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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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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悦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指着林琅的鼻子粗声说道:“你这女人品行太差了,颜沉看上你是他眼瞎!”
  林琅朝他跨出一步,冷声说:“我劝你以后不要再试探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并没有矮你一等。”
  “哼,落魄公女有什么地位可言,把你扔到街上连乞丐都不如。”
  “我现在没在街上行乞,就已证明我比乞丐厉害很多。”
  “那是因为我心好。”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若再顶嘴,我——”
  “悦大人!”屋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紧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者是楚臣昭念,五十出头,因一头茂密油亮的黑发,看上去极其年轻,但声音是苍老的。自熊悦回到楚国后,昭念每天都会来他府上拜访,还时常带熊悦和林琅外出游玩。
  昭念今天有要事相谈,所以没等到通报就急匆匆地进来了。等走到门前一看,熊悦和林琅正柔情蜜意依偎在一起。
  昭念老脸一红,赶忙低头轻咳了一声,“臣昭念,求见子悦大人。”
  屋里搂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好似才发现有人过来,连忙羞怯地分开,随后林琅娇声说:“既然昭大人来了,妾也该告退了。”
  熊悦点点头,略显不舍地说:“你且回屋好生休息,等我这里忙完了就去找你。”
  林琅拉住熊悦的手不肯放,忸怩作态道:“大人不许骗人,一定要来找妾哦。”
  “一定会的。你快些去吧,别让昭大人等急了。”等林琅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后,熊悦追问一句:“要我命人扶你回去吗?”
  林琅摇摇头,一手盖在肚子上轻声说:“不必了,才几个月而已,妾一人能走。”说完出了门,在昭念身边作揖道:“昭大人,妾告辞了。”
  “林姑娘慢走。”
  昭念不敢抬头,等林琅身上的香气消散以后才直起腰来,看到了她在走廊上的最后一抹香影。
  “悦大人真是艳福不浅,有这么个妙人儿在身边伺候。”昭念跨过门槛,眼睛却还瞄在走廊上,羡慕地说。
  熊悦的脸已经冷淡下来,轻哼一声道:“现在该是我伺候她吧。”
  “这倒也是。不过悦大人可以这样想,现在伺候的不是林姑娘,而是大人自己的孩子呀。我刚看林姑娘的肚子比前几天又圆了一些,照此发展下去,生下来的肯定是个儿子。”
  屋中陡然安静了。
  昭念猛地醒悟,摆正脑袋一看,熊悦的脸已经全黑了,吓得他赶紧俯首道:“悦大人,林姑娘的肚子——不不,我是说、唉,臣是说林姑——这、这,臣——”
  “不必说了。”熊悦不耐烦地把手一挥,“你今天来找我有何事?”
  昭念抹去一头冷汗,赶忙接言道:“臣是来禀报伊阙之战的情况的。”
  “说。”
  “周国计策已成,魏王姬迟已派出十几万大军进驻大河以南。”
  “还有别的消息吗?”
  “暂且只有这条新的。不过中原局势瞬息万变,每天都会传来不同的消息。”
  熊悦点点头,问道:“韩君如何说?”
  “秦王今逼近中原,中原各国寝食难安,韩君也在观望戒备之中,恐怕抽不出时日前来会盟。”
  “秦军可有撤退的意图?”
  “秦王仍旧稳居在各,若韩赵魏周四国不合纵对抗,秦军只怕难退了。”
  林琅绕过走廊的拐角后小跑起来,一路上没撞见什么人,但在自己屋前遇到了叶子。
  叶子是熊悦给她的侍女,十三四岁,不机灵但很听话,平时跟在玉姐身边打下手,不亲自照顾林琅。
  林琅一看见她就软下腰身放慢步子,弱柳扶风地走过去,轻言细语地问:“玉姐在屋里吗?”
  叶子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上前扶住林琅,回道:“玉姐在屋里。”
  二人缓步走到门边,叶子朝屋里喊了一声。玉姐应声跑出来,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林琅。等叶子离开后,玉姐扶林琅走进里屋,刚脱手去把门轻轻掩上,林琅就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
  “怎么了!”玉姐心头一惊,扶起林琅一看,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林琅,你怎么了?”玉姐心痛地问,“是不是听到少主的消息了?”
  林琅哭得更加伤心,倒在妇人身上一个劲地点头。
  “这是好事啊,哭什么呢。”玉姐摸着林琅的头,笑着问:“不会是高兴哭了吧。给我也说说,少主又做了什么壮举?”
  “颜沉又立功了……”林琅哽咽道,泪还是流个不停。
  “我就知道少主是厉害人!”玉姐拍拍她的肩膀,“不哭了,高兴就该笑,哭多难看啊。”
  “可是我……可是我既高兴又、又害怕……”
  “你怕什么?少主出人头地是好事,今后说不定能在楚王手底下做事呢。”玉姐安慰道。
  林琅霍地坐起来,被吓到似的,紧张地问:“玉姐你也觉得颜沉会来楚国?”
  “当然会,不然少主为何做这些随时会掉脑袋的事情?他不就是要名扬诸侯,好为以后来楚国谋求官职做准备吗?”
  “玉姐也这样说……”林琅的表情越来越惊慌,
  “还有谁这样说?”
  “刚刚熊悦也说了同样的话。他说颜沉来楚国是找我报仇的!”
  玉姐愣怔住,嘴角不知不觉地抽搐起来,“你说少主要来找你报仇?而且你还信了?”
  林琅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嗫嚅道:“我做的这些事,一般人都会记恨的。”
  “少主才不是一般人。他肯定会生你的气,但绝不会记恨你。”
  “不恨我为何要来找我?”林琅又担心又委屈地看了玉姐一眼。
  玉姐噌地站起来,叉腰吼道:“当然要来找你。你是少主在乎的人,又怀他的孩子,当然要来找你把你带回去!”
  她吼完还不解气,一把将林琅也拉起来,命令道:“我看你是怀孕变傻了。你昨晚吐得厉害没睡多久,现在就给我躺下睡觉,少胡思乱想。”


第64章 家敌
  林琅哪里睡得着;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生怕压到了肚子。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愁,满心满目的全是颜沉。
  此前林琅心怀侥幸; 感觉颜沉可能会来找她。可今日听过熊悦和玉姐二人的说辞后; 她确定颜沉真的会来了。
  林琅钻进被子里偷笑,可笑着笑着又犯愁起来。熊悦吓唬她的时候; 有一瞬间真以为颜沉找她是为报仇,毕竟她的狠心离弃跟背叛无异; 虽然自己不后悔; 但颜沉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错; 用这种方式伤害一个没有过错的人,真的很残忍。
  是的,颜沉一点过错都没有; 虽然答应要带她去大梁,最后却去了巩城,但先改变主意的是林琅。
  因为熊悦的嘲笑。
  笑她只身一人回到大梁就想报仇?连王宫都进不去还想杀姬迟?就算攀附上颜沉,没有一个合适合理的契机; 根本无法靠近魏王。连靠近都做不到,把刀磨得再锋利又有何用?而且只身回大梁非常危险,一旦被发现她是翠姬; 就只剩下一条死路可走了。
  当时熊悦嘲笑得太露骨,林琅嘴上气得哇哇叫,心却被说服了。熊悦嘲笑完,又把她摁在墙上戏弄; 说不如委身于他。他是楚公子,又即将归国,杀死魏王最合适合理的契机就是战场,而这个契机只有他楚公子能给,颜沉一辈子都给不了。
  林琅知道熊悦的这番话假意占多,但她听进去了,然后经过一夜的思考,最终下定了决心——离开颜沉,转投熊悦。
  之后的所有事情都非常顺利,但颜沉只要多一点心眼就能看出破绽,但他完全相信着自己,而自己却背叛了他。
  这一觉终究是睡不好了,但没想到时辰过得这般快,当所有思绪都平静下来时已是黄昏。天底下一片橘红,想被火焰舔过一样,看着就让人大汗淋漓。
  林琅从床榻上爬起来,走到客堂,正好看见玉姐和叶子提着一桶温水从外面进来。
  “你起来了,快来擦擦身子。”玉姐招呼道。
  叶子识趣地出去了,玉姐关好门,把靠墙放的屏风推来挡在林琅前面。等一切料理好转到屏风后面时,玉姐发现林琅还站着。
  “怎么不脱衣服?”玉姐问。
  “我自己来吧……”
  “也好,我先帮你把背擦了。”
  林琅拗不过玉姐,羞羞答答地背过身去把衣裙脱下。玉姐仔细帮林琅擦拭,看着她闪着珍珠光泽的雪白肌肤,不禁又一次感叹道:“公女就是跟庶人不同,生来就高贵。”
  “玉姐,你怎还说这种话呢。”林琅娇嗔一声。
  “当初你在新城喊出自己是翠姬的时候我差点吓死,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玉姐夸张地说。
  林琅掩嘴笑了几声,求道:“这事以后就别提了。忘掉最好。”
  “不提可以,忘掉恐怕难。只要一想到你逃亡路上遇到的那些事情,我就心疼!”
  林琅没吭声,玉姐兀自说道:“你离开少主这件事我暂且不说你,但你把少主的孩子赖到熊悦头上,我可要好好骂你了。”
  “哎呀玉姐,你怎么又提这事!”林琅不管羞不羞了,直接转过身来,“当初你可答应过孩子的事依我主意的。”
  “当初你突然跟熊悦亲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要干什么,原来是要旁人误会你肚里的孩子是他的!”玉姐边说边把绢布汗巾扔进桶里,“我记得你明明说过熊悦乖张无常,对孩子肯定不会手下留情,没想到你转头就把孩子往虎口里送。”
  “但是我成了不是?”
  林琅就这件事跟玉姐争执过好多回,几个月过去了玉姐还是耿耿于怀。
  “不赖在熊悦头上孩子就保不住了。而且有旁人帮忙看着,熊悦才不能把孩子轻易弄掉。”
  “凡事都有利害,现在孩子是保住了,但倒真成熊悦的了。以后少主若是来了,还不能轻易就你们母子带走,因为别人都认为这孩子是楚王的子嗣后代!”
  林琅眉头一抽,登时没了底气,嘴硬道:“现在还早着呢,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玉姐的担心林琅从开始就想到了,至今都在思考对策。可是有孕以后脑子好像真没以前清晰,加之各种毛病三天两头都要回来走一趟,根本无法静心思考。
  玉姐不跟林琅争了,拧干汗巾把她的背又擦一遍,然后站起身离开了屏风。
  林琅把汗巾放在水里搓了几把,正要拧干,屋外传来叶子的声音:“家主让林姑娘去神秀阁。车辇已经在外候着了。”
  “知道了,给车夫送壶凉茶,我们马上就过去。”玉姐扬声说,随后转身嘀咕道,“熊悦怎么老去神秀阁,明知你身体不适,还叫你过去。”
  屏风后的林琅也有些烦,哗啦哗啦的搅水声比刚才大了许多。
  “肯定是被人硬拉去的,然后又遇上了贤姱,所以才把我喊去拦她。”
  “贤姱这女人太凶了,你可要多留些心眼。再说这是熊悦自己惹上了,怎总让你去对付她。”玉姐替林琅抱不平。
  “一物换一物。”
  林琅匆匆忙忙把身体擦干净,穿上衣裙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让我把孩子留下来,我给他挡讨厌的人。公平。就是要和他在外人面前装亲密,让我有些难受。”
  玉姐斜睨着她,不冷不热道:“有吗,我怎看你很乐在其中?”
  神秀阁是城中最大的享乐之地,分东西南北四个院落,南院是博戏院,东院是听歌赏舞的,北院是有美姬陪饮的酒肆,西院是有美姬陪/睡的驿馆。四院都有名称,但楚语太难懂,林琅没记住。
  林琅这次初来楚国,发现楚语与洛阳官话差别甚广,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唱歌。苦学一个月勉强能听懂了,但只能说些浅显简单的。好在楚国上层人物都会讲洛阳官话,所以交谈没问题。
  对于楚语,熊悦刚回来时也难适应。他五六岁就去了巩城,幸好巩城有楚人出生的士大夫,他从小就跟着讲,回来倒是能听能说,但不熟练,在经过一个月的苦练之后,终于说得像个楚人。
  刚开始林琅和熊悦相互看不顺眼,可这一个月的挑灯夜战把二人的关系变紧密了。这应该就是共患难的结果吧。
  熊悦在南院,林琅被牙郎领着绕过人流,一走进阁子就扑进熊悦怀里,撒娇撒泼起来。
  “大人明明说了忙完找妾的,怎么自己来玩了?”
  昭念也在边上,看见林琅来了比熊悦还要喜悦,笑着说:“是斗大人请的,所以只喊了悦大人。可刚才悦大人嫌人少无趣,所以把姑娘喊来了。”
  “原来无趣才想到妾,有趣的时候就不要妾了?”
  林琅两手握拳在熊悦胸膛上一阵乱敲。旁人看来是娇嗔的打闹,但林琅是真使了劲。
  熊悦被捶得胸闷,但还是保持微笑,抓住林琅的手腕,故作严厉道:“我等会儿跟你道歉,现在快见过斗槛大人和贤姱姑娘。”
  林琅这才消停,扭头往昭念身边看去,那边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威武男子,和一个英气十足的俏丽姑娘。
  威武男子叫斗槛,浓眉如剑,飞跨入鬓,表情格外严肃。斗槛是楚公族斗氏子嗣,因斗氏世代为将,所以族人都有一种威严之气。
  斗槛是城中巨富,平日事务繁忙,不常在家,这次好不容易回城一趟,就被女儿贤姱撺掇请熊悦出来一聚。
  贤姱是斗槛独女,不过斗槛的夫人现有孕在身。贤姱十六七岁,长得花容月貌,英姿勃勃,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她那一双秀目,明若朗星,一对上就移不开眼睛。
  楚地民风比之中原要奔放许多,民众热情四溢,女子更是美丽泼辣,闺中之女出行自如,对中意之人还会大胆追求。这贤姱就是既美丽又泼辣的,而且很中意熊悦,一有机会就频频示好。
  林琅端出惶恐的样子对斗槛父女作揖后,靠入熊悦怀中与他亲密地私语起来。
  贤姱面上浮出明显的愠色,扭头瞪了自己父亲一眼,责怪他刚才为何不拦下熊悦。
  “悦郎,该下注了。”贤姱说道,声音脆得很,一点没有女子该有的矫揉造作,非常耐听。
  熊悦不看她,只笑着点点头,抓起几枚银钱在“大”和“小”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压在了“小”上。
  林琅一把将注钱拿起来,娇声说:“大人是妾的大人,必须压大!”说着就放到“大”上。
  “已下的注是不能拿起来的。”贤姱出声制止道。
  林琅眼睛一抬,看向贤姱,今夜第一次对视,短短碰撞就出了火花。
  “是吗?妾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规矩。不如贤姱姑娘让妾一次好了。”
  “规矩就是规矩,必须遵从。”
  林琅听后嘟起嘴,在熊悦怀里扭起来,倚到他耳边告状似地说:“大人,妾没来过这种地方,真不知道规矩,就不能让妾一回吗?凶巴巴的好吓人……”
  熊悦大喇喇地搂住林琅的腰,扭头对贤姱好声说:“这局就这样吧,下局我叫她务必遵守规矩。”
  “不行。不讲规矩的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贤姱不依不饶,紧紧盯着林琅。
  林琅也怄气起来,不满地嘟哝道:“不玩就不玩,这无趣的把戏有什么可玩的?”
  “那就别玩了!”贤姱听见了,生气地把手里的银钱往台面上一撒,对熊悦拱手道:“悦郎,今晚只能不尽兴了。”
  熊悦假装惊骇,连声道歉,可林琅不识趣,一直在边上扇阴风,把贤姱搅得越发生气,到最后直接喊来牙郎把他二人送出南院。
  等熊悦和林琅走后,斗槛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就是大王送去巩城的质子?”
  “对,父亲觉得如何?”贤姱刚还堆满脸颊的恼怒一下子全散了,转头笑着问父亲。
  “似乎挺喜欢自己的宠妾。”
  贤姱不屑地哼了一声,“那都是故意装给我们看的。”
  “装的?”昭念惊讶地问。
  “亏昭大人总去熊悦府上,这都看不出来?”
  “为何要装?”
  贤姱轻笑一声,反问道:“大王明确说了中原之事要全部向熊悦禀报,昭大人为何还要隐瞒或拖延呢?”
  昭念听罢想了想,又问:“贤姱姑娘怎知道他们是装的?”
  贤姱扬起下巴,略微得意地说:“有次我无意中看见林琅在庭中练习射箭,那神情和架势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第65章 隐瞒
  坐上马车熊悦才笑出来; 手还放在林琅腰上,捏了捏,说:“做得很好。”
  林琅拿掉他的手; 往边上一靠; 冷笑道:“你这个公子真可怜,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父王子嗣众多; 我这个出去做过质子的,地位真不高。”熊悦故作轻松地说。
  “那也不必到现在还不召见你啊。”
  熊悦嗯了一声; 看来这件事他没少思考; “我六岁不到就被送去巩城; 相对于楚更像个周人。父王是不是怀疑我背叛楚国了?”
  “你有吗?”林琅故意反问道。
  熊悦斜睨过来,“周和楚,傻子都不会选错吧。”
  “或许你父王觉得你个是傻子。”
  “我倒是无所谓; 但如果我不得宠,拿不到兵权,你要报的仇就没着落了。”
  “说得也是。”林琅立马正色起来,建议道:“不如贿赂一人; 要他替你到楚王面前问问?”
  熊悦摇头,说:“这里的人表面客气,可都不能相信; 再说我现在也拿不出贿赂人的钱财。”
  林琅泄了气,歪靠在车板上嘀咕道:“我这个落魄公女,怎就跟了个落魄公子呢。”
  这话似乎戳到了熊悦的伤心处,二人都沉默下来。等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时; 熊悦发现林琅已经睡着了。
  熊悦把林琅小心翼翼地抱进门,玉姐一直在值房里等他们,这会儿她见林琅睡了,便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帮熊悦开路。
  熊悦的屋宅是昭念帮忙物色的,只有三间院落,不大不小,住起来很舒坦。屋中佣人一只手就能数完,也是昭念帮招的。
  熊悦信不过昭念,所以在这个家里十分拘谨,反倒是对自己目的不纯的林琅和玉姐成了最信得过的人。对此双方嘴上俱不承认,但心里都十分认同。
  熊悦把林琅抱回屋里,放上床榻后没有离开,在床沿坐了下来。玉姐有些吃惊,低声提醒了一句。熊悦点点头但还是没动,扭头看着睡得十分安稳的林琅。
  “悦大人,你若有事先跟我说,我会转告给林琅的。”玉姐说。
  熊悦又点点头,眼睛还是看着林琅。
  “悦大人?”玉姐声音稍微高了点,神色有些不安。
  熊悦总算看过来,眉宇有些模糊,他犹豫片刻,微微把嘴张了张,可还是闭上了。然后他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出了屋子。
  今夜月朗星稀,把院景照得清澈如画。
  熊悦沉默地走出院子,突然驻足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勾月轻轻叹口气,随后快步钻进了书房。
  熊悦禁止林琅来书房,怕她偷看去自己的笔迹,仿写下来做坏事。所以书房在熊悦心里是最清静的地方,一些隐蔽的心事只有在这里才能慢慢回味。
  他有些疲惫,在客榻上缓缓坐下,身旁的矮几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抬手给自己斟上一杯,看着青色的茶水慢慢升起,熊悦不知不觉地轻吟道:
  “颜沉,你可别真的死了。”
  颜沉从魏王姬迟手中成功借到魏军之后,东西二周君不用亲自去见秦王了,但秦王的召请书还须周国使者退还给秦王。于是颜沉从大梁回来之后,在以宫他为首的西周群臣的力荐之下,又匆匆动身去各面会秦王。
  嬴策因攻周之计连连被破,心情正是烦闷,所以此次面会极其危险,稍有闪失就可能性命不保。但君命不可违,颜沉淡定出发,深知此行备受瞩目,不光东西二周和秦国,连卷入乱局的韩赵魏,甚至在南方蛰伏不动的楚都在默默关注着他。
  这次恐怕就是颜沉一直等待的机会。成,则名扬四海,败,亦名留青史。但败就意味着死,死就见不到林琅了,所以他一定要活下来。
  “各”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因洛水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形状极像一座阁楼,于是该地因此得名。秦王攻伐中原的大军就屯守在各,离洛水有一里远。
  颜沉见到秦王嬴策,盛赞秦王之孝,然后应周君之请把温囿献给秦太后做养地。温囿之美天下闻名,一年又有一百二十金的收益,周君用此地示好,诚意明显。嬴策听罢非常欢喜,当即替自己的母后收了下来。
  之后嬴策说起攻周一事,这回颜沉一改刚才的逢迎之色,在朝堂上昂首雄辩道:为王之国计者,不攻周。
  周国微小,攻下不过得到周室的重器财宝,这些宝物比之上国所拥有的微不足道,但会给上国带来征伐天子的恶名,并且引来天下诸侯的担心。
  诸侯畏惧上国,必定联合对抗。上国却因攻打周而兵力疲敝,又被天下诸侯联合孤立,如此一来上国将无法称霸,更不能号令天下。
  嬴策听后脸色难看,登时拂袖离去,把颜沉一人凉在殿上。其实嬴策的坏脸色是装出来的,他很欣赏颜沉的圆滑和胆色,认为是个旷世之才,想留下来为己所用。
  于是之后几天,嬴策都在试探或者劝导颜沉留在秦国,可都被一一回绝了。嬴策十分郁闷甚至恼怒,却因颜沉的忠诚更加赏识他。
  颜沉归期已到,但嬴策不愿放人,拖延几日后,突然从伊阙传来一则重大的消息——韩、赵、魏三军联合讨伐秦军!
  嬴策大骇,质问颜沉。颜沉坦白此为二周说客之功,早在秦军攻打伊阙时,东西二周君就在他的主张下,派说客游说韩赵魏三国,主张合纵抗秦之计,等日后秦军无退兵之意时,三军联合逼退秦军。
  嬴策震怒。颜沉却毫无惧色,力劝秦军退回商地,而且嬴策已经拿了周国温囿的大好处,所以不算无功而返。
  嬴策怒气难消,下令监/禁颜沉。与群臣商讨三日,最后迫于三国联军的威慑,决定撤军,连同颜沉一起返回商地。
  回到商后,嬴策更想策反颜沉,但颜沉的态度更加坚决。到此地步嬴策总算认命,犹豫再三决定放颜沉归国。
  可是这时,谋臣张仪站出来说道:若留不下颜沉,就请将他给处死,教他不为任何君王所用。
  嬴策略有些动摇,但他惜才,不想亲自动手,于是让上天来决定颜沉的死活——他放颜沉孤身出城,只给他三天的食饮,让他走回洛阳。
  商离洛阳二百四十公里有余,沿途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吃光携带的干粮水饮之后,很难再找到充饥之物。
  如此恶劣的境地,秦王让颜沉用两条腿走回去,看似是不杀之恩,其实是殄灭良心之举!
  嬴策以为颜沉会知难而退,改变主意留下辅佐,可是这个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嬴策在城楼上看着颜沉大步离去的身影,终于放弃了。可是张仪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他背着秦王派刺客尾随颜沉,三日后放出冷箭射死了他。
  熊悦回忆完,发现手里的壶还举着,茶水已经漏了一地。
  他赶紧放下茶壶,起身换到别处坐下,方一坐定,又想出了神。
  这个消息是他清晨外出时,从逃难的庶人口中听来的。他听完全身发冷,怔忡了半晌,回神后又把那粗人叫回府里,教他只讲颜沉向魏王借兵一事,专门说给躲在屏风后面的林琅听。
  回忆完这些熊悦又变得恍惚,他想出去透透气,但是站不起来,只好扭头看向门外,再次说道:
  “颜沉,你一定要活下来。自己的妻子,还是要自己养才好。”


第66章 船上
  颜沉睁开眼; 后背立刻疼了起来。眼前一片白光,周围开始摇晃,整个人好像悬浮在雾中被人推来搡去。
  朦胧中有人平心气和地说了句“洛阳到了”。白雾立刻被这声音吹散; 虽然还在晃荡; 但能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颜沉躺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屋子在一艘船的楼台上; 这艘船行驶在洛水,顺流而下; 前方可以看见巍峨的洛阳城了。
  颜沉摇摇晃晃地坐起来; 上身赤/裸; 缠着一圈圈浸过药浆的布条。他稍一弓身,背后就疼得发紧,伸手找水喝; 可什么都没捞到。
  这时那个声音又从屋外传来——
  “洛阳快到了,你不下来与我共饮一杯么?”
  这声音像淙淙涌出的清泉,让人顿觉神清气爽。颜沉揉了下眼睛,抓起叠放在身旁的干净衣衫; 穿好后从楼台上探出身子。
  说话人坐在船头,好像知道颜沉探身出来似的,抬起头与他正好对视上。颜沉略一颔首; 朝前看去,洛阳王城果真就在前方不远处。
  颜沉从楼台里下来,走到船头落座,说话人立刻推来一杯茶。
  “伤口好些了吗?”那人说。
  “已无大碍。”颜沉客气一声; 端起茶杯。
  那人是个老者,须发花白满脸皱纹,但腰背笔直极有精神,说话也中气十足。他是颜沉的救命恩人,自称姓李,可叫他李老。
  “我看还在疼。”李老笑道,“你身中那么多箭居然能活下来,真是厉害。”
  老者真心诚意的佩服让颜沉笑出声。回想被刺客伏击的那天,简直比梦境还要虚幻,只记得背后突然传来三声闷响,然后疼痛炸开了,把自己击倒在地。
  当时颜沉根本没去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快点站起来逃跑。可是刺客追了上来,脑后又嗖嗖几声,全部沉重地钉在他背上。
  疼,仿佛点着了火焰,热辣辣地烧遍全身。颜沉恍惚了一瞬间,等清醒后发现自己正在手脚并用的爬行……再以后的事就记不得了,应该断续醒来过好多次,就是为了确定自己还活着。
  “若没有李老的搭救之恩,后生再拼命也活不到今日。”颜沉拜谢道。
  “可别这样说。这种事我最不喜遇上,恐怕是天不绝你,所以才教我救了你。”
  “不管怎样讲,李老就是后生的恩人,后生永世不忘。”
  “不说这些了。难得你有精神,就陪我喝一杯吧。”
  李老说着从身后变出一坛酒,坛子紫色,有琉璃光泽。
  “你别忙着拒绝,待我说一说这酒。我此次西行入秦,就是为了得到它。这酒名曰凤楼,大概你也听说过吧?”
  “凤楼是华山名酿,后生自然听过,但从未有幸品尝。”颜沉刚才其实想拒绝来着,但一听说是华山凤楼就改变了主意。
  李老笑得更开心,又从身后变出两支凤凰模样的觥杯,递给年轻人一支。他拔开坛塞,见颜沉起身要求斟酒,抬手挡住,说:“品凤楼最大的乐趣就在斟酒,我绝对不让你夺去。”
  等颜沉乖乖坐回去,李老托着酒坛卖关子来,“你可知凤楼的来历?”
  “秦穆公有女,名曰弄玉,姿容绝色,善于吹笙,声如凤凰啼鸣。一日,她梦见一貌美男子要娶她为妻。之后不久该男子果真来寻弄玉,自称萧史,来自华山,擅长吹箫。二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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