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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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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岸上游人熙攘,江畔渔舟唱晚。这一切都显得足够安宁温暖,寻常人家的生活琐碎却充实,充满了平淡的美好。
这是这么多年来,感受着江湖腥风血雨刀光剑影的叶暇,所没有体会到的。若是能彻底淡出江湖,寻一个相伴到老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如果她在解决完了这最后几桩针对她的阴谋险阻,还能留有命在,还能安然无恙的话……叶暇心中升起微弱的愿望,她骤然闭了闭眼睛。
长久的等待里,古远泽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该痴心妄想,不能要求叶暇在这么短的时间接受他,甚至她就算不喜欢他,他也该安安分分地接受。
可还是免不了失落难过。
再等等她,他要给叶暇时间思考,都是他太莽撞了,他表现的还不够,他应该多一些耐心的。
古远泽握了握手中的莲花玉佩,他出门的时候遇上打劫的土匪,所有钱财被扫荡一空,又被表兄收缴了所有值钱的配饰,这还是他用在赌坊里赢得银子买来的。
好玉即使边角料也是贵的,这小小一块几乎花光了他挣的所有银子,他向山中的猎户学了十余天,猎户家有一份祖传的雕刻手艺,可惜后来没落了,小王爷跟着个半吊子学了个勉强,倒也囫囵雕得似模似样,可见下了多大的心血。
可惜编绳结的手艺怎么也学不来,还是央那农家小姑娘替他编了一个,浅青色的绳缎子,配的还挺好看,但如今想来,给她送这么一份礼物,是不是到底委屈了些。
在宫中,长辈赏给他的宝物不知凡几,可如今他只能拿出这么一份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来讨心上人的欢心,也难怪教她不肯接受,连他自己都看着粗糙。
古远泽咬咬牙,打算做最后的努力:“我听说,天机府中的人都爱莲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暇已经接过了他手里的玉佩,惊喜来的太突然,小王爷一时不及反应,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道:“暇、暇姐?”
叶暇打量了一会儿手里的玉佩,忽然笑了笑,笑意有点惆怅:“我暂且收下。”
小王爷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眼巴巴地看着叶暇的笑脸,忐忑地等她的下文,叶暇看他这么一副模样,不禁好笑:“如果一年以后,你还是这样坚持……”
叶暇站起了身子,沿江漫然而行,古远泽立刻跟了上去,高挑的个子却亦趋亦步追着,总看着像只被主人无视的可怜的忠犬。
“那我就永远收下了。”
古远泽只觉得好像被突然馅饼砸中,然而来不及表露什么,却见叶暇皱起了眉。
远方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顺流而来,舫上挂满了姹紫嫣红的花灯,甲板上迎风站立、衣着华丽的娇俏侍女笑语嫣然,叫人只觉这么样一艘画舫,像是从天上来。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美的船,这么美的灯,这么美的人?
身边阜都百姓兴奋的讨论声传到两人耳中——
“呀!那是常府的画舫呀!”
“可不?常府的老爷真是财大气粗,每次盛会前夕的花灯节可都是他们承办的!”
“今年似乎手笔愈发大了,听说有名贴的人,还可以免费登船,任意摘走花灯呢……听说啊,就是舫上的侍女被看中了,也一样可以领走!”
名帖……
叶暇的眉头越发深锁,这个词并不陌生,这是常府向认可的江湖大宿、才子大家、名门贵族等发放的一种帖子,帖子可以用于参与常府承办的各种活动。
好比今夜的画舫,好比明日的拍卖盛会。
这个帖子她原本自然是有的,可惜事发突然,她自然没有带在身上,小王爷应当也有,可惜他们两都是一个待遇,有是有,此刻却拿不出。
如果想要打听常府明日拍卖的信息,只怕还必得上舫一探,叶暇凝视着不远处已靠了码头的画舫,心念电转。
古远泽身上的隐患必然少不了炎灵骨这一味药材,可惜若要同武林盟抢夺这味药,只怕也是难事,即使争到手,君未期也必然两难。
因为叶暇要恢复内力,这味药也是不可或缺的。
“若是不止一份药材……还是须得上舫一看。”
叶暇心中打定主意,便抓着古远泽的手,汇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中,她眼望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嘴角一弯。
“贺大哥,许久不见了。”
*
成功借到两张名帖的叶暇带着古远泽,混入了常家的画舫。
她的交友广阔,随意一个地方都能遇到友人,但是帖子好借,邀约难拒,面对久不见人影的叶暇,名震西北的剑侠贺州表示感情的办法,就是邀她去喝酒。
叶暇好不容易拒绝了对方热情的邀约,眼见贺州满脸遗憾地走远,古远泽问道:“暇姐要打听炎灵骨的消息。”
他并不知道自己也要用到这味药,只以为叶暇已经想通,不禁松了口气。
叶暇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在人群中仔细寻找着,常府的家奴身上都会带着表明身份的玉牌,根据等阶不同玉牌也有区分。
古远泽心知她在锁定目标,便也没有出声打扰,叶暇目光逡巡片刻,忽然在一个黑衣武者身上顿了顿。
何不凋?他竟然是常府的人?
正在惊疑间,就见何不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叶暇的方向走来。
叶暇脚步一转,一把拉过古远泽,避到了帘后,虽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察觉,但此刻她并不想惊动这个人。
历经这么多事情,一有风吹草动就使叶暇联想到阴谋算计,她甚至开始怀疑何不凋接近薛映水的目的……
古远泽被叶暇一把拍到墙上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被叶暇锁住的手臂,结结巴巴道:“暇、暇、暇姊……”
叶暇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原本十分清润干净,此刻为了藏匿,不得不压低了些,便透出几分低沉沙哑,给人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
她侧过头来看小王爷,狭长的眉眼在这个角度显得缱绻含情,黛青色的长睫低低地垂下,险些碰到古远泽的脸。
“没、没、没事……”小王爷咽了口口水,小幅度的摇摇头,感到她的眼睫擦在自己脸上,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他瞬间连动也不敢动了。
好、好痒……
可是不能抓,也不能告诉她。
古远泽悄悄红了耳尖,偷偷地瞄叶暇沉静优美的侧颜——
她真的好美啊!
☆、阴谋
叶暇专心致志地听着何不凋与他身边侍从的对话,并未注意古远泽的异样,帘幕后方悬挂着几盏花灯,做的精巧可爱,将画舫内映得亮如白昼。
这个地方要藏起来确实不容易,好在何不凋路经此处时,隐约见得两道相缠的人影,便识趣地没有掀开帘子打扰。
“炎灵骨可已送到了武林盟那儿?”
“何先生放心,小的早把这件事儿办好了,祁公子让小的向您转告谢意,说是……”
猝不及防听见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叶暇脸色也变了变,这位药材并不常见,君未期找了近两年都没有下落,如今眼看在阜都盛会上有机会到手,却被何不凋做了个顺水人情,直接送给了祁杭。
这下,叶暇若还想要将它拿到手,便只能上武林盟,亲自向祁杭讨要——可是祁杭的师妹顾长曦的沉疴,亦缺不了炎灵骨。
若是古远泽不需要,便也算了,她与药材有缘无分,却能让一个缠绵病榻的姑娘重获康健,也是天意,算不得什么。
但如今……
叶暇苦笑:“看来明日得上一趟祁府了。”
古远泽似乎感受到了她此时的矛盾,按照叶暇之前的态度来看,她对炎灵骨并没有多么执着,也不在意自己的武功到底能不能恢复,反而更希望这份药材能发挥救命的功效,而今态度如此转变,莫非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追杀,令她重拾了强大自身的执念?
不,这不是叶暇的性子,药材所属落定,她更有可能因为不必剥夺他人生机松一口气,而不是找上门去,为难别人。
那她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有谁需要这药不成?
想到此处,古远泽忽然觉得身体情况有些异样,无形的异力在体内肆意冲撞,翻覆纠缠着五脏六腑,他脸色一白,压抑住了喉咙口即将逸出的一声闷哼。
这是……药力发作了?出来这么久,沉浸于与叶暇的相处中,他险些忘了那个玄衣剑客给他下的毒,还有要他完成的一件事——一件他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一件事。
他原本想着,见过了叶暇的面,就回瑜州,就算再怎么厉害的毒,宫中御医多少也能看出来,太后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保住这条命不是太难,那剑客的要求,他听过就罢。
只是之前在山中养伤,难道是沈清持诊出来了?叶暇这般在乎炎灵骨,是否也同他有关?
“远泽?”叶暇做好决定,唤过一声,却见小王爷神思不知飞到了哪儿去,她伸手在古远泽眼前晃了晃,又叫了一声,示意他一同离去。
小王爷连忙站直了身体,握住她递来的手,叶暇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古远泽刹那间白的不可思议的脸色和泛着乌青的印堂。
她更注意不到的是,少年人收在大袖下空闲的一只手紧握成了拳。
古远泽一言不发,咽下喉口升腾而起的血腥气。
药材是必须要的,可是只能留给叶暇。
玄衣剑客的话语,依稀在耳边回响——
“皇室以《连城诀》无上心法制霸天下豪杰,但可惜的是,古氏只有半本,而另外半本,则在秦家人手中。”
“以你和昭纯县主的关系,将它拿到手,应比别人容易得多罢。”
昔日南帝将武林至宝《连城诀》一分为二,赠与太/祖皇后秦君瑜的一双子女,也就是高祖古泳思与大长公主秦休思,二人各持一半,各有所侧重。
一者治国,一者治军;一者仁爱,一者无情。
皇室中人手中的半部连城诀只传嫡系,容王当然亦习有心法,只可惜天资不足,只得末流水准,又因为不喜长子,所以迟迟没有传授予古远泽,而当今皇后也无所出,因而当今的几位皇子,也不曾习有其心法。
古远泽半阖了眼,感受着掌心里叶暇的温度。
画舫外淡月疏影,挂在遥遥的天幕上,因为隔得太远,反不敌周遭灯火煌煌,摄人心魂,这光彩太盛,竟叫人觉得这人间的灯火要比天上的素月,更加灿烂明亮。
街上花灯的火光莹莹,吹来的夜风也是暖的,小王爷却只觉除了手中的温度,浑身上下都被浸在了冰窖里,而他心中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
想要秦家人手中《连城诀》的人,会是皇室中人吗?如果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可能单纯想得到《连城诀》罢?
甲板上,何不凋注视着远处始终相随的两道身影,淡声道:“按照世子的吩咐,可以把跟叶暇身边的探子撤回来了。”
方才跟在他身边与他对话的侍从躬身一礼:“喏。”
*
阜都城内一座灯火通明的府邸中,来往仆从皆屏气凝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因为这座府邸的主人,心情明显算不上好。
“师妹。”祁杭的笑容在灯火中,映照出几分冷意:“我安插在常府中的人,好不容易借常府的势力替你找到了这药,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年过而立,男人的轮廓多了几分冷硬,相貌却依旧不失俊美清贵,他是天生的王侯公子,世家贵族,哪怕随意一站,也是崔巍玉山,林下清风。
春寒将尽,屋舍中却烧着地龙,待在房中的侍从们热得汗流浃背,而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罗帐里,锦被中,身形孱弱的女子靠在枕上,半闭着眼睛,榻边挂着光泽昏黄的花灯,灯火照耀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在她俏丽的颊上投出明灭的影子。
祁杭的话,犹如她耳边吹过的一阵风,她听到了,感受到了,却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早已习惯性地被无视,祁杭笑意愈冷,表情却不带半点恼怒,继而道:“药材我既然已经交给了你,你想要怎么打算本该是你的事情……”
“不过,师兄的计划,还望你多加配合。”
顾长曦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隐在灯火里,淡而清透,清透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生了一张好容颜,下巴尖巧,五官精致,可惜眼角一滴泪痣,愣是为这张美丽的脸上染上了一分凄凉和哀婉。
只是她的话,和“凄凉”、“哀婉”这两个词,半点也沾不上边。
“你的阴谋算计向来天衣无缝,何须要我的配合?”她的语气很淡,表情更看不出任何端倪:“这药,我用不上。”
祁杭捻起书案上一张泛黄的宣纸,纸上是个龙飞凤舞的“杀”字,他细细看了几眼,扑面而来的便一道凌厉的杀气。
“药对师妹的身体虽然没有太大的效果,但多少还是能替你延寿几年的。”祁杭含笑道:“师妹不想要,可是别的人却想要……如何能这么便宜别人?你就算不想要,也该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不是吗?”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几句话说来,似含了万般深意。
“……”
面对长久的寂静,祁杭别的没有,耐心却是十足,他掀袍落座在案后,修长的手指抚平了那张被他弄皱的宣纸,等待顾长曦的回音。
更漏声打破了这阵沉寂,顾长曦眼睫微微一颤:“你要我做什么?”
祁杭随意抽了一本书,盖住了书案上那个意气纵横的“杀”字:“我要,借师妹阎王楼手下的血姬姑娘,一用。”
顾长曦语气更淡,更冷:“先前师兄无视我的命令,越过我来指挥楼下部众,不是指挥得很愉快吗?如今又何须知会我,你自去寻她,不就是了?”
听出顾长曦话中的不虞,祁杭笑了一声,安抚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妥,但到底是二殿下的命令,师兄为人臣子,怎能不听命于二殿下呢?”
顾长曦“哦”了一声,又没有了下文,祁杭见状,眼睛微眯,笑意收了收:“便算师兄的错,但谁让师妹你独独看重血姬姑娘,他们只好通过别的方式立个大功,来让师妹你刮目相看,好成为你的心腹罢了。而我,不过替他们提供了这个机会。”
“他们能为利所惑,所以能被我所用。”祁杭仍不疾不徐:“可是血姬姑娘对师妹你忠心耿耿,恕师兄能力浅薄,指使不动。”
“师妹如若不愿意帮这个忙……”
顾长曦闭上眼睛,打断了他的后续:“你不必拿师傅来压我。”
“你要血姬,替你做什么?”
祁杭笑意深了深,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杀字的下方勾连几笔,也没有将之递给顾长曦,而是颇有几分自得地欣赏着自己添上的几个字。
相得益彰啊。
案边,燃了半个夜晚的灯火,“噼啪”地响了一声。
“让她,去报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埋下的暗线要一一收拢了,写了这么久都快忘了,这一章写的好辛苦,泪奔……
☆、前兆
叶暇上武林盟求见的时候,却被告知祁杭已经带着顾长曦前往了常府名下的拍卖场。
既然炎灵骨已经到了祁杭的手上,那他去往常府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
古远泽站在她身边,眉头也压得很深,他心中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从昨夜毒发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心眼里感到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在暗暗逼近。
江湖中实力为尊,叶暇一日不恢复武功,就一日暴露在险况下,他纵有尊贵的身份,在这片天地里,也无法护得她安稳无虞。
所以,炎灵骨必取,也必须用在她的身上,但怎么取,不应该是她来操心。
“昨夜那两人的话,未必可信。”古远泽沉吟着说道:“暇姐,或许这是一个阴谋,那番对话也许正是说给你听的。”
“既然祁盟主不在,我们不如改日再来拜会。”古远泽抬眼看了看眼前这座雅致的庭院,没有来过的人绝对想不到武林盟的风格竟然是这般模样,其中往来的仆从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但却见不到一个高手。
“如果何不凋的话是假,炎灵骨并未到祁盟主这里……”古远泽顿了顿:“不如我请沧州知府出面,买下这味药,常府我们也别去了。”
阜都盛会是大事,常府的商路又离不开江湖人士的支持,何况又有武林盟之主襄助,这场拍卖必然少不了各个江湖势力的参与。
这是他早已想好的,叶暇在江湖上固然有很多朋友,可同样少不了敌人。没有自保之力,他怎能放心让叶暇参与?
不如让官府中人出面,也能让那些人有所顾忌。
原本让君未期出面,叶暇不必现身,倒没什么大不了,可眼下君未期不知为何,叶暇传给她的消息她一言未回,而盛会将即,她也不见踪影,不知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
眼下主人不在,他们当然也被拦在门外,叶暇不知想到了什么,默然道:“不行。”
她仰头凝视着古远泽,声音温和下来:“不管是什么阴谋,总要看看才行。”
敌暗我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以身为饵,想必这些狡猾贪婪,谨慎十足的鱼儿,不肯上钩。
古远泽有心想劝,可是他多少明白叶暇的性子,她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无从更改。
更何况,她以身犯险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
常府今日更是热闹,叶暇二人到的时候,高阔的府门前人来人往,受到良好训练的仆从迎送有序,一见他们便迎了上来。
“二位这边请,可曾带了名帖……”
那小仆的话还未说完,一道轻柔的声音便打断了这他的话。
“要什么名帖?这位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影剑叶无暇,就算没有那劳什子名帖,你们还能把她拒之门外不成?”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叶暇眉心一跳,转眼望去,果然是她。
碧水山庄的大小姐,薛照水。
她着一身鹅黄的天水织,衬得正如一朵鲜妍的山茶花,那语声细细,面目清婉,观之可亲。然而说的这番话却和她的面貌并不相符,语气里更是充满了古怪的嘲讽。
叶暇看到她,也不免有些头疼。
薛碧水武功天赋算不得高,又是次女,却成了碧水山庄的继承人,这其中自然有内情——
其中这位薛大小姐的为人性情,便决定了她与庄主之位无缘。
她不喜武艺,偏好诗书,爱好对花流泪对月吟诗。要真这么超凡脱俗也就罢了,她又心比天高,自认手腕能力都不比妹妹差,但继承人的位子,竟然越过她给了妹妹——她又怎能服气?
多年前薛碧水为赤水坞所抓,她便巴不得这个妹妹死在别人手下,叶暇等人救了薛碧水,在她看来就是硬生生抢走了她得到碧水山庄的机会。
因而叶暇可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没一刻看得顺眼,叶暇前些年还到碧水山庄做过几回客,却因为这位薛大小姐的态度,便也懒得再去叨扰。
几年前叶暇听说她嫁了出去,彼时还松了一口气,如今再会,竟没见她的性子有什么改变,当真是无奈。
古远泽盯着薛照水看了半晌,忽然道:“好酸的味道。”
叶暇忍不住笑了一声。
薛照水不妨被这么个俊美少年挤兑,更是怎么看怎么见叶暇不顺眼,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冷笑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叶女侠好大的魅力,连这等不经事的小家伙都能揽在手中,真是不得不令我甘拜下风。”
她停顿片刻,笑容里倏然多了几分明显的恶意:“不过,恐怕也只这样的,才不知道叶女侠的风流韵事……”
被说成是小家伙,古远泽心火骤起,他本不想拿年龄讽刺什么人,也从不认为年龄代表了什么。但他明白,在一些人眼中,这是不容忽视,也是最容易被当做筏子攻击的一点。
他确乎比叶暇小了七岁,在她入江湖时,他还未解世事;她名震八方时,他只能缩在角落里求一线生机。
可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可以被轻视的理由——更何况,她还拿叶暇的名节说事。
脸上满布冷意,古远泽正欲开口,叶暇便摇摇头,示意不必计较。
“可……”
叶暇懒洋洋伸手勾下他的颈项,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她不过是嫉妒我罢了。”
古远泽在她手揽上的那一刻,便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只能乖乖地顺着她的意低下头,听她在耳边说话。
她的气息拂过耳畔,小王爷只觉得这只耳朵又痒又麻,简直不像自己的了,他怔怔地“嗯”了一声,从脸颊到耳根红了个透。
叶暇眼睫一动,竟觉得红着耳朵的小王爷十分可爱,不由得微微弯了唇角,鬼使神差地在他耳朵上印了一吻。
“轰”的一声,古远泽只感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他彻底僵在了原地,魂飞天外。
刚刚她……叶暇……的确是……吗?
叶暇做完坏事,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收回了手,微笑着向脸色难看的薛照水瞧过去:“不想薛姑娘这么关心叶某的感情私事,真是有劳了。”
薛照水还能说什么?论脸皮,她自认没有叶暇厚;论武功,她自认没有叶暇高。
讽刺也无用,打架也打不过,说女子之德人家不听。薛照水把一腔恼怒憋在心底,恨恨地走离了此地,眼不见为净。
仆从在一边尴尬地站了好一会儿,见找麻烦的走了,问道“二位……”
叶暇无奈道:“鄙人的确是叶无暇,名帖未曾带在身上,可否请通融一二。”
被薛照水叫破身份,那借来的帖子也没有用了,只希望真能如她所说,这个身份比帖子好用吧。
听她承认,仆从瞬时眼蹿亮光:“当真是叶女侠……快请!快请!”
他殷勤地将叶暇二人迎进府中,叶暇转眼看了还在当石雕的小王爷,摇摇头,伸手拉住了他。
还真是意外的纯情,又纯情的可爱。
*
常府内,客房中,祁杭的视线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修长的指尖里捏着一颗黑色的玉制棋子,懒懒地在檀木棋盘上敲了敲。
“人来了?”
何不凋点头道:“来了。”
祁杭“唔”了一声:“君未期那里,解决的怎么样了?”
“寇侯亲自出手,绝不可能留下活口。”何不凋看了前方端坐的男人一眼,不管在任何场合,他总是维持着世家贵族的风度,一坐一卧一言一行,无不引人赞叹。
“好。”听到这个消息,祁杭似乎有些愉悦,他放下了把玩的棋子,微微一笑:“这,是第一个。”
他站起身来,凝视着窗外褪尽落叶之后的新绿,语气有些怅然。
“可惜呢,马上,就要轮到第二个了。”
何不凋垂下眼帘,没有应声,他回想起薛映水提到叶暇时的欢快仰慕,神情一滞。
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
祁杭折了一支新叶,捏在手中,笑意温和。
“如果游戏结束得太快,未免没意思了些,叶暇啊叶暇,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没有了武功根基,没有了挚友相助的你,还能逃过这一局吗?
不过,别放心,就算逃不过,你的朋友也会很快下来,陪着你。
*
安澜府的渡口,红衣女郎带着幕篱,登上了开往沧州的客船。
江风拂面,吹开轻薄的白色幕篱,隐隐约约露出一张娇艳如花,妩媚妖娆的容颜。
“祁杭,这回,你又想做什么?”
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容情心中弥漫着不安,眉宇之间,尽是散不去的愁绪。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一颗糖。
☆、照影
常春秋自认为儒商,虽然没人不知道他是靠倒卖起家,在面子上,他总要附庸风雅一番,就好比今日盛会下的拍卖场,也是设计的十分精心,墙上甚至还挂着名人字画,古远泽初次见到这么难以言喻的作风,看着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每隔几步就有一位相貌秀丽的侍女垂首以待,一路走下来,叶暇不住在心中感叹,只怕整个阜都的美人都汇集在此了。
“叶女侠,这边请。”
仆从将他们两人引到一个前列的席位,便躬身退下,换做另一个青衣侍女上前来,替他们沏好茶,轻声细语地介绍此次出卖的物品。
古远泽总算回过了神,眼神却飘来飘去不肯对上叶暇,偶一相望,便好似踩着了尾巴的兔子一般,恨不得立马跳开。
叶暇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心中好笑,倒没有多做计较,她耐心地听着侍女的介绍,待听她介绍到“炎灵骨”的时候,眉心一跳。
那不是已经被何不凋送到祁杭府上了吗?
是何不凋说了假话,还是祁杭未曾接受……亦或是,炎灵骨不止一味?
如果是后两者,那自然很好,说明这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着她的行踪一直为人所掌握,要不然为什么何不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她在的时候说?
古远泽也听到了“炎灵骨”三字,他瞬时收回了飘远的心神,沉声向侍女确认,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不禁狠狠地皱起了眉。
为什么这味药材还会出现在拍卖场上?
但既已经到了现场,多想也无济于事,如果真有什么不妥当……该来的也总是会来,躲得了这回躲不过下回,反而,纵使这回吃了亏,也能顺藤摸瓜地找出背后的阴谋者。
两人达成初步的默契,坐了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片喧闹的声音,古远泽照眼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半百的矮小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微丰,笑唇细眼,天生的商人模样,身后随从如云,边走来时还不断有人同他招呼,想来交际甚广。
“这便是常春秋了。”叶暇也扫了来人一眼,笑道:“倒还是这么八面玲珑。”
古远泽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江湖纪年录》里说,他没有正妻,倒纳了十七房小妾……”
叶暇无语,这妙陵生到底有多专注别人家的八卦?她嘴角一弯,笑看过去:“你也想要纳十七房小妾吗?”
“啊?”古远泽连忙摆手:“不不不……”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叶暇却逗过便罢,把小王爷丢在一边,笑盈盈地上去打了个招呼:“常老板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叶姑娘!”常春秋见了她,颇有些惊讶:“没想到叶女侠对这个也有兴趣,哎呀叶姑娘光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
叶暇爽朗一笑,摇头道:“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冒昧一问——”
“贵府今日拍出的药材,当真有炎灵骨吗?而炎灵骨,当真只有一味吗?”
常春秋顿时皱起了眉头:“叶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常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最讲究信誉,要真没有,我怎么敢说出口呢?要真有多余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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