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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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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停了步子,等谢三郎。
街市的灯晕了一层光影在地上,谢三郎踏上去,揉碎了,经过木姜的身旁,自顾自的走到前去。
木姜发了声:“三爷,晚间你为何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谢三郎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背着手:“我穷就得贴着脸皮去吃这嗟来之食?”
“什么叫嗟来之食?何大侠是我朋友,你是三爷,怎么就叫嗟来之食了?”
谢三郎偏过头,“他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
木姜觉得和他说不通,却见他望着遥遥一轮月道:“我从前只觉得靠这幅身子赚来的钱肮脏的紧,如今看了,才知没钱更是没骨气的很,以前我撩你,利用你,你都忘了吧,从今以后我是我的谢三爷,你仍是你的粗使丫鬟,你做什么我不应该管,我做什么,你愿意瞧就瞧,不愿意就不要看。”
木姜不懂他为何要说这些,又听见他的话语如同檐间的落雪,带着一身的清凉,又带着无可奈何。
“木姜,你做的丫鬟,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便饿不了你。”
谢三郎从桌上见到何偏正心情便不大好,虽然他长得不若他好看,可是高大壮实,一身豪爽的男儿气概,举手投足间正气盎然,虽是江湖客,可是难得的踏实,木姜遇到他,也真是她的福分。
再瞧瞧他,落入风尘,文不成,武不就,靠的一张脸以色侍人,耳染目濡皆是巧言令色,勾心斗角,着实不是良配,这样下去除了拖累木姜,还能怎么着?
、晚上他躺在床上,他习惯性的翻身,地上却没有木姜的影子了,是了,她搬到了通铺,这样也好,与他远些,仔仔细细的瞧他在这百香楼做他的烟尘客,看的久了,觉得他脏了便会离他远远地,找个好人家嫁了。
到时候新婚燕尔,他念着主仆情深,备一分大礼,过个几年,生一两个儿女,围着她跑,尽享家庭和美之乐。
而这些,都是他所不能给的。
————
不知谢三郎从哪得了消息,长公主近日因着头疼病犯了,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请了太医瞧了半晌也看不出个什么毛病,有亲信说这长安城里不大干净,毕竟当年摄政王拥兵自立,打着清君侧的名声杀进长安城,后来先帝的宫殿又走了火,一夜下来不知死了多少人,指不定多少幽魂野鬼游荡在这长安城里。
长公主怒呵一声,她原本不信这鬼神之说,然而午夜梦回,她披上锦袍提上宫灯在自己的花园散心时,看到一个长发流脓的男鬼四处游荡,当下大骇,第二日便上了白马寺礼佛。
长公主府人多嘴杂,虽上头下了指令禁止谈论此事,却越是遮掩越是显得心虚,长公主索性带了浩浩荡荡的一堆人马去了白马寺。
如是,谢三郎早就梳妆打扮好了,装作平日里纨绔的公子哥儿先长公主一步登上了白马寺。
木姜一路上垂着眼,谢三郎瞧了,不动声色的移开眼帘,要如何?既不能给她幸福,便将这条路断的干干净净,免得倒是相思难腻,心如柳絮,气如抽丝。
他今日穿着茶白色锦袍,从腰间到袍尾绣着雅致的墨竹,头上插着羊脂玉簪子,发色如墨,唇色如三月桃花,一举一动尤是清贵,待回眸一双含水丹凤眼略略一瞥,将路上的世家小姐魂勾了一半。
谢三郎看到这个效果,得意的勾了勾唇,回头去看木姜,只见她神色如常,谢三郎刚升起来的骄傲自满的气焰散的一股烟儿都没了。
白马寺位于四明山山顶,山路崎岖,谢三郎和木姜都是连夜赶来了,现在瞧了,长公主的车马还在山脚,并没有上山。
来这的世家小姐多来求姻缘,谢三郎嗤了一声,同木姜道:“这世家小姐的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凭一两只签子便说的清楚的?”
木姜看了过去,那些世家小姐带着帷帽,踏出白马寺的脚步轻快惬意,仿佛那颗上下颠簸的心被佛礼稍稍安定了些?
可还不是自欺欺人。
忽的,谢三郎停下手里呼呼直扇的骨扇,别在腰中,拉了木姜的手走了进去。
谢三郎道:“反正没事,不如也求一个。”
木姜摇头,前行的脚步一顿,“奴有什么好求的?”
谢三郎呵了一声:“怎么没有,这女大当嫁,你不想去问问佛祖,给你的是个什么夫君?”
木姜好笑:“三爷不是不信这些么?”
谢三郎偏生嘴硬,他不知道自己对木姜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昨日瞧了何偏正,他出鞘如刀,沉而有锋,却不锐利,难得让人生出一份踏实的感觉出来,与他相比,谢三郎相形见绌,心里酸的差点可以掐出汁。一颗心浮浮沉沉,像在梦里一样一脚实一脚虚,等到酒席散后,惊觉自己留在木姜身边就是个祸害。
他娶不了她,给不了她幸福,惟愿她一世长安。
而他,还是没心没肺的谢三郎,做些戳脊骨的皮肉生意,苟延残喘过了这一世便罢了。
寺庙里人不多,木姜抵不住谢三郎软硬兼施,求了一道,却是个下下签。
谢三郎立马黑了脸,将手里的签子丢了,又让木姜求了一道。
在一旁的和尚看了,直摆脑袋。
木姜连忙止住谢三郎,说,“三爷,这不过求个心安,做不得真。”
谢三郎较上了真,咬牙道:“就算是个求心安的,也得给我掉下个上上签来。”
过了半晌功夫,才捏着满意的结果心满意足的走了。
白马寺的和尚看了谢三郎手上的签,睁开眼睨了木姜一眼,道:“峰回路转。”
谢三郎闻言,捏了拳头就想将他这欠揍的表情给垂下来,却没想到他一睁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谢三郎一番,又拉着他的手看了半会儿。
才迟疑道:“公子命格古怪,既是富贵的不可言,又是轻贱不已。”
谢三郎抽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口,没个好气:“哼,富贵,老子要是富贵,还会在这?”
和尚迟疑,说:“这位公子命中有一贵人相助,倒能提携公子青云直上。”
眼瞧着这和尚越说越浮夸,谢三郎掉头就走,揶揄道:“难道凭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这个样子,还能尚个公主还是怎的?”
“那也不是不可。”
谢三郎挑眉,细细想了一番,这长公主才过而立,额,虽然比他大一些,又刚丧了夫婿,要是他入了长公主的眼,嘿!还做什么小倌!
当下捧着后脑袋笑。
唯有木姜听了和尚的话,抬头瞧了和尚一眼。
长公主这次来白马寺礼佛并未带多少随从,身边跟着几个心腹婆子和随从。
年纪稍大一些的是长公主的奶娘,从小便跟着长公主,近日长公主受了骇,急的嘴间起了几个小红泡,待上了山便一个劲儿的劝:“长公主不怪奴愚昧,这先皇和先皇后毕竟死于非命,死后怀了怨气也不是没有,近日来了不如多上些香,要他们莫在缠着你。”
长公主虽过了三十,但仍是容貌妍丽的妇人,微眼下有些许青痕,她疲惫的捏捏眉心:“奶娘多虑了,他们生前都未斗得过我们,死后哪里成虑?”
奶娘尤不放心,将长公主的倦态锁入眼里,道:“这多信这些也不碍事,免得——”
“哎呦!”忽的一声惊呼打断二人的对话。
侍卫见有人从草丛中蹿出,立马抽出刀架到来人的脖子上。
谢三郎萎在地上,暗暗捏着自己的脚脖子,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朝前方探去,似怨似愁,勾的长公主身边年纪小些的丫鬟唰的红了脸。
长公主皱起一双剑眉,奶娘忙的朝前喊道:“大胆刁民,可知你冲撞了什么贵人!”
谢三郎眼底涌起一分讽刺,可仍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慢慢的捏着脚脖子,慢悠悠道:“这来祭拜白马寺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可见了佛祖谁又不是红尘俗客?”
谢三郎幼时生长在江南,那里城外池塘,塘里柳絮飞飞,黄鹂半语,于是他说话慢条斯理却带着别有的韵味,像在别人心里下了一个钩子,他一手牵着,走走摇摇。
可长公主毕竟见过大世面,沉溺在谢三郎的美貌不过须臾,便清醒了过来,转身对奶娘说:“如此叨扰公子了,我们另寻他路上山。”
你要是寻了其他的路,那我的心思可不是白费了?
于是,谢三郎索性半躺在路上,鼻间全是黄泥的腥味,说:“夫人菩萨心肠,不若帮小生一把,积些功德可好?”
长公主近段时间真的睡得不怎么好,现下脑袋突突的只疼,于是按着太阳穴,对后面的人道:“公子不是有难么?飞檐,走壁,帮公子一把。”
“是。”
仆从中走出两个彪型壮汉,朝谢三郎抱了一拳:“失礼了!”
谢三郎握住自己的手,瞪着眼:“诶诶诶!走开,我不要你们这些臭男人抱!”
飞檐,走壁哪会听他胡搅蛮缠,抄手一捞便将谢三郎的小身板扛在肩上,顶着他的胃,差点就吐出来了。
木姜听谢三郎的话一直在草丛中守着,见他得逞了忙的从小道中绕出,朝长公主行礼:“多谢夫人,刚刚公子脚崴了,奴又搬不动他,只得……”
木姜一向不会说谎,一说谎脸红脖子粗,索性长公主心善,看出来了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一行人便如此上了山。
待飞檐,走壁将谢三郎放下时,谢三郎被颠的站都站不稳,他一落地,便捧着自己的心口靠在白马寺的院墙,吐得天翻地乱。
木姜拿出帕子递给他,顺便给他拍拍他的背,关心道:“三爷还好么?”
奶娘瞧不惯一个男人比一个女人更身娇体弱,咋舌道:“瞧瞧,一个青年男子比一个女人都不如,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尽折腾这些歪门邪道!”
长公主瞧了一眼,跨进白马寺的大门,木姜微微直起身子,待看清长公主的脸,身子抖的僵硬了一下。
谢三郎擦过嘴角,闭着眼昂着脖子,呜咽道:“我容易吗我。”
☆、妆成舞长袖(三)
白马寺的主持早就得了信,一早清了正殿,和寺庙里的小沙弥等着贵人。
长公主在奶娘的搀扶中进了正殿,檀木做的门槛高而窄,长公主提脚踏了过去,主持忙的迎了过来。
只见他头顶的染顶已成灰黑,白的有些发枯的垂须过了胸骨,脸颊凹陷,皮肤黄蜡,然而一双眼睛却有神的很。
他朝长公主微微作礼,指尖菩提子佛串慢悠悠的转着:“恭迎长公主。”
神色淡淡,礼节挑不出错,态度却不恭谦,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正要发作,却被长公主的眼峰一扫,步子一顿,退了下去。
长公主抬头望了望房梁上彩绘的西天极乐世界,鼻尖钻进若有若无的禅香,淡淡道:“主持多年未见了,白马寺依旧如往日那般安详平乐。”
白马寺自古以来便是皇家寺院,这一代的主持和先帝交好,五年前长安城大火,摄政王趁势以太子并非先帝骨肉,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入主中宫,白马寺是寺庙虽然不能掺入庙堂之事,独立于外,却在祭祀方面不作为不担当,任由般若寺从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庙一跃成为长安第一香寺。
可是,如今……
长公主舍近求远,便由不得主持多想了。
更何况长公主这话语之间还略带威胁。
主持转动佛串的手一顿,又慢慢的拨动起来,不动声色道:“多亏陛下和长公主仁慈,白马寺才有如今的日子。若是能有什么贫僧能略尽薄力的地方,必当万死不辞。”
老狐狸。长公主淡淡瞥眼,道:“主持多虑了,主持功德圆满,本宫敬仰都不够,哪能让你犯性命之忧?只是这几日梦魇颇有些难缠,便来请主持开解罢了。”
主持眉头一松,这才对身边的小沙弥道:“还不请贵客入雅室?”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推开门,地上落了一地粉色小瓣,长公主将青山潺水桃花收入眼底,称赞道:“这山中的景色的确比长安城美不少,不枉皇兄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往上跑。”
此是皇家秘闻,主持秉着长公主不问便不答的态度,低头附和道:“陛下身处庙堂之高,却对黎民百姓关怀的很,常常央我推测国运。”
长公主嗤笑一声,斜他:“我会不知道他来这是为谁?主持,你还把我当什么糊弄呢?”
话语落地,带了一丝威严。
大宫女见状,将身边的侍卫,沙弥都带走了,还带上了门扉。
主持鼻观眼,眼观心,“贫僧不知长公主在说些什么?”
长公主盯着他,一动不动,“你会不知?皇兄这些年,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哪里都翻高了还是没见到她的人影,本宫也好奇,这样一个让人惦记的人到底是生还是死呢?主持你说呢?”
主持鼻尖冒了一颗汗:“出家人,不敢,妄打诳语。”
“是不敢,还是不屑?”
“公主息怒!”
主持跪了下去,干枯瘦削的膝盖跪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又冷又硌人。
长公主淡淡翻看着自己的锦绣,“主持这是干什么?本宫可是逼迫了你?”
“回公主,是贫僧自己寒蝉若惊,见了贵人失了礼。”
能屈能伸,果然是个人物。
长公主提脚朝禅香阁走去,说道:“主持请起吧,要是有人看了,还说我权势欺人呢。本宫这次来其实是因为梦魇之事,心神不宁。”
她定在那,一双卧凤眼朝下,不怒而威。
“我要你将他灰飞烟灭,不论是人是鬼,你可听懂了?”
主持大骇,眼生惧色,一时忘了规矩,定定的抬起头看着长公主。
————
气势如冰,稍稍一动便是四面八方的裂痕。
可这时,墙头却出现一声惊呼。
只见一个粉色的袖子攀过高高的墙头,在墙面上蹬了好几脚,才勉强爬了上去。
他插着腰,撅着屁股,长长的手朝下探下,嗓音清脆带着一丝薄汗的嘶哑:“木姜,快上来,我都打听好了,长公主就在里面。”
“哦?谁说的?”
威严而不失柔媚的声音在墙头下响起。
谢三郎将自己的和田小玉好说歹说塞给了长公主身边的侍卫,才得了消息。却不巧,原想着和长公主来一个桃花树下的偶遇,没想到却大眼对小眼瞧了个正着,一时,脸色红黑,憋着一口气蹲在墙头。
木姜在墙角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谢三郎身子一顿便不说话了,于是叫道:“三爷,你还没拉我上来呢!”
谢三郎面对长公主威严的神色,收了往日的纨绔劲儿,身后的手小幅度的摆摆。
快走!
他在心里面拼命地呐喊。
可木姜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她抬头看着,道:“三爷,手给低些。”
谢三郎恨不得一头栽倒。
长公主的眼神越过墙头,又定定的看着蹲在墙头的谢三郎,眼风似刀:“一次是偶遇,两次怕是刻意了吧?飞檐,走壁,把这两个贼子给我抓起来。”
这里打岔,主持见长公主被别的事缠住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一看见侍卫押进来的那个少女,呼吸一窒,两眼犯黑,身躯摇了摇才勉强木住。
先公主,现公主都遇上了。
他这小庙可真是蓬荜生辉。
索性木姜长变了许多,长公主一时还没将她们二人联系起来,此时她正将注意力放在谢三郎身上,她走过去,拿着帕子掂起他的脸,瞧了一眼,问:“你为何要知道我在哪?”
谢三郎在风月场所里浪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心惊之后,色胆还是占了上风,他总借着自己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为非作歹,说:“窈窕淑子,君子好逑。”
身边解押的侍卫见此,鄙夷的神色更甚。
长公主听后,笑笑,头上的石榴色朱钗一颤一颤,一双乌眼望向他,却问飞檐:“上次有个小公子明面上说欢喜我接近我,实则行刺我的公子现在如何了?”
飞檐会意,答道:“长公主仁慈,只剔他眼球两颗,剜下鼻子,将身上的肉片下千片喂了后院的狗而已。”
谢三郎闻言,脸色唰白,可嘴还是硬的紧:“我不是刺客,我是;是……”
“是什么?”长公主明知故问。
谢三郎沉默。
飞檐不屑道:“长公主,此人是百香楼的小倌,如此腌臜莫污了公主的眼。”
走壁相对于飞檐而言,一向沉稳寡言,鲜少有感情的波动,可在现在眼底的鄙夷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堂堂七尺男儿不说以身报国,投墨从戎,却做这种戳脊梁骨的事。哼,不知他家的列祖列宗半夜会不会气的坐起来!
谢三郎默然接受周围的鄙夷、不屑,袖间的拳头捏的极紧极紧,肺里吸了好大一阵气,才又勾出笑,挺胸抬头道:“小人的确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小人也不如两位大人一样抱负高大,小人只愿能在长公主身旁得个一席之地,闲来时逗长公主一笑便是人生幸事了。”
这话说的,连长公主都带上几分轻贱之色,她一颔首,示意飞檐走壁松开桎梏,谢三郎微垂着头,见到那双绣鞋越走越近,在离他还有一尺的地方停下,回头去问主持。
“这风尘之人可会玷污了寺庙的干净?”
谢三郎脖子僵硬,却还是,很努力的勾着笑。
主持闻言,忙遣人哄他们走。
沙弥拿着棍杖,生怕这混人犯了什么错,再惊了贵人。木姜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她扶着谢三郎,谢三郎却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声音轻的像风一样:“碰我做什么?不怕他们也说你么?”
木姜一颤,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待谢三郎扶着门框要跨出去时,忽然听见,“慢着。”
木姜身躯一顿,乌黑的辫子垂在脑后,褐色宽大的衣衫遮住所有的线条,看上去一点都不出挑。
可长公主提步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细细的打量她。
在哪里见过,如此的眼熟?
她细细的想着,却不察木姜抬起头,眼里没有奴仆的小心翼翼和害怕,她看着她,如同平常人一样,问道:“长公主有事么?”
大宫女看到此时眼神放肆,喝道:“大胆!公主也是你等腌臜之人可看的?”
木姜浅笑,指着高高的门槛问主持:“我不曾读过书,却也听民间的坊子里说过,寺庙里的门槛修得高高的,意思是说只要跨过了这道坎,便将凡尘世俗的繁文缛节远远扔在身后,如今我知了,这些都是诓人的话。”
谢三郎皱着眉头,生怕长公主发难,将木姜护在身后,斥道:“这里可有你插嘴的份儿?跪下。”
木姜望着他,抿嘴。
谢三郎只求长公主不要计较,木姜这般的嘴快,若是惹了长公主,凭他这势单力薄,要如何护她周全?
于是,他提高嗓音,猛地扯她:“还不跪下?贵人只是你能唐突的?”
木姜僵着脖子,最后微垂下头,膝盖一弯,跪下了。
谢三郎也赶紧跪下,手里牢牢地攥着衣带子,他平日仗着这张脸胡作非为,凭的是女人还欢喜他,可如今长公主对他一点好颜色都没有,他若不俯身做小,哪里有他们安然出寺的机会?
“小人没教好下人,求贵人莫要怪罪。”
长公主捂着脑袋想了半晌,最终脑海破碎的片段慢慢连成一条线,看向木姜,问道:“你是哪的人,我为何觉得你有些眼熟?”
木姜心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长公主,奴是长安城外的人,在城内谋些差事。”
可长公主如猫抓老鼠一般,将她心思全都捏在手里,却反复把玩,说:“可当真,我却瞧你与我一个故人很像,若她的女儿还活着,和你差不多年岁。”
主持的腿一软,差点歪在地上。长公主就差明指着说,木姜是先公主了。
☆、算计差人意(一)
木姜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青石板:“贵人的故人自然也是贵人,哪里是贱奴可比的?”
长公主细细的盯着木姜垂下的脸颊,记忆中那个女子娇俏的很,一撇一笑皆拨动人的心弦,从来没有低下她高昂的头颅。
摄政王拥兵自立、领兵北上,破了长安城后,长公主以为自己会看到那个女子会哭花妆,会不安,会瑟瑟发抖的向他们俯首称臣,很可惜,直到她风光无限的踏进了皇城想在这样样压她一头的女子面前扬眉吐气时,那个人还是没出现。
宫人说,长安城大火,皇上,皇后,太子,公主都烧死在里面。
长公主不信,凭的是一个女人的直觉。
皇上也不信,凭的是个臣子对皇后的觊觎与偏执。
长公主掂起木姜的下巴,木姜僵硬的抬头,看见那一双卧凤眼细细的凝视,透过她去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真像。”她喃喃道。
谢三郎跪在地上,长公主立在他身旁,他在百香楼混了这么多年,对女人的心思的变化最是了解,他见长公主直起身子,背着手,看向飞檐、走壁,那两侍卫拔了刀慢慢走近,便知长公主杀心已起,于是跪着爬过去,不要命的抱住长公主的腿,道:“长公主,是草民的错,草民不该生不该有的心思污了长公主的眼,求长公主开恩,草民生当结草,死亦衔环。”
“哦?”长公主回头看他,偏头示意,如玉的手上便搁上一柄寒刀,刀锋似暗夜月勾,散发出凛人的光泽。
长公主将它递给谢三郎,道:“你不是想活么?杀了她,我就饶了你。”
刀的冷锋映着谢三郎震惊的眼。
木姜跪在谢三郎的身后,身子像泄了气一样摊在腿上,她好害怕谢三郎会接过刀,她甚至不敢去看谢三郎接过刀,转过头看她的眼睛。
她死,他生。
木姜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上位者的威严,她跪着回爬,却被飞檐、走壁挡住了去路,惊慌之间,死死地扣住地上的青石板,牙齿咬的死紧,死死的盯着谢三郎。
他会为了自己的命杀了她么?
木姜不敢赌。
她看见谢三郎的背挺的僵直,接过的刀抵在地上,接力站了起来,对长公主道:“草民;领命。”
她拼命的后退,眼泪早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谢三郎越走越近,在她的泪眼婆娑中,竖起了寒刀。
木姜闭眼。
谢三郎又是一副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刀直接架到了长公主的脖子上。
一时情势逆转,谁不没想到一向萎不拉几的纨绔公子哥儿也有爷们的时候,只是他的手有些抖。
即使牙咬切齿,还是没有一股狠劲儿。
他的刀贴近长公主细腻的脖子,朝着周围的奴仆道:“哈,当我是傻的么?擒贼先擒王。”
侍卫纷纷拔刀,刀尖朝向谢三郎。
长公主危险的眯眼,道:“你好大的胆子。”
谢三郎笑笑,回道:“长公主,我胆子不大,草民没别的本事,只想带着我这小奴找个贵妇人讨口饭吃,可你看,你这一来就要我小奴的命,这让草民如何是好?俗话说的好,铁打的小奴,流水的恩客,等我以后老了不行了,还指望我身边的小奴替我养老送终呢!”
长公主身边的大丫头又惊又怒,叫道:“你这畜生,竟敢威胁长公主!你还不将刀放下,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谢三郎斜了她一眼,似是不经意的像刀刃贴的更近,直到她的脖颈冒出细而长红的血珠,大丫头才吼道:“好好好,你别激动,刀拿好!”
谢三郎这才看向跪在地上,脖子上架上两柄大刀的木姜,笑的没心没肺,问道:“哭什么?是以为爷不要你了,还是爷要杀你?”
木姜的眼泪不止,看的谢三郎心里乱糟糟的,嫌弃道:“还不擦擦眼睛,鼻子,看你这张脸,哭的难看的要命。”
木姜伸了袖子擦了,眼泪却仍是不听命的流。
她以为谢三郎真的不要她了,甚至接过刀,就要了结她。
可他……
宁愿背上弑君的名声,也不愿意放弃她。
长公主轻笑,好像这性命捏在贼子手中,受人制衡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如今我瞧了,才知是他们见识少了。”
谢三郎紧了紧刀柄,道:“长公主,草民也是逼到绝境没法了,不如依你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将我这小奴放了,我这个贼子留你处置如何?”
“你这是在威胁我?”长公主沉了语气,眼中一片寒冰。
“不敢。”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忽的门外有男子爽朗的说话声,主持变了颜色,望向长公主。
长公主微惊,问道:“他来了?”
主持急的大汗直流,忽的听到门外叫道:“法恩!”
他应了一声,慌忙的让沙弥将长公主一路人带进厢房,这才出门恭贺贵人。
长公主冷笑,这倒是来的巧!看来这今日就是处决不了这个丫头,反倒会触了皇兄的霉头,当下便冷了脸对谢三郎道:“今日你语气不错,我且饶了你一命,可你们也仔细着脑袋,总有一天我得将它摘下来。”
谢三郎送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门外的人究竟是谁,却知危难暂时解了,等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跌坐在地上,好久都爬不起来。
木姜伸出手去拉他,他一把抓住,捧着自己的心肝乱颤:“哎呦喂,可吓死爹了,这刀真重,也不知道这些侍卫是怎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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