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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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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丸的毒效呢!那噬心丸需要淬毒之后方能给姑娘服下,偏偏噬心丸淬毒时会吞噬人的精气……”
小道士还要继续说下去,林仁肇苍白着脸色,喝道:“哪来的多嘴舌!再多嘴,本小爷把你舌头割了!”
林仁肇虽声音虚弱,可气势还在。
小道被吓得噤声,不敢说了,嘉敏问道:“所以,林将军就以身淬毒?”就算小道士不再说什么,她也已经明白一切。
林仁肇嘻嘻笑道:“小媳妇,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周嘉敏早已是泪如雨下,看着苍白虚弱的林大哥,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只是说不出……
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刻,林虎子为她吃尽了多大的苦头,又经受了怎样的挫骨扬灰般的噬心磨砺?她竟是毫不知情……她一介弱小女子,有何德何能让他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小媳妇……让相公看看,你是不是全都好了?”林虎子依旧是笑嘻嘻地,扯着周嘉敏的衣襟,想要离她更近些。
周嘉敏难为情地别过了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千般滋味在她心中乱麻似地搅,问道:“林大哥为什么要救我?”
“傻媳妇,什么林大哥林大哥的,叫得多难听啊!该改口叫相公了!”
“你!”周嘉敏又是气又是感动,一时竟无话可说。
“你是我的小媳妇嘛,我不救你还有谁救?”林仁肇柔声说着,轻轻地替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好了,多大的事情,看你哭得像个小花猫,多难看呐!你是我的小媳妇,以后只准对相公笑,不准对相公哭!知道么?”
他说着,无尽宠怜地凝视着她。
“谁是你的媳妇了!”周嘉敏猝然起身,挣脱了林仁肇目光的牵绊,而耳畔间,却是难为情的羞赧之色。
“哟!又反悔了是不是?现在可没得你讨价还价的时候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等你从宫中出来后,就让我将你迎娶回去!”
周嘉敏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什么时候她许过这样的诺言了?
她只记得往日里她被强嫁李从善之时,被他抢了亲,后来她就入了宫,时间一晃,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可唯独不变的是林大哥的这份真情。
林仁肇见她犹豫,不乐意地嚷嚷道:“怎么?有闽国第一美男子做相公,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你相公英武挺拔,有情有义,世上多少好女儿都想嫁给我!我可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呢!”
林仁肇浑然不知自己如今的相貌已经大变。
若是以前,周嘉敏会挤眉弄眼地讽刺两句,可是现在看着他已然花白的眉毛,她却连嘴角的一抹翩跹笑意也牵扯不出了。
这个世上任谁对她欺凌残害,任世人对她冷漠如冰,还有林大哥给了她一份炙热的温暖。
可是,她的心早就在自己被拘禁掖庭狱时,就已然千疮百孔了。
她给不了林大哥想要的,至少,现在是。
她勉强笑了一笑:“林大哥自然是天下第一好汉,只是婚姻大事,岂能仓促决定?这一切也要等林大哥好好养好了身子再说。”
林仁肇大喜:“好!过不久!我要风风光光地将小媳妇迎娶家门!我要摆十里宴席,请帐中兄弟们大吃大喝三天!”他端过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在山顶道观的日子清净,无人搅扰,嘉敏很快就恢复了身体,林仁肇元气大伤,还需要好好将息,嘉敏感念他,亲自烹药煮茶,细细照拂于他。
在风和气清之时,两人双双登临道观云楼,眺望仙境云海,似是忘了世俗是为何物。
只是有一件事,周嘉敏千般交代香柔,万万不可将铜镜之类的东西留在房内,至于洗脸梳头,则是周嘉敏为林仁肇亲力亲为,每每此时,林仁肇都痴痴地凝望着身侧的周嘉敏,笑得像是个傻狍子。
☆、第十九章 银屏梦(1)
冬去春来,光阴杳杳。
安葬圣尊后之后,国主郁郁寡欢,为排遣生死无常、痛失亲人的落寞感,每日昃食宵衣,沉于国事政务。
他每每在光政殿召集中书舍人、两省侍郎、给事中、集贤勤政殿学士、鉴议等人彻夜对谈。
那一日在群臣离去之后,国主对飘曳的灯烛恍惚道:“周公、仲尼,都已远逝,朕的治国之道已经荒芜闭塞,朝堂之上,举国之内,竟再无一人可与朕秉烛对谈。”
他身边空空寥寥,只有姚公公弯腰勾背地说道:“老奴不懂国政,但官家好生戒杀,老奴是懂得的。”
国主颓然一笑,拿起《春秋》借着灯光默默看了起来。
殿内复又静谧无声,烛火幽微,连殿内垂侍内监的呼吸声也凝涩不畅,唯有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绵不绝,滴碎了千顷浮萍。
姚公公的眉间带着隐忧,“官家夜夜劳累,还是要保重龙体才好。”
“早睡与晚睡有何区别,一样都睡不着。”
姚公公急得眉毛都快燃了,又不能催促,只得缓缓劝道:“夜色已深,春雨缱绻,最是难以将息,官家还是早些歇息吧!”
“你啊你,总是如此聒噪,叫朕安心看书也不能。”国主无可奈何,只得合书起身。
姚公公喜得眉开眼笑,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说道:“温娘娘为官家备下了合欢汤,用来养神蓄锐、助眠调息最是适宜。”
“昨日是旋覆花汤,今日是合欢汤,也不知明日是什么花样?”
“自然是对官家龙体裨益、又是清怡雅淡的美食鲜品,温娘娘亲自调制,为了一盏汤,常常是夜不能寐,无论色香泽都是一等一的。”
“难为了她的这番心意,也难为了你还如此惦记。”国主突然站住不动,语气有些冷淡。
姚公公僵了一僵,马上又笑道:“官家今夜若是不想喝汤,老奴这就安排。”
“罢了!朕今夜累了,回清晖殿。”
姚公公试探问道:“那温娘娘那儿……”
“让她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圣尊后琐事,又夜夜等着朕,她也的确是没休息好。”
“是……”姚公公正要躬身退下,突然间树丛中窜出的一个黑影,“砰”的一声巨响,姚海手中鎏金琉璃花盏登时跌碎在地,吓得他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
国主大为不悦,“是什么东西?”
众小监忙伸灯去查看,很快有人回禀:“回官家的话,是一只大花猫。”
“花猫?”国主若有所思,“朕记得当日嘉敏向朕诉冤,说是一只猫打碎了琉璃花灯,看来,这宫中花猫打碎东西也并非是奇事。”
姚海吓了一跳,忙道:“案情早已水落石出,国主又何苦再翻案?况且,当时还有尼姑指证说是亲眼看到小娘子推倒琉璃灯,出家人又怎会打诳语呢?”
国主疑心顿生,冷冷道:“那可说不定,传当日指证的尼姑!”
“官家……”
“你是想要抗旨不遵了么?”
“是……”
姚海忙去通传,片刻之后,尼姑就被带到了光政殿中。
尼姑心中本就忐忑,看到殿堂上国主威严地坐在上首,心中已擂起了小鼓,身子像是抽掉了骨头一样,没了一点儿力气。
国主冷幽幽地问道:“你就是静得尼禅院的扫地比丘尼?”
“贫尼正是……”
“既然是扫地,那是不是经常看到些猫儿狗儿鸟儿?”
“这些自然是常见的。还有猫儿鸟儿窜入了禅房中,偷吃粮食的、打翻东西的也有。”
国主的眸色沉了沉,俯身问道:“那你觉得,大雄宝殿中的琉璃花盏是不是也是猫儿打碎的呢?”
尼姑心跳得厉害,突然明白了国主是又意质问她两年前小皇子受惊而亡的那一宗命案,吓得脸色苍白,“贫尼……贫尼……不知……”
“当真不知?”
尼姑呐呐道:“贫尼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贫尼当时看得模糊,的确是不太清楚……”
“可是朕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一口咬定说是小娘子打翻了琉璃花瓶!”
尼姑吓得鼻尖上都是沁出的汗水,转了转眼珠子道:“好像是小娘子推翻的……”
国主大怒:“大胆比丘尼!身为出家人,却出尔反尔!言行恣肆!你说不说出实情,朕以欺君之罪诛你九族!”
尼姑周身一哆嗦,吓得伏在地上,语无伦次:“官家饶命!饶命啊!贫尼的确不记得了……贫尼当时没有看清楚……贫尼也不知道是小娘子推的还是猫儿窜的……”
国主大怒,喝道:“拉下去!打入掖庭!”
很快就有侍卫将尼姑押了下去,国主气得脸色青涨,“朕当时急痛攻心,竟是听信了此尼姑的一面之词,姚海!”
“老奴在……”
“周嘉敏何在?接她入宫!”
姚海颇为为难,呐呐道:“小娘子她……”
“她怎么了?”
“小娘子自从被圣尊后放出掖庭之后,就已经不知去向,老奴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找不回来了。”
国主神色惘惘,迫于见到周嘉敏的火热心情便像是被兜头浇了冷水。
“老奴听闻周家家道中落,家奴被遣散,府中没有留下一个像样的人。也不知小娘子是去投奔亲故了,还是嫁了人。”
“找!去找!就是搜遍四海八境!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一连数日,都没有周嘉敏的任何消息,国主数夜不寐,思念嘉敏至深,又因错怪她的愧疚之情,各种情绪翻江倒海地杂糅在一起,承受不住,竟吐了血。
姚海吓得魂飞魄散,就要扶起国主,国主正在气头上,推开姚海,雷嗔电怒道:“不要管朕,朕让你派人去找人!若是找不到,你这颗人头也保不住!”
姚海哪敢懈怠,忙去安排布置,就连宫中的侍卫也被调走了一大半。
两年来的积郁终于在国主吐血后爆发,他强撑的身体犹如倾倒的大厦,竟是一病不起。
☆、第十九章 银屏梦(2)
国主这一病让前朝大臣忧心如焚。
太医院忙得脚不沾地,宫中的婢女更是身影惶惶,裴良人等后宫嫔妾以为侍疾获宠的机会到来,一个个争风吃醋地要去清晖殿中照看国主,怎知国主不知怎地性情大变,暴怒异常,别说是内侍中地位颇高的姚公公挨了训斥,就是一向得宠的温修容去探疾,也被国主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国主病体憔悴,勉强撑起一根拐杖,走出了清晖殿,信步走至一处蓬莱仙境中,春水缓缓,浮着一群斑斓翎羽的暖鸭,蓬莱洲上郁郁葱葱,鲜花芳妍,犹如仙境。
这里曾是嘉敏的住处,彼时她刚刚入宫,他不经意地闯入了她的房中,一卷幽帘,画堂昼寝,那时的她肌肤粉白皎皎,乌发如瀑而泄,对着他漫笑盈盈,相看无情……
他怔怔念道:“菩萨蛮,菩萨蛮……”
那个时候,他为她作下了词: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当年花好月圆夜,他情难自已,与她肌肤的柔情相触,唇瓣的蜻蜓点水,眼眸的脉脉凝望,胜却了无数人间佳侣……
他清楚地记得曾经对她的一往情深,对她的深深着谜……那么深沉而浓烈的亲吻,是他半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悸动。
不知何时,他的双眸已闪现着晶莹的泪光,他一步步走上了台阶,来到了红罗小亭之中。
这里是与她的一吻定情之地,两年不曾步入此处,红罗小亭中已是荒草芜杂,朱漆斑驳,他触及到发旧的木头柱子,那一刻,心的深处泛起潮水般的悸动,对嘉敏的思念亦是排山倒海。
可是,嘉敏,你在何处?你知不知道朕好想你?
朕错了,朕不该错怪了你,朕不该听信他人之言,将你关入了掖庭。
你知不知道,朕这些日子的的沉珂,皆是内疚而起,若你能原谅朕,朕的病又怎会不能好起来?
朕只要你回到朕的身边,只要你回到身边,朕只要你!
姚海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官家,小娘子有消息了!”
国主大喜,“她在哪里?”
姚海道:“乌崇道观风景绝美,听说近来多了数位居士,其中很有可能就有小娘子。”
“速速备马!朕要出宫!”
“可是官家龙体……”
“少废话!”
姚海噤声,速速着人置备。
国主不顾龙体欠安 ,轻装简行,连夜驰往乌崇山。
乌崇山麓鸟语花香,溪瀑清澈,隐于深山峻岭,远离闹市嚣音,竟比当年莲峰下的山庐更为清雅。
眺望山湖风光,水景浩淼,遥遥望去,只见氤氲中有几户人家,遥遥而并不相识。
只是国主一颗心千疮百孔,哪里有心情去观览这诗情画意的美景?
只要一想起她,便觉得心中柔情似水,又心急如焚。
这一日,国主登舟渡湖,登临乌崇山,遥望湖心,只觉得湖水空阔,青莹一色,蓦然间,有浣洗之声从氤氲的水汽中传来,细细听闻,更有女子嬉笑欢愉之声,在这深山之中的碧湖中,竟能听到女子叮铃如黄鹂的笑声,实在是极为难得。
国主驻足细听,这声音好熟悉,银铃欢愉,如溪水涧涧,如黄鹂鸣唱,莫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嘉敏?!
莫不是她?
狂喜之情瞬时袭遍周身,国主命人加快摇桨,等到遥遥看得清楚了,他几乎欢喜得落泪。
哪怕是隔着水上的幛岚,哪怕是遥遥隔着水浦,他也能一眼肯定,对岸浣洗的女子,正是他为之辗转反侧的女子!
他浑然忘了一切,只是站在舟舸之上,衣袂随风翩跹,呆呆地凝望着嘉敏。
好似天地也为之轻叹,山水也为之怅惋,好似时间都已然凝固。
正在水畔浣洗衣裳的周嘉敏只顾与香柔调笑,赤着脚在水中玩闹着捉鱼,浑然不觉湖水中多了一叶扁舟,多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倒是香柔眼尖,发现了不远处水上的呆公子,见他怔怔地、愣愣地望着这边,不由得捂嘴笑,用手肘碰了碰嘉敏笑道:“小姐快看!湖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呆鹅呢!”
周嘉敏笑靥甜美,扬起头的瞬间,笑靥滞涩,宛若一朵冰雕的粉红蔷薇,那份甜美的笑容再也舒张不开了。
香柔见小姐的神情大异,觉得颇为奇怪,轻声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周嘉敏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尚未浣洗干净的几件衣裳丢入了竹篓中,对香柔道:“我们走。”
“小姐,我们的衣服还未洗完呢!再说了,不是要抓些鱼儿回去吗?怎么就走了?”
“走吧!”周嘉敏别过了头,似乎生怕自己多看了几眼湖中的人,便不能下狠心转身而去。
“嘉敏……”国主伸手想要拦主她的身影,怎奈身在船舟之上,一时片刻无法靠得更近,他忧心惶惶之间,更觉得胸腔之中有千言万语、绵绵情意,却偏偏此时此刻,说不出来。
“嘉敏,你别走……”情意缱绻,肝肠寸断,国主无法表白心迹,唯有唱着那首遥远的歌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香柔听到这宛若天籁的歌声,心中一喜,拉住了周嘉敏的素裙,笑道:“小姐,你听,那公子像是对你唱着山歌呢!”
也不知为何,或许是那深情而又柔美的歌声,或许是他那饱含相思泪水的双眸,周嘉敏像是入了定般再也迈不开半步,回首凝望着船舟之中的美男子。
他清瘦得已经胜不住宽大的锦衣袖袍,可他的双眸依旧是那么美,那么美,亦如人生初见之时的惊艳,他仙气飘渺,长发飘逸,气质极为精粹,美轮美奂,而他的歌声也是如此温柔绵绵,深情款款,那一首古老的歌谣被他唱得唯美清逸,纯粹如莲。
☆、第十九章 银屏梦(3)
周嘉敏的心神皆空,唯有四肢百骸抑制不住地战栗,为何?以为平淡的日子再也不会与他相遇,却偏偏在这深山茂林之中与他邂逅?为何?她以为再也不会起涟漪的心,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在听到他歌声的时候,整颗心都像是被揉碎了般地心悸、心动?
她听他继续深情娓娓地唱道: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蒹葭》一词,唱的是男子对心仪女子的思念成灾,是对佳人缥缈而不可得,是历经千辛万阻也追求不到的怅惘。他唱这一首古老的歌谣,那爱念、相思、不舍之情已然尽数在他的歌声之中,嘉敏又如何不能明了呢?
如醉如痴,如痴如梦,如梦如幻,如幻如醒……
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从她的眼眸中滴落,这一刻,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耽溺在他的柔情眼眸、他的脉脉诉说,他的深情歌声中。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陷进去!
她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那样在宫中的日日夜夜都是焦心焦肺,时时刻刻都是辗转煎熬,她不愿自己真的成了人人腹议的无德女子,不愿让九泉之下的姐姐不得安宁。
当最后一个乐声止住之后,周嘉敏蓦然挥袖拭泪,遽然转身道:“香柔,我们走吧。”
国主见她要走,仓惶唤道:“嘉敏!”
那一刻,周嘉敏的心快要跳了出来,她闭了眼,挽着竹筐,逃也似地离开了。
国主忙拨动了双桨,让小舟迅速靠了湖岸,跳上了石阶,追上周嘉敏。
周嘉敏回头冷冷道:“官家请留步!”
“嘉敏……”
嘉敏冷笑道:“官家请自重,若是在这山幽小径之中紧紧跟随着小女子,让人见了,只怕要多说国主的不是。”
国主柔情低唤:“嘉敏,朕知道你是在生朕的气,朕知道是朕错了,是朕不该误会了你,是朕不该不相信你,是朕让你受尽了苦痛。朕错了,错得彻底,错得糊涂。只要你能原谅朕一次,朕愿意用剩下的生命去换回你的原谅,换回你对朕的恨意。”
周嘉敏凄冷笑了笑,言语不带一丝温度,“不,官家,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更不敢恨你。姐姐病亡,全是因为我搅扰了她的生活,若非因为我,姐姐根本就不会在芳华之盛的时候离我而去。所以,我一切都是罪有应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官家无论怎么惩罚我,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从无怨言。”
“嘉敏!”国主心忧意切,一把抓住了周嘉敏的皓腕,凄然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难道还要让自己沉溺在过往的痛楚中吗?人生苦短,难道你就要一直这样在自责内疚中度过吗?国后崩,并非你一人之错,是朕的错!是朕让她伤心了!”
这一声声肺腑之言说出来之后,连国主自己也懵了。
真正让国后伤心的人是他!是他自己!只是他一直都不曾承认,一直都没有承认!
这样的沉郁一直积压在他的心底,足足积郁了两年,这两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自责、迷茫、负疚、难受……那些迷惘哀愁的情绪堆积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是现在真正说出来之后,心中的那座大山好像已经被推开了,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周嘉敏愣了愣,泪水早已溢满了眼眶,晶莹剔透,化成一大颗一大颗的珠子,滴答落在国主的手心上。
国主看得心酸又心疼,替她拭去泪水,柔声劝道:“回去吧,跟朕回去吧,朕要与你好好在一起,朕不想再错过了你。”
他轻轻揽嘉敏入怀中,只觉得怀中拥着一个真真切切的小人儿,这一刻才觉得是尘埃落定,这一刻他才真的放下了过去的一切冗杂。
周嘉敏将最后一滴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吞咽,抬起脸对国主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官家,我感激你曾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无论是什么样的滋味都让我毕生难忘,小女子的心湖之中,永远都有官家荡起的涟漪。可是我与官家是冥冥之中注定有缘无分。”
国主听得眉头愈加紧蹙,反而将嘉敏抱得更紧,勒得她的身子生疼,他又是慌张,又是惶惶,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疼惜,怎样怜爱,才能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傻瓜,什么有缘无分,朕都不想听,朕要的只有你,为了你,让朕舍弃天下,让朕抛却富贵,朕都愿意,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只要你不要像是一只小鱼儿时时刻刻都想要逃跑。”
周嘉敏想要挣脱国主的怀抱,却怎么也挣不开,她定了定神,仰头含泪说道:“‘愿言思伯,甘心首疾’。我曾经为了官家日夜思念,相思之意,亦如流水,永无穷尽之时。可那又怎样?那都已是前尘往事,不堪追溯,我和国主的恩恩怨怨,都已是追不回的过去,还望国主放我一条生路!”
“朕不允许!”国主揽起嘉敏的鹅蛋俏脸,看着她一脸的梨花带雨,更加怜爱,“过去的可以重来,失去的也可能找回来,朕与你琴瑟相和的日子尚未开始,你怎能就如此轻易放弃了?你是不信任朕给你的幸福还是并不坚定你对朕的情意?”
他爱怜地拂去嘉敏额前的碎发,柔情地吻着,轻轻地呢喃着,“就算你真对朕的情意并不那么肯定,朕也不怕,因为朕相信,总有一天会让你的心里,你的眼中完完全全只有朕一人。”
国主越是痴,嘉敏的心越痛,她拼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国主香气萦绕的怀抱,冷心冷肺道:“难道官家还不明白吗?我自从掖庭狱出来时,就已经与过去彻底诀别了!官家只是我的劫,是梦,是迷蝶,是我永远都不想碰、也碰不到的星辰!”
☆、第十九章 银屏梦(4)
望着嘉敏诀别的姿态,国主只觉得心如刀割,明明是已经在手心的温暖,明明是了以执子之手的陪伴,却为何触及不到?
他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无辜而痴痴地站着,而双手还拥抱姿态,只是,刚刚还在他怀中的美人儿,此刻临风而立,清淡落寞,仿若不沾染人烟的冰美人,孤高无瑕。
周嘉敏不忍心看着国主受伤的姿态,那样的殷殷不舍,那样的迷惑茫然,叫她痛彻心扉,可是她若不呈以拒绝的姿态,他们之间的爱恨怨念又不知会纠缠几度春秋、几生几世?
她别过了身,像是开在峭壁上的空谷幽兰,声音出尘得像是来自天外:“官家请回吧!请再也不要来搅扰小女的清宁。”
国主的眸色浮现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忧郁而幽怨,“为何?告诉朕为何?是不是你还是不肯原谅朕,是不是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朕,朕哪里不好?”
周嘉敏再也不能聆听他的言语,她害怕自己再多听一句,便会忍不住嚎啕大哭,更害怕自己会回头,她已经尽力,真的已经尽力。
对不起,国主,此生与你再无缘分,唯等来世,换来在人海中与你的一次回眸。
她挥袖洒泪,跌跌撞撞地逃走,刚转过山石,还未走上吊桥,只见山庐中钻出林仁肇,林仁肇看见吊桥对岸的嘉敏哭成了泪人,紧张地大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个小道士欺负你了?”
周嘉敏哽咽难继,林仁肇急得从吊桥上奔过来,撸起衣袖愤愤直骂:“哪个死道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欺负本将的小媳妇!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他走上吊桥,蓦然觉得不对劲,抬了头,只见对面转过一个翩翩华服美公子,看得清楚了,竟然是国主!
林仁肇心中大震,国主为何到了此处?难不成是为了他的小媳妇?
当下也不敢多想,行参见之礼:“末将参见官家!”
国主骤然见到林仁肇也是大惊不已,若不是熟悉他的声音,几乎就没有认出眼前头发花白男子竟然就是虎胆虎威的林将军。
“你……”
林仁肇朗然道:“官家是想知道为何末将会在此处,为何又与周姑娘在一起?”
话说间,他颇为神气地拉过了周嘉敏的手,颇为骄傲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官家不曾许诺将周姑娘婚配于末将,但末将凭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小娘子的芳心,等到在这山上养好病后,末将回到鄂州定然要大办婚礼,到时还要向官家讨赏呢!”
林仁肇虽鬓发皆白,但这些日子养病以来,神气不减,目如朗星,刚毅凛凛,又颇以抱得美人归自豪。
国主额蹙心痛,痛得捂住胸口,更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他悲切又有些不相信地望向周嘉敏,“这就是原由吗?这就是你不愿意随朕而去的缘由吗?!”
或许是因为难以消释的悲痛,或许是陡知真相后撕裂般的痛感,他的语气又悲又切,何曾有国主的威赫仪容,在旁人的眼里,不过也是个为情而失意的伤怀男子。
“对,小女已决定跟随林大哥相伴终身。”周嘉敏的语气毫无温度。
林仁肇又惊又喜,国主却悲痛难抑,心被狠狠剜了一刀,淋漓痛彻,“你可还记得红罗小亭中,画堂南畔的依偎相约?”
周嘉敏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周身上下被一股浓烈的炭火狠狠地炙烤着,是!她忘不了,她死都忘不了,“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这一句情词叫她的心在情海滚浪中翻翻覆覆中一遍又一遍,那一晚缠绵深沉的热吻,那宠溺痴痴的眼神,那抚摩不尽的怜爱之意……叫她如何忘得了!
可是红罗小亭的一晚也是后来无限哀伤之事的源泉,到底是甜还是苦,是幸福还是悲伤?她也分不清,她的身子只是滚烫般地发着抖……
林仁肇神色难看,动了怒气,毫不客气道:“小娘子心意已决,请官家莫要为难她!”
国主怒道:“朕在问她,没有问你话!”
林仁肇 亦是木人石心,怎堪忍受国主来抢夺自己心爱的女子,当下也毫不客气地朗然道:“官家可别忘了,当初小娘子入了宫中后,并不快乐。官家既然不能许诺给小娘子幸福,又何必再来强取?末将虽不能许给小娘子天下,但只要末将有的,悉数都是小娘子的!末将今日已将话说得明白,末将告辞。”说罢牵着周嘉敏的手转身就要下山。
国主急道:“站住!”
毕竟君命难违,林仁肇不得不站住。
国主以猝不及防之势从姚海手中倏然拔出长剑,众人皆大吃一惊。
国主对林仁肇道:“林将军,今日你我不论君臣,周嘉敏是谁的,尚未定论。你若赢得了我,我便放你们走!”
一侧的姚海慌了,急得火烧眉毛,“官家是万尊之躯,怎能行如此不明之事?”
国主的眸光深深驻留在嘉敏的身上,半分也未移开:“我从未想过会坐上皇位,一生所愿唯和心仪之人逍遥人间,若是失了心爱之人,我忝居尊位又有何趣?”
林仁肇抽了寒光闪闪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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