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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宠记-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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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悔了,我不该心慈手软只打掉那孽种。我应该直接将薛氏乱棍打死,这样就不会浪费我一碗红花了,就不会弄脏我的屋子了。”
    “你闻闻,这屋子里还有血腥的味道。”
    老太太凌厉道:“这就是我得要做的,弄死那孽种,弄死薛氏!”
    “你、你……你怎么能这般心狠手辣?”
    老太爷牙咬的“咯咯”响,他指着老太太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你这毒妇,你知不知道,薛氏肚子里是我的孩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老太太冷笑:“你以为我是针对薛氏,错了,大错特错!”
    “你打我的安安,我就将你的孽种打死!”老太太面容坚硬刚毅凛然:“谁动我的安安,我就跟谁拼命。”
    “毒妇、毒妇!”
    老太爷大叫着跳了起来:“我庄家没有你这样的毒妇,我、我要休了你,我庄金山要休了你!”
    “你休想!”老太太冷眉冷眼道:“我要跟你和离,现在就和离。”
    “好。”老太爷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现在就和离,你立马给我滚!带着庄明宪那个小畜生给我滚!”
    “谁不和离谁就是畜生王八蛋。”老太太一巴掌将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老太爷瞪着那张纸,只见纸上写着:和离书  吕氏青苗,与庄金山结为夫妻。本该如鱼得水,相携白首。然结缘不合,性格相冲,致使家宅不安,夫妻相怨。二人既不同心,今日和离相别,从此婚嫁自由,归为陌路。第二孙女明宪,脱离庄家宗族,与庄家再无干系……
    他看着只觉有人对着他的太阳穴猛然一下敲击,敲得他眼前乌黑,头疼欲裂。
    “你……”他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喘气,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你竟然连和离书都写好了?”
    不仅写好了,她写了她的名字盖好了手印,就差他签名字盖手印了。
    “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老太太轻蔑地撇了撇嘴:“你可看清楚了,我的钱我是一律要带走的。你要是舍不得,那就重写,这些钱还给你。”
    老太爷怒吼:“不用重新写,我庄金山不稀罕那些钱。”
    老太爷盖了手印,抓过笔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将毛笔狠狠朝地上一掼,面容冷硬,声音发抖:“你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他猛然转过身,狼狈而去。
    老太太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把自己淹没在烛火的暗影里。
    福姑进来,见她整个人像去掉半条命般疲惫,又想退出去,老太太已经看到了她。
    老太太站起来朝外走:“我们走吧。”她声音很轻,却是前所未有的稳。
    今天下午,老太太已经安排人去布置院子了。那原本是她给庄明宪买的陪嫁小宅子,在城南枣树胡同,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福姑也安排好了马车,只等她老人家的吩咐了。
    我们走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福姑心头一颤。
    这一走,便是再也不能回头了。
    薛姨奶奶得知老太太走了,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这毒妇终于走了,以后这庄家便是我薛玉娘的天下。”
    大太太陈氏道:“你可看清楚了,除了近身服侍的几个人,老太太真的一件东西都没有拿吗?”
    “是真的,太太。”那嬷嬷激动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一根针都没有带走。安荣院跟玉玲珑馆不愿意跟着走的丫鬟说了,她们每个人都是两手空空,一个包袱都没有。”
    老太太走了,没有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以后这庄家内宅她就是唯一的女主人了。
    老太太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老太爷百年之后,这家产全部是她们长房的。
    薛姨奶奶被灌了大量的红花,肚子里的那个眼中钉被除掉了不说,她伤了身子以后也别想有身孕了。
    “好,你事情做的很好。”大太太淡淡地点了点头:“下去领赏吧。”
    “谢谢太太。”婆子喜滋滋地走了。
    大太太这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去看庄明姿去了。
    这是庄明姿出了丑事之后,她第一次觉得心情愉快。
    只是一想到庄明姿,她眉宇间的郁怒又涌了上来。
    精心教养的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商户家的庶子。这个庶子还是用这种手段坏了她女儿的清白。
    大太太沉着脸,让丫鬟开了锁,她走进院子,让自己面容放松不再那么阴沉了,才踏进正屋。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
    庄明姿趴在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立马站了起来。
    “母亲!”
    她一张嘴就哽咽了:“您跟祖父说了吗?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祖父不会逼我嫁了对不对?”
    大太太见两天未见,庄明姿又瘦了一圈,心里针扎似的疼:“明姿,你的名声、清白都已经毁了,你要认命。”
    庄明姿摇着头后退:“我不认命,我绝不认命,我不嫁、不嫁、死也不嫁……”
    她突然跪下,抱着大太太的腿:“母亲,你最疼我,你不会看着我进火坑的对不对?周家只是商户,那人还只是个庶子,母亲,求求你救我。”
    庄明姿向来端庄,何曾这般无助慌乱过?
    大太太看着,悲从中来:“你不嫁也不行了。谁让你犯了这么大的错呢?周家虽然是商户,可周德宝的长兄现在有功名在身,周德宝虽然不是进士,但也有举人身份。以后有你父亲帮忙运作,做个县令是不成问题的。做了县令夫人,一样受人尊敬。你放心,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县令?
    她原本该是状元夫人!
    “母亲!”她抱着大太太的腿呜呜哭了起来:“我不要。”
    “你祖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母亲不想帮你争取吗?”
    大太太将她拉起来,语重心长道:“今天家里发生了大事,老太太被休了,庄明宪也离开庄家了……”
    大太太将庄明宪拒婚的事情说了一遍,无奈道:“庄明宪并未犯错,她说不嫁,你祖父打了她一顿还把老太太给休了。你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又怎么会同意你不嫁呢?”
    “你说什么?”
    庄明姿大惊失色:“你说傅文跟庄明宪的亲事定下了?”
    她脸色发白,惊恐地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还以为她后悔难过,就叹息道:“本来是这样,现在恐怕不好说了……”
    庄明姿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终于明白是谁陷害她了。
    ……
    老太太一行人已经在枣树胡同安置了。
    老太太放心不下庄明宪,准备晚上陪着她睡,童嬷嬷却劝说:“您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吧。万一小姐好了,您反而累倒了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您恐怕也睡不安慰,反而会跟小姐互相影响。不如您今晚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小姐醒来,您再好好跟她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老太太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去自己房间歇息了。
    夜渐渐深了,院落陷入寂静。
    一个灵活潇洒的身影毫无声息地落进了院落之中。
    童嬷嬷低声说:“世子爷,您来了。丫鬟都点了睡穴,暂时不会醒,您别呆太久,一炷香之后就要出来。”
    陆铮无声地点头,大步进了庄明宪的房间。
    床上的女孩子睡着了,他看不清她的容颜。
    陆铮在床前站了片刻,放轻了呼吸才慢慢坐在床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囊黛,囊袋打开,突然有莹润的光线照了出来。
    夜明珠跟小孩拳头般大小,照亮了小姑娘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yaya
    193716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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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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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以上小仙女投雷打赏,么么大家
    推荐基友李息隐的连载文《婚色迷人》
    舒然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冯士程
    之后,除了晚上盖一床被子睡觉,其余时间都是各忙各的
    他们是对彼此身体最为熟悉的陌生人,恩爱,不过是秀给别人看的
    冯士程以为,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舒然说她遇到了真爱……
    这婚姻是不是很迷人?可个中酸楚,只有我知道。

  ☆、第75章 坚定

小姑娘睡的并不安稳; 她眉头微微蹙着; 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
    原本比夜明珠还要漂亮的双目闭着,跟她醒着的时候很不一样。
    醒着的时候; 她是灵动的、尖锐的、防备的。现在她睡着了; 小小的一只; 看上去格外脆弱可怜。
    放在被子外的手也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想将那柔夷握在手心里包起来。
    事实上陆铮的确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去,在指尖快要碰触到庄明宪的一瞬间立马清醒。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他立刻将手收回来。
    对别人他可以不择手段; 但是床上睡着的这个小姑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只想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绝不敢有半分唐突的念头。
    “不要……”
    庄明宪突然哭出声来:“我不要,我不要嫁人……”
    她还没醒,只本能地摇着头,本来舒展的手也死死握成拳头。
    庄明宪身体绷得紧紧的,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我不要死; 不要嫁人!”
    眼泪顺着眼角朝下淌,她猛然蜷缩成一团; 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在床上发抖。
    陆铮心头猛然一刺; 疼的他理智全失,手中的夜明珠咕咚一声掉在地上,他俯身将庄明宪抱在了怀里。
    “不嫁,不嫁; 我们不嫁人。”他搂着她,心痛道:“你不想嫁,就谁也不嫁。我在呢,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怀里的小姑娘在抖,他的声音也跟着抖。
    这一刻,他只想给庄明宪呵护与安慰,只想让她不再痛苦。至于规矩礼仪、从前的教养,在这一刻,他统统抛到一边。
    在他抱起她的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
    清冷的深夜,男子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童嬷嬷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世子爷怎么连压制声音都忘了!
    这要是把人招来了可怎么是好?
    念头闪过,她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一位可是卫国公世子爷陆铮,真被人发现娶了宪小姐就是,说不定他就是这么想的呢。
    这样好的婚事,庄家必定高兴极了……
    也不对,从前的鲤鱼胡同庄家人一定会高兴。可现在这里不是庄家了,哪怕是再好的婚事,只要宪小姐不点头,老太太都不会觉得好。
    宪小姐对婚事这样激烈的排斥抗拒,一副谁想娶她,她就要跟谁鱼死网破的样子,绝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得了的。
    世子爷的追妻之路,恐怕有些困难啰。
    童嬷嬷默默在心里为世子爷鞠了一把同情泪。
    而陆铮也的确下定了念头。
    从前他有婚约在身,就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也死死压制克制,从不敢表露半分。连给她庆生,他都小心翼翼的。
    虽然真正的情绪会在不经意间流露,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庄明宪从未怀疑过。
    他觉得那样就很好。
    他看着她,守着她,将她纳在自己羽翼之下。
    他们各自成亲,有各自的家庭,却不影响他护着她。
    发乎情,止乎礼,他不会越雷池半步。
    与梁家婚姻解除的一瞬间,他就决定对她不会放手了。
    庄明宪的敏感防备他比谁都明白,就因为明白,他才不敢放纵自己流露太多。他只想慢慢地告诉她,他有多在乎她。而不是猛然剖明心迹,将她吓跑。
    现在,他不想慢慢告诉她了,他不想等了。
    他要娶她,将她放在他身边,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不怕。”
    他一下一下拍着庄明宪的后背,声音坚定而温柔:“我在,我永远都在。”
    ……
    庄明宪是搬到枣树胡同第二天的中午醒的,她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老太太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老太太是如何安置屋子的、如何提前让人把银票送出来的、如何敷衍的老太爷、如何利用激将法拿到的和离书,她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那些钱现在全部都是我们的了。”老太太眉飞色舞道:“白纸黑字写在纸上签字画押了,庄金山想后悔也是不能够了。”
    “怎么样?”老太太洋洋自得冲庄明宪眨眼睛:“祖母是不是很厉害?”
    这世上能为她破釜沉舟抛开一切的人,也只有祖母了吧。
    庄明宪眼睛发酸,却笑着依偎在祖母怀中:“祖母一直都是这么厉害,这世上除了您,还有谁敢殴打丈夫啊?”
    “小油嘴的。”老太太哈哈一笑,轻轻在庄明宪后背上拍了一下:“连祖母都敢打趣。”
    祖母说的轻松,她却知道这个过程一定不轻松。特别是祖母给薛姨奶奶灌红花一事,是整个事情的关键,祖母却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她知道祖母护着她,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腌臜事。
    她自然不会煞风景地去问,祖母心地最是仁厚,为了她,却做到了这一步……
    庄明宪悄悄掩去眼里的水光,心里却想着要去礼部一趟,问问官媒她跟傅家的婚事究竟还算不算数,还有枣树胡同没有男人,能不能开女户。
    她不能等。
    必须马上去办。
    “只是可惜了你从前用惯的东西。”老太太说:“不过我们现在有钱,可以重新买,你想买什么样的,我们就买什么样的。”
    “还有你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些新鲜玩意,陆世子大人已经安排人送来了。昨天是送到鲤鱼胡同的,祖母当时留了个心眼,就让他们送到枣树胡同来了。如今可好了,都在这里呢。”
    “要说这陆世子大人真是个好人,昨天知道我们搬来了,今天一早就登门拜访了,还主动说帮我们办户籍、办理你婚假自由的证明。”
    原来陆铮已经插手了。
    她本来打算先拿那块玉佩去找他,请他帮忙的。
    没想到他的速度比她想象的更快。
    当初她以男儿身跟他结识,他认她为小弟说以后会护着她,她根本就不信还处处防备。
    事实证明,每每到关键时刻,伸手帮助她的那个人总是陆铮。
    跟陆铮结交,是她重生以后最幸运的一件事。
    庄明宪以为这件事情最起码一需要几天,没想才一个下午陆铮就办好了一切手续,派人送了过来。
    “安安。”老太太笑着拿了一张纸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礼部官媒开的婚嫁自由的证明。”
    她老人家献宝一样把东西送到庄明宪面前:“以后你跟傅文再无关系,以后再也没有人强迫你了。还有我们的开户证明,以后我们就是单门独户,户籍就在京城了。”
    老太太啧啧赞道:“你说这个陆世子怎么就这么好呢?长得俊,家里体面,为人又这么热心,办事情也快的不得了。”
    “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可人意的后生呢。也不知这样俊的后生,会便宜了谁家的丫头。”
    庄明宪接了证明与户籍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心里却想着,前世陆铮就没有成亲,保不住他这一世也会一直孤身一人。
    除非知根知底,对对方特别信任,否则陆铮一定会冒险。
    陆铮又帮了她这样一个大忙,庄明宪决定亲自去见陆铮一面,当面跟他道谢。
    她对童嬷嬷说:“你能联系上陆铮吗?”
    童嬷嬷笑着说:“小姐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世子爷说吗?奴婢亲自去一趟卫国公府吧。”
    童嬷嬷去了又回,跟庄明宪禀报说:“世子爷最近几天都比较忙,要五天之后才能有时间。”
    “世子爷说,五天之后让您去潭拓寺与他见面。还有老太太,也请一并过去。”
    “祖母?”
    庄明宪愣了愣:“陆铮有没有说要祖母去是为了什么事?”
    “没有。”童嬷嬷摇头说:“世子爷只说请您一定要让老太太一起去。”
    庄明宪点点头表示知道,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就笑:“哎呦,哎呦,这个陆世子大人真是极好的一个人。既然他邀请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对了,你说我们给陆世子在佛祖面前点一盏长明灯如何?”
    庄明宪其实已经在护国寺给陆铮点过一盏了,不过她还是笑着说:“好啊,祖母您拿主意就行了。”
    长明灯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老太太就开始忙碌起来,忙着采买东西,布置新家,还要忙着给庄明宪搭配衣裳。
    毕竟她们要去见的是救命恩人,哪里能怠慢呢?
    ……
    老太太忙碌而充实,鲤鱼胡同老太爷却像被人抽了筋一样,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今年春闱刚过,下次春闱又是三年之后,文瀚楼的选文也停了。他这几天无所事事,看什么都觉得烦。
    当然,也有特殊的时候。
    每到傍晚,派出去的小厮回来的时候,都是他最激动的时候。
    “怎么样?”
    不待小厮进门,他就迎到了院子里,火烧火燎地问:“那边怎么样?她今天怎么样?”
    那边指的是枣树胡同,她指的是老太太。
    “枣树胡同跟前几天一样,除了仆妇之外并无别人出入。老太太今天买了一张广式凉塌,两盏花鸟落地灯架。她还去了成衣铺子,给自己与宪小姐各买了两身新衣。”
    老太爷听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吕氏竟然真的安安心心在枣树胡同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了!
    她当他是什么!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丈夫?
    他们和离才几天?她竟然就有心情采买新衣了。
    她之前除了过年很少买新衣的,她现在买新衣,是要穿给谁看?
    老太爷越想越气,越气脸越是红,可是他依然不死心:“那她表情如何?是不是很悲伤很难过?”
    “没有。”小厮很肯定地摇头:“老太太心情很不错,卖凉塌的伙计叫她太太,夸她年轻精神,她高兴的不得了,还多赏了那伙计二两银子……”
    “住口!”老太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是……”
    小厮被他喝骂懵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老太爷怒气腾腾地坐到椅子上,端了茶盏就朝嘴边送,等送到嘴边才发现茶盏里空空如也。他心头生气一股子邪火,猛然站起来将茶盏掼在地上,粗陶的茶盏摔了稀巴烂。
    “哎呀!”
    老太爷痛心疾首,立马想去捡,可茶盏已碎,再也无法复原了。
    那是老太太用的茶盏。
    她一向简朴,喜欢用粗陶大碗大盏。他之前总是嗤笑她粗俗,却偷偷将她用的茶盏藏了一个带到松涛居。
    他当时还很高兴,老太太这个人对自己最抠,一旦她发现东西被他拿去了,必然又要跳着脚跟他吵架了。
    吵架他也不怕,她最喜欢银票了,几张银票就能将她哄的喜笑颜开。
    只可惜,老太太还没有来得及跟他吵架,他们就和离了……
    老太爷愣住。
    难道他潜意识里一直希望老太太跟他吵架吗?
    这个念头升起,他只觉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炸得他头都要裂开了。
    他抱着头,坐回了椅子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都给我滚!”
    “老太爷。”薛姨奶奶语气里都是关心担忧:“您怎么了?”
    老太爷对老太太的感情,老太爷不知道,她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才敢利用、挑拨,让两人矛盾越来越尖锐。
    现在老太爷失落难过,正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老太爷见是薛姨奶奶,又想起老太太逼迫薛姨奶奶打胎的事情来。
    “你怎么来了?既然身上不好,怎么不多歇着?”
    薛姨奶奶走到老太爷身边,愧疚道:“妾身没保住孩子,身子又坏了,不能服侍老太爷,妾身心里特别难受。妾身宁愿在老太爷身边跪着,也不想在床上躺着。”
    她盈盈泪目中全是依恋,温柔可怜的样子令人动容。
    老太爷眼神很复杂地看着她。
    这是他的女人,跟老太太一样,都是他的女人。
    为什么玉娘能够全心全意地依赖他,而老太太眼里心里都没有他的地位呢?
    当初他将她从湖南娶过来的时候,的确过了好多年甜蜜的日子啊。
    怎么就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了呢?
    都怪罗玉蔻那个没有廉耻的,要不是她迷住了书仪,生下庄明宪,他跟老太太不知道有多令人羡慕。
    薛姨奶奶见老太爷不说话,就知道他在想老太太了。
    她心里涌起一阵忌恨,语气比刚才更可怜了:“都怪我,若是早在怀孕之处我就把孩子打掉,您跟老太太也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了。”
    “要不然您去接老太太回来吧。”
    她一把抓住了老太爷的手,哭着说:“妾身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天也不愿意跟您分开。如果有人要强迫妾身离开您,妾身宁愿立马死了。”
    “老太太必定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一定特别伤心,一定以泪洗面,一定在等您去接她回来。”
    她越说老太爷的心越凉。
    玉娘心里有他,所以舍不得离开他。
    老太太心里根本就没有他,所以才会这么对他。
    这一瞬间老太爷心里的失落难受又化作了恼羞成怒。
    “我不会去接她的!”他咬牙切齿道:“她……便是吕氏哭着求我,我也绝不会接她回来。”
    “那老太太……”
    “你不用再说了。”他愤怒地打断了薛姨奶奶的话:“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我就当她死了!”
    薛姨奶奶见事情果然如自己想象的一样,顿时窃喜不已,她却做出呆怔的模样,任由眼泪珠子挂在脸上:“妾身以后不说就是。老太爷,我们明天去潭拓寺吧。”
    薛姨奶奶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妾身的身子亏了,寻常人必然治不好的。潭拓寺的五戒大师医术高超,您陪我去找他给妾身开个调理的方子行不行?说不定妾身还能再给您生过孩子呢。”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好吗?”
    好。
    当然好。
    她吕青苗毫不犹豫离开他,他偏要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让吕青苗知道,没有了她,他庄金山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
    等马车停下,老太爷站在潭拓寺门口他就后悔了。
    一个多月前庄明姿就是在这里与人幽会被他撞破的,当时还有几个和尚。
    虽然这件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可再次来到这里,他还是觉得特别不舒服。
    “老太爷。”薛姨奶奶也下了车,她憔悴的脸上露出几个充满希冀的笑容:“原来这就是潭拓寺啊,景色真漂亮啊。妾身有生之年能陪着您来一趟潭拓寺,真是死而无憾了。”
    “别胡说八道了。”
    老太爷决定忘记从前的的不快,跟薛姨奶奶重新开始,他说:“我们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甚至主动扶住了薛姨奶奶。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他能忘掉从前一样。
    薛姨奶奶感动不已:“您说的对,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突然又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当先下来一个仆妇,接着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少女身穿一身大红裙,皮肤雪白,眉目精致,漂亮极了。
    她笑着对车内的人说:“祖母,我扶您下来。”
    老太爷顿时愣住,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老太太身穿宝蓝褙子,精神抖擞地下了马车。
    “瞧我们安安,今天真漂亮。”她笑容满面道:“比花儿还要好看。”
    一语未毕,她就看到老太爷跟薛姨奶奶了。
    短短几天未见,老太爷却觉得跟过了一辈子一样。在老太太看到他的瞬间,他呼吸一紧,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你……”
    你最近怎么样?
    只可惜他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老太太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刚才她的视线也只是一扫而过,跟看陌生人根本没有区别。
    老太爷的话哽在喉中,不知是气是羞,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可他的脚却像不听使唤一般追着老太太去了。
    “老太爷。”薛姨奶奶脸色发白,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妾身有些累了,我们歇一歇再去好不好?”
    老太爷看看薛姨奶奶,又看了看走出十几步远的老太太庄明宪她们,他咬了咬,对陈嬷嬷说:“你服侍姨奶奶在这里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薛姨奶奶咬碎一口银牙,忙道:“那怎么行?既然您要走,妾身自然是要跟您一起的。”
    小产才几天,要不是听人说五戒大师医术高超,人称送子和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的。
    本想着见到五戒大师能立马看病拿方子回去,没想到竟然撞上了老太太。
    吕氏!
    你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她忍着难受,追上了老太爷。
    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庄明宪她们才停了下来。
    “小姐,老太太。”
    童嬷嬷指着路边的一个八角亭说:“这就是普渡亭,世子爷说,跟我们在这里见面。他还没来,我们先进去等着,正好也歇歇脚。”
    老太太欣然答应,进亭子里坐了,让丫鬟沏了茶端上来。
    潭拓寺香火鼎盛,这普渡亭比寻常人家的亭子大了两倍还不止。里面摆放了三个石桌,每个石桌各配四个石凳,呈三足鼎立的姿态。
    庄明宪她们坐了一桌,正在品茶,老太爷带着薛姨奶奶来了。
    他怒气腾腾,每一步都踏得极响。在脚步踏上凉亭台阶的一瞬间,他突然把脚收回去,转身走到薛姨奶奶身边。
    “玉娘。”他笑着扶住薛姨奶奶:“你累了吧,这里有个凉亭,我们进去休息一会。”
    “来,注意脚下,你身体弱,我扶着你。”
    他先扶了薛姨奶奶坐下,然后自己就一屁股坐在薛姨奶奶对面,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某些人心狠手辣,歹毒非常,让你白白失去了一个孩儿。你不用怕,我们来日方长,今天五戒大师给你调理还身子之后,我们很快还会再有孩子的。”
    庄明宪暗暗摇头。
    刚刚小产,不在床上精养着,这样跑出来受累也就算了,竟然还坐在石凳子上。
    还有那个五戒大师,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老先生之前跟她介绍京城名医的时候,也没有提过这个人。
    老太爷八成是被人给骗了。
    不过这跟她无关。
    她又倒了一杯茶,亲手捧给了老太太:“祖母,您喝水。”
    老太爷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仅会有孩子,我们还会有孙儿。到时候子孙环绕膝下,你我含饴弄孙,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眼睛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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