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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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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主的眸光深深驻留在嘉敏的身上,半分也未移开:“我从未想过会坐上皇位,一生所愿唯和心仪之人逍遥人间,若是失了心爱之人,我忝居尊位又有何趣?”
  林仁肇抽了寒光闪闪的虎翼刀,昂然挺立于吊桥之上,凛凛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屹立于吊桥两头,一个是翩翩清雅,温润如玉;一个悍勇纵横,威猛如虎,高山长风呼啸,吹得两人的衣袂飘飘,而他们脚下的吊桥却纹丝不动。
  一刹那万籁俱寂,但闻山间猿鸣,山中桃枝正是芳菲之时,灼灼桃花漫天飞洒。
  一片桃花尚未落于林仁肇的花白发髻上之时,他的身形蓦然向吊桥之中飞扑而来,如贯长虹,国主手握长剑迎面而去,逸态横生。
  只听得“叮铃”一声,刀光剑影间,两人已然交上手,刀剑如游龙而跃,气势犹如江河激荡,呼呼生风,飘飘惊起雪漫天纷飞桃花。
  两人都是病体未愈,林仁肇内力大损,只有空空招式,而国主一泄多年积郁,集中十二分精力应对,幽姿逸韵,招式轻灵,飘忽若神。
  两人初初不见胜负,直打得潭空水冷、风急猿哀。
  林仁肇自服用噬心丸之后,内力唯剩三四分,使出的功力也只有五六分,虽是如此,十几招之后,也显上风。
  国主身法俊逸,无迹可寻,历练毕竟不如林仁肇丰富,几番躲闪不及,华裳锦服已被林仁肇的刀锋挑破,肌肤也被利刃刮伤,斑斑血迹很快沾染了雪白衣裳。
  “官家,请恕末将不敬之罪!”林仁肇说完,乘胜而击,刀法犹如游龙吞水,浑厚之中又具有万象之变。
  国主眸光坚毅,飞身而起,长剑直刺林仁肇而去。
  周嘉敏心痛神痴,她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
  可现在……国主根本就不是林大哥的对手,这拼死一击,国主他……
  来不及多想,她的身影已是如一只百灵鸟般飞扑到国主的身前。
  林仁肇的刀光森森,刀风如割,却见眼前飞过来一个娇俏的身影,情急之中,只得硬生生地收手,手腕翻动之时,锋锐刀风陡转方向!
  国主被嘉敏扑倒,翻滚在地。
  与此同时,吊桥“咔擦”一声,断为两截,狠狠向两边的悬崖甩去,周嘉敏向谷底中跌去!
  “嘉敏!”
  “小媳妇!”
  林仁肇与国主同时惊呼,竟也顾不得多想,一齐扎向了谷底之中。
  ……
  谷底为溪涧,林仁肇落入深溪之后,游水而出,前方不远处,国主扶住了嘉敏游向岸边。
  林仁肇又喜又气,喜的是小媳妇并无受伤,气的是国主先他捷足先登,竟敢揽他的小媳妇入怀!
  他正要游上前,忽然,一缕阳光映射到水面上,林仁肇一瞥之间,赫然发现水面上一个清晰的人影——
  面容苍老,一头白苍苍的头发!
  这人是谁?是谁?
  林仁肇心中蓦地一慌,转身看向身后,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难道是他自己?
  他扯开自己的头发,一头白发赫然披散在肩头……
  这是谁?
  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可能!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只觉得心中犹如五雷轰击一般。
  不可能!一定是他看花了眼!
  他慢慢地蹲下身,迟疑地望向清澈的水面,水波微恙,而水中的自己仍然是如霜鹤发……
  “怎么会?!”他一拳砸向水中的自己,水花四溅,水中的那个倒影再也看不见。
  可是看不见又如何?他,林仁肇,闽南第一美男子,江南第一虎将,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抓了一把自己的长发,白如雪,白如雪!他真的老了,他不愿意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难怪,小媳妇总是不让他披下头发,更不允许他给自己洗脸。
  原来只是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
  他突地明白过来,那一日,淬炼噬心丸,他没有抵住噬心丸的毒效,五腑六脏,骨髓末梢,元气早就几乎被损耗殆尽。
  他亦突地明白过来,小媳妇为何会悉心照顾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变成了现在的这番模样,小媳妇大心生愧疚良善之意。
  想明白此处,他忍不住大笑起来,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既然将我最心爱的女人送到为了我的怀里,为何又让我无福消受?
  回首望向瀑布之下的两人,只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国主姿貌绝美,淡雅如兰,而嘉敏也是腮凝新荔、娇花软玉的人物,真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嘉敏本应有个更好的归宿,她正是如花盛眷的年纪,不该与他这样的半老头子在一起,更何况,嘉敏刚才替国主挡下了那一刀……
  他倏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她所钟情的是国主。
  或许,自己才真正是多余的那个人。
  此时侍卫们陆续赶到,听从国主之令,将周嘉敏了护送到乌崇山下的行宫。
  林仁肇犹然木愣愣地,神色间多了一丝落寞、一丝无可奈何的凄然之色。
  良久,他才独自一人颓然离去。
  ……
  行宫中,窗明几净,房中传来清淡的花香,是香柔折了一些山间花卉插在了花瓶之中。
  “官家……”周嘉敏悠悠醒转,所能记得的仍是吊桥上惊险的一幕,她不要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为她争执,不要国主在林大哥的刀下受伤……
  “官家没事了,”香柔扶起周嘉敏,“官家和林将军都没事。”
  周嘉敏长舒一口气,起身下床,“林大哥呢?”
  香柔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情哀哀。
  “怎么了?”
  “小姐还是别去找了,林将军已经走了。”香柔垂眉臻首,低着头扯着衣角呐呐道。
  “走了?”
  嘉敏怔了怔,“我要去找他!”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去,解开系在行宫篱墙处的一匹白马,跨上马杳杳远去。
  白马风驰电掣,倏然间已经离开了乌崇山麓,抵达到一望无际的村野之中,而遥遥远方的天际之处,果然有林仁肇挺拔高健的身影。
  “林大哥!”
  林仁肇回头见是嘉敏,心中大恸,可又不愿再与她纠缠,扬一扬手中的长鞭,夹紧马肚飞速离去。
  “林大哥!等等我!”周嘉敏见赶不上林大哥,心中一急,竟从马儿摔倒在了一芦苇草荡上,林仁肇闻得声响,只得拔马转身,伸手将嘉敏拉起。
  “林大哥为什么不辞而别?”
  林仁肇目光如夜空寒星,遥遥清寒,“大业未成,好男儿当自去成就一番伟业。”
  “就算大哥要建功伟业,也不至于突然就走?”周嘉敏总觉得林大哥大不同于往日,冷淡得有些奇怪。
  “近日匪患肆虐,我自当去巡行守护!姑娘,有缘再会!”
  “林大哥当真要走?”
  “自是应当。”
  “林大哥不想娶我了么?”
  林仁肇凄凉一笑,眸间中有不易察觉的无奈,“儿女之情,实是渺茫。再说姑娘也并非真心想嫁给我,不过等到姑娘真心想和我携手江湖的时候,我还会再来找你。这些日子,叨扰了姑娘!”
  “林大哥既是心系国事,小女也不敢耽搁大哥行程……”不知为何,嘉敏心中骤生留别哀婉之意,“林大哥保重。”
  不知道此次一别,又能何时再会,想到此,嘉敏心中是排山倒海的伤感。
  林仁肇的眼眸亦有流光闪烁,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他抱拳揖了一揖,“你也多加保重!就此别过了!”遂拨马转身离去。
  可谁又知道,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泪水终于潸然落下。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唯有这一次,这一次流泪就足矣!
  骏马如风般,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天际。

  ☆、第二十章 思帝乡(1)

  五月的骄阳如火,晃着斑驳流离的光晕,晒得周嘉敏的脸色苍白。
  她晃了晃身子,林仁肇的身影渐渐地从她视线中消失得干干净净,渐渐地,眼前中只有尘土飞扬。
  到最后,连那些尘土也消遁无形了。
  “小姐莫要伤怀了,只不过是将军为国效命,不能耽搁而已。”香柔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旁。
  周嘉敏勉强笑道:“是啊,林大哥血气方勇,或许冲锋陷阵、刀光剑影的战场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地,但愿他能威震背诵,不辱护国使命。”
  “会的,一定会的。”香柔凝望那遥遥的天际,有些怅惘,半晌,才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往何处?”
  “依然去庐州。”
  “可是,国主还等着小姐呢……”
  周嘉敏的目光一凛,大有诀别之意,“不要提他!”
  香柔有些惶惑:“国主他对小姐似是一片真心……”
  “香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天家富贵,美姬三千,帝王向来凉薄。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及‘国主’二字。”
  “是……”
  两人稍稍安顿,从山麓下就近小镇置了一辆马车,往庐州出发。
  嘉敏素衣素衫,不饰珠玉,仅以一枚荆钗挽着发髻,似是村野里最寻常的村姑。
  但这身村姑装扮也不能掩盖她珠玉般的面容,更有浑然逸世的幽兰气质。
  天地悠悠,举目望之,四周农田千里,村庄恬淡,家家户户都是炊烟袅袅。
  在这静谧的时刻,忽然间,一声柔婉的天籁之声响起,夹在于山风竹林之中,犹如幽泉涧涧,犹如行云流水,又犹如雪融清音,极为细腻纯情。
  香柔推开车窗朝外望去,只见车道的后面,国主乘白马,一袭白衣缭缭,清雅隽永,风度嫣然,仿佛踏云而来的谦谦公子,清澈纯净得不似人间之人。
  他一敞开歌喉,万千气象、无端世事已是静谧无声,只听得他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或许是太温柔,或许是轻灵,也或许是饱含着浓郁的相思爱恋之情,他的歌声是如此纯粹透彻,他的目光是如此深邃深情,那婉转悠扬的声线款款,犹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点点地浸透到人的心里。
  听了半晌,香柔才反应过来,对周嘉敏惊喜道:“小姐,快来看,是国主!是国主追上来了呢!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国主不仅精于翰墨,还有扣人心弦的歌声!”
  周嘉敏的身子微微一震,一颗平淡无澜的心微微起了涟漪,仿佛心底深潭的小鱼儿轻啄一般。
  那样的天籁之声怎不会击中她的内心呢?可旋即,她的面上又恢复了清冷之色。
  香柔感叹道:“真是好听啊!陌上公子,如玉世无双,说的就是国主这样的人吧?生而为女子,若是能与国主这样才华横溢、美若潘安、深情迷人的男子相处,就算是折损十年阳寿,又何尝不可呢!”
  嘉敏冷冷道:“不是说过不许你再提‘国主’二字么?”
  香柔即刻捂了嘴:“是是是,我闭嘴就是了。只可惜国主这般深情,也只有姑娘才是最铁石心肠了。”
  铁石心肠?真的是铁石心肠吗?周嘉敏闭了眼,不与理会,只是淡淡道:“就让他唱吧。”
  国主的歌喉天然有细腻温润之感,如他的品性一般,精粹琉璃。
  国主这一展开歌喉,足足唱了半月有余,他不打扰嘉敏,只是默默跟随在她的身后,每每清晨暮色之时,缥缈低回的清音便回荡在山谷之中,缭绕不去。
  有时候是歌声,有时候又是箫声,当那一支熟悉的《渔歌子》响起时,嘉敏泪水点点。
  她记得,十多年前,月光下,第一次听他的箫声,误以为俊美的他是女儿。
  时光倥偬,竟是十年呵!
  这一夜,嘉敏与香柔投宿在一家客栈,到了寂静的晚间,国主的歌声又凄凄袅袅地响起。
  他唱的是《更漏子》,落花流水地流淌,疏淡愁绝,将那一种佳人不见、旧梦难凭的迷离怅惘唱得凄美哀婉、如怨如慕。
  客栈内点燃莹莹一纱灯,嘉敏一身素衫袍,呆呆惘惘地伫立的室内,静静凝听,国主曲中淡苦奇丽、求人不得,宛在水中央迷离心境,她如何不懂?
  这旷世佳音,她到而今才听得一回,曲中的哀怨,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谁?
  一曲罢了,万籁复又寂静,周嘉敏的神思已抽离了躯体,随曲子终了而散去,只空留一具躯壳,任泪水地肆意流淌。
  香柔轻轻叹息道:“小姐听听,国主的嗓子都已经唱哑了呢!也不知道为何,听了这支曲子总是让人难过。”
  周嘉敏漠然不动,她不想被干扰,可他脉脉含情的歌声一直悠悠传来,她表面上岿然不动,可是心湖的柔情被一点点地攻陷。
  香柔继续劝道:“小姐不妨扪心自问,心中到底藏的谁?小姐在青葱豆蔻年华里,朝朝暮暮相思的难道不是他吗?如今他真的来了,为何又度不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人生一世,岁月也不过是倏然眨眼之间,花好月圆的日子太少太少。与其两人各执一念,不如渡了这情海鹊桥,终得一会。”
  不知是不是被这一首幽怨低回的柔婉唱声感动,周嘉敏终于听得进去香柔的劝说,缓缓推开了门,月光之下,国主素衣净颜,一身华贵之气中又逸出不染尘埃的仙气,他纯白的衣袂被山风吹得袅袅拂起,目光于深邃中又带着浅浅的忧郁。
  勾人魂魄,清美如画。
  除了此,周嘉敏已经不知道如何来描述眼前的男子,那是她曾经相思成灾、却等不到的人,是她拼命压抑自己再也不愿意靠近的男子,也是她曾经恨过、深深哀怨过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所有的道、所有的禁锢都会溃不成军。
  一眼而已,才看到他的一眼而已,她便知道,她是如此心甘情愿地沉陷下去。
  无怨无悔,甘心疾首。
  这一生一世,她再也逃离不了他的手掌心。
  国主见到她,唇边的笑意犹如水墨绽放。
  “嘉敏,你终是肯终见朕了。”
  “朕想,若是你不肯出来,朕便一直唱下去,唱到海枯石烂,唱到天荒地老,一直唱到你的心回到朕这里来。”
  “你本就是朕的女人,你逃不掉的,逃到了天涯海角,朕也会将你追回来……”
  却突然,国主俯下了身,吐出一口殷红,这些天他为情而累,辗转反侧,旧疾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
  他此时心情大喜,郁郁而积在心田的一口浓稠鲜血也吐了出来。
  嘉敏大恸,一急之间忙奔了过去,刚仓皇地想要扶起国主,却反而被他趁势拉入了怀中,被他钳子似地紧紧拥住。
  尚且来不及喘气,她的脸已然被他用手托起,而他带着血的腥甜气息,毫无征兆地向她裹挟而来。
  他的唇瓣温柔、缠绵、缱绻地碾压着她蓓蕾般的红唇,他索要她唇齿间芳香沁人的气息,亦是要一解数日以来的情苦、情愁以及情痴,他的炙热与狂乱像是熊熊烈火,已将她焚烧得体无完肤,连她心底里最后一丝幽微的叹气也化为了滚烫的青烟。
  欲罢不能,欲罢不能……唯有一点点地沉溺……
  “官家……”在国主唇息游走的瞬间,嘉敏深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地唤着,国主闭了双眸,被她这一轻柔的呼唤越加撩拨得情难自抑,将她揽得更紧,极深极深地吻着她,吻得她透不过气,似乎只有这样,方才能与她天荒地老地纠缠在一起。
  嘉敏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她知道,她也已毫无退路。
  唯有,被他携着手,坚定地走下去。
  青丝扰扰纠缠,凝眸深深而望。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月色皎皎、虫声新透,国主才舍得松开了手,月色清辉淡淡地洒了下来,在他修长的身影上染上了朦胧似雾的光影,美得让人心醉。
  “告诉朕,朕不是在做梦?”国主轻轻抚着嘉敏缎子似的长发,柔声道。
  “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官家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嘉敏吐气如兰,言语幽幽,心中还有说不尽的委屈。
  国主身上那清新的香味缠绵在她的鼻息之中,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然,多熟悉的香气呵!这样的香气在她总角之时就已深深铭记于心,而这一刻,她再次确定自己对他的依恋一深至斯。
  “是朕对不住你,是朕以前误会你了,朕让你受苦了,嘉敏,告诉朕要怎么做,才会得到你的原谅?”国主俯在嘉敏的耳垂边,下颌温情地摩挲着她的脸,深邃而迷幻。
  “官家若是真想对我好,那就答应我两件事。”嘉敏抬起脸,有一番小女儿的情态。
  国主微微怔了怔,仿佛还是数年前的初见之下,仿佛一切都是花好月圆、美轮美奂。
  “你只需说,朕都答应你。”
  “官家以后必须要爱惜自己的龙体,万万不可有遁入空门、追诉前缘的凄迷忧思之词作。”
  国主大为动容,再一次拥住了可人儿,喉头似有温热的东西滚动,“傻丫头,原来你的请求却不是为了自己,竟是为了朕。可见分开的这些日子,你都是时时刻刻偷看朕的词作。”
  嘉敏低头莞尔,清亮眸中带了一丝隐忧之色,“我虽然无缘得以见到官家,可官家的每一篇诗词,我都能倒背如流,这两年来官家的诗词总是离不开一个‘愁’、一个‘伤’字,没得看了叫人惆怅潸然,官家如今的吐血之症又何尝不是沈沈烦恼所引发的呢?官家唯有爱重自己,才能让我免了心尖眉上的隐忧。”
  清月闲闲,山风岚岚,国主抚着嘉敏的瘦削肩头,“好,朕答应你,朕不再沉于穷哀极恸之中,更不会潸然落泪。第二之要事呢?”
  “第二之要是便是希冀国主能温勉有加,受万人拥戴。国主此次出宫,已有二旬……万万不可为我懈怠了政务。”
  国主轻轻拍了拍嘉敏的手,“好,等朕处理好政务,便接你入宫,你哪儿也不许去,朕想好了,朕要封你为国后。”
  周嘉敏大惊,低低唤道:“官家……”
  “嘘……”国主以手指捂住了嘉敏的唇,“不要再劝服朕,朕从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坚定地决定一件事,朕只要你一人,只要你做朕的国后,有你在朕的身边,朕才觉得安心。”
  国主重又将周嘉敏揽入自己的宽阔怀抱,低语呢喃:“嘉敏,答应朕,不要再离开朕好么?”
  “可是,我没有做好准备,也从没想过要做国后……”嘉敏有些无助地望着国主,一朝之间,一个决议而已,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国后?那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位置。
  他是一国之君,是她仰仗的男子,也是举国之民所仰仗的人。
  如果她注定要来到他的身边,此生此世,与繁华锦秀的宫闱生活再也脱离不了干系。
  “朕已经替你做好了准备,朕不需要你的准备。知道吗?你已经没了选择,也没了退路,你的这一生,都由朕来为你打理。”
  一滴清泪从嘉敏的眸子中滑落,她现在已经是孤苦伶仃,父母、姐姐皆已亡故,家道中落,她这一生,已经失去得太多,唯有眼前的男子可以触摸得到,可以感觉得到。
  她俯在他的胸前,聆听着他结实的心跳,轻声道:“如果只有这一个选择,无论官家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听官家的。只愿官家,再不负我。”
  月色朦胧,天边的云翳渐渐遮住了如华的月光,披洒在两人的身上,更添了一缕浓情蜜意。

  ☆、第二十章 思帝乡(2)

  国主将嘉敏暂时安顿在乌崇山麓的行宫中,连夜赶回金陵,处理朝政。
  后宫中的殿前早已站了不多的几个嫔妾,温修容早已是翘首以盼,远远地见到国主走来,这半月以来的相思终于有了归宿,忙笑容满靥地行礼,她身后的数位嫔妾也全都盈盈跪拜下去。
  “都起来吧。”国主漫不经心地说道,于他而言只看到姹紫嫣红的一大片女子,至于谁是谁,倒并未分辩得清楚。
  温修容今日着意打扮了一番,梳半翻髻,着对襟羽纱缎裳,戴金花朵纹如意步摇,并数个金累丝蜂蝶赶菊花篮簪,让容颜并不是十分出挑的她有些金贵的气质,在众位莺莺燕燕的美姬中倒也分外显眼,只是国主的眸光微微一滞而已,并未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
  倒是一个小小孩童牵着他的衣角,亲热唤道:“父皇可终于回来了!孩儿很想念父皇!”
  仲寓仰着头,牵着国主的衣角天真地笑着,国主再忧心朝事,也不由得心头一热,摸了摸他的头,爱怜道:“仲寓近来又长得高了些。”
  仲寓稚气未脱:“温娘娘每日都在孩儿的饮食上用心,孩儿吃得好,自然就长得快。”
  温修容忙道:“这又是哪里的话?仲寓就是嘴甜,”言罢又忙对国主道,“仲寓过誉之言,嫔妾愧不敢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国主只是对她淡淡一笑,便向里行去。
  温修容的身子微微震了一震,国主的温柔甘愿让她沉迷,他的笑意犹如的酒香,让她欲罢不能。
  可却太短太短,还来不及让她回味,就倏然消失了。
  似乎是,国主对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发髻上的金累丝菊花篮簪也是沉沉地,似乎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仲寓望着父皇的身影,抬着头不解地问温修容道:“温娘娘,是不是孩儿说错话了?父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走了?”
  温修容将心中的失望压了下去,蹲下身勉强对仲寓笑道:“仲寓乖,仲寓怎么会说错话呢?是你父皇太忙。”
  “可是,孩儿总感觉最近父皇好像漫不经心一些。”
  裴良人今日打扮得妖妖调调的,从后面的姹紫嫣红中走了出来,一身浓郁的香味刺得仲寓捂了鼻子。
  裴良人感叹一声,“哎呀!就连嫔妾也觉得漫不经心许多呢!现在的恩情就如此浅薄,就更别指望以后的日子了。唉,只怕以后这后宫越来越像个冷宫咯!”
  仲寓抬起头问她道:“你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宫中像是冷宫?”
  裴良人笑了笑,“皇长子还不知道吗?你父皇马上就要迎娶一位新的国后了。”
  仲寓小小年纪,根本就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情,一听说新国后,气得脸都变得猪肝色,攥起了小拳头愤愤地对裴良人道:“你撒谎!父皇答应过我的,父皇说只有我母后一个国后!再也不会立别的女子为后!”
  裴良人笑意甜美,“仲寓别急,这位新国后还是你的姨母呢!她若是当了国后,想来也是会更加疼你的。”
  “住嘴!”温修容一声厉斥,裴良人颇为意兴阑珊,如今她该说的都说了,剩下事情的发展也由不得她了,便敛衣行礼,“嫔妾困乏得很,先告退了。”
  裴良人走后,仲寓抬着脸,可怜巴巴地问向温修容:“父皇真的要让小姨做我的国后么?”
  温修容心中失落凄苦,勉强哄道:“国主的圣意,谁又能知道呢?再说这些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时候不早了,仲寓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说罢,拉着仲寓的手往瑶光殿走去。
  仲寓甩开了她的手,眼角中闪烁着泪光,愤愤道:“可是小姨害了我的弟弟!”虽然国主已经判定周嘉敏并未打碎佛像里的琉璃花灯,可是仲寓不过八九岁的年纪,铁定了心认为小姨就是个恶人。
  温修容想到这一点,也不说明事实,蹲下身,替仲寓抹去眼角的泪光,故意激将道:“仲寓别哭,你的小姨做了国后之后,你父皇才能解怀呢!难道仲寓不希望自己的父皇过得快乐吗?”
  “不!我就不愿意!”仲寓毕竟年小孩子气,甩了甩袖,哭着跑走了。
  ……
  国主回到朝堂之后,要处理一件急事。
  北宋皇帝赵匡胤派了使臣,要国主约南汉事宋。此为两难之举,无论是做还是不做,是做得成功还是做得不成功,都是一件棘手之事。
  国主与朝中大臣们商议许久,最后决定给南汉的皇帝修书一封,派使臣前往,至于南汉拒绝奉行,北宋以此为借口伐南汉,那便又是数年之后的后话了。
  国主忙于朝政,对仲寓的关心不如往日,来瑶光殿的时候更是寥寥可数。
  仲寓长大了些,懂得了父皇诗词的深意,看到《菩萨蛮》中那首艳情诗,细细一思量,便觉得脸红气燥,寻了事就冲底下的奴婢发脾气,索性丢开词稿,发誓再也不看父皇的诗词。
  听到宫中有人议论父皇将要迎娶新国后一事,仲寓更是郁闷烦躁,但凡被他听到了,就要惩治一番,以至于瑶光殿的内监奴仆们见到了小皇子都噤若寒蝉。
  温修容也并不理会,只是轻笑而过,任仲寓率性而为。
  这一日,仲寓在辟雍里读书,与之一起的还有诸多宗族子弟,太傅教导《诗经》,问诸位学生:“谁能读解《小雅·黄鸟》?”
  学生中有个叫李胤的,是烈祖第四子李景达的庶出孙儿,最是不学无术、浪荡谐谑的性子,说道:“先生,学生来读解一二。”
  太傅平时不见这个李胤爱读书,今日见他抢答,还以为他有了长进,大悦道:“好,你说说看。”
  李胤站起来,摇头晃脑道:“‘黄鸟黄鸟,无集于穀,无啄我粟。’意思是,一只雀儿对斑鸠说,斑鸠啊斑鸠,你不要占了我的巢,不要吃我的粟米!”
  众学生忍不住捂嘴窃笑起来,李胤不服气地指着众人:“你们可别笑,这就是‘鸠占鹊巢’的典故,现成的不就有一宗故事吗?如今国主迎娶小姨子入宫为国后,小妹顶替姐姐做国后,嘿!你们说,这不就是鸠占鹊巢吗?”
  仲寓听此脸色大变,倏然起身,怒道:“你胡说!”
  李胤满脸的戏谑,“我哪敢胡说啊!国主迎娶小姨子入宫,这事满城风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过,我倒是要恭喜你了,马上就有新的母后……”
  他一语未完,脸上已被仲寓重重地擂了一拳,仲寓扑了过来,与他扭打在一起,其他众人也有恨李胤的,帮着皇子去打,也有恨皇子帮手的,趁机都扭打成一团。
  国学里都是皇亲国戚的幼子,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又是打闹调皮的年纪,这一下子,堂堂的国学堂乱成了一锅粥,就连太傅也劝止不住,被从天而降的书砸晕在地。
  李胤被打折了手,浑身上下被泼了墨,没一块干净的地方,披头散发,脸上也像是包子一样肿着,哭着回去找他爹了,其他的皇族也有不少挂彩的受伤的。
  这事闹得很大,很快就传到了国主耳中,国主极为生气,对仲寓大加申饬:“听说学堂里是你先动的手?”
  仲寓跪在殿中,更觉得委屈,嘟嚷道:“是李胤说话不中听,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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