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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仙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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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荔枝、龙眼都产自闽南,非常的难得。当年朝廷的都城还在洛阳的时候,赏赐给那些胡人时都会将其列入其中。如今都城在建康城,荔枝、龙眼虽不如从前名贵,但也颇为稀少。
  夏侯虞让吴桥代她向萧桓道谢,吴桥连称不敢,起身告辞。
  她有些意外,问吴桥:“你专程来送瓜果的?”
  吴桥愣愣地道:“都督这么吩咐我的,没说还有其他事。”
  夏侯虞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让阿良送了吴桥出门。
  杜慧见了就有意在旁边小声地嘀咕:“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也不稍上一两句话。真是不解风情。”
  夏侯虞无意和杜慧多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回房午歇去了。
  睡熟了,她又做起了那个梦。
  周围全是逼仄的空气,萧桓把她护在怀里,她拉着萧桓的衣袖,喃喃地问他“你救我做什么”,“你救我做什么”,萧桓静沉如山,始终一言不发。
  泪水自她的下颌落在他的衣衫上……
  她骤然醒过来。
  满脸是泪。
  当值的仆妇战战兢兢地望着她,颤抖地道:“长,长公主,您梦魇了。”
  夏侯虞若无其事地吩咐仆妇去拧了温热的湿帕子过来,擦了脸,重新梳洗妆扮,准备去看看阿良等人的箱笼收拾得怎样了。
  杜慧神情欢快地走了进来,道:“舅夫人带着郑大娘子过来了!”
  夏侯虞有些意外。
  自她舅父郑芬回到建康城,她舅母崔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空出来走动了。
  她和杜慧一起去了偏厅。
  崔氏穿了件月白色绣玉簪花的襦裙,外面罩了件素色单纱的禅衣,大手髻上并插了几朵石榴花。郑宜穿了件翠绿色的素面襦裙,外面罩了绣水绿色绣粉色桃花的单纱衣,戴了小小的南珠首饰。母女俩看上去清爽宜人。
  或许是和夏侯虞并不是很熟悉,郑宜看到她的时候腼腆地笑了笑,轻轻地喊了声“长公主”。倒是崔氏,把夏侯虞当半个女儿看待,见过礼后就爽快地对夏侯虞道:“你舅父新收了个女郎,这几天带着那女郎去拜访寒山居士去了,我正好趁着这两天到你这里来避避暑。临时做的决定,没有提前告诉你。”
  夏侯虞自然是十分欢迎。
  她道:“寒山居士,是那个在栖霞山修道的寒山居士吗?”
  “正是!”崔氏笑道,“谢丹阳也想和你舅父一道去的,可惜案牍繁忙,走不开。”
  夏侯虞挑了挑眉。
  崔氏笑道:“去年收成不好,市面上没有那么多粮食,大户人家又不愿意卖粮。卢泱这个度支尚书只知道向谢丹阳伸手,谢丹阳没有办法,帮着卢泱筹粮呢!”崔氏也是北方门阀之一,她又嫁入了郑家为宗妇,就算是不参与,也会关心政局,自然知道现在郑家和卢家的分歧,她不无幸灾乐祸地道,“你也知道,谢丹阳这个人是不会吃亏的。卢泱要他筹粮,他就把这件宣扬的无人不知。现在建康城里的人都觉得卢泱此人只会夸夸其谈,不会做事。”
  卢泱的口才了得,有张仪再世之称,是建康城里的名士。
  前世是萧桓主持的北伐,这个人并没能得到重用,一直徘徊在四、五品之间,没有什么政绩,倒是著作等身,编撰了不少书籍。
  没想到他做官却不行。
  经过谢丹阳这样的一宣扬,他的名声也就完了。
  以后估计做什么事都会非常的艰难了。


第六十章 划船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想到前世的卢泱,再看看现在的卢泱,夏侯虞心情微妙。
  她请了崔七娘子来见崔氏。
  崔七娘子和崔氏的关系非常的亲厚,否则当初崔七娘子的母亲也不会请了崔氏领她来求助夏侯虞了。姑侄俩见面,都高兴得不得了,郑宜更是红着脸不停地喊着“七姐姐”。
  夏侯虞索性让七娘子一起陪着崔氏和郑宜去了给他们收拾好的客房,晚上又为崔氏母女接风洗尘,让人上了用冰镇了的龙眼和荔枝给崔氏和郑宜消暑。
  崔氏奇怪道:“这是哪里来的?前几天阿宜想吃荔枝,我让那些南北商行的帮着买了好几天都没有买到。”
  崔七娘子在旁边抿着嘴笑,悄悄地和崔氏耳语:“是都督让人送来的。”
  崔氏又惊又喜。
  在她看来,若是新婚的头几年夫妻俩的关系都相敬如宾,怎么生得出孩子来?怎么能在夫家站得住脚?那女人的一辈子才是真正的毁了!
  她笑咪咪地望着夏侯虞,道:“等孝期满了,你就回萧家住去。”
  夏侯虞觉得她这个舅母是个典型的贵妇人。只要生下嫡子女,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夫妻之间只要不做出有损颜面的事,各自安好就行了。
  “您放心。”她安抚着崔氏,“我心里有数的。”
  崔氏只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再啰嗦,问起消暑的事来:“我上次来的时候发现后山有条河,旁边种满了高大的樟树。这个季节,树荫正好能遮住一半的河面,明天我们去划船吧!”
  夏侯虞自住进庄园还没有去过后山。
  她每每想起后山的挹翠亭就觉得呼吸困难,两腿发软。
  偏偏挹翠亭就在河边的峭壁上。
  她笑道:“舅母若是无事,就让七娘子和郑宜陪您去吧!我还在孝期,实在无心玩乐。只是有一点,别往挹翠亭去,那里太不安全。”
  崔氏是怕夏侯虞整天想东想西的沉迷在失去阿弟的悲痛之中,才这想着法子拉夏侯虞出去走动的。她闻言笑道:“也不一定非要划船,出去坐坐也行。或者在河边走走也好。”
  夏侯虞还是拒绝了:“我明天要抄经书。听都督说,十月前后先帝的陵宫就修好了。我想在此之前把供奉给菩萨的经书抄好。”
  崔氏不好坚持,笑道:“那好。我们也不出去了。就在家里陪着你抄经书好了。”
  “不用,不用!”夏侯虞忙道,“您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让七娘子陪着你到处走才是。你们杵在我面前,我反而沉不下心来抄经书。”她最后开了个玩笑。
  崔氏也不勉强,笑着和夏侯虞说了几句闲话,各自歇下了。
  次日清晨,崔氏带着七娘子和郑宜去了河边划船,夏侯虞继续在庭院的葡萄架下抄经书。
  阿好跪坐在书案旁,胖乎乎的小手使劲地拿着个墨条帮她磨着墨。
  夏侯虞就逗她:“累不累啊?要不要歇一会啊?”
  “不要,不要!”阿好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咧了嘴笑道,“我得了长公主的仙桃,要好好的服侍长公主。”
  夏侯虞忍不住笑。
  阿好一直都是这样的可爱。
  阿良却白着张脸冲了进来。
  “长,长公主!”她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您,您快去看看,崔七娘子和郑大娘子都掉到河里了……”
  她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夏侯虞也吓了一大跳,站起来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询问两人的情况。
  阿良急匆匆地跟在她的身后,后怕地道:“帮着舅夫人划船的庄园里的船娘,行事最稳妥不过了。可船划到拐弯的时候,郑大娘子看到岸边有一片花海,想去摘几朵。舅夫人不让,崔七娘子就去拉郑大娘子,谁知道船一晃,她和郑大娘子都掉到水里去了。船娘当时就跳到河里把人捞起来了,只是这山间的水凉得刺骨,两位又都是女郎……杜女史已差了人去请医工。”
  夏侯虞心中微安,和阿良往河边去,半路却遇到陪着崔氏去划船的几个仆妇,说是两位小娘子已送到了客房。夏侯虞又和阿良赶往崔氏等人歇息的客房。
  崔七娘子和郑宜头发湿漉漉的,两人各裹着床被子,垂头丧气地缩在床角瑟瑟发着抖。
  崔氏则一副恨得不行的样子站在床前训斥着两人。
  夏侯虞忙劝道:“人没事就好!虽说是夏天,也不能受了寒气。舅母还是让侍女们快点把她们俩人的头发绞干才是。”
  崔氏也顾不得和她们生气了,吩咐了侍女给两人擦头发,又不好意思地向夏侯虞道歉:“是我没有照看好她们俩人,倒让你担心了。”
  “舅母哪里的话?”夏侯虞客气道,“这是谁也不愿意的事。还好两人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们也吓坏了,舅母就别再教训她们了。”
  崔氏听着心里妥帖,但还是狠狠地教训了两人一顿才罢休。
  这原本不过是个意外,两个小娘子没等医工赶过来,晚了两碗姜汤就活蹦乱跳的像个没事人了。谁知没有两天,崔家的人知道崔七娘子落水的事,居然派了个老成的嬷嬷过来,说崔七娘子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庄园,打扰了夏侯虞,给夏侯虞送了很多的礼品过来,见到崔七娘子后却细细地问起了崔七娘子落水的事,还给崔七娘子把了脉。
  懂中医的女子可没有几个,何况是崔家的一个嬷嬷?
  夏侯虞直觉这件事崔氏太小题大做了,心生疑窦,让杜慧去仔细打听那个嬷嬷都和崔七娘子说了些什么?
  杜慧来回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她低声道:“那嬷嬷只说让崔七娘子端庄些,不要像今天似的惹事。还留下一张方子给崔七娘子调养身体,让崔七娘子身边服侍的侍女每天煎一碗给她喝。那方子我想办法拿到了,多是固本培源的药材。从方子上看,崔七娘子的身子骨并没有什么大碍。”
  崔七娘子是在庄园里落的水,崔家把她交给了夏侯虞,夏侯虞是有责任的。可这样派了个嬷嬷来又是给崔七娘子把脉,又是开方子,未免让人怀疑崔家是在指责夏侯虞没有照顾好崔七娘子,杜慧的脸色当然不好。
  夏侯虞也有些意外。
  崔家当初求她收留崔七娘子的时候可是感激涕零,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就一副不把夏侯虞放在眼里的模样。
  这前恭后倨,也太明显了吧?
  夏侯虞想着前世,崔家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
  她觉得自己就算是生气,好像也无从生起气来。
  这毕竟是她伸的手。
  夏侯虞对杜慧道:“等过几天找个借口请了七娘子的母亲过来。”
  若是她的母亲也觉得不放心,那就让崔七娘子回家去静修好了。
  她只带过阿好和阿褐,这两个孩子都依赖她,听从她的安排,从无异议。


第六十一章 战败
  杜慧叹气。
  好好一桩事变成了如今的局面,怎能不让人伤感?
  她怅然应好。
  夏侯虞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时候并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一定会感受到,从而回报给你的。
  重生一回,她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无愧于心就好。
  但崔七娘子和郑宜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被崔氏教训了,两人都乖乖的,再也不敢到处乱跑,又闲着无事,贪图夏侯虞书房里凉快,两个小娘子在铺了竹席的短榻上看书。崔七娘子家教颇严,三岁就启了蒙,八岁就开始写簪花小楷。郑宜认识的字还不多,通常是两个人并肩靠在榻上,一个拿着书读,一个就聚精会神地听。
  身边服侍的仆妇都不敢吱声,轮换着帮两人打扇。
  郑宜渐渐也喜欢上了夏侯虞的书房。
  书架上放着捏成各式花卉样子的香饼,竹帘脚下缀着的玲珑玉球,书案上放着洒着金粉的小盏,还有风吹过时窗外沙沙作响的竹林,抬眼望去满室的浓绿,书房变成了一个清凉世界,她仿佛是徜徉在书海里的一只小鱼。
  这感觉让她非常的舒服。
  她悄悄地跟崔氏道:“我想和七姐姐作伴?”
  崔氏目瞪口呆,对夏侯虞道:“阿宜自出生之日起就没有离开过我,居然在你这里住了几天就不愿意随我回家了!”
  她生下郑宜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她就知道自己和郑芬的情份也就到此为止了。郑多和郑少都是乳娘养大的,只有郑宜,是睡在她床榻上长大的,她爱若珍宝。
  夏侯虞也暗暗奇怪。
  前世郑宜可谓是崔氏的小棉袄,这是怎么了?来她这里住了几天,就乐不思蜀了?
  她笑道:“小孩子谁不愿意有个伴,阿多和阿少和她相隔得都太远了。”
  崔氏叹气,想了又想,走的时候还是把郑宜留在了庄园里。
  郑宜临到崔氏走的时候又有点后悔,叮嘱母亲:“您过两天就来接我!”
  崔氏哭笑不得,对夏侯虞道:“真不知道这孩子是胆大还是胆小?”
  夏侯虞笑弯了眉眼。
  等到崔氏的牛车不见踪影,郑宜已经和阿好手牵着手往后面的花园里走,一面走,阿好还一面告诉郑宜:“那花蜜可好喝了。不过,不是每一朵花都有花蜜。我找给你喝。上次我就找了一朵让长公主喝,长公主也说好喝。”
  “可我从来没有看见花里还有蜜啊?”郑宜困惑地道。
  阿好挺着小胸膛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郑宜认真地点头。
  崔七娘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对夏侯虞道:“长公主,我也要向您讨件东西。”
  夏侯虞不解。
  崔七娘子眨着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道:“您都赏了阿好一个红玉仙桃簪子了,我也想您赏我件东西?”
  夏侯虞笑道:“好啊!你要什么?”
  崔七娘子道:“您能不能把书房里的那个小鹿笔架赏给我。”
  那笔架是黄杨木做的,原是个摆件,被夏侯虞随手放在那用来搁笔了。
  崔七娘子想要,夏侯虞就赏了她。
  她欢喜地接了。
  夏侯虞却接到卢淮战败的消息。
  她紧紧地皱着眉,对尹平道:“你不要着急,慢慢地说。卢淮到底怎么一回事?”说完,她亲自斟了杯茶给尹平。
  尹平道了谢,喝了口茶,理了理思绪,道:“北凉好像出了什么事,拓跋寿无心恋战的样子。卢淮进展的很顺利,甚至一口气攻下兖相两州,相州刺史献城投靠。卢淮接受了相州刺史的降书,却又嫌弃相州剌史背信弃义,安排相州刺史率旧部为先锋攻打东豫州,相州刺史索性杀了卢淮的督军,向拓跋寿送了投名状。拓跋寿和相州太守夜奔五百里,袭击了卢淮的营地,朝廷死伤五万余人,军马退至梁郡休整。”
  夏侯虞不禁脸色铁青,狠狠地骂了卢淮一声“蠢货”。
  尹平低下头,没敢吭声。
  夏侯虞道:“那都督呢?”
  卢淮能把仗打成这样,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只是不知道卢渊配给他的大将死了几个?
  原本他们就是要造势萧桓比卢淮厉害,如果卢淮战败,肯定会有人提议让萧桓接手卢淮,领军北伐。
  尹平正要回答,阿良低眉顺目地走了进来,低声道:“长公主,都督过来了!”
  萧桓?!
  这个时候?!
  夏侯虞看了尹平一眼。
  尹平忙道:“皇上提议让萧大人接手卢淮的差事,可卢淮以‘临阵换将,军心不稳’为由拒绝了皇上的提议。”
  那萧桓来干什么?
  他若是想接卢淮的手,此时就应该和谢丹阳联手,逼着卢渊把卢淮召回来。他若是不想接手,袖手旁观即可,来这里做什么?
  夏侯虞让阿良请了萧桓在花厅里喝茶,对尹平说了几句“辛苦了”、“重重有赏”之类的话,就让尹平下去歇息了。
  她则去了花厅。
  几天不见,萧桓好像又沉稳了一些,越来越有前世的威严。
  难道他升职了?
  不应该啊!
  她没有听说过。
  夏侯虞笑着上前行礼。
  萧桓回礼,目光却在夏侯虞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和上次相比,夏侯虞的气色更好了。
  她穿了件靓蓝色的齐胸襦裙,白色素面单纱半臂,露出的肌肤欺霜赛雪,修长脖子如天鹅般曲线优美,阳光仿若金箭从葡萄架的枝叶缝隙间落下,让他担心她的皮肤会被炙伤。
  “你还好吧?”萧桓问道。
  “多谢都督。”夏侯虞微笑道,“我一切安好。”然后引了萧桓在矮榻上坐下,并道,“前几日舅母过来,给我带了几两寒山居士种的野茶,我尝了尝,味道还好。都督可有兴趣试一试?”
  “多谢长公主!”萧桓客气地道,没有推辞。
  夏侯虞遣了人去拿茶叶,亲自为萧桓沏茶。
  萧桓静静品了二道茶,笑道:“这茶香味不醇,回味却很是绵长,这位寒山居士想来名不虚传,是个制茶的好手。”
  “他会不会制茶我不知道,不过,他肯定会制琴。”夏侯虞又给萧桓斟了一杯茶,笑道,“听我舅母说,他送了舅父一张琴,舅父十分喜爱,曾经在家中设宴邀请知己好友,办了一场赏琴会。这次我舅父去了他那里游玩,又带了张琴回来,说是要送给阿多,也不知道阿多拿到了没有。”
  前世,她不记得她舅父送过琴给郑多。


第六十二章 来意
  萧桓有些意外,笑道:“阿多擅长弹琴?我倒不知道。”
  夏侯虞也有些意外。
  听萧桓的口吻,萧桓和郑多很熟悉的样子。
  萧桓笑道:“这些日子常去看望舅父,和阿多见面的时间多了起来。我只知道他春秋读得好,还不知道他六艺也学得好。”
  夏侯虞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她外祖父在世的时候对她舅父要求严格,可她舅父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有个定性,特别喜欢玩乐。郑璨就把希望都放在了小儿子的身上。谁知道小儿子在订亲之前就死于吸食寒石散。郑芬被迫担当起家业,过得苦不堪言。如今他做了父亲,自己依旧没有什么定性,却把当初郑璨要求他的那一套全拿出来用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夏侯虞推了推案几上的小食,笑道:“这些日子闲来无事,让厨房里做了几样新式的点心,都督尝尝口味如何?”
  萧桓没有客气,吃了两块点心。
  咸淡合适,正是他喜欢的味道。
  萧桓越发觉得在夏侯虞这里舒服了——不管是喝茶的地方还是配茶的点心,无不符合他的喜好,他却不知道这只是夏侯虞待客的礼仪而已。
  直到茶过两壶,他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卢淮战败,舅父和谢大人的意思,让我接手卢淮的差事。”
  夏侯虞立刻就明白了萧桓的意思。
  前世萧桓可没有商量任何人,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决定,却从来没有出过错。
  可今生,立帝的失败让他失去了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不管是她的舅父郑芬还是谢丹阳,都觉得自己可以指导萧桓行事。可萧桓却和前世一样,有着强大的分析能力,说不定还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觉得这件事这样处理不妥当。同样,他因为立帝的失败,对自己能力和直觉有了怀疑,这才会向她这个所谓的“胜利者”倾诉,想听听她的意见,从而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夏侯虞不由起了揶揄之意。
  她道:“都督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萧桓点头,道:“长公主目光长远,广见洽闻。”
  夏侯虞笑道:“北凉那边这几个月就应该有消息传出来了,到时候拓跋寿更无心恋战,卢淮又连日攻下相州和衮州,都督素有将才,若是能接手卢淮,肯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萧桓听着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道:“长公主真的如此觉得吗?”
  夏侯虞笑道:“不知道都督还有何高见?”
  萧桓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夏侯虞似的。
  夏侯虞心中不快。
  她又不是他的政敌,他有必要对她如此的防备吗?
  而且就算她是他的政敌,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有必要坚持立场,死咬着不放吗?
  夏侯虞不想理他,端起茶盅来继续喝自己的茶。
  萧桓可能还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一杯茶过后,他道:“我觉得此时接手卢淮的差事,只会把自己拉到和卢家纠缠的泥沼里。卢家这些年来人才辈出,想和他们争利,太花时间也太花精力。不如退一步,从内到外,天地更为广阔。”
  夏侯虞心中一动。
  前世,萧桓就没有和卢家多做纠缠,而是直接想办法北伐。待到北伐胜利,他的声势名望都达了与卢渊并肩,甚至是隐隐压卢渊一头的架式,很多曾经被卢家排斥的世家门阀都围在了萧桓的身边,以萧桓为首形成了新的利益圈,卢渊再想对付他就难了。
  她生平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可能才是萧桓非要北伐的原因。
  而不是什么为了黎民百生,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收复河山。
  这样的萧桓,好像从隔水望山的对岸走了过来,让她看得更清楚,看得更明白。
  他们现在,和前世萧桓拥立夏侯有福的处境何其相似。
  与其和卢家争斗不休,不如想办法北伐,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本事,自有左右摇摆或是心中对卢家早已不满却不敢和卢家作对,一直保持着中立的世家门阀投靠过来。
  夏侯虞心底一松。
  自重生以来像山压在她心头的卢家,此时突然变得举重若轻了。
  究其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前世萧桓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成功了。
  她不由微微地笑。
  萧桓看得心头跳了跳。
  他不是没见过夏侯虞的笑容,可夏侯虞的笑容多半都是克制的,隐忍的,客气的,疏离的,就是真正开怀的时候,也不过转瞬即逝,不像现在,眸中星光点点,仿若星河闪烁,嘴角那个隐藏着的梨涡悄然绽放,好像能盛得下美酒,眉宇间更是如舒展的花朵,明亮的耀人眼睛。
  这才是她真正的相貌吧?
  萧桓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耳边传来夏侯虞清越的声音:“都督有什么好主意?”
  他精神一震,毫不犹豫地道:“我想近几日就启程前往襄阳。”
  夏侯虞讶然。
  萧桓目光沉了沉,道:“我问过舅父了,他在荆州这几年颇为顺利,麾下大约能调动两万兵力。现在的襄阳刺史曾经在印大人麾下效力,我的任命文书一出,就写了信去襄阳,襄阳那边也派了人来见我。襄阳也能调动二万兵力。加上郑家、谢家和萧家的部曲,兵力在五万左右。”
  “我欲从水路自襄阳入均口,然后自淅川直趋武关,谋取关中,解东豫州之围。”
  夏侯虞心惊。
  前世,萧桓第一次北伐就是如此谋划的,最后顺利进入关中,屯兵霸上。
  她沉默良久。
  萧桓道:“长公主认为不可行吗?”
  夏侯虞沉吟道:“天子可知都督打算?”
  “不知!”萧桓道,嘴角崩得有点紧,“天子这些日子都商量着让卢渊撤兵。”
  也就是说,夏侯有义根本不想打仗。
  萧桓奏请,说不定夏侯有义不答应,还会把消息无意间透露给卢渊。
  夏侯虞感觉有点头痛。
  她问萧桓:“都督这是想着让我去说服天子吗?”
  “不是!”萧桓想也没想地道,“我想请长公主代我陪母亲回乡祭祀我父亲!”
  夏侯虞大怒。
  也就是说,萧桓根本不是来商量她的,而是来通知她的。
  她脸色铁青,站起来就想走,可看到萧桓优雅如清风朗月地坐在那里品茶,又觉得自己太过失态,终换上一副冷冷的面孔,道:“都督既然都已经想好了,可曾想到我还在孝期!”


第六十三章 去否
  前世,夏侯虞就用这个借口拒绝了萧桓。
  当然,前世萧桓也没亲自来请她,而是让吴桥跟她说了一声。
  这么想,夏侯虞看着他沉默得近似乎冷峻的面孔,心中一软,觉得至少这辈子萧桓还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萧桓却是满心的不解。
  他当然知道她在孝期,而且夏侯有道还没有下葬,此时让她离开建康城,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才前来相请,并向她讲述了他此时的处境及将来的打算。
  结果夏侯虞却非常的不满。
  好像他亲自出面也不行啊!
  萧桓的心情变得有些底落,不由解释道:“我只有这几天有空,能护送你们回去……”
  夏侯虞眨了眨眼睛。
  萧桓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送她去吴中吗?
  这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世她大雨天从萧家搬出来他都没有送她,今生他却要护送她和他母亲去吴中老家?
  是什么事让萧桓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夏侯虞思绪有片刻的茫然。
  就听见萧桓继续道:“是我失礼了。长公主这边既然不便,那我就先安排母亲和阿醒的行程了。”
  夏侯虞没有作声,不知为何,心中却很是不安。
  送走了萧桓之后,她无心看阿良等人收拾箱笼,一个人坐在香樟下的凉榻上喝着冰镇的绿豆汤,心头却燥热不已。
  阿好捧着一捧莲子米给夏侯虞:“长公主,好吃!”
  莲子在被她胖乎乎的小手攥得热乎乎的。
  夏侯虞的心绪却突然宁静下来。
  她笑着接过了阿好手中的莲子,笑着摸了摸阿好的头,道:“和七娘子玩去吧!”
  阿好高高兴兴地点头,道:“我给长公主摘花戴。”
  夏侯虞想到前两天有仆妇向她抱怨,说阿好把花园里种的花都糟蹋了。她不由哈哈地笑,道:“好!我等着我们家阿好的花戴。”
  阿好高兴极了,大大的眼睛笑成月牙儿,啪哒啪哒地跑了。
  夏侯虞长吁一口气,决定去看自己有些什么首饰,萧家亲戚不少,怕到时候要赏人。
  庄园的大管事刘契却匆匆来禀她,说是章含求见。
  自夏侯有义正式登基做了天子,章含就成了显阳宫的大总管,天子的心腹,走到哪里都是不可小视的人物了。
  夏侯虞在庭院里见了章含。
  章含在她的面前还是那么的恭敬有礼。
  寒暄过后,他垂眉顺目地道:“小人仍是奉了天子之命,请长公主进宫有事商量。”
  夏侯虞不免好奇。
  章含却什么也不说。
  夏侯虞没有勉强,吩咐人收拾东西,第二天由章含陪着入了宫。
  不过两月未见,夏侯有义看上去精神饱满,神采飞扬,与刚进宫里的惶恐不安已是截然不同。
  看样子他已经适应了显阳宫的生活。
  夏侯虞笑着见过了夏侯有义。
  夏侯有义忙让人给夏侯虞上了茶点,然后斜身于她,满脸关切地问起了夏侯虞的生活起居。
  夏侯虞微笑应答,还说起了阿好的可爱和有趣。
  夏侯有义听得直笑,松了口气的样子,真诚地道:“长公主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天气炎热,饮食诸多禁忌,我还怕长公主食不能咽!”
  “劳天子挂念!”夏侯虞恭敬地笑道,“我也曾吃过粗粮蔬食,天子关心则乱,太过担心。”
  “你是我唯一的阿姐,我怎能不担心?”夏侯有义和她寒暄着,直到用过了午膳,这才遣了身边的人,悄声和她商量,“长公主,大将军要给我做媒,我几次婉言拒绝,惹得大将军很是不悦。等到先帝入土为安,我也没有借口再次婉拒大将军的提议了。”
  他垂着头,很是气馁的样子。
  夏侯虞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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