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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宠记-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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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她知道,她才会这么无助,这么尖锐,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了。
    “你休想!”
    愤怒的火焰在胸中翻腾,庄明宪浑身紧绷,脸色涨得通红,望着老太爷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憎恨。
    “我不会嫁给傅文的。”庄明宪冷冷道:“除非我死!”
    “好,好,好。”老太爷气得头脑发晕,抓了桌子上的茶盏就摔了过来:“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去死,现在就去死,你就是死了,这门亲事依然算数,到时候让傅文娶了你的牌位的进门。”
    庄明宪双手握成拳头,牙齿咬的硌硌作响,脑中轰隆隆的。
    她要走!
    她要离开庄家!
    她要自立门户!
    陆铮会帮助她的,陆铮不会不管她的。
    对,还有陆铮呢。
    他说过只要有困难,都可以让童嬷嬷去找他。
    便是童嬷嬷不去,她还有一块玉佩呢,陆铮给了她一块玉佩。还有皇帝,给了她一个恩典,她可以用那个恩典得到自由。
    恐惧渐渐散去,理智再次占领了她的心。
    “是吗?”她满目讥诮地看了老太爷一眼:“那我就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
    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肉跟胡须都一起打颤。
    他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倒打算出个仇人来!
    薛姨奶奶微微一笑,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拉住了庄明宪的胳膊:“宪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太爷为了你的婚事,愁的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终于给你订下了这么亲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便是真有不满意的,你直接跟老太爷说就是,怎么能跟他这样吵架呢?这样好的亲事,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
    “老太爷到底是你的祖父,是一家之主,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他让你嫁给傅文了,他就是将你配给贩夫走卒,你也只有笑着接受的份。”
    “这样跟老太爷吵架,实在是太不孝顺了,我这个姨奶奶都看不下去了。”
    薛姨奶奶道:“快给老太爷陪个不是,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她越劝,老太爷怒火越盛,庄明宪就越觉得恶心。
    他算哪门子的祖父?
    他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祖母那样的,才是真疼她。
    “给我放开!”庄明宪冷冷瞥了她一眼:“这没你说话的份。”
    薛姨奶奶见祖孙两个这样僵,心里高兴的不行,哪里愿意松手呢。
    “宪小姐。”她柔声道:“我是地位低,可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叔父呢,便是替老太爷管教你几句,也不为过吧?”
    她手死死掐着庄明宪的胳膊,恨不能将她那块肉给掐掉。
    庄明宪,当初你烫我脸的时候,没有想到今天吧。
    胳膊上一阵巨疼,庄明宪哪里不明白薛姨奶奶在干什么,她猛然一甩胳膊,挣脱了薛姨奶奶的手。
    薛姨奶奶“哎呦”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老太爷脸色一变,立马过来扶她。
    “老太爷……妾身,肚子好疼……”她好像很疼,把下唇都要白了,望着庄明宪的眼神却格外的得意。
    到底只是个孙女,不大中用的,她肚子里这个,可是老太爷的老来子。
    “你这个小畜生!”
    老太爷怒不可遏,铁青着脸给了庄明宪一巴掌。
    “你跟你死了的母亲一样,都是乱家的种子。她是不知羞耻的娼。妇祸水,勾引你父亲,娼妓之身还想嫁入庄家。害得我们父子反目,夫妻离心,最后阴阳两隔。”
    “你更是没有规矩的孽障,要气死我不算,连未出世的孩子你都能下得去毒手。你们都是一样一样的,自打你们母女来了庄家,我庄家没有一日安生过。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庄金山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她的母亲不是父亲的原配太太吗?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吗?
    什么时候变成了娼……妓?
    四月的京城暖意融融,庄明宪却觉得自己掉进了三九天河上的冰窟窿里,冻了个透心凉。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跑了出去。
    这一定是假的,她要去问祖母,祖母不会骗她的。
    “祖母!”
    庄明宪脸色惊惶,踉踉跄跄跑进了安荣院:“我母亲、我母亲是谁?”
    她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像是从地狱里转了一圈似的,老太太吓得一把抱住了她:“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老人家只顾注意庄明宪的神色了,根本没听见她嘴里嚷嚷的是什么。
    “你说!你说!”庄明宪抓着老太太的胳膊,声音尖锐地问她:“你告诉我,我的母亲究竟是谁?”
    她没有等到老太太的回答就晕了过去。
    “安安!”老太太吓得魂飞魄散,恨不能跟着她一起昏死过去:“快,叫大夫来,叫大夫来!”
    ……
    庄明宪没有大碍,是惊惧交加之下怒火攻心造成的昏厥,大夫开了安神药,说只要她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老太太喂她喝了药,却不放心,守在她的身边,连午饭都是在庄明宪床边用的。
    本以为庄明宪下午会醒,不料她竟然浑身滚烫,发起高烧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嫁人,不要嫁人!祖母,我不要嫁人!”
    她摇着头,喃喃地说着胡话,眼泪顺着眼角朝下掉,两只胳膊也无意识地摆动。
    那无助痛苦的模样,让老太太看着,觉得自己心肝被人摘去似的疼。
    “祖母在,祖母在呢,有祖母在,谁也别想委屈强迫我得安安。”老太太握着庄明宪的手,跟着她一起哭。
    儿子死之前,将安安托付给她,她却没能护住安安。
    老太太心痛极了。
    她片刻不离庄明宪,让人去叫张老大夫。
    等张老大夫从城南赶过来,给庄明宪开了退热镇定的药,她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安安!”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乖孙,祖母在呢,祖母护着你,乖乖睡吧。”
    她放下帐幔,从屋里走了出来,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她对童嬷嬷、谷雨说:“你们好生守着小姐,若是小姐醒了,痛了,叫人了,立马告诉给我知道。”
    她又对福姑说:“叫松涛居服侍的小厮来花厅。”
    她要亲自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当时小厮就在房中侍候茶水,来龙去脉自然一清二楚。他跪在地上,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太太越听越怒,待听到薛姨奶奶挑唆老太爷打了庄明宪一巴掌,她“砰”地一声,踢翻了凳子。
    “薛玉娘、薛玉娘!”她连名带姓叫着薛姨奶奶的名字,语气里都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小厮的声音应声而止,老太太却狠狠瞪着他:“继续说!”
    小厮从未见过老太太发过这么大的火,那模样像是要吃人一般,吓得他哆嗦了一下才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
    “还有吗?”
    老太太收敛了所有所有的怒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这种平静太可怕了,比刚才发怒还要让人觉得害怕。
    “没……没有了。”
    小厮如蒙大赦地逃了出去。
    福姑急急忙忙跑进来:“老太太,老太爷正朝安荣院来呢。马上就要到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次争吵必然比之前更要剧烈了。
    “嗯。”老太太神色平静,缓缓说:“我就在这里等他。”
    老太爷打了庄明宪,又骂了庄明宪,得知庄明宪病倒了,心里有些后悔。
    他是来道歉的。
    “吕氏。”他咳嗽了一下,说:“上午的事情是我失了分寸,但也是明宪太过分了,要不是她咄咄逼人,毫无规矩,我又怎么会打她。你知道,我一向是很疼她的,毕竟书仪只留了这么一点骨血。”
    老太太波澜不惊地反问:“所以,你并没有嫌弃她?并没有因为安安母亲的事情迁怒她?”
    她没有生气、发怒,老太爷松了一口气:“那是当然了,她身上流的是我们庄家的血,我岂会嫌弃她?”
    “不仅如此,我来是道歉来的。”老太爷声音越发软了:“我知道自己太过严厉,吓着她了。其实我也是为她好,否则我怎么会把傅文这么好的婚事给她呢?”
    “我一直瞒着,就是想给你、给明宪一个惊喜的。这孩子不领情,我实在是气不过,其实我心里最疼的就是她。”
    老太太心里一片悲凉。
    你最疼安安,却把婚事定给了庄明姿,等庄明姿出了丑才把安安推出去。
    什么最疼她?不过是因为庄家女做了丑事,受制于傅家,不得不拿安安顶罪。
    傅家人对庄明姿做的腌臜事一清二楚,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姐姐,以后安安到了傅家还不是认人拿捏?
    至于道歉,晚了,彻底晚了。
    都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无能,让安安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以后再也不会了。
    老太太喋喋不休了很久,见老太太只是不说话,他又有些慌乱:“吕氏,安安迟早要嫁出的,以后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我,我们好好过日子。”
    “你看薛氏不就怀孕了吗?说不定你也能怀个孩子呢。就算你怀不上也不要紧,等薛氏生了,孩子养在你名下,陪你解闷逗趣,便是没有了安安,一切都一样。”
    他说着,握住了老太太放在膝头上的手。
    老太太看着,越发齿冷。
    怎么能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
    那是她的孙女,她的命!
    薛氏肚子里的贱种连安安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老太太依然不说话。
    老太爷见她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还以为她有所松动,就动容道:“你就放心让安安嫁过去吧,婚书写了,不能悔婚了,除非傅家写休书。我庄家三代无犯罪子男,五代无再嫁之女,不能为了一个安安破例,你要体谅我。”
    老太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好。”她轻声说:“就按你说的办,但是薛氏肚子里的孩子,你真的由我吗?”
    老太爷立马点头:“由你,由你,你想养就养,不想养也随你。”
    老太太就笑了:“我理解你的苦衷,是安安脾气太倔了,傅家的确是一门好亲事。等她醒了,我慢慢跟她说。”
    老太爷大喜,握着老太太的手摩挲着:“人都说妻贤夫祸少,果然如此。我庄金山能娶你为妻,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我吕青苗遇到你庄金山,一定是做了八辈子的孽。
    “我其他的都不求,只求婚事一定要隆重、体面。你这就去一趟傅家,就说彩礼不能少,一定要六十四抬才行,少了,我可不答应!”
    六十四抬,未免太多了!
    若是没有明姿这件事,他也好开口的。
    可经过这么一件事,傅文还愿意结亲,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要这么多嫁妆,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怎么?”老太太挑眉冷笑:“你不愿意?”
    老太爷心头一凛,立马服软:“当然愿意。”
    他跟吕氏刚成亲的时候,夫唱妇随,日子不知道多和顺。就是庄明宪的娘罗玉蔻不知廉耻,勾搭书仪,他们夫妻二人为此事反目。
    最后书仪带着罗玉蔻远走他乡,吕氏怨恨他逼走儿子,对他特别冷淡。
    等到罗玉蔻难产而死,书仪带着襁褓中的庄明宪回到霞山坊,没过多久就思念成疾撒手人寰,吕氏就更恨他了。
    不仅与他分房而居,还一颗心扑在了庄明宪身上,眼里心里再也没有他一丁点的地位。
    后来他遇到了薛氏,多亏她温柔解意,时时劝解,他心中的忧愁才少了很多。
    他原本以为庄明宪现在懂事了,跟她娘不一样。现在才发现,他错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罗玉蔻也好,庄明宪也罢,天生就是祸天星,害得他们夫妻不和。
    罗玉蔻已经死了,只等庄明宪嫁到傅家,离开吕氏,他们夫妻自然能和好如初,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只要吕氏愿意嫁庄明宪,多几台聘礼又算得了什么?实在不行,他自己拿钱贴补傅文好了。
    老太爷前后想了一遍,笑着说:“我这就去,你等我回来用晚饭。”
    老太太这才笑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老太爷心满意足而去,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问福姑:“你男人做账房,应该识字吧?”
    “是的。”福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看着她脸色虽平静却令人心骇,就说:“他是认字的,老太太是要他进来吗?”
    “嗯。”老太太说:“叫他进来,我有事要让他做。”
    福姑去了,很快叫了她男人吕福进来。
    老太太已经在桌子上摆放好了纸笔:“福姑,你来磨墨。吕福,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吕福自然答应,坐了下来:“老太太请说。”
    老太太说:“我吕青苗,跟庄金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他,我要跟他和离,以后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福姑大惊,吕福执笔的手也是一抖,一大颗墨水就落在了雪白的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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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有爱的小仙女,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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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投奔外祖父的表姑娘,
    遇见一个宠她到可怕的表哥,是不幸中的万幸。
    成亲后她才明白,
    表哥变妻控,才更是可怕!
    没有什么是一个表哥搞不定的,如果一个不行,就一打表哥。

  ☆、第74章 红花

西香院里; 陈嬷嬷正拿了菜单让薛姨奶奶点菜。
    从前薛姨奶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吃什么一律按照大厨房的份例来,规模就是一荤一素一汤。若想加菜; 自己掏银子; 让厨房的人采买食材帮着做。
    她怀孕之后; 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仅在西香院单独给她开了一个小厨房,份例也没有约束了。再加上老太爷经常到这里用饭,她要再多的菜,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薛姨奶奶靠在美人榻上; 腰底下塞了软枕; 指着菜单说:“猪肉丝菠菜、茭白炒肉、红烧乳鸽、香酥鸭子,再来一个野菌野鸽汤,就可以了。”
    她笑道:“这些都是老太爷爱吃的。”
    陈嬷嬷应了,去小厨房传话,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个碗:“姨奶奶,燕窝粥好了。”
    孕妇吃燕窝可以美容养颜,让腹中胎儿变得聪明; 还可以预防肚子上长裂纹。
    薛姨奶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嘴角噙了一丝得意; 说:“放着吧; 等稍稍凉一些再用。”
    陈嬷嬷拿了美人锤,轻轻地给薛姨奶奶敲腿。
    正敲着,福姑来了。
    薛姨奶奶坐着没动,手搭在肚子上; 笑着说:“我动了胎气,老太爷让我养着,就不能起来迎了。福姑别生气。”
    福姑说:“老太太有事,让姨奶奶去安荣院一趟。”
    “是什么事?”薛姨奶奶依然温温柔柔的:“我怀着孩子呢,可不好出门。”
    “有关于我们小姐跟傅家的婚事。”福姑放软了声音:“老太太说希望薛姨奶奶能帮着劝一劝老太爷,让他去傅家退婚。”
    薛姨奶奶笑了:“我不过是个妾氏,哪里能劝得动老太爷呢。”
    吕氏啊吕氏,为了一个庄明宪,为了一个不顶用的丫头片子,竟然跟我低头了。
    当初在霞山坊,她日日去给吕氏请安,吕氏是怎么对她的呢?连面都不让她见,连门都不让她进,甚至直接不许她去请安了。
    不去请安,她哪有机会见到老太爷的面呢?
    幸好她后来拢住了老太爷的心,否则她岂不是要被吕氏给打压死了。
    从前她去,吕氏不让。凭什么如今吕氏请她去,她就要去呢?
    薛姨奶奶善解人意道:“老太爷是很心疼宪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傅家的亲事说给她了,虽然是姿小姐不要的,但傅家的确是好亲事啊。宪小姐是妹妹,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她的意思是说,庄明宪活该要庄明姿不要的东西。
    福姑听着,就火冒三丈,她冷哼道:“姨奶奶,奴婢来的时候,老太太说了,如果你同意去安荣院,一切都好商量。如果你不同意,她有几句话要奴婢转告给你听。”
    薛姨奶奶气定神闲,微微一笑:“福姑你只管说就是,我听着呢。”
    “薛氏!”
    福姑突然把声音一提,厉声喝道:“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庄金山那老王八蛋说了,让我养你肚子里的孽种。你不来,就等着看!”
    薛姨奶奶骇然地瞪着福姑,瞳孔猛然一缩。
    她知道一定是老太爷真的这样说了,否则老太太绝不会这样说。老太太这个人从来就不将她放在眼里,更不屑对着她撒谎。
    “福姑。”薛姨奶奶白着脸问:“老太爷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这回轮到福姑气定神闲了,她嗤笑道:“这话恐怕要问老太太了。”
    福姑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她回头道:“姨奶奶还坐着干什么?跟奴婢走这一趟吧。”
    薛姨奶奶大怒,却也知道不得不走这一趟了。
    老太太厌恶她,不可能养她的孩子。可若是为了给庄明宪报仇,她故意抱走她的孩子,给她添堵,这绝对有可能。
    老太太最在乎的是庄明宪,她最在乎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会为孩子做到哪一步,老太太就能为庄明宪做到哪一步,甚至老太太会比她做的更多。
    只要让老太太如愿,不、哪怕老太太不能如愿,只要让老太太知道她为了这件事情尽力了,老太太也就会放过她了。
    知道了对方的底线,薛姨奶奶也就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所以,当到了安荣院的时候,她不仅不再生气了,脸上竟又挂上了她招牌似的温柔笑容。
    “老太太。”她低眉顺眼道:“您叫妾身来有什么事?”
    老太太原本坐在椅子上,好像入定了一般。听了薛姨奶奶的话,她才抬起头来看着薛姨奶奶。
    从脸上渐渐下落,视线定在肚子上,眼神平静。
    薛姨奶奶又说:“他是个淘气的,不如宪小姐乖巧懂事。孩子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妾身知道您一向宽和大度,必不会让我们娘俩个骨肉分离的。”
    “你的孩子是心头肉,我的安安就不是心头肉了吗?你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欺负我的安安。薛玉娘,你是不是认为你很能耐,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老太太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凌厉。
    薛姨奶奶听着话音不好,见老太太脸色如此,先是一怕,接着心里就涌出一股子气。
    “老太太误会了。”薛姨奶奶不软不硬道:“是宪小姐顶撞老太爷,妾身劝也劝不住,拉也不好拉。你硬怪到妾身身上,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道理?”老太太道:“只要我一日是庄金山的嫡妻,你肚子里的孽种就一日是我说了算!”
    分毫不让,咄咄逼人。
    “看来老太太一定要抢我的孩子了。”薛姨奶奶冷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看看是我薛玉娘能留住孩子,还是你吕青苗能笑到最后。
    她说完,转身就走。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了,四五个身材健壮的仆妇守着门对着薛姨奶奶怒目而视。
    薛姨奶奶心里暗呼一声糟糕,却强撑着转头:“你要做什么?”
    老太太看着她,两眼犀利凶狠,像为了保护幼崽被激怒的母狮,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撕碎。
    薛姨奶奶心头一凉,正要说什么,老太太已经把视线移开了。
    “时间不早了。”老太太淡淡说:“服侍薛姨奶奶把药喝了吧。”
    薛姨奶奶瞪大眼睛去看桌子黑漆海棠花小托盘,托盘里放着一那缸盆大小的青花海碗。
    海碗里满满都是红汪汪的水。
    因为海碗太大了,她刚才还以为那是装颜料的盆。
    不是颜料,那是红花!
    薛姨奶奶不顾大着肚子,转身就朝外闯,一边闯一边用手打着那几个仆妇,人也厉声尖叫:“我肚子里是老太爷的骨肉,你们胆敢这般对我!老太爷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滚开,都给我滚开!”
    仆妇们恍若未闻,如老鹰抓小鸡般架住了薛姨奶奶,将她双手反剪,重重地按在地上跪着。
    薛姨奶奶猛然跪地,“咚”地一声,在跪地的瞬间,膝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可这些疼根本算不了什么,无法抵制她内心的恐惧。
    “老太太,老太太!”她如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打颤,嗓子嘶哑地跟老太太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怂恿老太爷掌掴宪小姐,你打我,你怎么打我都行。我给你磕头,给宪小姐磕头,求求你放过我,饶我一次。”
    老太太根本不看她,像被定住一般,只看着那碗红花汤。
    “我真的错了!”薛姨奶奶脸色惨白,眼里都是惊恐:“您绕了我,等孩子生了,我就立刻将他送到您跟前养,我……我会离开庄家,去庙里清修,再也不见老太爷的面,您饶了我……”
    老太太终于看了她一眼,淡漠如看死人一般:“晚了。”
    她突然眉头一挑,锐利地看着那几个仆妇:“你们在等什么?还不把药给她喂下去!”
    立马有仆妇扳起薛姨奶奶的头,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把嘴张开。
    看着那装着红花汤的大海碗离自己越来越近,薛姨奶奶疯狂地挣扎起来:“吕青苗,你这毒妇好狠的心,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凄厉骇人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呜咽。
    虽然拼命挣扎,那红花汤还是源源不断地进了她的喉咙。
    老太太就猜到她会如此,所以准备了很大一碗。
    一碗汤灌完,薛姨奶奶胸前湿了一大片,她立马弯下腰,拼命地抠着喉咙。
    老太太看着,冷冷道:“姨奶奶没喝好,再灌一碗。”
    一炷香时间之后,老太太从花厅里出来。
    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薛姨奶奶痛苦、撕心裂肺的叫喊,她老人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福姑陪着她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然后花厅大门敞开,薛姨奶奶被抬出去。仆妇们陆续进去,抱着满是血迹的被子出来,将地面的脏污用清水冲洗干净。
    陈嬷嬷见薛姨奶奶迟迟不回,就知道恐怕出了事情。
    她跑到安荣院,见大门紧闭,任她如何拍门也无人应答,越发觉得事情不妙。
    她立马乘车去找老太爷,慌里慌张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老太爷不悦地呵斥她:“老太太跟薛姨奶奶说说话又怎么了?谁让你去拍门的!”
    从前的赵嬷嬷就不省心,换了个陈嬷嬷又是个不省心的。
    “奴婢是怕薛姨奶奶出事。”
    “能出什么事?”老太爷冷着脸道:“就会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是不犯嘀咕的。
    等回了庄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西香院看薛姨奶奶。
    薛姨奶奶跟水洗过一般,全身湿透,下半身全是血污。
    她脸色晄白如鬼魅,眼睛瞪着,死死瞪着帐顶,嘴长着大口大口喘气,像马上就要渴死的鱼。
    老太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鬼!鬼!鬼!”
    老太爷头皮发麻,连叫三声鬼,腿软着坐在了地上。
    陈嬷嬷却认出了那是薛姨奶奶,她大喊一声“姨奶奶”就扑到了床边嚎啕大哭:“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突然跳起来,指着薛姨奶奶的肚子叫:“您的肚子……您肚子里的孩子……”
    老太爷从没想过会有人跟鬼一样,听陈嬷嬷这般叫了,才恍然觉得床上那人是薛姨奶奶。
    他猛然站起来,一把推开陈嬷嬷。
    床上那个人,的的确确是薛姨奶奶,她肚子已经平了,下身都是血。
    老太爷两眼一黑,朝后倒了两步,要不是趁势扶住了椅背,他险些一头栽倒。
    “姨奶奶,你看看,老太爷回来了。”陈嬷嬷大哭:“老太爷给您做主来了。”
    “老太爷?”
    薛姨奶奶如梦初醒,怔怔转头看着老太爷,她伸出手,抓了两抓,又无力地落下。
    老太爷大痛,不顾她身上有脏污,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玉娘,我回来了。”
    “老太爷……”薛姨奶奶眼泪倏然涌了出来:“妾身没用,孩子……孩子没了。老太太……她、她给妾身灌了红花……”
    老太爷猜到了是一回事,听薛姨奶奶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脸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来。
    “吕氏,这毒妇……这毒妇竟敢如此!”
    老太爷只觉怒火从脚底蹿到心口,在他全身乱窜,他压制不住,必须要发泄出来。
    老太爷放了薛姨奶奶的手,转身就要去找老太太理论。
    “您别去。”薛姨奶奶大哭:“她说了,这鲤鱼胡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老太爷,您让我走吧,您送妾身离开吧。”
    “住口!”老太爷怒不可遏,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庄家,是我庄金山的家,我说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吕氏那毒妇,残害我孩儿,我、我绝不饶了她!”
    他脚步踉跄地跑出了西香院。
    薛姨奶奶看着门口,阴测测道:“吕氏,你这贱妇、毒妇,今日之仇我薛玉娘记住了!”
    ……
    庄明宪的烧退了大半,可人还在昏迷。
    她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时而沉沉睡去,时而惊悸不安。
    老太太轻轻拍着她:“明天就好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福姑小步跑进来,压低了声音:“老太太,老太爷正朝这边来呢。”
    “嗯。”老太太平静慈爱地替庄明宪掖了掖被角,起身去了花厅。
    外面天色已黑,老太爷提着灯笼而来。
    进门之后,他狠狠将灯笼甩在了地上。烛火歪了,火舌立马吞噬了灯笼。就像他的心,也被熊熊怒火吞噬了一般。
    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里燃烧,从他的双眼里迸射了出来。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老太太此刻已经被他眼里的怒火烧死了。
    老太太面沉如水,平静地与他对视。
    没有惊慌、没有躲避,她一点愧疚后悔之意都没有。她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他从外面走进来。
    老太爷看着,脸颊的肌肉跟胡须都抖动起来:“吕氏,你要做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做的,我已经做了!”
    老太太嘲讽地看着老太爷:“去年冬天,薛玉娘跪在我门前的时候就说宁愿打掉孩子,我赏了她一包红花,她没用。既然她不用,那我只有亲自喂她喝了。”
    “我后悔了,我不该心慈手软只打掉那孽种。我应该直接将薛氏乱棍打死,这样就不会浪费我一碗红花了,就不会弄脏我的屋子了。”
    “你闻闻,这屋子里还有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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