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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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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识到自己改变了,也走上了一条她自己未必能承担的路。
  她能做到么?她能承担那份冷与寒么?
  她看似有选择,但这真的算是有选择么?
  魏陟恐惧的几乎要发抖,她只好伸出手,抱住了襁褓,孩子温柔的热度传来,让她僵硬发冷的四肢渐渐柔软起来。她擦了擦眼泪,低头去亲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用只有她们母子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一定好好爱你,我一定不像她一样。我不是她,孩子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她。”
  宫城外,一个女人裹着棉袄,站在墙根下一处井边,不断跺着脚,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
  一匹马从远处发了疯似的冲过来,马没有停,上头一个黑影却窜了下来,踉踉跄跄狼狈不堪的奔来。
  那女人棉袄里还穿着暗红曲裾,连忙避开黑影的冲势,道:“你小心些!”
  那黑影是个男人,摔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衣服穿得单薄,双眼通红,鼻涕眼泪冻在脸上,耳朵上还有冻疮。女人满面的哀愁,竟然再看见这黑影男人的面貌时,忍不住有几分想笑:“你着什么急?”
  那男人“啊啊”叫了两声,指向她怀里。
  女人道:“孩子好着呢。你真的有送走她的去处?莫要让公主怀疑了,这可是女公子千叮咛万嘱咐,奴冒着掉头的风险,才送出来的。女公子派人在城外买了个死婴,已经扔进井里了。这本来是女公子害怕她生了女儿,公主生了儿子,自己的孩子被处理掉才想出的办法,倒是……倒是让你如愿以偿了。”
  女人说着,将孩子递出去。
  男人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拨开厚重的襁褓,襁褓里的女婴出生没多久,脸还红着,昏睡着没有哭泣。
  那男人涕泪横流,抱着孩子,颤抖着手想去摸摸这孩子的脸,却因为一路握着缰绳,冻得手指都伸不直,最后只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脸,小心翼翼的将脸颊和这女婴的额头贴了贴,眼泪掉下来了。
  女人裹紧棉袄,挡住了里头的宫装,道:“莫语,你要谢就谢女公子吧。奴也不知道你之前姓什么,名字你便自己起罢……你快走吧,赶紧把这孩子送走。奴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莫语后退两步,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对着宫女狠狠磕了几个头,啊啊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宫女瞧见他狼狈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眼睛都红了,她摇了摇头,裹紧衣裳,跑走了。
  莫语缓缓起身,用棉衣将那女婴仔细裹好,翻身上马,也消失在白雪尽头。
  数日后。
  太子入殓。
  听闻当日,齐王大怒,在他身上刺了数剑,而他临死前披头散发,双目几乎要流出血,最后竟将那青铜小药瓶连药带瓶吞入腹中,顶着一身剑伤,嘶喊一声,撞柱而亡。
  说那柱子上红白一片,到现在宫人还没收拾干净。
  而齐王立诏之后,也病情加重,烧的糊涂过去,在太子入殓的那个清晨,宫人进屋,只摸到齐王手脚冷硬,僵直而死。
  齐国发生这等大事,似乎看起来也要像魏国那样大乱分裂,但舞阳君的两个儿子一南一北,带着重兵,竟压住了局面,抱着婴孩会见了朝臣。
  滑芹念着牍板上这些消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女人……真是做的又狠又漂亮。义父,幸而我们离开了,要是真掺和进太子的事情里,舞阳君可就有理由彻底铲掉庆氏了。不过您那位嫁入宫中的妹妹,还有宫中的其他公子,似乎都被杀了……”
  庆咨子毫不吃惊,抬头道:“滑芹,去看看外头到哪了?”
  滑芹掀开船上的帐帘,走出去,船头只有一个船夫在撑篙,外头雪雾茫茫一片,水黑的像是墨,四周见不到岸边,只能看到落进水中转瞬不见的大片飘絮雪花。他搓了搓手对船夫道:“今年当真冷了。也不止今年,这几年都冷的厉害,听说楚国那边冬天都连着下了好多年雪了。”
  船夫笑道:“如今楚国都到大梁了,那肯定是要下雪了。唉,下雪美则美矣,可对收成却不是好事。对楚国那样的地方或许影响不太大,可你瞧瞧,晋国秦国这样本来就不富饶的北方小国,这几年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这怎能不打仗呢。”
  滑芹聊不来这些国与国的事情,只道:“天黑之前,至少要到个镇子吧,不只是先生体弱要给炉子加炭,孩子也不行啊。”
  船夫:“好。放心吧。”
  滑芹一缩脖子,回到船篷内,小炉烧的火热。
  庆咨子似乎听见他和船夫的对话,叹气道:“战争也不止跟我们这些人有关,还跟气候有关啊。如今怕是又到了一个小冰河期,收成越不好,越是容易动乱。”
  滑芹:“什么冰河?”
  庆咨子摇头:“无事。滑芹,你看看羊奶冷凉了些没有。”
  滑芹伸手去拿一旁的小陶壶,道:“正好!给您管子。哎哟,孩子都这么烦人的么?这要喂多少回啊。”
  庆咨子伸手,点了点襁褓中露出的小脸,温和笑道:“人的孩子可跟野兽不一样,两年离不开人呢。”他说着,将秸秆做成的管子插在羊奶陶壶里,靠近婴孩的嘴唇,点了点。
  滑芹看庆咨子那副耐性熟练的样子,道:“义父不是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么?”
  庆咨子:“有过。”
  他又补充道:“很早很早以前。”
  滑芹撑着下巴:“我怎么没听说过。不过……师兄那天过来的样子,真是吓到我了。但你说,我们要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那个女人根本不在乎。”
  庆咨子:“不一定要有用,只是缘分罢了。你师兄会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一切的。”
  滑芹:“以前我还听过师兄跟我们唱小曲呢,谁能料到后来您派他去做了那件事之后,就被……罢了。他还能来找您,就是没记恨您,也没忘了您。”
  庆咨子笑:“人要恨该恨的人。你说这孩子起名叫什么好?”
  滑芹:“跟您的姓么?”
  庆咨子:“不,用氏就好了。就叫庆言吧。”
 

第164章 出车
  南河听说舞阳君诞子在先,谁能料到没过几日; 齐国父子双双丧命的消息就也传到了大梁。
  她心里对此早有预料; 也只能感慨; 确实没有人能在明面上争得过舞阳君。
  只是南河总以为齐国还会有一位玩家; 而那个玩家为何没有阻止。是已经被舞阳君解决了,还是仍然躲在暗处?
  而辛翳知道这个消息,竟然有点受震动。他虽然也经历过宫中斗争,但大概也没想到还有舞阳君这种女人的玩法。从今之后,舞阳君虽然成为了齐太后,但世间怕是还会称呼她为舞阳君罢。而听闻舞阳君也重用了小女魏陟,认命为宫中女官; 不但随行出入朝堂; 宫廷内大小事务都由魏陟来管理。
  而另一边; 蓝田君那边,也传来了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捷报。
  她在内战中,艰难的获胜了,也成功俘虏了秦太子旷。但另一方面; 太子旷在秦国中部; 南部是反攻的蓝田君,北部则是不断侵吞进攻的赵国。太子旷为了保全自己,只能专心对付蓝田君,结果导致北部大片城池失守,当蓝田君俘虏太子旷的时候,秦国几乎已经被赵国攻打到中心地区。
  今年入冬又如此寒冷; 赵国常年生活在冬日严寒的北地,又早有多年储备屯粮,对于冬季攻打秦国的事情……或许有更大的把握。而秦国去年借粮,今年内战,几乎已经到了吊命的份上……
  这些事情,南河与舒都只是预测到的,但在蓝田君寄送来的牍信上,她先是用有些欢欣的口气告诉她们战胜的事情,而秦其则已经神志不清缠绵病榻,她扶持自己行五的弟弟登上了王位。
  但之后,蓝田君似乎很犹豫很硬着头皮说起……借粮的事情。
  甚至都可以看到牍板的那块刮了好几次,墨迹不稳,她似乎也很难以启齿,却是为了秦国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说。
  她甚至用很认真的口气写到,若不嫌弃,可订两国婚约,她三年之后愿意嫁入晋国。因为她没有什么能给,秦国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还恩情,她仅能想到的还值些钱的东西,就是她自己了。
  舒毕竟与她来往很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南河看了,当真是鼻子一酸。
  她那样高傲的性子,肯这样低下头,也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吧。
  可……
  他们真的该帮么?
  南河抚着牍板道:“你知道这个冬天晋国境内也不好过,虽然我们手里有了大片魏国的沃土,也收缴了很多魏国储备的粮食,但我们也俘虏了太多人,要喂养他们就不容易。借一些是可以,但问题是,借了之后,秦国能打赢这场仗么?”
  舒虽然没有见过秦其和秦璧,但从小对秦晋之好有认知,她毫不犹豫道:“自然要借,就算赢不了也要借。”
  南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赢,意味着什么?”
  舒微微一愣,脸色忽然晦暗起来:“意味着,赵国想要攻打我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意味着赵国占据了极佳的地理位置。我晋国就要岌岌可危了。”
  南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秦国能赢,但问题是,以秦赵之间的差距,还有赵国认命蔺腹为大将,逐步推进,势在必得的态度,我认为秦国……很难赢。就算我们无视境内状况,再去掏心窝的借兵借粮,绝大的可能也是打了水漂。”
  舒沉默了。
  南河:“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你真的想要救秦国,我们就从刚刚攻打下的魏国领土开始行军,去直接攻打赵国国都邯郸,来个围赵救秦。但这其中可能会付出血的代价,甚至赵国完全有跟秦晋两国同时开战的能力,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也说不定……”
  舒扶着书架,缓缓跪坐在地上:“我们连刚刚吞下的土地都没有管理好,连俘虏的人员才都刚刚清点完毕,多少魏国的城池还没有重新修缮,这时候去攻打邯郸,只会给赵国一个灭我们的理由。”
  南河:“赵国为什么只攻打秦国,不着急对晋国下手。那是因为只要拿下了秦国,晋国就是囊中之物。”
  舒转过头来:“如果是暄,会怎么做?”
  南河苦笑:“我说的法子,你未必会同意,说不定还会骂我。”
  舒似乎已经能猜到了,她道:“我不会生气,我知道暄也是为了晋国考量。”
  南河:“我会先派兵攻打赵国,在大战僵持的阶段,只要赵国攻势弱下来,我便会……窃国。尽量用援兵的方式,进驻秦国,而后使秦王退位,接手秦国。然后再以晋国的国力,以多个方向反攻赵国,彻底开战。”
  舒:“就算我们这样也可以以晋国的国力,对赵国多方开战——”
  南河:“如果秦国不是我们的国土,那就是用自己的银钱去养别人家孩子,不论这孩子以后如何,你都怪不着。而且晋国的境况并不好,如果我们大量援助秦国,只会让我们境内怨声载道。但如果秦国被今年过吞并,那境内只会齐心对外。但……我这也只是假设。”
  舒也展现了自己的主见:“不,我……我不会轻易走上这一步。我虽然明白暄的话,但我目前对秦国有信心,虽然我做不到为了秦国去攻打邯郸,但我愿意援助兵力与粮食,我也愿意将这次我们在魏国收缴的兵甲赠与秦国。我认为秦国独立存在,比秦晋合并或许更有好处。秦人的坚韧与决心,如果被晋国吞并他们一事毁坏了,那片西土更是无法抵挡赵国。”
  南河定定地看着她,笑了:“对,你说的有道理。确实,这些选择在如今的时刻都分不出优劣,而我对秦晋也确实不够了解。”
  舒跟她心思相通,自然也不认为南河会生气,点头道:”我会仔细考虑。只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与暄说……”
  南河:“怎么了?”
  舒面色有难的从桌案上拿起一份红色漆板,很少有文书会用这种漆板。
  舒将有字那一面朝下,另一面上则绘满了繁复华丽的楚风纹饰,她神色有些艰难,道:“……楚王,派令尹送来文书,说有意求娶于你。”
  南河:“……什么?!”
  **
  秦国咸阳城。
  大雪纷飞,蓝田君裹紧披风,走入一片戒备森严的黄土房之中。
  有几间屋子是黄土与砖垒成的,门上用木栏杆楔住,内外都有浓厚的腥臭,地面还有血污结做的冰,蓝田君神色平常冷淡的在一群守卫将士的行礼中,朝伸出走去。
  这些牢房都空着,唯有其中一间,外头站了不少将士。
  她对一旁的人点了点头。那士兵不是去开门,而是抬起斧头,劈向了锁头。士兵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却也是劈了三下才劈开,也震得矮牢房上头的落雪簌簌的往下掉。
  蓝田君背着手走了进去,几个士兵持着刀站在门口。
  她站在里头,踢了踢地上的干草,里头那个人早就被三声劈锁的动静吓醒,将满是冻疮的脚往深处缩了缩。
  蓝田君踹了他一脚:“旷哥哥,别不肯看我啊。”
  旷的声音却很含糊,似乎低低说了句什么。
  蓝田君:“不至于吧,只是逃跑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磕掉了半嘴牙,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
  太子旷肿的不成样的脸,从干草堆中露出来,他含混道:“秦璧!你迟早会毁了这个国家!你会灭了秦国!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接手的只有半个秦国了。你以为你能抵挡的过赵国么!明明应该是发生坑杀四十万的长平之战,明明应该是我们挫败秦国!却——咳咳,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秦璧怒极反笑,她太多夜晚被刻骨的愤恨折磨的无法安眠,如今见到他的这幅样子,反而冷静下来:“呵,倒是会推卸责任。你以为若君父还能上战场,你做个孝子,做个主管内政的太子,你以为赵国会能打到如今的位置?!”
  太子旷呸了一口血沫:“秦国要的可不是会打仗的人!要的是时间,要的是变革,要的是一步步维稳变强。你懂什么?一家子莽夫,怪不得历史上秦国姓赵,你们却姓秦,根本就不是一家的种!”
  秦璧知道他早就疯疯癫癫了,但就算听不懂前后,秦国姓赵这句话似乎也指代了秦国会被赵国所灭似的,她愤怒的狠狠一脚朝太子旷头脸踢去。
  太子旷本来就不剩几颗牙,差点还被她再给踢掉几颗。
  他扑倒在脏臭的地面,竟然笑了起来:“我想救秦国,我如何救得了……秦孝公重用商鞅前,二十三年的战争下,库府亏空,土地贫瘠,人口锐减,都能被改革救下,而你们这一家人,还有秦其,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唯有变法,才能强国!才能强国啊!愚蠢不已还在这儿强装正义,等秦国灭亡的那一天,你会记得我的话!”
  秦璧收了脚,她靴尖上沾了血,有些嫌恶的在地上蹭了蹭,道:“是,从长兄继位开始,你就不断让君父对外休战,签订协约,甚至要跟楚国议和,只为了你的变革大略。可若连家国都无存,若连疆土都不再,你还变个什么法!秦国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都是没有余力的拼死。若不是君父咬牙强撑,秦国早就被灭,我倒看看你如何变法!若真有喘息的空隙,君父难道不明白你所说的变法的意义么——可是秦国,哪里有过喘息!”
  太子旷扑在地上,仰起头来,嘴边满是血污,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喃喃道:“奖励农耕废井田,激赏军功封侯爵,编订户口以赋税……统一治权为理政……
  秦璧有些奚落的看着他:“请你也将眼界放宽天下,在你十几岁时提出这些看起来是让君父惊喜,可这每一条,其实都早有国家以自己的国情而变法。魏晋都早已废除井田,而赵国也有了完善的二十级功勋制,晋国在今年开始彻底编户齐民,而内政最不省心的楚国也削弱地方统一治权。这些都没什么新鲜的,关键在于实施——而重要的是如今的秦国,没有余力去实施这些所有的政令,只能一步步慢慢来,你便对君父有了恨意。”
  秦璧说来,神情甚至有些伤心了,她不愿在太子旷面前露出这种神态,转过头去:“你可知君父赞赏你提出的变法,也将你当年的策论收集藏在书室。而你谋害大哥二哥的事情,以君父的敏锐,会完全不知道么?只是他为了秦国的继承不能苛责于你,也知道你确实有内政之才。所以他在朝中替你网罗人才,重用你,只想你主内政,我主外战……你我二人能共守秦国……”
  秦璧吸了吸鼻子道:“可你不能容我。君父为了你要将我远嫁,谁却能料到,你从来不拿我们当一家人,你对权力如此心急,甚至再这样大战的关头,去谋害了君父……你还以为交出我赵国就能暂缓战争。你可做梦吧!如今各国局势早非从前,那种低头认输就能得几分安宁的议和时代早就远去了!秦国只有在冰湖里拼命游动和溺死两个办法——若君父此次击退赵国,你说不定还有几年喘息,能够让你实行变法……然而现在不可能了……”
  太子旷吐了一口血出来,瘫倒在地,声音含混:“不,你不懂。我们已经比赵国慢了太多,赵国有高人,早就像商鞅那样变法……还胡服骑射,打不赢,必须……必须变法……必须要装孙子,必须……你不懂!你不懂——这是棋差一招就万骨枯的帝王霸业!这是……这是……我回家的唯一赌注……”
  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地上大哭出来:“我怎么可能跟你们是一家人……我为什么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知道什么!”
  秦璧有些冷漠的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两个哥哥……待你不算差,我只知道我们每年冬天这个时候,都会在一起吃羊肉锅子,我只知道阿爹从来没有忽视你。你可以恨我,毕竟只有我欺负你,毕竟只有我对你很坏。”
  太子旷说不出话来,他在那里痛哭,哭的涕泪横流:“你不懂,我不能死,我那么大的局,怎么忽然就穷途末路了!不、是这命运对我不公!为什么我到了如此的弱秦,而且还是个根本不可能继承王位的行三!你以为是我想这么做,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为什么——这里就没有那个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秦国!”
  秦璧缓缓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已经与我的将士共赴国难许多次了,我那些食草纳粮布衣上阵的百姓,也与我共赴国难许多年了。而你一个在宫中的人,又知道什么呢?我、阿爹、哥哥们,一身是伤,而你又有什么呢?就算有人要替秦国变法,也不该是你这样从未走入乡间田垄,从不带兵打仗,更不止军心民心的人来变法……”
  秦璧望着他,嗤笑了一声:“与你这么多废话,当真不该。哥哥们马革裹尸,史上留名,而你却不会。我要抹掉你除了名字以外的一切,省的让后人耻笑我秦氏。你看,我知道你还会撬锁,特意让人把锁头用铜水浇铸成块。”
  太子旷躺在地上,伸着手,手指在满是秽物与干草的地上攀爬:“我还没有跟其他人会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的真名……游戏还没到时候,我不能……”
  秦璧没多说,转身走出门外,侧头道:“你自己说的,法外无恩,减刑溃法,峻法才有恒安。杀死兄长,谋害亲父,车裂之刑已经给哥哥备好,你所谓刑杀峻急,法度如山,便让你成为这践行峻法的第一人罢。”
  作者有话要说:  **
  历史上商鞅提出的很多变法方针,确实也在许多国家都有部分的实行,并不是忽然开天辟地出来的。真正厉害的是总结和贯彻实施。


第165章 杕
  秦璧站在城楼上,即将继任为秦王的五公子希; 裹着黑色的麻葛披风; 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秦希才十四五岁; 却已经隐隐比秦璧要高了; 长个太快,再加上太子旷掌权时,他也不得不逃难的变故,让这个小少年看起来消瘦的像只长了肩膀和腿,把衣服撑的像个兜布。
  他脸色苍白,望着城楼下,城墙下那一圈看守的士兵外; 挤满了围观的咸阳百姓; 而秦国已经为数不多的文武官员; 站在城楼上,在烈烈风中像一座座面容掉漆神色晦暗的泥塑,看着雪地里的车马与人。
  太子旷手脚绑在铁锁上,临上刑前; 士兵砸碎了他剩下那些牙齿; 也让他舌头受伤,此刻嘴肿的几乎张不开,更别说喊出什么话语了。
  下头士兵确认好马匹,对秦璧行礼。
  秦璧没说话,她手一挥,一块沾了血的白帛巾甩了出去; 几乎要被风揉烂似的飘起来,飞过人群头顶,好似永远不会落地似的远了,士兵齐声呐喊道:“行刑!”
  秦璧伸出手去,将手贴在秦希的后颈上:“别转头,看着。当罪行与刑罚相配,便不是残忍,只是公正。”
  秦希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把脊背挺得直直的,死死盯着下头被绳索拽到滞空的太子旷。
  太子旷叫的很惨,对于秦希来说或许是第一次看到人死的不像个人。但是秦璧看过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衣袍下空荡荡的,肋骨几乎都能穿风……她就是见过自己两个兄长在战场上被马蹄践踏的不像人样,更见到了她君父也如今瘫在病床上不像人样……
  她的家人一个个离开消失,就剩她和秦希了。
  她此刻多想去拥抱一下自己的弟弟,却没有伸出手去。
  这不是温情的时刻,希应该迅速成长起来才对。而如今的秦希或许还不足够独当一面,她一个人能完全撑起如此破碎的秦国么?
  秦希一直看到了最后一秒,直到血四溅,雪地上黑红白一大片,血腥气冲的他发晕,秦璧才拍了拍他肩膀。
  秦希转身一言不发的朝城墙下走去,秦璧跟着他走下了城墙,才发现秦希浑身颤抖脚步发软的往前走。在一道墙的门洞下,秦希忽然转过头来,一把抱住了秦璧,身子几乎发软。
  秦璧心头一软,伸手顺了顺他脊背。
  秦希声音哽咽:“姊姊,我只剩你……和君父了。请姐姐帮我……也请鬼神开眼,白帝降祝,让君父早日康复……让他能再带我秦国大军击退赵国。”
  秦璧没有说话。秦希自从回到了咸阳,几乎日日去君父床榻前请安拜叩,他受君父宠爱,也对敬仰君父,但……这个时候还寄希望于君父能够醒来助他,让秦璧难免觉得他实在是,不够有勇气直面眼前的境况。
  当然也不只是秦希,几乎所有人,都在渴望秦王能够有一天,愤怒且坚定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过,秦希还小,以前也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秦璧也不该这么去苛责一个孩子。
  她这时候更应该把秦国这片天顶起来,然后将自己力所能及的,都教给他。
  秦璧道:“你去军营见那几个将军吧,他们要与你讲很多的事情。我去见一眼君父,这几日有些忙了,我……很久没去看他了。”
  秦希擦了擦眼睛,努力挤出几分笑容:“好。姊姊与君父多说几句话,君父一定很想你,说不定听见你的声音就醒过来了。”
  秦璧替他紧了紧衣领,点头朝秦其居住的地方走去。
  若说晋国宫中多用旧物,不够阔气,但至少还有个高高的云台撑场面,那秦国就是真的穷外加土。造型古着笨重,楼阁建筑多用深色,回廊下也几乎没种植什么灌木花卉,都是砂土地面。从当年修宫城的时候就小家子气,再加上也不知道当时是谁主持修建,屋内又暗又潮,倒是冬日也够御寒夏日也够湿凉,可就是不敞亮。而且还狭窄。
  以前她不太讨厌,但大概是因为太子旷占据咸阳这几个月,他也没少改造宫内,她反而越看越不喜欢了。
  更何况重病的秦其还要住在这样的宫中,岂不是更要闷出别的毛病来。
  秦璧在人前一向是嬉笑怒骂,热情洋溢的模样,只有在她独自一人往秦其宫内走的时候,才露出了几分疲累和无力。她有太多痛苦,却连肝肠寸断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
  秦璧推门走进居室里,默默合上门,朝秦其的床榻走去。
  那里垂着快掉色的帐帘,秦璧没有掀开,她只是坐在了脚踏上,倚着床沿坐着,也没有说话。
  秦其……并不是病了。
  也并不会有一天变好了。
  巫医早就来看过,说是太子旷给他喂服的某种毒物已经有半年多,几乎不可能治愈或解毒,而对秦其的脑袋都有了损伤。他的英雄半生,以这种连风声雨声都没有的方式落幕,甚至连个与之相符的战死沙场都没有。而太子旷怕是也知道秦其的样子不适合出去见人,外头只知道秦其病了,没人知道他病成什么样子。
  这些日子她回来之后,宫人也照料的好了,至少君父的床榻上没再传出异味过。在太子旷在咸阳的那些日子,她甚至不敢想象一动不能动的君父过的是什么生活。
  她将一只手伸进床帐去,握住了秦其的手。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颤抖着,也完全不能回握她,但掌心传来的热度,却让秦璧几乎双眼一酸。
  她就这么握着秦其的手,抱膝坐在脚踏上,将头埋低,吸了吸鼻子道:“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每天夜里都来找您说话。我也不信过巫医的话,我也觉得您总能醒来,可……可您要是真的还能听见声音,为什么不肯握一下我的手,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句话……对不起,我故意不嫁人,我还违背您的想法跑回来,我还……”
  她哽咽道:“我实在是不愿意离开您。您那么爱他,那么相信他,纵然他幼时就表现出了满身的过分狂傲和不亲近,但您仍然不忽视没一个儿子。我没您的心胸,我却恨我自己没有在小时候真的把他推下池塘……我……唉……我怎么又来重复这些话了。”
  床帐动也不动,她从小到大紧握着的那双粗糙又温热的大手,只是依旧无规律的抽动着。
  是这双手捧着她抛高高。
  也是这双手扶着她坐在他后背上,让她骑大马。
  是这双手教她骑射握剑。
  也是这双手拿着鞭子抽打犯错的她,要她懂得什么叫军令如山。
  在去年的冬天,在这间居室里,这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捧着她的脸颊,掀开她的眼罩,称赞她的容貌,夸耀她的功绩,也句句真心的劝她嫁人,盼她在晋国做个既能打仗也有大权的王后。
  宫里狭窄阴暗,但这双手牵着她走过每一道回廊……
  而她却没想到自己再也得不到有力的回握,再也看不到他骄傲的眼神。
  秦璧咽下泪,哽咽道:“但您知道么,所有人都以为您很快就能回去,所有人都不知道您已经变成这样。他们因为盼着你,也在苛责着秦希。他们谁的眼里都放不下秦希,总觉的您会很快恢复,然后主持大局。甚至因为您不醒来,有人劝我说等您病好了再出征——可秦国等不了。”
  她掀开帐帘,将那只手拽的靠近她的脸,用手背贴着她濡湿的脸颊,慢声道:“就因为您的光芒太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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