这样做!”
    说话间,母女二人已经来到焦太夫人处。
    太夫人近来精神不是很好,动辄便头疼,大夫来看过之后,也说她是思虑过多导致的,让她要多静养,不能操劳,连着多日,焦太夫人这边免了众人的请安,自上回顾香生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李氏和顾眉生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她。
    “阿家您可得多保重啊!”李氏一看到婆婆,就赶紧表示出自己的关心。
    焦太夫人:“都坐。”
    待她们母女二人坐定,焦太夫人夫人便开门见山:“这次让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三娘的婚事。”
    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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