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棠下有良人-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外庄重肃穆; 赴宴的群臣将领应时而至; 各自见礼后; 分席列坐,正襟俨然的等着皇帝进殿。
  眼见辰时将至,上首龙椅上却仍是空的; 满朝文武都跪坐在地席上引颈以待,身压足踵,其实并不怎么舒坦,苏城就不大能受得了这样规矩的姿势; 朝身旁静坐的成斐悄声笑了一句:“我觉得阿棠逃了宴飨真是很明智。”话音未落,中官搭着拂尘从侧殿而出,拉长的嗓音回荡过整个大殿; 江涵来了。
  。 。 。
  殿中乐鼓声起,宴礼开始时,苏阆才从美觉中起身,等着她的清粥小菜; 拈了针线给成斐绣那条马上就要收尾的腰带。
  绣纹布满淡青帛面,只消再勾个边,配个玉带钩便成了,苏阆剪下该换线的绣针,指腹磨挲过密密匝匝的海底纹,细密厚实的触感摸上去很舒服,她想象了一下成斐身着常服戴着它的模样,唇角不觉往上勾了勾。
  出神间,荞荞端着饭菜从门外进来,道:“小姐,吃饭了。”
  苏阆应了一声,将腰封好生收起,荞荞见她招手,挨着坐下,苏阆瞧见一只盘子里摆着几个油炸圆子,看了眼荞荞,果然那厢垂首捋着捋头发,面色讪讪的:“那个,元宵那天做多了,没能吃的完。”
  苏阆笑道:“定是团着团着恍了神,否则你哪有这么勤快。”
  荞荞一愣,红着脸冲她吐了吐舌尖,苏阆挑眉,喝了口汤:“二哥都给你说了?”
  荞荞哼哼:“小姐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苏阆从睫毛底下瞧着她,嗤地一笑:“得了,你们两个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说开了就成,不过我听府里的动静,你们还没和父亲说?”
  荞荞原本有些羞赧的笑意慢慢消了下去,轻声道:“小姐还没嫁,奴婢才不走呢,再者…公子的心意奴婢清楚,只是,”她咬了下唇,“和老爷怕是有些分歧,公子的性子,奴婢不想闹出不好。”
  苏阆默然片刻,道:“父亲是不反对你们在一处的。”
  “奴婢知道,这样就足够啦。”
  苏阆拍拍她的手背:“我明白,你是考虑二哥坚持娶妻,一来父亲不同意,二来传出去也怕旁人说三道四,”她笑笑,“在我看来,这种顾虑没什么必要,我已经和阿斐商定,待我俩成礼他便认你做义妹,堵住外人的嘴,父亲那边,不过是担心你小孩子心性,若能稳下来,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荞荞的眼睛亮了亮,身子往桌子上一靠:“侍郎的义妹?他愿意?小姐别是唬我的吧?”
  苏阆嘿然挑眉:“怎么你听见这个消息,比要嫁二哥还兴奋……”
  那厢捂脸晃着身子使劲点头:“侍郎成斐啊,小状元郎啊,京中第一公子啊,兴奋。”
  苏阆看她一脸没出息的恍惚模样,默然转过了脸,要等这姑娘沉稳下来,任重而道远。
  天色已经大亮,想来宴礼应当早就开始了。
  苏阆望向窗外,透过窗棂纸,依稀可以看见院里的海棠枝桠上已经冒出了一点春绿。
  清风拂过,细软长枝微微抖动,似美人翩跹——
  木兰宫殿中亦是绿云扰扰,江涵落座,同众臣攀谈了几句,宴上气氛逐渐活络起来,瓜果既盛,相近寒暄不提,直到第一波乐舞退下,中官取出正宴开始前要宣的封晋旨意,才又归于安静。
  苏城片刻前还兴致勃勃的和成斐侃大山:“父亲原本没想让阿棠走修习武艺这条路,奈何她小时候身子弱些,又极其不喜欢喝那些苦汁子,每每医士给熬了补药,她喝不了几口就偷偷灌到那海棠下头,奈何笨的很,倒一趟被逮着一趟,还死性儿不改,受了不少教训……”
  成斐本含笑听着,听见这一句,忍不住道:“怎么教训的?”
  苏城扬眉:“还能如何,父亲又舍不得抽她,塞了笔墨关到小屋里罚抄,一抄百八十页的,老爷子也是,这边没打算让她舞刀弄枪,那边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惩她,抄的大都是他自己的兵书,你说喜人不喜人。她抄趴了,就够在窗缝里偷瞧师傅教我练剑,兴致却很高,自己折了树枝偷偷比划,被师傅撞见了,说她有天资,小丫头乐的不行,央父亲要和我一起学,父亲拗不过,又想这倒也是个强身健体的好法子,才应了她。”
  成斐忍俊道:“什么时候的事?”
  苏城将手往矮案高几寸的地方一比划:“五岁多,就这么点儿大。”
  成斐想象了下一个粉团子似的女娃迈着小短腿儿提着树枝耍来耍去的模样,眉眼间都漫出了冉冉的笑意,余光看见中官扬着拂尘走到阶上,才提醒了下苏城,转回脸去。
  殿中很快变得静谧肃穆。
  中官展开帛卷,扬声宣旨:“苍天有道,厚土载德。古者封诸子以尊宗庙,立诸将以卫京师,今北上捷胜,保黎民而治太平,朕受真捡于上霄,乃盛仪交举,方询众心,特此赏晋,镇北上将军、左右卫将、屯骑校尉、部曲督,无怠抵率,钦朕之言,着进大司马骠骑将军、怀化郎将、归德郎将、昭武校尉,特有苏旗副军苏城,制授中郎将;礼部侍郎兼泓学院院丞成斐,擢升尚书仆射,并顺院丞位。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圣旨宣毕,众官皆起身再拜谢恩,祝声喧洪,待江涵道了平身,才回到座位上。
  纷纷归席时,前面上首突然响起沉厉的一声:“臣有事启奏。”
  原本封晋敕令才下,宴礼上一派和谐,这几个字冷不丁砸出来,显得异常突兀。
  众人的眼睛循声望去,襄南候已经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神色肃穆。
  江涵双眉微皱:“今日乃庆功宴礼,有什么事,襄南候明日早朝再说罢。”
  戚覃向右一步,离席而立:“事关重大,若至明日,则不免权落奸佞,危及朝事,还望圣上准允。”
  此话说的极重,殿中朝官无不觑觑,气氛顿时凝住,苏城略一皱眉,用只有他和成斐能听见的声音道:“权落奸佞,亏他说的出。”
  成斐面色平淡,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目光远远落在了江涵脚下的长阶上。
  片刻的沉寂过后,江涵道:“讲。”
  “臣检举,侍郎成斐私藏反贼文书,擅窃仕名,诬罔悖逆,盗用兵权,暗置反心!”
  一语方出,四座皆惊,簇簇目光陡然在成斐身上扎聚,成斐坐在原处,握着杯盏的手无声松开。
  江涵亦沉了声色:“戚侯慎言!成卿自入仕以来,兴举学门,襄资寒生,此次战中固守北境,大破狄军,亦有成卿之功,何来暗置反心一说?”
  戚覃冷声道:“众臣皆知,年前北狄可汗亲笔书信传至京中,表求和之意,然成斐不待圣命下达,便领兵攻入西潼,可谓无视上令,擅自发兵,野心昭昭,可以想见,所谓资助寒门,焉知不是收拢人心!”
  殿中一时寂寂,不待其他人应声,苏嵃直接从案后站了起来:“沙场形势瞬息万变,待和书从开河至上京来回一遭,少则两三日,多则四五日,拖沓战事,可会徒增多少伤亡,如若能使北狄战降,又何必屈身应和?此举乃末将同侍郎商议而定,侯爷要问罪,不妨也带上末将。”
  苏城直接被气笑:“北狄气性,惯是欺软怕硬,念歹忘好,今日成全,明日忘了疼便又要滋衅,前年一战还不是个例么?侯爷说了这么多,倒是有好硬朗的腰板,若狄军再生战事,想也不必差使我们这些将领,只消您老站在城墙上,顺风吼几声‘和!’,定能震退敌方,兵不血刃呢。”
  江涵皱眉呵斥:“不得无礼。”
  苏城轻嗤一声,适时停了嘴。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即便按兵待朕旨意,也会是发兵反攻,此举无可指摘,”江涵转向苏嵃,“将军请坐。”
  他微微眯眼,紧攥在袍袖中的手却松了:“只因这件事,何从看出成卿不臣之迹?倒却是戚侯你,岂非有披毛索魇之嫌?”
  宴上已经隐隐有些骚动,戚覃面色不改,沉声道:“臣不敢做口说无凭的事,若非掌握了切实证据,也不会在文武百官皆在的时候告发此人。”
  他说着,转脸望向成斐,颇有咄咄逼人之态。
  成斐一直平静无言,遥遥看向上首,隔着冕旒,神色观不真切,眼睛却确凿与自己的相对,方才起身:“臣愚钝,不知襄南候此话从何而来。”
  戚覃冷笑:“你自然不知,若非你的学生发现告我,贼子野心待到显露之日,恐怕时之晚矣!”
  成斐眉锋倏地一沉,身后众臣扰动的声音又大了些,戚覃显然便等着看到此种情景,回身肃然禀道:“年前有一寒生,唤作张承允,因长途跋涉,入学迟了,暂拜成斐为师,年前成斐出京,此生便在他的书房内,发现了前朝反贼的遗物文章。”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旧籍,高高扬起。
  待看清书上墨字,殿中朝臣皆变了颜色,苏嵃和苏城也大为意外,龙椅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一动。
  戚覃厉色扬声:“王随照其人,谓大陈反贼之首也不为过,当年与其门徒散布檄文搅起了多大的风浪,在位大多皆是老臣,想也深知其害,当年所印集稿掀起多大的风波,现下时隔数十年,亲笔原稿竟然藏在泓学院院丞的书房之内!对此成斐有何解释?”
  成斐的视线落在那本集稿上,转向江涵:“臣从未见过此物。”
  苏城耐不住,亦急声争辩:“仅凭一个学生的一面之词,如何便能认定它便是侍郎藏书?更何况王随照离世多年,他病逝时,侍郎还未出世呢,又到哪里寻的什么亲笔原稿!”
  

    
第91章 
  “二公子此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各位大人可知,王随照和成家的关系?”戚覃不顾众臣愈加惊异的目光,陡然拔高声音; “王随照被定罪; 发配极东之时,成斐祖父可是曾尽心照应过其与家人好一段时日; 当时成相已是少年了罢。”
  “如此说来,岂不是…成相也有嫌疑?”一直坐在席中沉默不语的申平伯突然抬头; 冒出这么一句。
  戚覃冷哼一声:“焉知非为连传三代者。”
  成斐眸色骤冷:“先祖父照应王随照; 盖因祖上旧识; 发配之后便再无交集,且祖父一生未曾涉足朝事,何来冒罪私藏集稿的理由?父亲和此人; 更是没有半点关联,侯爷便是要弹劾臣,也需仔细,莫污了成相一生清明。”
  苏嵃亦道:“成相是何品性; 多年来上下有目共睹,绝非是一人置喙就可以改变的罢。”
  此话一出,宴上杂乱的声音消了不少; 大多沉吟点头,看向成斐的眼中却还是带了不少犹疑,戚覃眉骨愈加高耸:“成相是否和此本集稿有关,尚不得下定论; 臣也不好妄言,但是对于侍郎成斐,却是确凿脱不开干系!”他上前两步,俯身两手相递,将其交给中官,“其上有后加之注,圣上对照笔法,便可知悉。”
  笔法,张承允……
  一旁神经紧绷的苏城脑海中遽然闪过一道清明的光,立时便要起身,身侧上方却突然拍来一股力道,生生制住他的肩,将其压了下去,苏城诧异抬眼,竟发现那只手来自成斐。
  成斐站在他身侧,眸色深沉,无声撤开了挨着他的衣袖。
  苏城一怔,虽不解,却也只得咬牙忍住,转脸看向坐在殿中上首龙椅上的江涵。
  中官将那本陈旧的集稿呈到江涵面前:“皇上。”
  江涵的手指莫名发僵,掌心却沁出了温热的潮意。
  但愿眼前这十二股的冕旒,到头来可别用作遮盖窘迫。
  他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书页翻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四周空气陡然凝固了下去。
  泛黄纸张空白处几乎都注满了认真细密的小字,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墨香,熟悉的文风。
  手指倏地收紧,几欲将发脆的书页捏碎,良久,才抬起眼,看向成斐:“朕认得你的字。”
  “‘可怜半壁,竟落渊潭,义旗英士,见困虺蜴,止败于一作乱贼子耳’,此等言语,是出自成卿之笔?”
  他一字一句念出来,使了极重的力气,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似要将他骨肉盯透。
  成斐眼底墨色渐深,遥遥与其对视,坦然道:“臣先前从未见过这本集稿,何来着墨之机?”
  戚覃冷笑:“对着白纸黑字,侍郎还能镇定自若,当真有指鹿为马的好本事,”他拱手,“圣上,何需与他多言,宣鉴墨师来,同他先前奏章亲笔相较,自然会有结果。”
  江涵未应,仍望着成斐,收紧了拳:“成卿既说不是,可能自证?”
  成斐默然,半晌,闭眼道:“现下…不能。”他说这话时,语气里不经意间带了些疲倦似的力不从心。
  “现下不能,何时可以?”
  殿中完全沉寂了下去。
  蓦地唰啦一声,江涵扬手,那本集稿便被他远远掷在了长阶下。
  旧籍订线已散,跌在地上,直接摔得断裂,泛黄的书页倾落一片,墨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良久,江涵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如此,按律停职关押,待此事调查清楚…或者,朕给你半月时间,若能自证清白最好,若不能,且再做处置罢。”他微一扬手,“来人,带下去。”
  宫卫应声而入,苏城面色一震,急声道:“皇上…”
  “休要再聒噪!”江涵倏地拔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成斐离开宴席的前一刻,突然拽了下苏城的袖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帮我瞒住她。”
  苏城微怔,转脸去瞧他,却只看见了他被宫卫带离大殿的背影。
  绝大多数人都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才不过一刻的功夫,最大的功臣怎么就成了包藏反心的罪人?
  愣怔间,上首江涵从案后起身,沉沉抛下一句:“众卿家自便罢。”拂袖而去。
  。 。 。
  将过晌午,苏阆没能在库房里寻着合适的带钩,准备去外头银楼挑一个,不想才和荞荞一同走出府门,便听见了已然行至近处的马蹄声,苏嵃和苏城回来了。
  苏阆迎上去,意外道:“父亲,二哥,怎么宴飨结束的这样快?”
  苏城一时无言,苏嵃道:“皇上政务繁忙,是以散的早些。”
  苏阆点头喔了一声,笑着嘟囔:“才年初,能有什么事啊,莫不是和我一样怕应酬,才提前跑了。”
  苏嵃进了府中,苏城还骑在马背上,神色黯然不明。
  苏阆扬手,踮起脚在他眼前晃了晃:“二哥,你怎了?”
  苏城倏然回神,对上苏阆的眼睛,微微错开去,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门丁,边走边道:“没事,宴上吃的有点多,一路回来,倒犯困了。”
  苏阆往长路上眺望一眼,只见空空的,没看到其他人,伸手把他拉住:“阿斐是不是回相府了?正好我要去银楼,想和他一块去挑个玉带钩。”
  苏城身形微顿,转身扯出个笑来:“我就怕你问我这个,衍州临时出了些事情,皇上表哥暂派他出京巡视去了。”
  苏阆一愣:“巡视,出京了?”
  苏城点头:“事出意外,阿斐直接从木兰宫走的,相府都没来的及回。”
  苏阆略一蹙眉,松开了拽着他袖角的手,恍然了悟,一拳敲在掌心:“我说呢,表哥前几天怎么那样大方的给他放假,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苏城看到她气鼓鼓的脸,垂眼不语。
  哪有这样苛刻的上司,连个告别的功夫都不给留?
  苏阆忿然暗忖,抬脚将路边一个小石子踢开,砰的一声轻响,落在才冒绿意的草丛里,没了踪影,又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苏城一笑:“约摸……半个多月吧?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苏阆耸耸双肩,叹了一声:“好吧,那我只能去银楼自己给他挑了。”
  荞荞被她拉着手从苏城身旁略过去,走了几步,却突然回过头,莫名地看了苏城一眼。
  “怎了?”苏阆停下,问她。
  荞荞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就是感觉公子好像和平日不大一样。”
  苏阆唔了一声,口吻里带了点调侃:“想是才接了朝中军职,还不大适应,说起来,他也是为着你接的嘛。”
  荞荞双颊一红,哼哼道:“小姐就取笑我吧。”
  苏阆挑眉笑了笑,同她一道往洛长街去了。
  银楼里金银玉饰一应俱全,男子所佩带钩皆陈列在一面方格分出的矮匣里,多为金铜所制,明灿灿的,苏阆寻了一圈,只在最下头的格子里瞧见了几块顺眼的,皆为象牙玉石雕琢,莹润雅致,不见奢气,她俯身,拿起一块浅浮雕蟠螭纹的绦钩,在手中磨挲了两下。
  掌柜的迎上来笑道:“姑娘好眼光,这是京中柏老师傅亲手琢磨出来的,今早才收到小店里,若是给年轻的公子戴,正顶顶合适。”
  绦钩以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触手细腻温润,配以玉环,其上双螭盘旋,雕的很精致,不过寥寥数笔,迥劲有力,颇有腾云之状,绞纹清雅不失英气,同成斐确实挺相宜,苏阆一笑,将它递到对面:“劳烦掌柜的给包起来罢。”
  苏阆捧着木匣出去,荞荞凑上来央着看了几眼:“小姐备好束腰,就只等着婚前三礼了?”她歪一歪脑袋,思虑道,“奴婢记得小姐之前说,侍郎选定的日子是二月十六,可他出去一趟又得半个月,时间还来不来得及啊?”
  苏阆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匣面,垂眼笑了笑:“礼数之类,对我来说越简越好,虚文是做给外人看的,终归是我俩在一处,不到那天就来的及。”
  荞荞点头沉吟:“也是。”她说着,往跟前又凑了凑,紧紧挽住了苏阆的胳膊,“小姐成了亲,奴婢就不能总和小姐在一块了,舍不得怎么办?”
  苏阆一指头敲在她额角,嫌弃道:“相府和将军府离的又不远,时时都能见到的,别在大街上腻歪我。”
  荞荞却贴的更紧了,摇着头使劲儿蹭了蹭。
  被她拖着,两人在街上耗了许多时间,暮色将至时才回到府中,荞荞念叨着苏城爱吃栗子糕,提溜着点心往苏城那里去了,行至房门前时,小厮阿雨守在外头,见荞荞过来,慌忙朝她使了个眼色,迎上去悄声道:“姑娘还是别进去了,公子好像心情不大好。”
  荞荞想起晌午他回来时不自在的神色,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他今天是怎了,在宴上吃瘪了吗?”
  阿雨为难道:“不应该啊,擢升的旨意下来,鱼符官章下午送到了府中,公子制授中郎将,不是好事么?”
  荞荞沉默片刻,边往前走边道:“我去看看吧。”
  阿雨还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嗐了一声,悄悄跟至门边:“公子向来喜欢姑娘,去劝劝也好。”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天色很暗了,房中还未点灯,黑沉沉的,寂寂无声,苏城坐在案边,听见动静,头也没回,喝道:“不是不许你们进来么!”
  荞荞身形停住:“是我。”
  苏城一怔,倏地回过头来:“荞荞……你回了?”
  

    
第92章 
  荞荞点头; 抬了抬提着点心的手:“给公子带了些栗子糕,奴婢放这了。”她俯身,把纸包搁在靠近门扇的一张圆凳上; 转身便要退出去。
  苏城忙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追至门边,一把拽住了她的袖角:“刚刚不是吼的你。”
  荞荞顺目望去; 他身后的案上摆着崭新的朝服印章,显然方才就是在对着这些物什发呆。
  她一笑:“奴婢知道; 公子许是想自己静一静; 我才要走的。”
  昏暗里逆着光线; 看不大清苏城的神色,只听他道:“你回来,我就不想一个人了; 进来坐吧。”
  不待荞荞应声,他便一手将她拽进房中,一手带上了门扇。
  咣当一声,四周沉静了下来; 他挨的很近,右手还停在门上,荞荞的活动范围一下变得很局促; 从案上收回了目光,往后靠了靠,温声道:“公子若是不想在朝中供职,真的不必为了奴婢为难自己; 公子若是因为这种事不开心了,奴婢也会不开心。”
  苏城一愣:“你想什么呢。”
  荞荞垂首:“我知道公子不喜欢拘着,今天回来就觉得你不大对劲,别为了什么委屈了自己。”
  苏城心头微动,将她揽进怀中:“胡思乱想,没有的事。”
  荞荞抬起头:“那你今天是怎了?”
  “没,没有,”苏城别开眼,按在她肩胛的手暗暗收紧,片刻,微一撤身,定声道:“对了,前几日张承允抄的那两页正义,还在阿棠那里么?”
  荞荞唔了一声:“小姐不是把它们拿给侍郎看了吗,不知是不是还在小姐那。”
  苏城双眉紧锁,握住了她的肩:“你去阿棠房里找找,千万悄悄的,别惊动了她。”
  以成斐对大陈的心,决计说不出‘竟落渊潭,作乱贼子’这样的话,定是有人存心陷害,他想不明白,成斐明明知道张承允可以模仿笔迹,为何要阻止自己说出来。
  不管成斐是不是另有谋划,他都得先把那两张纸寻着,攥住最直接的证据,留住后路,才能安心。
  荞荞见他说的郑重,眸光微微一闪:“公子要它做什么,还瞒着小姐?”
  “你别管了,”苏城沉声道,“这样,你先去通知小厨房里的人备桌酒菜,就说我新任职,让她过来喝两杯。”
  荞荞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问,点头道了声好,转身出了门。
  时近一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唯有诏狱周围灯火通明,仍旧亮如白昼。
  诏狱坐落在宫禁之内,是专司关押朝廷要犯的地方,也因如此,守卫极其森严,非皇诏任何人皆不得入,方圆数里之内,除却巡兵不时持戈走过的脚步声,半点杂音也没有。
  青石板铺就的长路尽头,隐约出现一个轿辇,不疾不徐的朝这里行了过来。
  巡兵们日夜紧张的神经顿时就绷直了,长戈横指,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轿辇在近处停住,帐子被撩开,下来一个身披明黄斗篷的男子,将宽大兜帽撩到背后,抬起脸来:“是朕。”
  才入石门,光线一下就阴暗了许多,狱中铺就长深甬道,沿路悬着几盏壁灯,每走一步,四周皆会响起沉闷的回声,久久不散,越往里去,空气越发沉闷,狱卒身影拉的越长,斜横在昏暗的石壁上,状若幽魅。
  铁链被抽。动的突兀哗啦声在门外响了一阵,紧接着,牢门被缓缓推开,些微光线透进来,照亮了成斐的脸。
  成斐已被除去了官服朝冠,身着赭衣靠坐在墙角,一手搭在膝盖上,对这些声响恍若未闻,眼睛不知落在何处,似在冥思。
  孤零零一张矮桌上烛火微弱,不时在他面庞上投下跃动的影子,映衬的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江涵扬手屏退左右,唤了一声:“阿斐。”
  成斐方才回神,起身要行礼,被江涵上前拦住:“够了。”
  成斐撤回手去,牢房里一时沉寂,半晌,江涵才道:“今早宴上,为何不争辩?”
  他声色极沉,显然是质问的口吻。
  成斐淡声问他:“皇上信臣?”
  “朕何时猜疑过你?”
  只是迫于形势,把他关进这守卫森严的诏狱里,才是最安全的。
  回应他的是突然的沉默,须臾,成斐垂下眼睑,无奈地一勾唇角:“只是这次,臣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江涵遽然抬眼:“什么意思?”
  成斐无言,往后退了两步,被江涵一把拽到跟前,险些与他相撞:“朕问你什么意思!”
  成斐倦道:“集稿在眼前摆着,臣的字迹,臣的笔墨,皇上想听臣说什么?臣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大陈的事,现下却也无从辩解,皇上若真要弄清楚,何不去彻查泓学院,兴许东归集稿,只是冰山一隅罢了。”
  江涵面色一震,身形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拽着他衣襟的手蓦地收紧,几乎切齿:“你可清楚,仅凭稿上所注寥寥数语,便足以定你的死罪!”
  成斐闭了眼,将他的视线完全隔绝:“知道。”
  江涵脚步一晃,长眸微微眯起,良久,忽而轻笑两声,松开了手,凉声悠悠道:“你是认准了,江涵不会让你死,对么。”
  不待成斐应声,他已自嘲一般的答了:“对,江涵就是不会允你去死,你果然拿捏的准极了,”他别开脸,身形却往前一倾,拉近了与他耳边的距离,“听闻世有止息之药,可致人假死,阿斐以为如何?”
  他撤身,面无表情的看了成斐一眼,大步离开了牢房。
  侯在门边的李中官看见他冲冲出来,朝远处狱卒以目示意,慌忙跟了上去。
  牢门再一次落上锁,成斐整个人被笼罩在沉沉的昏暗里,脊背后倾,靠在了石墙上。
  。 。 。
  夜色渐深,时过二更,苏阆趴在案上,昏昏睡沉了,周遭酒气未散,室内安静间,房门被轻轻叩响,苏城晃了晃同样不大清明的脑袋,一步一停的上前开了门,险些被门槛绊倒,门外荞荞慌忙扶住他,先被酒气呛得咳嗽了两声,伸手去拍他,轻声斥道:“公子,怎么喝了这么多!”
  苏城抬手去捶额角:“没事,灌倒阿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还…”他使劲睁开眼,“还清醒。”
  荞荞架住他的胳膊,锁眉道:“只要拖住小姐就好了,何必喝成这样?”她说着,抬头去瞧苏阆,只看见她一条胳膊搭在案上,睡的正沉。
  苏城显然也有些薄醉,一手撑住门框,闷声絮絮道:“你一直不来,我心里悬着,又堵得慌,还得装成很高兴的模样,除却劝酒,真不知道干什么了,也好,她这几日多睡一睡……多睡才是极好的,”他直起身,闭了闭眼,“怎么样,找到了吗?”
  荞荞默然,低低摇头:“没有,每个角落都寻遍了,小姐肯定是把它交给侍郎了。”
  苏城脸上期冀神色一变,懊丧的一拳捶在门上;“成斐他到底想干什么!”
  “成斐?”
  沉静的房内突然响起这么一声,主仆二人俱是一悚,齐齐回过头去,见苏阆以肘抵案,撑起了身,遥遥望向这里。
  三人一时觑觑,映着灯光,苏阆朦胧着眼神在门外扫过一圈,院子里黑黢黢的,含含糊糊道:“哪里有成斐?两个骗子。”话音未落,身子却又歪倒了,脸埋进手臂里,睡了过去。
  苏城和荞荞皆松了口气。
  苏城站直身子,道:“好了,过来搭把手,把阿棠扶回去。”
  。 。 。
  翌日一早,敕令急宣,佐枢数百卫吏奉召查抄泓学院,惊动了不少朝臣。
  大臣们大多对佐枢的存在心照不宣,也深知它在上面的地位,但江涵将其提到明处大行查案,登基来还是第一次。
  事情怕是闹大了。
  泓学院的学生尚不清楚昨日发生了何事,搜查卫吏汹汹而来,只说奉命抄捡,夫子们被迫停课,一时间人心惶惶,佐枢中人雷厉风行,从清晨到晌午,整个学院几乎被翻了个面,只差书童们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