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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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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剑之境,我们……哈,我们都小瞧你了。”身躯落地,骨节碎裂,君未期目视一片惨状,淡淡吐出一口气。
总算,都结束了。主导者皆死,余下纵有再多虾兵蟹将,总杀得完,再说——
“你的人手,应当也混在其中,把人清理的差不多了吧。”
宫中内外的武者有大半已成了萧临深的手下,他卧底多年,当然不可能准备的如此狼狈,叶暇等人能轻而易举地入宫如无人之境,皆是他的功劳。
青年对上君未期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明晃晃地写着嘲讽两个字,他收回视线,闭了闭眼:“抱歉。”
君未期替容情稳住伤势,冷冷丢下一句话:“这声抱歉,我,担待不起。”
毕竟这位可是消灭了武林大害……甚至说,消灭了前朝余孽的大英雄,他的任何算计布局都是情有可原,哪怕利用了无辜之人,也在所不惜。
君未期讽刺地想,这人能借他人之力成就大义,真可谓玩弄人心的高手。
萧临深默然无语,他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哪怕负起再多的厌恶痛恨,也是他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那就必须承担。
狄振羽抱着秦之澄,静静为她调息紊乱的内息,女子脸色苍白,眉心微拧,他的调理似有成效,那双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而后眼帘掀起。
“是……你。”
狄振羽低声道:“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你走吧。”
历经生死一遭,秦之澄唯一的想法,便是让他离去。这些事情本不该由他插手,两人立场相悖至此,她有何颜面再要他留下来,保护她?
“此事过后,带着你的姐姐,回到你的故乡去吧……”
狄振羽猛然一怔,幽蓝色的眼里晦暗不明,然而还未厘清此刻的心绪,怀中女子却像已然交代好了所有的放不下,再度陷入昏迷。
*
魔煞宫灭,宁远侯府将个中内情上禀天听,这自然是大功一件,他们能查到真相,做此部署,彻底消灭大成的隐患,帝心大悦之下,宁远侯府在朝中总算拥有了部分话语权。
瑜州府原就是北成的国都,皇宫建在府中最为繁荣的并安,风格大气磅礴。高阔深厚的宫墙内,穿过重重宫阙,泰极殿中,皇帝坐在案后,翻阅着案上的奏折。
“若非派你潜入魔煞宫探查,朕只怕还真不知晓此事。宁远侯,呵,是朕小看了他家,看这桩桩件件,比你报上的还要清楚几分。”
“宁远侯世子聪慧过人。” 他对面的青年风姿萧疏,如飒飒青竹,清贵傲岸,此刻即使是说着赞赏之语,也波澜不惊,淡如春风:“他帮了臣不少忙——这番邀功,只是他并不知晓臣是陛下的人罢了。”
皇帝不置可否:“朕未给你任何助力,你凭借自己的谋算达成此事,已超他远矣,立下如此大功……除了朕昔日许诺的,洗清你一家冤案之外,你可还想要什么赏赐?”
萧临深道:“为陛下分忧,本不该再奢求赏赐,只是……”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章,笑道:“但说无妨。”
“娶易余薇为妻……”萧临深掀袍拜下,语气诚恳:“乃臣平生所愿,望陛下恩准。”
“云沉侯的孙女?那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皇帝沉吟片刻:“云沉侯乃朕之师,你要娶她家的姑娘,朕也得尊重老师的意见,待朕替你问一问,必尽力给你做成这个媒,如何?”
以云沉侯那圆滑的性子,此事并不好办,何况易家门徒在朝中的力量不可小觑,女官更是对其推崇备至,除非易余薇心甘情愿,否则皇帝也不肯轻易做这个主。
萧临深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多般算计,虽然尽力避免将易从舟牵扯进去,到底还是利用了她的几位挚友,他若不借皇权之力,亲身上门求见,只怕她也不肯再见他。
世情到此,更是讽刺。昔日他痛恨的阴谋诡计毁了自己一家,此刻却要用他痛恨的权谋,洗清一家罪名,更要用满手算计,强求心中所爱。
双目微阖,萧临深再度一拜:“谢陛下。”
*
魔煞宫一战,叶暇伤的不轻,一路回转天机府,君未期一碗药粗暴地给她灌下去,她也只能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趴在榻边,奄奄一息。
“好、好苦……”
君未期慢条斯理地收拾完她的伤口,听闻此言,似笑非笑道:“伤的时候不怕疼,这点苦就受不了了?”
“额……”叶暇果断转移话题:“狄振羽呢?”
君未期绑好一个结,头也没抬:“走了。”
他走前与容情商谈了许久,可惜到最后也没能说服容情与他一同离开。
“走了?回西戎去了?”叶暇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走了……也好,早日了断,阿澄也不至于太过伤心。对了,阿澄还好吗?”
“她还没醒。”君未期把被子往她头上一扔,提着药箱,推开了门,晨间的日光映入眼帘,突然刺眼:“处理完了你,我现在再去看看。”
天机府沿海而建,出门便是新鲜的海风,伴随着海浪的气息冲入鼻端。
风里飘来空灵的歌声,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畔,阵阵琵琶弦响,勾破多少相思意浓,离别情黯。
“斩断春痕,梦行无迹,策马送郎西上。”
君未期的脚步顿了顿,却又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弹琵琶的,除了易从舟,再没有第二个人。
自古多情伤离别,也只有像易从舟这样多情的文人,才会如此多愁善感。像叶暇那等粗神经,要她领会秦之澄的伤心,并为此感同身受,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琵琶声声凄艳,曲调段段含悲,君未期加快脚步,推开了秦之澄的房门。那夺天地造化的一双明眸仍未睁开,君未期从锦被里捉出秦之澄的手腕,搭腕,沉吟。
“明空载月,对影邀杯,难觅旧时欢畅。”
渺渺的词声婉转,送入沉眠的妙龄女子耳中——
“浮愿道是枉然,流水匆匆,说何虚妄?”
身体已愈,心病未消,什么时候醒,还要看秦之澄自己的心意了。
君未期收脉停手,眼里浮起淡淡的怅然,替她拢好绣被,再为她,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门合上之前,最后一段歌,遥遥飘了进来,钻进了榻上人的心里。
“恨弯刀太凉,八方风乱,意消情散。”
半阙《过秦楼》,句句写离恨。榻上人沉在梦魂中,也似心有所感。
也曾策马并肩过河山,也曾秉烛温酒彻夜赏优昙。山水尽头是他扔在她肩上的一面披风,万家灯火里他递上一个磕了脑袋的木雕,后面还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大字:中原女人。
遍数历年光景,他一片真心,诚挚相交。错的是她,总归是她利用他,对不起他。
掩不住的泪光,从眼角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唉又要假装自己的词写得还可以了【捂脸】
嗯这段剧情到此结束。
接下来回到叶暇的主线了,希望本月能把故事写完……
算了,不立FLAG,我尽力吧,毕竟第一本写到这么长的书,想起以前的坑,默默心虚。
之后的支线故事,我采纳小天使的意见,用番外的形式慢慢更,虽然其实我觉得这些细节大家脑补起来可能比我写的更好看,是吧~
☆、灯会
成安十七年。
种种回忆重回心头,但那毕竟是七年以前的事,魔煞宫主与她交手不过二三招,叶暇几乎记不起和她对战的那人,到底是何种形貌。
更看不清,他的眼睛是否也真的色如琥珀。
“前辈。”叶暇苦笑,心中复杂:“这个特征,我并不曾注意过,何况我记得,戚寒风的瞳色与常人无异。”
“戚寒风……”沈清持捻动佛珠,叹道:“按辈分来说,他倒还说的上是我侄辈,但善信既已舍断红尘,这份亲缘亦不复存。”
“我记得,前南帝长孙非卿亦有一半沈氏皇族血脉,瞳孔色为琥珀,这份特征太过特殊,他闯荡天下时,便以药物遮掩。若你见到的沈氏族人瞳孔颜色是黑色,那大约是他们手中有南帝的秘药罢。”
传说里惊才绝艳的南浦帝君,纵使身销魄陨,事迹仍为人们乐道。
魔煞宫既殁,江湖上与沈氏一脉还有关联的,就只剩下了阎王楼。
思及这段日子以来阎王楼的紧追不舍,叶暇心中不由升起不安之感。
魔煞宫主……当真死了吗?一个叱咤江湖,手握权柄的武林邪道霸主,会只因为武功被毁就难以接受,轻易陷入疯癫吗?
可是他自焚之后,魔煞宫中也的确留下了未烧尽的尸骨,萧临深也仔细辨认过了,确认是魔煞宫主的尸骸。
“善信对沈啸了解不多,但……”沈清持顿了顿,继而道:“若他未死,这七年来江湖中又一直风平浪静,那么,他极有可能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报复之机。”
当初他一身神功被废,形式又落在下风,他若想要装疯卖傻逃过此劫,留得生路东山再起也并非全无可能。
因为这些年的风平浪静,叶暇等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没有太过注意相关的讯息。
谁曾想,不动则已,一动就是疯狂的报复,叶暇功力具毁,他们报复的时机就到了。
理清此点,叶暇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从不怕已知的对手,只怕隐藏在暗处的未知阴谋。
养伤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这山中环境虽然偏僻,但山上长着不少药材,在沈清持的悉心照料下,叶暇二人的伤势渐渐好转,短短数日,古远泽亦能下地行走了。
这家猎户人家心性纯善,不但收容了他们,还把自家好一些的房子匀出来借给她们住,叶暇想了半天不知如何报答,钱财他们又不肯要,她现在身体时好时坏,别的做不了,只能在有些力气的时候替他们打捆柴。
“暇姐,你回来了。”小王爷原本正安静地坐在灶边加柴,见到身形消瘦的女子从门口缓步走来,眼睛一亮,将一直温在灶上的药递给了她。
山里的日子虽然苦了些,他却宁愿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能和叶暇如此平淡幸福地相处在一起,昔日闯荡江湖的雄心壮志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自打他离家以来,遇到的所有江湖事,几乎都是向着叶暇而来,并且每一桩都蕴藏着无限恶意。
“远泽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叶暇放下柴禾,笑盈盈地接过药碗,一口饮尽,仿佛没看到小王爷因为这句话变得通红的耳朵。
贤惠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
古远泽想要反驳,但这连日来少见叶暇有这么好的心情,若是打趣他能让她高兴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把碗扔在一边,叶暇伸手捏住了古远泽的手腕,探他的脉搏:“你现在的伤势已好转许多,但这个地方养伤到底委屈了些,再者,阜都的盛会也将开始了,再不走只怕要错过。”
要走了吗?
这里简陋的环境确实让他有几分不适应,然而想到离开,却又不由得失落起来,难得有如此机会能与叶暇朝夕相对,纵苦也甜。
可惜的是,许多疑团尚未厘清,许多难题尚待解决,即使他有心再留,也不是个好时机。
同沈清持与这户淳朴人家辞别之后,俩人回到了阜都,到的时候天色已晚,次日盛会将要举行,叶暇也不欲再度奔波,直寻了一处客栈入住。
“哟!客官来得正巧呐,虽说明日才是阜都盛会,但今夜的花灯会也不容错过,两位看着不像本地人,若有闲暇,不妨到街上去瞧瞧,那灯会一开,可谓是满城光华啊……”
店小二热情的介绍回荡在两人脑海里,叶暇在沧州府住了两年,更兼之昔日四处游历,也尝见得灯会的盛景。倒是古远泽二十年来头一回出瑜州,见什么都新奇,对这灯会颇有几分期待。
他如今是病患,叶暇不想拂了他的意,对上那双明明写着渴望却要强装不在意的眼睛,她心里好笑:“灯会确实好看,我许久没有机会赏景游玩,不知你可愿陪我一同出去走走?”
小王爷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别说他本就有些期待,即使没有,他也无法拒绝叶暇的任何要求。
夜色渐深,整个阜都却仍旧人声鼎沸,人流来往络绎不绝,自客栈的二楼望下去,整座城市化成了一片灯海,明火煌煌,绚烂夺目。
铁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古远泽在客栈门前等了一会儿,心神被来往的灯流所摄,难以移开视线。
都说阜都作为前南浦的国都,不下于瑜州的并安繁华,再则是阜都的百姓尤其热情善心,不比并安,人们生活虽然无忧,相处时却总像带着一丝冷漠。
沧州府的民心是整个大成境内最为团结的,这是南帝领导的功绩。因为史书上再没有哪位帝王,会为了治下的百姓,放弃手中的权利,心甘情愿,从容赴死。
大成的开国君主古湛行对这位曾经的敌手也抱有无上敬意,乃至如今,皇室中人要学习治国之策,都必须读毕南帝留下的手札。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古远泽转身看去,禁不住愣在了原地。
明亮的灯火下,身形消瘦的蓝衣女子笑意微微,过于盛炽的焰光掩去了她眼中的情绪,只将一双点漆般的瞳孔印照出灼人的颜色。
英秀的眉眼下,是倔强笔挺的鼻梁和色如浅樱的唇。
她的五官在这张线条流丽的脸颊上点缀得恰到好处,来往的百姓见到这样不同寻常的美色,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只为多看她一眼。
阜都百姓受南帝影响,爱好风流,喜赏美色,对着这等美人,怎能忍住不投以欣赏仰慕的眼神?
深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漾开一片海浪般的弧度,鸦青色的长发如流水,倾洒在纤细的肩头。叶暇显然是在赶时间,发髻挽得并不十分严谨,未收进髻里的几缕发丝被夜风一拂,便骤然散落在了脸颊上。
古远泽似被这一幕蛊惑,忍不住伸出手替她别好那几束顽皮的发丝,眼里残留着怔然,叶暇并没有躲开,任他把自己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久等了,走罢。”
她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走入了人潮里,赏灯的本地人和外地游客占满了街巷,走入其间更觉难以移动,为防止走散,叶暇的手劲拉的紧,古远泽却并未有半分不满,只觉求之不得。
车水马龙,往来不绝,他们两人走进这道人潮,便好似两滴水汇入溪流,只能跟随着水流的方向移动。
“走过这一段,前头人会少一些。”
“暇姐以前来过?”
“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个时候我是一个人过来的,从舟在朝上有事走不开,未期又去了南疆采药,阿楚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说着便忍不住在古远泽面前抱怨了几句,说朝廷哪来那么多事要忙,说南疆多么凶险君未期说走就走,说玄楚的闷葫芦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她看了就担心。
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声名远扬活在传说里的侠女;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平凡人。
对啊,这世上哪有那种真的从早到晚一刻不歇,专为别人奔忙的人。叶暇在江湖之外,也不过是个会偷懒会抱怨,有恶趣味的大龄单身的女人罢了。
她这样想着,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声。
两侧的花灯光芒璀璨,灯面上绘着的虫鱼花鸟、琴棋书画、梅兰竹菊一一过眼,叶暇走马观花,并不曾停下脚步。
但即使在江湖之外,她也是永远一往无前的坚定执着,看准了一个目标,便再不为别物迷惑。
古远泽忽然有些恍惚,他喜欢的是那个救他一命,伴随了他许多年的叶无暇那个名字,又或是眼下这个走在她身边,平淡却真实的叶暇呢?
未经情/事,少年人一时分不清长久以来的坚持到底是什么,他无法分辨对她的感情,只是觉得,此刻能和她走在一起,一直伴随在她身边,就足够令他满足欣喜了。
所以,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不管是传说中的叶无暇,还是此刻走在他身边的叶暇,纵有些许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一个人啊。
☆、婚恋观
止战江的一条支流流经阜都,名为观澜。
观澜环城而过,每至夜里,就有不少扁舟漂浮在江面上,载着游览的来客赏遍四方美景。
每回的花灯会,观澜江上都漂满了莲花状的河灯,灯里写着年轻男女们的愿望,祈家人安康长寿者有之;祈得遇美满姻缘者亦有之。
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来到江边,叶暇松开古远泽的手,含笑道:“这河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许愿的人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观澜江上,叶暇目光掠过之处,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在漆黑的江面上,仿佛倒映的一颗颗星子,点亮黑暗人间。
“暇姐先前,也许过愿吗?”
她在看风景,古远泽却在看她,这张清丽英秀的容颜近在咫尺,但他却总有患得患失之感。他知道,叶暇并不喜欢他,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让他断了念头。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喜欢她不是一时半刻,没有见到她时,他以为自己只是对前辈和恩人的仰慕;可一旦见到她,他就有一个隐约的念头——
这辈子,再也看不进别人了。
江面上桨声错落,宁静的水流划过心头,这一刻,身后长街上的熙攘之声似乎远在天边,他站在叶暇的身侧,凝望着她的侧影,明明来往还有许多相伴的年轻男女,他却觉得,这个天地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刚刚的矛盾从脑海中彻底消散,心头沉甸甸的石头被移开。他想,如果叶暇不相信,认为那只是少年人的一时情热……那就用时间来证明吧。
叶暇不知道自己回忆的这段短暂时间里,身边的小王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微微一笑,感慨道:“之前……也确实许过心愿。”
“我的愿望许得太多,老天爷恐怕也不耐烦听了,不过到底是份美好的寄托。”叶暇侧眸看他,少年人身姿挺拔,相貌秀致,长身立在河岸边,自有一段年少风流:“远泽,你要不要也许个愿。”
他年少失恃,容王对他又不甚重视,他在容王府里想必也过得十分辛苦,难得有机会能让他体味一番人间平淡的温暖,于他也许是一种安慰。
“不用了。”古远泽摇摇头,掀了袍角在岸边坐下,仰着头看她,笑道:“我不信这些,相比之下,我比较想知道暇姐之前……许了什么愿望。”
他也曾经祈求母亲在天之灵能够保护他,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根本是没有用的,什么神灵……都是假的。
人死如灯灭,灯既然灭了,那就再也无法为他照亮前路。
只有靠自己,靠还活着的人,他才能坚持在容王府中留有一席生路,假如当初他死在了那片荷塘里,恐怕也没有任何机会,再为自己出一口气。
但是这件事,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他不愿意让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恩情来到她的身边——这辈子他已经受够了无能为力的滋味,但他不希望她也这么认为,他总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她本就高居云端,他要是再将她奉上神坛,只怕……真的没有机会再抓住她,留下她。
叶暇怔了怔,也跟着在古远泽身边坐下。
夜风徐徐,吹动两人的头发,叶暇只觉风声舒缓,使人心愈静,未曾发觉两人的发丝已在空中交缠。古远泽看入眼里,怀着隐秘的欣悦,也不愿出声提醒。
“我之前许的愿望,大概是希望未期能早点嫁出去,从舟能晚点嫁出去……”回忆到这里,连叶暇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她把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神情惬意:“可惜到了现在,她们俩都没嫁出去,是不是老天爷看我不顺眼,好的灵了,坏的也灵。”
古远泽不妨她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许这个愿望的理由他自然清楚。
君未期脾性古怪,又最喜欢教训她,叶暇虽然也重视这个挚友,却期望她能早点嫁出去,有个人在旁体贴温存,她的脾气能改善一些,哪怕是不温存体贴,能替她分担一些教训也好。
而易从舟向来温婉,衣食住行都为她安排的妥帖,叶暇当然不想这么个善解人意的知心好友早早地嫁了人,在她眼里,恐怕还真没什么人配的上易从舟。
“若我为男子,娶妻必然非从舟不可。”她眉眼舒展,笑意坦然:“如她这般蕙质兰心、无所不精的女子,世间少有,若能得她真心相待,娶她的人定是幸福的不得了。”
古远泽摇头道:“余薇姐看着温柔亲切,但这种温柔亲切也最是疏离,我明白你们之间的情谊,也相信她对待你我也必然是真心。”相处数载,他虽然不能说对这个姐姐的性子十分了解,但到底明白一二:“但旁人要得余薇姐的真心,并不容易。”
就好比七年前,他因落水之事又回云沉侯府住了不少日子,亲眼得见易从舟面对萧临深的冷淡。从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才能被她温柔以待。
“萧大人一片痴心被余薇姐视若敝屣,”他顿了顿,低声道:“他到现在还在等余薇姐点头。”
叶暇似笑非笑:“他那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小王爷意外于叶暇的态度,他心生好奇,不禁问道:“这其中可有什么内情么?”
叶暇叹了口气,无奈道:“讲与你也无妨。”
萧易两家原为世交,易从舟与萧唯琛也可说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在他们年幼时就已经定下了婚约。可惜先皇在位的最后几年缠绵病榻,朝廷出现了动荡,萧家蒙冤入狱,一双年幼的儿女幸赖云沉侯出面,才能存活下来。
听到这里,古远泽更是诧异:“既然如此,怎么我在云沉侯府住的时候不曾见过萧大人?”
“以他那高傲的性子,当然不希望在侯府寄人篱下。”叶暇随意捉起游到身边的一只河灯,灯里不见笔墨的痕迹,看起来是人随手放的,她索性捧在了手里:“否则也不会主动和从舟解除了婚约,带着妹妹离开。”
叶暇本来就是半路来到天机府的,那时萧家已经入狱,她远在天机府,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易从舟也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而天机府众人之中,恐怕也只有一个秦之澄知晓这件事。
所以即使急需借用天机府的力量,萧临深也千方百计地调离秦之澄,不愿让她牵涉太多,更是从头到尾不想把易从舟牵扯进来。
在魔煞宫一事后,秦之澄与易从舟自然明白了前因后果,易从舟不想叶暇受了他利用,还要被蒙在鼓里,邃将隐情相告。
古远泽原还同因求而不得,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但从叶暇口中得知了内情,那点同情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何止是活该,简直是活该!怪不得他不能将易从舟娶到手,算计了一连串险些没将叶暇害死,时至如今还为叶暇带来了那么多危险,萧临深还敢肖想易从舟——
活该!
小王爷义愤填膺的表情太过明显,看得叶暇忍不住笑出声来:“远泽,你倒是很站在我们这边。”
“本来就是他不对。”小王爷语气里还有些愧疚:“我不该看他可怜,就以为余薇姐冷漠……何况他一点也不可怜。”
被利用的人是叶暇,她却没有对萧临深有多少恶感,相较之下,她看萧临深还比狄振羽顺眼许多。
大约也正是因为被利用的是她自己,而对易从舟他则尽全力保护。易从舟不曾受到伤害,她便不那么生气。
只是……
叶暇垂下眼帘,轻声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呢?”
一边是挚爱,一边是家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间事总难两全,抓住了一个便要失去另一个。
如果是面临两难的是古远泽,他该如何选择呢?
小王爷并没有迟疑,烛光里少年人的轮廓初初显出了几分冷硬,古远泽认真地凝视着叶暇的双眸,郑重道:“对于我来说……”
“报仇的方法千千万,可是叶无暇只有一个。”
这样情意深重的少年郎,本应在杏花春/色里,被踏青的出色女郎报以青睐,许下“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的心愿。
可是如今,他坐在观澜江畔,陪伴在无尽灯火里,对一个和他一点也不相配江湖女子,说出纯粹的心意。
叶暇被他炽热的眸光一烫,心里突然生出无尽的懊恼,她转过头去,踌躇着不知该怎样开口,视线里却忽然闯入一只浅碧的莲花玉佩。
佩身莹润,在灯火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眼便知是上好的品相。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被她敷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暇:听见了没有?活该~
萧临深:……不是说看我比看狄振羽更顺眼的吗?
☆、发现
叶暇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被谁用这样真挚的心意对待过。
不说悔婚的前未婚夫了,那毕竟是有缘无分,还牵扯进一个无辜少女的悲伤故事,即使后来的桃花,也是一言难尽。
戚寒风自负高傲,对待她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对自由的一种向往。
他落狱后,叶暇曾经去看过他,昔日雄踞止战江的一方霸主坐在牢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问他,他是否恨她,他的答案,也是在叶暇意料之中。
“既无爱,又如何有恨?成王败寇而已。”
薛映水写在《叶氏寻芳录》里唯一一段关乎叶暇的男女之情,说不出的旖旎缠绵,凄恻动人。写她纵有心动,也抵不过心中的正义与责任,为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不惜挥泪斩断情丝,斩戚寒风于剑下。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她和戚寒风的相遇只是有心人的谋划,那个男人对她的好也只是建立在她无害的基础上,她更是对他毫无触动。
为救黎明苍生是真的,抵不过心中的责任是真的,心动却是假的,挥泪斩情丝更是假的。
既然从不曾心动,又何来挥泪斩情丝呢?
什么沂州府的青云纱,沧州府的桃花酒,燕州府的琼山玉……那些传说里千金难买价值连城的宝物,是戚寒风随随便便捧到她面前的。
可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抵不过古远泽小心翼翼递来的一块玉佩。
玉是好的,莲花却雕的粗糙不能入眼,而他递来的姿势,更是写满了紧张。
叶暇的沉默让古远泽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但他的手还是没有收回来——万一、万一呢?如果他手回来的下一刻,她就愿意接了呢?
观澜江上,浮动着星星点点的莲花灯,叶暇手中的河灯,也散发着微弱却温柔的光芒。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岸上游人熙攘,江畔渔舟唱晚。这一切都显得足够安宁温暖,寻常人家的生活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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